二手的愛不愛 第七章
陶蓁歡跟關滄緯的晚餐之約，在關滄恕的刻意阻撓之下，取消了。隔日關滄緯便返美了，他們並沒有再見到面。
情事依舊惱擾著陶蓁歡，她依然睡得不好，食欲差，最後她竟然在公司里昏倒了。
就在例行性的主管會議上，關滄恕本來就是個要求非常嚴厲的老扳，一場會議從早上八點開到下午一點才準許主管們離開去用餐。
身為總裁秘書，陶蓁歡當然得隨行記錄，就在會議結束，關滄恕率先起身準備離開會議室時，身後突然傳來一聲物品重摔的聲響，隨後是主管們的驚呼。
他一回眸便見陶蓁歡已經癱軟在地陷入昏迷。
「叫救護車，快。」
他心一提，沖過去將陶蓁歡抱入懷中，拍著她的粉頰，本來嚴肅的臉龐此時寫滿驚慌。
陶蓁歡听不見他的呼喊，當然更听不到他聲音里頭的著急跟擔心。
她只知道在自己站起來的剎那，眼前一黑，即刻失去意識……
＊
再醒來時，她人已經躺在病床上，手臀掛著點滴。
她是先听到有人在講話的聲音才逐漸恢復意識的，那聲音很熟悉，是她每天上班都听到耳熟能詳的聲音，那習慣性下令的威嚴跟口氣……
是關滄恕。
待眼楮睜開，視力得以恢復，她看見關滄恕就站在窗前，背著病床正在講電話。
他寬闊的背影將窗外迤邐進來的光線擋去一大半。
為什麼他會待在病房內？行程總是排得滿滿的他怎會在這？若她記得沒錯，下午他還得跟銀行團的負責人見面開會。
關滄恕結束電話，旋過身來正好對上陶蓁歡已睜開的眸。
「醒了？還會不舒服嗎？」關滄恕一反平常嚴肅冷漠的樣子，急步到病床旁，伸出手想去探陶蓁歡的額。
「嗯……我沒事了。」她卻刻意轉過頭，不想讓他踫觸。
關滄恕的手尷尬的停在半空中。
他暗自微微一嘆，收回手。
這樣的關心算什麼，如果不打算回應她的感情的話，就不要這麼溫柔的對待她。
陶蓁歡鼻子一酸，眼淚差點掉出眼眶。
你糟糕了，陶蓁歡……原來自己的野心一發不可收拾，她已經在奢求他回贈她的感情了。
「還是不舒服嗎？我去叫醫生。」關滄恕听出她聲音當中的哭意，以為她仍然身體不適。
「不用了，我沒事。」
陶蓁歡忍住悲傷，回過首來，迅速武裝自己。
「你無須逞強。」
她昏倒時臉龐毫無血色的模樣嚇到他了，他難得卸下自己的心防，對她露出溫柔的一面。
陶蓁歡硬是擠出笑容，但那笑很虛假。
「我沒有逞強，總裁，我真的沒事，你下午不是還要開會……」言下之意就是要他快點離開。
「取消了。」
關滄恕不但沒離開，還自己拉了張椅子到病床旁坐下。
陶蓁歡很訝異，關滄恕竟為了她取消重要會議。
她本來想開口問為什麼，卻不敢問出口。
小嘴張了張，最後才說︰「我真的沒事了，等點滴打完我就會回公司了。」
「不許，你今晚必須住院，等明天主任醫師確定你沒事後才可以出院。」關滄恕一如往常的霸氣，神情很堅決。
「我只是昏倒而已，不用住院。」
「你知道你為什麼會昏倒嗎？醫生說你血糖太低，你到底有沒有在吃飯？醫生還說你睡眠不足……」
關滄恕越說越不高興，沒想到她這麼不會照顧自己。
「我明天會請人事部調兩位人員上來，擔任你的助手協助你。」
關滄恕以為陶蓁歡是因為公事過多忙不過來，才會忘記吃飯且睡眠不足。
「我不需要的，總裁。」殊不知她完全是因為他才會失常到這地步。
「我已經決定了。」關滄恕霸道的很。
他明明很關心她，卻不得不用這種口吻跟她說話，若不這樣，他怕自己的溫柔跟感情會一泄而出。
「我說我不需要！」陶蓁歡忽地捏緊拳頭激動的叫道。「你不用管我，也無須關心我，我不希罕！」
關滄恕蹙起了眉，為她忽然的歇斯底里。
陶蓁歡紅著眼眶瞪著他，兩人亙視許久，她深呼吸一口，努力平伏自己的情緒。
「對不起，總裁，我太激動了，你不要把我的氣話當真。」
關滄恕扯了扯嘴角，那模樣是帶著哀傷的。
「我該拿你如何是好呢？」他頭一回這麼明顯的表露自己的情感。
陶蓁歡有些錯愕，原來他並不是對她完全沒有感情的。
她看得出來他在壓抑……是在壓抑自己的情感嗎？
「我既不能把你趕離我身邊，但我也不能愛你……」
他多麼的想問她︰在滄緯跟他之間，她到底會選擇誰？
愛上自己弟弟的女人，關滄恕只能無語問蒼天，為何要這樣捉弄他？
陶蓁歡不懂關滄恕此時心頭的掙扎。
妣被關滄恕那句「我也不能愛你」給鎮住了。
「為什麼？」她問。
為什麼不能愛她？
為什麼不能愛她？陶蓁歡想要一個答案。
「不要問為什麼，總之我就是不能愛你。」他咬著牙，給了她答案。
陶蓁歡雙眸空洞，像是快要下雨了。
關滄恕不忍心再看，他倏地起身，頭也不回的離開病房，他無法再待下去，因為陶蓁歡快哭了，他沒有辦法看到她哭泣的臉龐，他會崩潰……
為什麼不能愛她？
這句話背後的含意是……他已經愛上她了，但是卻不能愛？是這樣的嗎？
原以為愛情只要雙方都愛上了彼此就可以了，是她太天真嗎？愛情沒那麼的簡單嗎？
那日，陶蓁歡在上班時間接到關夫人，也就是關滄恕母親的來電，她約她中午休息時間到公司附近的餐館吃午餐。
陶蓁歡當然不能回絕，雖然關夫人對她很好，可無事不登三寶殿，關夫人刻意不進公司來就表示她有話想私底下跟她說。
午體時間一到，陶蓁歡匆匆的趕到公司附近的餐館，一踏進餐廳，可愛的關夫人即興奮的朝她揮揮手。
「夫人，不好意思，我來晚了。」
「沒關系、沒關系。」關夫人是真心喜歡陶蓁歡，她喚來服務生。「來，快點東西，你肚子應該餓了。」
「奇怪，你是不是變瘦了？」關夫人左瞧右看，不滿意的攏起眉。「你的身材已經夠好，不要再學那些什麼模特兒減肥了。」
「夫人，我沒有減肥啦。」
「那就好。」關夫人還是有些擔心。「該不會是我那工作狂的兒子丟給你太多公事，把你操瘦了？」
「沒這回事的，可能最近天氣熱沒什麼食欲。」陶蓁歡連忙找了個听起來算是合理的借口。
「嗯嗯，那你要多吃點。」關夫人攤開菜單，點了一桌的菜，她很堅持，連陶蓁歡想阻止都不行。
用餐時，關夫人拼命夾菜到她的碗里，陶蓁歡只好埋頭苦吃，這一餐大概是她最近這些日子以來吃得最多的一次。
吃過飯後，服務生送上餐後甜點，關夫人才打開話匣子，說出約她出來的用意。
「蓁歡，你當滄恕的秘書，應該偶爾會幫他處理一些私人的事情吧！」
「夫人您是指？」
原來夫人是想問她有關于關滄恕的私事，但到底是什麼事呢？這麼神秘。
「就是幫忙訂花，或是買些禮物討女人歡心之類的。」
「夫人是想問總裁有沒有女友？」
陶蓁歡是個聰明的秘書，很快就抓出關夫人話中的重點。
「呵呵，對，我們家滄恕到底有沒有真心交往的對象啊？我都不敢去問他，你也知道他要是板起臉來，連閻羅王都會怕，所以我只好偷偷來問你。」
「據我所知，總裁是有固定的女伴。」陶蓁歡據實以報。
「那些女伴我都知道，八卦雜志都有寫。」關夫人在心頭盤算了一下。「看樣子滄恕應該是沒有真心喜歡的女人才對。」
「就我所知，應該是沒有。」陶蓁歡突然感到很苦澀，她有喜愛的人，卻不能很大方的坦白。
「太好了……」關夫人突然拉起陶蓁歡的手，開心的說出她的「計劃」跟「盤算」。
「我當小姐時有個好朋友，自從她嫁到日本以後就失聯了，前些日子我去日本，意外的在某位議員所舉行的宴會上遇到她，原來她老公是日本第一大銀行集團的總經理，她有個小女兒，听說現在在台灣留學，我當時心頭一動，想說可以介紹給滄恕……」
陶蓁歡表面上得帶著微笑傾听，但心底其實在淌血。
日本第一大銀行的總經理千金，她母親跟夫人還是好朋友……這就是所謂的門當戶對，難道關滄恕所謂的「不能愛她」，所指的就是兩人在社會上身份地位的差距？
陶蓁歡現在才懂，原來他們之間的距離是如此之大。
「蓁歡？蓁歡？」關夫人喚著有些失神的陶蓁歡。
「啊？夫人，怎麼了？」
「你是不是不舒服啊？我看你臉色有些蒼白，精神也不太集中。」
「夫人，我沒事的，不好意思，你剛剛說什麼呢？」
「我是說，我見過那個女孩子，她人就跟她媽一樣，長得白白淨淨，溫柔又有禮貌，我非常的喜歡呢！」關夫人說得喜孜孜的。
陶蓁歡很努力很努力的陪著笑，很努力很努力的去附和，很努力很努力不讓人看出她心里其實已經淚流成河。
「我也覺得非常適合，以家世而言，確實門當戶對。」
「蓁歡你也這麼覺得嗎？滄恕那些來往的女伴是一個比一個漂亮沒錯，但那並不適合娶進家門來，她們不是藝人就是女模，跟我們完全是不同的世界。」
其實關夫人並不是勢利眼且自以為是的貴婦媽媽，她很單純的就是以為兒子沒有喜歡的女人，而老朋友的小女兒又是個不錯的人選。
但听在陶蓁歡耳中卻不是這麼以為。
她以為關夫人所重視的無非是女方的家世背景，也對，哪一個名門貴族挑媳婦不是這樣的呢？
想必關滄恕也是這麼認為，一個普通出身的秘書也想當關氏集團的總裁夫人！呵阿，她怎能忘記當初關滄恕可是以為她故意勾引他，別有用意想要飛上枝頭當鳳凰。
一個被他認為很有心機的女人，他怎會愛她？不可能的……
「蓁歡那就麻煩你排下禮拜五晚上，就說我要跟他吃飯，先瞞著他，屆時他過來想跑也跑不了。」
「好的，夫人。」這是她擔任秘書該盡的職責。
最後，陶蓁歡連怎麼走出餐館送夫人上車，再自己回辦公室都不太有印象，因為淌血的心好像死亡了……
＊
就在關滄恕被安排跟日本銀行千金相親的那一晚，陶蓁歡獨自前往PUB報到，她穿著拘謹的套裝坐在吧台喝著悶酒，美麗的容顏跟身材仍然吸引不少男人前去搭訕。
陶蓁歡卻不發一語，連看他們一眼的心情都沒有。
許多得不到青睞的男人惱羞成怒，臨走前丟下；長得漂亮有啥了不起，搞不好是個啞吧之類的酸話。
陶蓁歡根本不在乎，她拼命的跟Barfiender要酒，一杯接著一杯往肚子里灌，她想要用酒來迷醉自己。
夜深了，而她也喝醉了……
她想，關滄恕苞那個溫柔有禮的日本小女人肯定相見歡吧？他們有著同樣的出生背景，同樣在富裕家族中成長，他們應該非常有話聊吧？
陶蓁歡坐在高腳椅上的身軀搖搖晃晃著，許多剛剛吃鱉的男人又色心大起的回來，想趁她喝醉吃她豆腐。
還好孔武有力的光頭Bartender為她瞪走了不少。
「小姐，喂，小姐，你喝醉了，手機呢？」光頭Bartender直接伸手跟她要手機。
光頭Bartender也夠直接，他可不是要趁機坑陶蓁歡的手機，他是要幫她打電話找朋友來接她。
這類獨自買醉的客人他看多了，通常都是在愛情路上遇到阻礙，一時心情郁悶，不過這個穿著套裝的小姐是個大美女，怎麼連大美女也會感情觸礁呢？唉，看來外貌絕對不是愛情存在的主要原因。
陶蓁歡也沒問光頭Bartender要她的手機干嘛，她直接將整個公文包丟給他。「在里面。」
這麼干脆？光頭Bartender抿抿嘴，還好他是正派經營。
他從公文包里翻出她的手機，點開通訊錄。
「美女，你朋友現在誰有空來接你呢？」
「關滄恕……」你為什麼不能愛我？
陶蓁歡趴在吧台上，嘴巴喃喃著醉語。
只是後面的話太小聲，Bartender沒听到，他直接搜尋關滄恕這個人，找到後按下通話鍵直接發話——
「喂，關滄恕嗎？你有個朋友喝醉了，你方便來接她嗎？……叫什麼名字？我問一下……」Bartender推推陶蓁歡問出她的名字。
「她說她叫陶蓁歡……你快點來，她長得那麼漂亮，等等會有一堆撲上來，我怕我趕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