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也好，恨也好 第四章

星期一下午，蘇志強和金約好到公司簽約，于氏企業派了司機前往金下榻的飯店接他。

金很希望能見到冰影，可是來到公司，沒見到冰影，只有蘇副總、秘書和一個業務人員。

走進會議室里，合約已經準備好在桌上，蘇志強給金充分的時間仔細閱讀，中間有問題時，他可以隨時發問。

一個小時後，蘇志強問︰「簽約內容還有問題嗎？」

桌上的金筆早就準備好了，就等著金簽字。

「大致沒問題了，對我來說最後一項條文最重要，如果品質有瑕疵或是延遲交貨，我方隨時有解約的權利。」

他用英文在合約上簽了名，一式兩份，交給蘇志強。

「我會先匯一部分訂金給你們，請你們依照合約上的期限，先運送三分之一的貨到巴西聖保羅，我會給你送貨地址……」

他們熱烈的討論著，渾然不知外頭的騷動，保母帶著兩個孩子來到公司。

因為今天是小愛影的四歲生日。

一直以來，小阿的每個生日都是冰影單獨為他們慶祝，可是今年蘇志強說服冰影一起過，特地訂了餐廳，要帶著孩子和冰影去吃大餐，所以兩個孩子從幼稚園放學後，保母先帶小阿來公司集合。

時間已經快下班了，小兆威蹦蹦跳跳從處面跑進公司，愛影從後面跌跌撞撞地跟著哥哥。

「媽媽，媽媽！」他們喊著。

鮑司員工們看到小少爺、小千金來到，紛紛跟他們打招呼。

淘氣的小兆威直接沖進媽媽的辦公室，沒看到媽媽，轉身又直接沖到會議室開門。

「媽媽！」

小兆威眼楮睜得大大地站在門口，沒看到媽媽，只看到志強頻頻和其他幾個不認識的人。

金停下話，看著門口的小阿，整個心都沸騰起來了。

是兆威，他的寶貝兒子！

他跟從前的于承煒長得好像，簡直像是同一個模子印出來的，帥氣地穿著牛仔裝，好可愛，他好想抱抱他……

看到志強叔叔，小兆威立刻收斂地站好，他不喜歡志強叔叔，因為媽媽不在的時候，叔叔對他和妹妹很凶。

妹妹在後面跟著著進來。

「媽媽……」看到志強叔叔和其他陌生人，她呆若木雞。

「叔叔好，媽媽呢？」小兆威開口問。

「你媽媽不在這里……」蘇志強嫌惡地想叫他們出去，他其實不喜歡冰影的兩個小阿，他們長得跟父親太像了，看到他們，會令他不由自主感到做賊心虛。

但他來不及開口，金先說話了。

「好可愛的女孩，像個小鮑主，你叫什麼名字？」

金走到門口主動示好，在小阿子的面前蹲下來，柔聲地問話。

小愛影穿著粉紅色上衣、格子短裙，長發飄逸地披在肩上，就像冰影的翻版，是個道地的小美人。

「我叫愛影。」小愛影低聲地說。

金一把把女兒抱起來，無比滿足地喊著︰「愛影，你好可愛哦。」

他把她抱得高高的，她哈哈笑了出來。

愛影幾乎不給人家抱的，可是金卻讓她破了例，她很明顯不討厭金。

小兆威在旁邊警戒地喊著︰「愛影，媽媽說不能隨便給陌生人抱……」

金轉頭看著兒子，欣慰的模模他的頭。「乖，媽媽說的話沒錯，可是叔叔不是壞人，沒關系的。」

蘇志強看著眼前的情景，內心感到很不是滋味。

他上前說道︰「兆威，媽媽不在，等一下才會回來，你跟妹妹出去等，不要在這邊吵，叔叔正在跟客人談生意。」他走到金面前，想抱回愛影，「愛影，下來吧！」

但愛影卻不肯給他抱，相反的還伸出手環住金的脖子不想下來。「不要，我要給叔叔抱。」

蘇志強板起臉警告。「怎麼這麼不听話？媽媽不是交代過你們要听叔叔的話嗎？」

小愛影還是不肯松手，金與蘇志強對峙著，忽地——

「媽媽！」小兆威叫著。

無巧不巧，千冰影正從門外走進辦公室，听到兒子的叫聲連忙走向會議室，卻看到金抱著愛影，令她錯愕一愣。

這是怎麼回事？愛影從來不給外人抱的，今天怎麼會給陌生人抱？

「媽媽，我們快點去吃大餐，今天是我生日，我和哥哥來找你。」愛影童言童語地說。

金恍然大悟，今天是他小女兒的生日。

他心一痛，過去他從未參與過女兒的出生、成長，甚至是任何一次生日……

冰影上前抱回愛影，忍不住教訓道︰「你們真不乖，媽媽說過了，媽媽要上班，來媽媽公司的時候，要輕聲細語，不要吵到正在辦公的大人，你們兩個怎麼沒听話，大人正在談生意，你們隨便闖入……」

「別這麼說，我一點都不在意，小阿很可愛，我很喜歡他們。」金發自內心地說。

「可是，小阿打擾你簽約……」

「沒關系，別罵他們。」金笑容可掬。

「好吧！我帶小阿出去了，你們繼續開會吧！」冰影一手牽著一個小阿，看了蘇志強一眼。

蘇志強滿臉堆笑地說︰「那我們繼續簽約吧！」

「好。」金點頭。

冰影趕緊帶著孩子走出去。「走了，先到媽媽的辦公室去吧！」

當合約簽好，金便準備離開。

站在會議室門口，蘇志強客套地說︰「希望我們以後合作愉快。」

「當然，我相信我們有緣，後會有期！」金語帶保留地說，走出會議室，左顧右盼，期待能夠見到兩個孩子。

兩個孩子不知為何剛好跑出媽媽的辦公室，看到金就古靈精怪的也跟在後面，金頻頻回頭對他們打招呼，心中難掩不舍。

他拒絕蘇志強請司機載他回旅館，離開于氏企業後就一直等在公司樓下，想再多看小阿和妻子幾眼。

一個小時後，冰影下了班，帶著孩子下樓，等了一會兒，上了蘇志強的車，金忍不住坐著計程車尾隨在後。

他們去了一家頂級義利餐廳吃大餐，隔著玻璃窗，餐廳暈黃燈光照耀下，他們看起來儼然像一家人。

金發現蘇志強明顯在對冰影大獻殷勤，他知道志強表哥已經離婚了，自從承煒失蹤之後，似乎是志強取代了承煒的位置，甚至為孩子慶祝生日，像個丈夫，也像個父親一樣。

當年的爆炸案，會跟蘇志強有關嗎？

金覺得好落寞，這個應該全家團圓的夜里，屬于父親角色的他卻被迫消失……

***

深夜，蘇志強送冰影一家人回家，小阿已經累得睡著了。

蘇志強把車停在門口，冰影抱著愛影下車，蘇志強則把兆威背在身上走進冰影的家，坐計程車一起前來的金下車後遠遠地看著他們。

志強表哥會留下來過夜嗎？

金懊惱著，妒忌的情緒油然而生。

幸好，蘇志強不一會兒就出來了，獨自開車離去，他心中的大石頭才放下。

金在自家門口徘徊，舍不得離去。

也許是上天垂憐，只見大門突然打開，冰影神色不安，慌張地抱著愛影出門。

究竟發生什麼事？

她緊緊抱起女兒，突然在街上跑了起來。

金一時間也著急了，忘了要躲起來，主動奔向前，抓住冰影問︰「發生什麼事了？」

冰影看到金，嚇了一跳。

「你為什麼……」你為什麼會出現在這里？

她還穿著上班的套裝，長長的秀發未扎起，任風吹拂，一臉的蒼白讓他很擔憂。

他立即恢復鎮定，隨口說個理由。「我是剛好來這附近的一家酒吧跟客戶應酬，沒想到會踫到你，你住這里嗎？」

這理由是真是假，她已無暇去證實。

「是啊，我住這里邊，這是我家。」慌亂中沒想太多，她比著自己家的紅色大門。

「這麼晚了，你要去哪兒？」金擔憂地看著冰影懷里的女兒。

冰影急切地回答︰「小阿生病了，突然發高燒，我要帶她去前面診所看醫生。」她看看手表。「診所九點半還有開，我現在趕過去應該來得及。」

什麼，小阿生病了！

金也失了方寸，著急地問︰「診所在哪兒？」

「在前面。」她說。

「來，小阿我來抱，這樣比較快。」他突然伸出手。

「可是……」她來不及說什麼，金已經把小阿抱過去，攬在懷里了。

愛影完全沒有掙扎，立即緊緊地抱住金。

「天！你全身真燙……」金心疼地說。「再忍耐一下，診所快到了！」

「金先生……」冰影有些不安，實在不好意思麻煩人家。

他對她的叫喚置若罔聞。「快走吧！」

她滿臉動容，女兒很難得接受外人抱她，從她出生到現在，也許是沒有父親的緣故，她很沒有安全感，十分害羞，甚至對于跟他們家最親的志強叔叔，愛影還是顯得很疏離。

他的腳步強健有力，她緊緊跟著在後面，一路上注視金強壯的背影，讓她恍神起來，好像，好像……她跟著的是承煒的背影……

她猛地搖頭，別想太多，先把孩子顧好吧！

他們很快就到了診所，連忙進去掛號，診所病人多，護士先為愛影量耳溫。「三十九度。」

「真的發燒了，愛影，你今天生日，怎麼感冒了呢？要快快好起來知道嗎？」金不舍地問。

「會不會重？愛影我來抱吧！」冰影不好意思道。

「沒關系，一點也不重。」金拒絕。

「可是……」

「我要給叔叔抱，叔叔比較溫暖。」愛影孱弱喊著。

「可是……」冰影手足無措，對這男人和自己的小阿都很沒轍。

算了，當務之急，還是孩子的身體重要。

反正他要做什麼就做什麼，沒人攔得了他。

等了快半個小時，輪到愛影看診了，金直接抱女兒進入診間，冰影站在一旁。

「扁桃腺發炎，嚴重高燒，再燒下去不得了。」醫生看了看她的喉嚨，給她開了藥，囑咐道︰「小心半夜會高燒，要多加注意，拿到藥後，趕緊先吃一包退燒藥。」

冰影拿了健保卡和藥單，拿到藥後，金細心呵護著愛影吃藥。

「趕快吃，感冒才會快快好……」

金把藥粉打開，冰影準備好溫開水。

「你趕緊吃藥，等一下叔叔請你吃巧克力。」金誘惑著。

「真的嗎？」愛影天真問。

「當然。」金保證道。

愛影很乖的把藥粉和藥水吃下去，又連喝了兩杯水。

冰影在旁邊看到都傻了，這個男人是有什麼奇特的力量嗎？讓女兒那麼信任他，還乖乖吃藥？

她不禁有些吃味，不喜歡女兒跟一個陌生人這麼親密。

金抱著她走出診所，沿路走回冰影家。

在路上看到便利商店明亮的招牌，他帶著愛影進去買巧克力，冰影默默跟了進去。

金來到零食區，從五花八門的零食中挑了一盒金莎巧克力。「你喜歡金莎巧克力嗎？」

「我喜歡。」愛影眼楮張得好大。

「那我買給你，但是現在不能吃喔，要等到你感冒好了才能吃。你回家先好好吃藥，記得趕快把身體養好。」金道。

「不用了，金先生，不要破費，」冰影制止，對著女兒說︰「愛影，不可以隨便收人家的禮物。」

「可是……」圓滾滾的大眼寫著無辜，總是很安靜很畏縮的愛影，居然開口了。「媽媽，今天是我生日耶，我想要禮物……我會等病懊了再吃巧克力。」

冰影頓時啞口無言。

「我們趕快買一買，然後帶你回家。」

看她臉色有些松動，金利用機會，趕緊把金莎巧克力塞到愛影手中。

「寶貝，金莎巧克力是你的生日禮物，祝你生日快樂！」

「謝謝。」愛影很開心。

金到櫃台付了錢，趕緊抱著愛影回家，從背後看來真像一對「父女」，冰影悶悶地走在後面，懷疑自己是太累看花眼了。

必到冰影家的大門口，冰影拿出鑰匙開門，穿著睡衣的兒子听到開門的聲音連忙開門跑到庭院。「媽媽，你回來了。」

兆威看到他，愣了一下，禮貌的說︰「叔叔好。」

金這時才把愛影放下來，愛影雙腳落地，巧克力緊緊抱在懷中，冰影說道︰「哥哥先帶妹妹進去，媽媽有話跟叔叔說。」

「好。」

「哥哥，我有金莎巧克力……」愛影小聲說。「但是現在不能吃，要等我感冒好。」

扮哥懂事地說︰「對啊，感冒不能吃甜的，我們先進去吧。」

扮哥牽著妹妹的小手穿過花木扶疏的庭院進屋，兩人還頻頻回頭望。

待他們進入客廳後，冰影和金站在外面。

她還未開口，他關心地說︰「你怎麼把兒子一個人留在家，萬一小阿臨時出了什麼事怎麼辦？」

「因為我女兒生病，我急著帶她去看醫生，這也是不得已的。」她無奈地回答。

他無言了，語重心長道︰「我知道，一個女人要帶著兩個孩子生活，一定很辛苦……」

「這是我的事，跟你沒關系。」她幽幽嘆口氣。

「冰影……」他失神月兌口而出她的名字。

她怒視著他。「因為我女兒生病，我忍著不對她生氣，我非常謝謝你今晚帶她去看病，但是，我還是會提醒我女兒，媽媽跟叔叔不是很熟，只是生意上的關系，我希望她不要跟陌生人太接近。」

她當他是陌生人？冰影！你怎能懷疑我的心呢？

「你……不用懷疑我的心。」他有口難言。

「我當然懷疑，我們根本不熟，你這樣對我們好，不是別有居心是什麼？」

「我只是喜歡你的孩子，我曾經有過一個很幸福的家庭，無奈卻發生天倫悲劇……」他試著想要透露他的故事。

但他話沒說完，她擅自打斷他的話。「不管是為了什麼，我希望我們就是單純的生意關系……」她點頭示意。「金先生，晚安。」

她逕自帶上門，轉身走回屋里。

他對著關起的大門發呆。

現在的冰影像只刺蝟似的有著極強的防備之心，還對以前的于承煒念念不忘，他該如何得到她的芳心呢？

***

丙然愛影半夜再次發高燒，為了照顧女兒，冰影一個晚上幾乎都沒睡。

第二天，她幫愛影請了假。

早上保母來後，她告知保母小阿的狀況，保母把小兆威送到幼稚園去，回來跟她交接照顧愛影，所以這一天冰影上班遲到了，雖然她身為董事長，但嚴格要求自己以身作則、沒有特權，雖然心系孩子，一切還是以工作為重。

她到公司的時候氣色很差，蘇志強一看到她，忍不住苞進董事長辦公室，擔心的問︰「你怎麼了？」

「昨天晚上小阿突然發高燒生病……」

她話還沒說完，他不高興地說︰「為什麼你不打手機給我，我可以趕過去。」

「不用了，這事我一個人就可以處理好。」她明白拒絕他的好意。

蘇志強再也忍不住了，突然失控地喊︰「你不要對我那麼客氣，難道你不知道我願意為你做任何事？」

這麼多年，冰影在公事上是相當倚賴他沒錯，但沒有人知道，除了公務外，私下冰影獨立得很，除了死去的丈夫之外，這五年來，她沒有接受過任何男人，包括他！

她看著他，眼神的堅定沒變過。「這五年來，我對你的感覺只是親情，你就像是我的哥哥，我不可能喜歡你。」

她不是不知道蘇志強對她的感情，這一直是她心里的隱憂，她試圖和他保持距離，但他還是不懂她的暗示，她干脆明白啃他說清楚。

「你……」蘇志強又氣又恨。

「今天我很累，下午請假，回家照顧小阿。」她簡單交代幾句，而後逕自拿起電話交代秘書。

稍微收拾了一下桌上的文件後，她拿起公事包離開辦公室，蘇志強眼巴巴望著她的背影，心里的挫敗可想而知。

她真是個無情的女人，偏偏他就是這麼愛她，五年來，他發現了冰影更多的優點，他不怪冰影的冷血，只怪于承煒讓她放不下……他恨他！

下午，冰影開車回家，走到屋門前，發現門口有個讓她眼楮為之一亮的東西。

「這是……」她彎身撿起來，這是一大束各種顏色的風信子。

因為氣候的關系，風信子在台灣並不好栽種，市面上的球根大多是由荷蘭進口的，通常開完花就只能丟棄，屬于一種美麗的消耗品。

這種花不好買，種的人少，一般花店也很少進貨，所以這一大束風信子除了價錢昂貴外，更是得之不易。

「會是誰送的？」

餅去，只有承煒會送她風信子。

她仔細一看，花兒中有一張小紙條，她拿起來打開一看，頓時面色慘白。

上面只有一行數字——201314.

那是她和承煒愛的誓言！

這筆跡跟承煒的好像！

她一驚，花兒掉落到地上。

貶是承煒送的花嗎？

承煒呢？

四處張望，不見任何人的蹤影。

她連忙把花撿起來開門進屋，保母正在廚房切菜，听到開門聲，出來一看，看到女主人手上抱著一大束花。

「夫人，你回來啦，妹妹吃過中飯了，吃了藥正在睡覺。」

她置若罔聞，緊張的問︰「你知道門口的花是誰送的嗎？」

「花？我不知道耶！」保母說︰「這花是放在門口的嗎？沒人按電鈴啊！」

「喔……」她不禁感到失望。

早上出門時門口還沒有花，可見花是中午時送來的，是誰放的？門口雖有監視器，其實壞很久了，她還沒找人修呢！

「我先進去看看妹妹。」

冰影無可奈何地把花放在桌上，先進房間去看女兒，女兒吃了退燒藥正在休息，她模模額頭，確認女兒沒有發燒了，這下才終于安心。

她回房間換居家服，而後來到客廳把花插好，交代保母說累了要小睡一會兒，傍晚再叫她。

她已經沒胃口吃中餐了，這束風信子帶給她太大的震撼，還有那張紙條，也讓她心神不寧，雖然躺在床上，她的視線忍不住一直盯著桌上花瓶里的風信子看。

傍晚，來打掃的鐘點佣人離開，保母把女主人叫醒，冰影一時興起決定親自去接兆威放學。

幼稚園門口，小兆威看到媽媽來，開心地奔向媽媽。「媽媽！」

一旁的老師看到兆威的媽媽，順便通知她這周末是幼稚園的運動會，歡迎爸媽一起參加。

小兆威听見老師說到爸媽時，神色有些不安。因為他知道他沒有爸爸，不可能爸媽一起來參加學校的運動會。

冰影沒有注意到兒子的不安，只是謝謝老師的通知，而後便牽著孩子的手回家。

必到家，保母已經做好晚飯了，今晚吃的是簡單的廣東粥，因為妹妹生病的關系，得吃清淡一點，冰影把妹妹叫起來吃晚餐，保母洗完碗後才下班。

八點鐘吃完飯了，冰影負責照顧兩個孩子。

先叫他們洗澡，之後上床念童話書給他們听，又听了英文CD唱歌，然後兄妹玩了一會兒，到了九點多，冰影便叫他們乖乖睡覺了。

他們各自擁有自己的房間，冰影因為接受美國教育長久，認為得從小就讓小阿學習獨立。

這一夜，和過去承煒不在的日子沒有任何不同，因為兼顧家庭和工作，每天晚上當她躺在大床上時，幾乎都是累到一倒床就睡。

她故意讓自己保持忙碌，累極了，就不會多想什麼，上床立刻沉沉睡去。

今夜，她一樣極度疲憊。

可是她卻失眠了，翻來覆去怎樣也睡不著。

這束手就擒風信子究竟是誰送的？

是承煒送的嗎？

不可能，他已經不會再回來了……

承煒……

今晚，她特別思念承煒。

她以為自己沒有承煒，依然能夠努力地活下去，這幾年她一直都做得很好，但是她心知肚明，她從沒有忘記過他。

當年失去承煒時，爸媽要她帶著孩子回美國，她不願意，她只想住在有著兩人相戀回憶的房子里，這里處處有承煒的味道，處處找得到承煒留下的痕跡。

盯著風信子，淚水從眼眶中緩緩落下。

難道，她要一輩子孤枕而眠嗎？

今夜，為何特別覺得孤單呢？

承煒留下的愛，似乎無法帶給她溫暖。

她守寡了五年，爸媽不斷勸她有機會就再婚，找個男人來照顧她，何苦年紀輕輕就守寡？

外人不懂，不知道她和承煒的感情，即使承煒已經離開了這個世界，她們的愛仍至死不渝，永不改變……

突然，外頭傳來敲門聲，房門被打開，愛影探進一張驚惶失措的小臉。

「媽媽……」語聲帶著哭音。

「怎麼了？」冰影坐起來，溫柔地問著女兒。

「我好怕，我睡不著……」愛影可憐兮兮地喊。

「是作惡夢了嗎？」冰影張開雙手歡迎。「來！上床跟媽媽一起睡就不怕了。」

女兒立即轉悲為喜，開心地撲到媽媽懷里，安穩地躺在另一側的床上。

冰影為女兒蓋好被子，不忘拍拍她，安撫女兒。「乖乖睡喔！」

「媽媽。」

「嗯？」

「爸爸呢？為什麼我從來沒看過他？」愛影天真的問。

冰影猛地一愣，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好一會兒，她收起折騰的心，認真的看著女兒回答︰「爸爸去外地工作了，他都有關心我們的消息，所以你要乖乖的，做個乖寶貝……」

「如果我乖乖的，爸爸會回來看我嗎？」愛影又問。

冰影無語。

「會的，會的……」她再度紅了眼眶。

帶著對承煒的愛，她抱著女兒緩緩入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