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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情 第7章

作者︰夙雲

郁馨湘原本沒有預定要那麼早回台灣,但現在別無選擇了。一大早,她打電話給航空公司重新訂位,決定提早離開荷蘭。

時間一到,她拎著行李獨自坐火車直達史基佛機場,她在路上打手機通知歐洲團的劣謨要提前回台灣的消息,叫劣謨不用等她了。

她要斷了跟雷貝烈在一起的念頭,不再想他,不再聯絡,腦海中不準再有他的影子。

她要徹底把他趕出她的生命中。

盡快離開荷蘭,離開屬于他的國家,這是她現在唯一能做的。

飛機起飛了,離開荷蘭國土,離開了最心愛的他,她的心有嚴重的失落感。

沒想到這一趟荷蘭之行竟讓她如此椎心難受,自從得知雷貝烈的家世背景後,心里也曾想過他的父母可能不會接受她,只是沒想到面對到的真實情況殘酷得讓她痛苦不堪。

她眸底盈滿了痛苦與絕望,沒有了他,她的心不再完整,也再也回不到過去的自己。

想到這里,她不禁拿起面紙拚命地拭淚,眼楮都哭得紅腫了。中午,空姐送來的飛機餐她根本吃不下,只喝了一點點水。

不知飛行了多久,機窗外的天空變成黑色,就像她的心情,黯淡又糟透了。

一名空姐注意到郁馨湘一路上淚水沒停止過,猜想這位女客人應該是發生了很難過的事,她溫柔地走上前說︰「小姐,請跟我走好嗎?」

「什麼事?」郁馨湘揉揉紅紅的鼻子,知道自己的丑態被看見了,但她卻不在意,因為,她已經毫無感覺了。

「有人請你過去頭等艙——」空姐羨慕地看了她一眼。

「是誰找我?」

空姐不說話,一副神秘得不得了的樣子,其實是因為那人要她守口如瓶,不能讓這位東方女孩知道是誰找她。

郁馨湘疑惑著,難道這飛機上有她認識的人?

可能吧,以前帶團的時候常會踫到別團劣謨,大家彼此都認識,不然就是以前帶團的客人認出她來了吧!

「請跟我走一趟。」空姐又要求。

她站起身來,跟著空姐走,來到飛機最前面的頭等艙,她又不明白了,她有認識哪個客人有錢到可以坐頭等艙的嗎?

「庫肯夫先生,您要找的人到了。」空姐笑得很諂媚。

「謝謝。」

那熟悉的嗓音讓郁馨湘整個人為之一震。她正站在他的後方,那熟悉的發色,熟悉的背影,讓她心髒狂跳起來。

空姐微笑地走開了。

當郁馨湘站在他面前時,一臉震驚。

是他……

真的是他!

雷貝烈坐在頭等艙的頂級位子上,看起來如此不可一世,但臉上卻有抹擔憂的神情,他父親急診住院,公司正需要他,但他卻為了馨湘拋開一切,坐上這班飛機,尾隨馨湘而來。

雷貝烈心疼地看著她,她面頰消瘦,眼眶泛黑,眼楮也紅紅的,看起來脆弱得讓人心疼。

「天啊!你怎麼變成這樣——」他站起身來,心痛地撫模她的面頰。

「你……怎麼會在這里?你不應該在這里的……」她萬分不解。

「馨湘,听我說——」他真心真意地說︰「我知道遇到這種狀況,以你的個性一定會一走了之,所以一早我就向航空公司詢問你的消息,知道你確實訂了這班飛機,我立刻替自己也訂了位,還在旁邊加訂你的位子,坐到我旁邊吧!」他拉著她坐到自己身邊。「你一定沒好好吃飯,肚子餓不餓?我叫空姐再送餐點來——」

他的雙眸透露著對她的在乎以及疼愛,她知道他愛她,但那又如何,光有愛是不夠的。

「無論如何,我都不會拋下你,你對我無比的重要,我要跟你說SORRY,昨天讓你受盡委屈,卻沒能追你出來,因為家里突然發生一些事……」他有苦難言,不想說出爸爸住院的事,怕她會不安、愧疚。

她咬著下唇道︰「你應該待在家的,妮可亞蘭說你爸爸氣我們氣到血壓飆高住院了。」

雷貝烈罵道︰「該死!她一定去找你了,對不對?她逼你離開我,是不是?她說的並非完全是事實,我爸爸是高血壓發作沒錯,但是,他一直都有高血壓的問題,並不是你害的。」

「不管我有沒有錯,我都良心不安。」她哽咽了。「況且,你爸爸不是在雜志上說你過完生日後、他要退休讓你繼承企業,這下你不見了,怎麼辦?而且妮可亞蘭一直指責我,說我是讓你無法順利繼承庫肯夫集團的罪人……」

「傻瓜,你想太多了。」他將她輕輕攬在懷里。

她低著頭說︰「我……是為了你好,妮可亞蘭說得很對,我不該耽誤你的未來、你的前程、你的婚姻,你可以找一個更適合成為總裁夫人的對象——」

「世事難以預料,你怎麼知道我沒有你會更好?」

「嗯……」她語塞。

他模模她的小鼻尖,語氣戲謔中帶著堅定地說︰「妮可亞蘭的想法並不一定就是對我好的,你們不是我,怎麼知道我想要過怎樣的生活,而怎樣才是真正對我好的生活呢?你們不需要為我作主,就連我的家人也不能決定我的未來,我要自己決定我的未來。」

「你決定的未來是什麼?」她好奇地問。

「這是秘密,等到台灣時,再告訴你。」他早就著手進行秘密計劃,買下一座山,種滿郁金香,當作向她求婚的禮物,如今已接近完成階段了。他輕啄她的額頭。「好了,什麼都不要想,你累壞了,我叫空姐拿餐點給你,好好吃一頓,然後睡一覺,什麼都不要想。」

她乖乖點頭。

「現在對我而言,最重要的是我要跟你在一起,其余的,到台灣再說。」他溫柔道。

雖然覺得他話中有話,但她沒有力氣再深究,她累了,反正再多說,她也無法改變任何事。

雷貝烈與他爸爸一樣,都很強勢,能力大得幾乎可以呼風喚雨,他們喜歡挑戰,也都不服輸,一向都是贏家。在戀愛中,雷貝烈也絕對會是個勝利者。

郁馨湘發現坐頭等艙就是不同,就算餐點時間過了,還是可以再叫,還有空姐熱情貼心的服務。最後,這些豐富的餐點,她吃得津津有味,紅酒、飲料還免費喝到飽。

酒足飯飽後,他為她放平寬敞的座位,讓她舒服地躺著,並悉心地為她蓋上毯子,而她很快地夢周公去了。

下了飛機後,他們提著行李步出機場,雷貝烈直接叫車直奔台南的郊外。

「要去哪里?這里挺偏遠的耶!」

「我要跟你分享一個秘密,我在這附近買了一塊地,我叫它‘聖美愛’——代表我們神聖美麗的愛情!不錯的名字吧?」這是他用中文聯想取的名字。

「真的還假的?」他什麼時候背著她做這件事,她怎麼都不知道?

「到了你就知道了。我保證,那里美得像是世外桃源。」

「你買地要做什麼?」她疑惑地問。

「為了你。‘聖美愛’是你的,象征我們永恆不渝的愛情。」

聞言,她頗為感動,也對「聖美愛」有著期待與好奇。

經過幾個小時的車程後,他們來到他口中的「聖美愛」。他付錢給司機後,他們提著行李下車。

四周都是山巒、田野環繞著,附近多半是花田及稻田,只有這一塊地被高高的柵欄圍起來。

他們來到木門前,他拿出鑰匙開門。

「聖美愛」里頭有著滿滿的驚奇——

四周圍有楓樹,在太陽下閃耀著金色光芒;粉色花兒盛開,染得遍地粉紅;樹林里坐立著一間荷蘭式的甜蜜小屋,看起來頗為寧靜純樸。

「這里好美!連木屋也蓋好了!」

「連水電都接好了,隨時可以住人。我已經叫我雇用的佣人先來打掃,並且搬了很多食物填滿冰箱,我們晚上可以住在這里。」他興致勃勃地道︰「你一定會很喜歡這里的,有紅檜的天然芬多精,感覺很像住在森林里喔!」

為了成就如此困難的事,他還特別派了一組團隊長期待在這里,專門負責這個工程的進度和規劃?

他興致勃勃地帶著她往婉蜒的小路走,轉個大彎後,仿佛柳暗花明又一村,眼前驀地出現一大片寬廣的田地,上面種滿數也數不盡的郁金香,一瞬間仿佛來到了荷蘭的花卉農場,雖然這里的土地只有荷蘭農場的十分之一。

「天啊!」她滿臉驚喜地嚷道。

幾十萬株女敕白、酒紅、艷粉、金黃等各色郁金香,朵朵綻放,形成一片壯觀的花海。

他深情款款地說道︰「我一直很想這麼做,為你買塊地,然後在上面種滿無數的郁金香,我想讓這里變成跟我家前面的花海一樣。雖然無法像在荷蘭那樣種出千余品種的郁金香,但我已經盡了最大的努力,這里的品種起碼超過三十種。我當花農那麼久,對我而言,郁金香是最嬌貴的花兒,就像我認定你,是我這輩子最尊貴、最重要、最完美、最缺一不可、最重量級的女人一樣。」

她感動不已,淚水瞬間泛濫。

淚水模糊了視線,她隱約看到花圃以不同顏色的花區分出不同的區塊,粉色的愛心圈里,用黑色的郁金香種出了幾個英文大字——Tulip,marryme!

她頓時哭得唏哩嘩啦。

「嫁給我,馨湘!」雷貝烈跪下來求婚。「我不要你離開我,我想要永遠跟你在一起!沒有你,我覺得每逃詡過得渾渾噩噩的,仿佛少了什麼東西般,一點都不踏實。」

他一直想給她一個難忘的求婚儀式。

中國人說的禍福相倚,正符合他此時的心情。如果不是趁著這次意外的發生,他順水推舟,不然真不曉得何時才能正式地在「聖美愛」跟她求婚呢!

他大費周章地偷偷「布局」,買地規劃、種植郁金香、建小木屋……雖然辛苦,卻很值得。

他的求婚太突然了,郁馨湘一時不知該如何是好。

她蹲下來,視線與他齊平,一臉愛意地撫模他的面頰,注視他的模樣像是在看著一個最崇拜景仰的人物般。

「我們之間……你忘了,我們有太多的不可能、太多的阻礙。」她咬住下唇緩緩道。「你的家世極好、你的爸媽反對我跟你在一起、我有個住在療養院的阿姨——」

「那些對我來說都不是問題,我有信心可以解決。」他伸指輕按住她的嘴。「因為,那一切都比不上我們倆相愛重要,比不上我想娶你重要。沒有你,我就失去了活下去的力量,你是我活力的泉源,我把你擺在我心中的第一位,排‘第一’的事情如果不解決,那其他排第二、第三的事情都會被我延宕,所以我一定要娶到你才行啊!」

「你愛我,我感到三生有幸,可是,我從來沒有奢望過能嫁給你。中國人常說,沒有長輩祝福的婚姻,是不會幸福的……」說著,眼淚又止不住地流了下來。

那晶瑩的淚珠、楚楚可憐的模樣,皆讓他生憐心疼,他輕輕擁著她,為她拭去礙眼的淚。

「只要我們未來能過得幸福,他們看我們幸福,也會覺得幸福的。雖然爸媽生下我,但我畢竟不是他們,我是個獨立、有思想的人,我要娶誰就娶誰,我們沒有理由讓他們掌控我們的幸福。」

「不……」她慌亂地站起來,像橡皮筋似地從他身上彈開。

她何等愛他,可是……可是,如果她愛他,就應該替他著想。

愛不是佔有,有時候要成全,有時候要付出,有時候要犧牲。

她要讓理智凌駕一切,她要趕緊踩煞車才行。

就當他是一時被愛情沖昏了頭,所以才會跟她求婚吧!

她跟他,相愛可以,結婚卻萬萬不可能!

她不是什麼了不起的美人,也沒有過人的能力,她只是個再普通不過的女人罷了,為了她這樣的女人,他若拋棄家人、放棄事業,那就太不值得了。

為了他好,她不能嫁給他。

即便她的心在淌血,仍是說出了違心之論。「為了你好,我不能嫁給你。」

「馨湘!難道你看不出來你對我的重要性嗎?」他斬釘截鐵地說道︰「沒有什麼能夠將我們分開,除了死亡!我不會跟你分開的,你也不能跟離開我!」

「我知道我的拒絕很差勁,但是我真的是為你好。我們不適合,硬要結婚的話,若最後以離婚收場,那不是更糟?」

「哼!憊沒有開始,你就已經在預測悲劇了?」他嗤之以鼻。「你被我爸媽和妮可亞蘭洗腦了!愛我,卻要推開我,這是什麼爛邏輯?」

「如果你為我好,就不要逼我跟你結婚——」

突然,她的手機鈴聲響了。

不管是誰,她感激打這通電話的人,剛好讓她有了喘息的機會。

可惡!是誰偏挑這時候打來?真是殺風景!雷貝烈很不滿。

馨湘看了下手機來電,上頭顯示著學長應國揚的名字。

「學長?」

「馨湘?你在哪里?」應國揚一直很關心馨湘,用手機打國際電話又聯絡不上她,只好打給荷比盧法的劣謨,誰知劣謨說馨湘突然決定提前回台灣了。

「學長,我今早抵達台灣了。因為有一些事,所以我提前離開,沒有跟團一起回來,我現在人在台南了。」

「那太好了!你有空嗎?」

「什麼?」她不解。

「今晚有一團要到泰國普吉島,可是劣謨小如突然食物中毒,躺在醫院打點滴,沒辦法也來不及帶團了,我知道這很突然,你剛下飛機一定很累,可是臨時找不到人,我只有想到你,你願意帶這團嗎?沒泰國簽證沒關系,你到機場再補落地簽,所有費用旅行社出,另外,因為這是屬于突發狀況,你出團,我會多撥獎金給你的。」

她臉色暗了下來,為今之計,只有點頭答應帶團,如此,才可以名正言順的離開雷貝烈。

雖然拋下他,她的心像被狗啃了一口似的,可是,沒有別的選擇。她為了他好……

「我答應你,學長。」她裝得很爽快。「我趕快回家洗澡換件衣服,整理行李,晚上九點機場見,行程和所有旅客資料你趕快E-mail給我。」

「太好了,謝謝你——」解決了這次危機,應國揚松了一口氣。「回國後,記得我請客。」

切斷手機後。

她無情面對雷貝烈,她好痛,痛得全身骨頭仿佛都被捏碎了。為什麼明明那麼痛苦,卻還要裝得若無其事?為什麼明明相愛,卻不能在一起?為什麼她愛他,要愛得那麼辛苦?為什麼,她的愛,就要以犧牲換成全?

「我要走了,很突然,晚上我要帶到泰國的團。」接完手機,她擺明了要離棄他。

「我重要,還是你的工作重要?」他臉色難看地問了一次。

「工作和你之間,我選擇了工作,這表示你不是我的第一。」這句話很殘酷,可是,如果不這麼說,她無法讓他死心。

愛不是無障礙,愛有時殘酷得要認命。他必須找個適合他身分的妻子,而不是娶她這種黃毛丫頭……

他眯起眼,沒想到她會說出如此傷人的話。

但她不以為意。她不知道他就像不倒翁,永遠不會倒,在商場上是,在感情上絕對也是。

他不會因為她出口傷人就放棄她。

她一定是對他還沒有絕對的信心,或是還有疑慮,還沒準備好完全接納他,他不會認輸的,他會繼續努力。

「我不會向你屈服的,如果,你不答應跟我結婚,我不會離開這里,我會證明你是錯的,我會在這邊等你回來。我有帶手機,記得打給我。」他的硬脾氣、鐵腕作風展露無遺。

他鐵定是頑固份子,她要笑他痴還是傻都行,他永遠都那麼的堅持,不放棄她。

「隨便你——」她無情地轉過身。

「等一下,這里沒有交通車,我幫你用手機叫無線計程車,看你安全離開,我才放心。」他用手機連絡。

他依然那麼的貼心,那麼的替她設想。

她好想轉過頭,緊緊抱住他,大喊︰「我要留下來,我要跟你在一起,我要跟你結婚,我愛你,愛你愛到死……」

可是,現實跟夢境有一大段距離。

她什麼都沒做,什麼也不能做。

郁馨湘,你這麼做是對的,讓他恨你,讓他不原諒你,事過境遷後,他會感激當年沒有娶你……

不久,計程車來了,他一臉離情依依,突然握住她的手。「等一下——」

「什麼事?」她面無表情。

他把鑰匙放在她手上。「馨湘,這大鑰匙是這邊庭院大門的鑰匙,小的鑰匙是木屋的鑰匙,我之前有COPY一份,你是這里的女主人,有權拿這兩把鑰匙。給你——」

那金屬的冰冷鑰匙落在她手掌間。

她咬住下唇,不讓自己啜泣,只是淡淡的說︰「再見!」

隨即坐進車廂,關上門,車子飛快離去。

看著車子逐漸遠離消失,雷貝烈感到無比絕望。

車廂里,偽裝的面具卸下,郁馨湘的淚水再次潰堤。

烈!烈!原諒我,不能答應你的求婚,原諒我,我不能愛你……

從芭達雅坐游艇到格蘭島,才能從事一系列的海上活動。

泰國之行第三天,馨湘帶著旅客先從芭達雅坐快艇出發到格蘭島,出發前,游客先穿上救生衣。他們先到「海上浮台」玩high翻天的拖曳傘,接著搭乘像海上毛毛蟲的香蕉船,還有讓人尖叫、刺激的水上摩托車……

旅客玩得盡興,至于馨湘,她玩過太多次,此刻已沒心思玩了。

她一直心神不寧。

雷貝烈離開了,把她的心也帶走了。

她帶團出國從來沒出過問題,她也很有自信,每一次出團她都會呈現最完美、最專業的工作態度。

但這次卻不同。她的心空了,加上疲憊,總是無法專心在工作上。白天,雷貝烈打手機給她,她不接,可晚上,她也睡不好,眼淚不由自主地掉……

怎麼了,馨湘,就算沒有雷貝烈,你的日子還是要過,愛情不是生命的全部,你一直很堅強的,不是嗎?過去沒有他,你還不是四處行走,活得很好,你不需要雷貝烈。

這次的分手,為什麼會讓你肝腸寸斷,因為你徹底明白,你們不會有未來了,一切到此為止……

馨湘,你要堅強。

她拚命鼓勵自己。

只要曾經擁有,不在乎天長地久,她和雷貝烈沒有做夫妻的緣分,既然沒有,只要留下最美好的回憶,她也了無遺憾了。

榜蘭島上的商家鱗次櫛比,游客不是沉迷于狠狠殺價的快感中,不然就是在沙灘上做日光浴、玩水、游泳。中午,她帶著團員享用泰式炭烤海鮮後,坐快艇回到芭達雅。

今天海面風浪很大,快艇上約有二十余名乘客,雖然解說員要大家注意安全、穿上救生衣,但偏偏,意外仍然發生了——

快艇在一瞬間翻覆,船艇上的游客統統落水,尖叫聲四起。

「啊——」

「救命啊!救命——」

郁馨湘一不小心也跌入海里,她雖然穿上了救生衣,但天知道,她根本不會游泳。

迸亂間,她喝了好幾口海水,數次以為自己就要沉下去。

她好害怕,以為自己快要死了!

這一刻,她腦海里只想著一件事——她好後悔沒有答應雷貝烈的求婚。

她應該要活在當下,珍惜現在,生命就不會有遺憾,她也不會後悔沒能嫁給深愛的男人。

老天!烈,原來我這麼愛你,我什麼都不在乎,唯一在乎的,是你。

如果上天讓我活下來,我一定答應嫁給你,沒做成你的新娘,我不甘心……

請老天爺賜給我再一次的機會,讓我活下去,答應雷貝烈的求婚,我要活下去……

四周好吵、好亂,海浪聲、呼喊聲,接著,她被救生員拉了上來。

原來死神真的沒帶走她,老天垂憐,讓她活了下來,她沒有死,太好了!

烈!我要做你的新娘予——

台灣觀光客在格蘭島海面翻船的意外,很快地登上台灣媒體各大版面。

幸好這次的意外無人傷亡,至于團員受到的精神損害、醫療費用,加上後續未完成的行程,旅行社同意賠償所有的損失。

剩下的幾天,郁馨湘都在忐忑不安中度過。一方面帶團不順,讓她時時注意每一個團員的安全,另一方面,她又歸心似箭,多想下一秒就飛回雷貝烈的懷抱啊!

懊不容易捱到行程的最後一天,回到台灣桃園機場,直到所有的團員離開機場綁,她才結束了這次的工作。

她急忙打開手機,撥電話給心愛的貝烈。

手機很快地接通了。

「烈!是我。」

「馨湘?!」手機那端的聲音很激動。

「是我,我回來了!」

「你還好嗎?我看台灣的新聞報導格蘭島海上翻船事件,我不知道是不是你那一團……或許因為沒有人死亡,所以新聞沒有說明得很詳細,天啊!我好擔心你——」

郁馨湘已不爭氣地淚流滿面。

能夠再次听到他的聲音,真是太好了……她從鬼門關前走了這一趟,才領悟到被愛真好,能夠活著愛他真好,這是上天給她的再一次機會,她不會放開他,無論他們將會面臨多麼巨大的困難,都不算什麼,重要的是他們相愛。

她的嗚咽隱約透過手機傳來,雷貝烈敏感地問︰「你在哭?」

「嗯,因為我太想你了……」她拭淚。「你還在台灣嗎?你還在‘聖美愛’嗎?」

「當然,傻女孩,我答應過要等你,一直等你,等你做我的新娘子——」他的聲音帶著無比渴望。

「等我,我現在立刻去找你!」她急切地道。

卑筒那端的他說︰「我一定等你!你快回到我身邊,我愛你!」

她開心地笑了,不再隱藏自己的強烈愛意。「烈,我也愛你,我願意做你的新娘。」

「天啊!」她听到話筒那端傳來喜極而泣的聲音。「太好了,我愛你——」

「嗯!等我,等我……」此刻,她巴不得有一雙翅膀,能趕緊飛過去。

切斷電話,她拿著行李沖出機場。坐巴士太慢了,她想,還是坐計程車比較快,雖然付出的金錢較多,可是,為了趕快和雷貝烈見面,她顧不了這許多了。她還買了許多泰國小點心,打算和雷貝烈一起去看玉美阿姨。

她搭上計程車,手里緊握著那兩把「聖美愛」的鑰匙。

貝烈,我就來了,等我……

「司機先生,」她很委婉地說︰「我知道開快車不好,不過,我趕時間,可不可以麻煩你稍微開快一些。」

司機咧嘴笑著。「沒問題!」

由桃園到台南這段路可很長呢!司機可以賺不少錢,當然樂意服務這位美女客人。

計程車司機以不怕被開紅單的速度,越飆越快。

冰冷的鑰匙被郁馨湘握得發熱。

她急切地想趕回去見他,車速越快,她的心彷佛搖蕩到天邊。

但一瞬間,一台大貨車駛過來,失速橫撞向計程車,伴隨著一陣巨響之後,是她淒厲的尖叫。

「啊——」

計程車被巨大的沖撞力擠壓成一半,坐在後座的她被變形的座椅、車體緊緊壓住雙腿,動彈不得,一陣撕裂般的痛苦傳來,鮮血從她大腿的傷口中流出,她再也沒有任何力氣了,連呼吸都沒辦法……

在失去意識陷入昏迷之前,手里的鑰匙依然被她握得死緊,緊接著,是救護車的聲音由遠而近地傳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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