楣女不好追 第十一章
听若有似無的哽咽,充滿了鼻音卻還是故作輕松高興的嗓音,徹底地擰疼了他的心,他從不曾為任何一個女人如此心疼過,但如今,他確實是為了她過去的經歷而心疼難忍。無法再待在車上等待她離開廣播大樓,他下了車進入大樓,並假公濟私地使用自己身分的特權,得知所有播音室的位置以及用戶名字,輕而易舉地找到屬于她的播音室。
里頭的王佑希還用著故作輕松的嗓音,跟听眾說著道別的話,方碩佇立在門外,掌心貼著那扇緊閉的門,卻發現自己無力將門推開。
他猶豫著自己該不該現在進去,向她討個明白的說法,只是如此一來,她會更難過嗎?方碩無法決定自己是進還是退,只能停在門外,直到一陣壓抑的哭泣聲傳入耳中。
即使是哭泣,她也不敢大聲的哭出來,只是像只受傷的小獸,悄悄地躲在沒有人發現的地方,偷偷地自己哭著。
手心握成了拳,方碩覺得不能放任她自己獨自一人,待在他看不見的地方哭泣著,所以他手下一使勁,就推開了那扇隔開他們的木門。
門後的王佑希把自己縮成小小的一團,蜷縮在那張椅上,一張小臉埋在曲起的腿間,能有多小就縮成多小,如果不是那顫抖抽搐的身子,以及那壓抑不住的抽噎,他會以為她只是在沉思。
但是她的確在抽泣,難過地、傷心地在哭泣著。
他放輕了步伐,慢慢地走近她,像是怕驚動了一只容易受驚害怕的小獸。
王佑希沒有發現,永遠只有她的播音室、她的小世界里,有了另一個人的闖入,她沒有辦法止住眼淚,只要一想到方碩以及想到兩人最後的結果,她便忍不住掉下更多的眼淚。
她真的很想很想告訴他,她無心隱瞞,只是太過在乎他、在乎他的感受,所以才一直沒有向他坦承,可是她不敢,不敢說出這樣的話來,就怕他會不信,就怕他會以為自己還想欺騙他。
兩條強壯的手臂忽地環住她,像兩條堅硬無比的鐵索,將她緊緊地鎖在一個無比寬闊的胸膛前。
王佑希震驚地抬起淚痕縱橫的小臉,不敢相信有人居然敢走進她的播音室,看著眼前緊緊擁抱自己的男人,王佑希覺得時間好像停頓了、再也不前進了。
偏偏在自己最狼狽不堪、最不願意讓他見到時,他出現在自己的面前,看著她哭得丑斃也髒極的臉。
她應該伸手將他推開,拿面紙把自己擦干淨,免得自己最丑最難看的一面,永遠停留在他的記憶里。
可是他一句輕柔的:「哭吧,我在這里陪著你」的話,觸動了她內心最脆弱也最柔軟的那一部分,教她的淚洶涌而至,壓抑的哭泣聲漸漸地變大,像個迷路的孩子找到最親的親人一樣,放聲大哭。
她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只知道自己哭得很累,再也擠不出一滴眼淚來了,她的手牢牢地抓著他的衣領,不曾放開過。
他身上的衣服鐵定是毀了,衣領被她抓得完全變形,可是他一點都不在意,他唯一在意的是懷里已經哭得累壞的女人,是否願意在他的懷里安穩入睡?
而結果是哭累了的王佑希,選擇在這個讓她倍覺溫暖以及安全的胸膛里悄然地入睡。熟睡的小臉上猶帶著可憐兮兮的淚痕,不時還傳來幾聲的抽噎,但方碩知道,這次的發泄讓她將所有的委屈、所有的不甘、所有的難過統統都哭喊了出來。
或許不能讓她心中的傷完全痊愈,但至少也起了一點點治療的效果,讓她好過一些。大掌包握住王佑希緊抓著衣領的小手,想將小手拉開,然後抱著她離開廣播大樓,可是當他微微使勁,懷里的人兒就微微一僵,然後掙扎著想從睡夢之中清醒過來,讓方碩住了手,拉開小手的大掌改為輕拍上她的後背,哄著她再次熟睡。
趁著她毫無防備、不懂反抗之際,方碩悄聲在她耳邊輕問︰「希希,跟我回家好不好?」
方碩以為王佑希不會響應他,因為她熟睡了,當然不懂得也不知道他問了什麼,也不懂得應該要怎樣回答他,然而一聲低得幾乎听不到的呢喃,緩緩地傳入他的耳中。
「好……」
沉睡中的她,在蒙朧之際听到了自己最向往也最想听到的話語,所以下意識地開口回答了。
家,一個屬于她,可以保護她的家,她想回,她要回。
確定她真的睡著了,那聲回答是潛意識里的答案,方碩忍不住地抱著懷里瘦小的人兒,緊緊的,不想再放手。
真正交往的時間只有一個多月,而之前他只听過她的聲音,只受過她的鼓勵,不曾見過她的本人。
方碩想,多長多久的時候才可以讓人確定,自己找到了那個可以陪伴自己度過余生的入?一個月,又或者是數十年?
他不知道,但他很清楚,多長多久的時間似乎對他一點影響也沒有,也很確定,他一顆剛毅無比的心已經牢牢地認定了,要陪伴自己度過剩下來每一天的女人是誰。
就是這個睡在懷里,一雙小手緊緊地抓住他,臉上還髒兮兮的她。
拿過面紙,方碩用著不曾有過的輕柔力道,替王佑希擦干淨那張哭得通紅的小臉,讓她可以睡得更安穩。
然後在大樓其他職員目瞪口呆的注視下,他帥氣無比地抱著他的女人,離開廣播大樓。
當自己一睜開眼,映入眼中的是一張男性熟睡的臉龐時,女人應該有什麼樣的反應?
一是尖叫出聲?二是狠狠地甩他一巴掌?還是三,傻愣愣地抱著被子,繼續平躺在床上,看著那張睡臉?
王佑希的選擇,又或者是說,她可以做得到的反應只有三。
她傻愣愣地看著方碩的睡臉,空白的腦袋里,一點都想不起自己會在他身旁醒過來的原因。
她只記得昨天晚上因為唐揚的來電,勾起她心底最害怕也最難過的回憶,以及讓她猜想如果被方碩知道她所隱瞞他的事,她難過地結束節目,自己蜷縮在椅子上哭泣。
然後呢,發生了什麼事?為什麼她一睜開眼,就只看到方碩睡在自己的身旁?
一空白的腦袋一下子就亂烘烘起來,凌亂得她根本就想不起應該想起的事來,她認為,這是因為方碩睡在她身邊的原因,所以她才無法思考。
的確,他們只不過還在牽牽小手,一起逛逛街、看看電影的幼兒園階段而已,一下子就跳到同床共枕的階段,她只是犯傻而不是尖叫出聲,她覺得自己已經很了不起了。
不想也不敢吵醒他,王佑希躡手躡腳地從床上爬起,想越過他逃出這間陌生的房間。可是她還沒得如願以償,整個人忽地被人一拉、一壓,重新躺平在柔軟的床上,而身上則是壓著那個應該還在睡的男人。
無辜的眸子瞪到最大,一張小嘴驚訝得無法合攏,眼前的一幕太過震撼,她脆弱且稚女敕的神經實在承受不起。
「怎麼這麼早就醒過來了?」甫睡醒的低啞男嗓音伴著炙熱的呼吸,噴灑到她的耳朵,將她原本白皙的耳朵染上一層可愛的嫣紅,「昨天晚上不累嗎?」
他的意思很純潔,只是單純地問她哭得那麼久,怎麼可能不覺得累的意思。
只是他忘了,當一男一女在清早、在同一張床上醒過來,這樣的問題會變質,變得很有余韻、很有暗示。
轟的一聲,好像一枚炸彈在腦中炸開似的,王佑希渾身上下的每一寸肌膚,都染上了誘人的粉紅色,看起來可口得要命。
而方碩便是首當其沖地被誘惑了。
美味可口的食物放在一只已經餓了許久的野獸面前,要怎麼樣才能讓野獸放過已經到了嘴邊、只消一張口就能品?到的美食呢?
方碩想,應該不可能吧,如果有這種可能的話,那麼那只一定不是野獸,而是一尊石像。
把自己比喻成野獸其實不妥,但他找不到比「野獸」一詞更加貼切的比喻,來形容現在自己的狀態了。
「希希……」他情難自控地俯,在那微微張開的唇瓣上輕輕地喙了一口,然後滿意地看著她的臉更紅了。
王佑希沒有伸手撝住被偷襲的唇,反而用震驚的目光瞪著他。
……方碩明白,她知道了,知道他已經弄清楚她隱瞞了他什麼。
縱使再想吃了她,但是眼下這件事似乎更需要他們先處理,至于那蠢蠢欲動的欲念,他還可以用理智忍下來。
「有什麼話想跟我說的嗎?」他高大,身上還有結實的肌肉,體重自然不輕,但沒有一直壓在她的身上,雖然那真的很舒服,讓人舍不得下來,可瘦小的她絕對承受不了他的體重,所以他側躺在她的身旁,大手則圈在她的腰上,讓她無處可逃。
而她的確是無處可逃。
身後是冰冷的牆面,身前是高大的他,王佑希無助地夾在中間,被逼著接受他單方面的盤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