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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落紅塵 第十八回 變生不測陷魔掌

作者︰諸葛青雲

比家麒接盒在手,正待凝聚功力,揭開盒蓋。

驀然听得「神魔殿」外,有個陌生口音喝道︰「谷老弟慢開此盒!」

隨著話音,面前人影一飄,「神魔殿」中,添了一位神采不凡的中年青衫秀士!

比家麒見這青衫秀士,語音容貌,兩皆陌生,卻直呼自己「谷老弟」,不禁微愕,遂暫時未開鐵盒,靜觀其變!

「陰風叟」濮陽赫則大吃一驚,趕緊在谷家麒手中,取餅鐵盒,按下暗掣,關閉盒內「化血毒煙」,然後輕輕揭開盒蓋,展示其中空無一物,並向「魔外之魔」公孫大壽故作不悅地問道︰「公孫谷主,這位是你‘神魔谷’中的甚麼人物?他發話阻止谷老弟則甚?難道崔人泰這只‘混元鐵盒’以內,還藏有甚麼奸謀毒計,要想害人不成?」

比家麒、東方剛因青衫秀土發話阻止揭開鐵盒,確實已啟疑心,但經「陰風叟」濮陽赫揭開盒蓋,展示盒內空空以後,又復釋然,雙雙含笑靜听對方如何答話?

青衫秀士看了「陰風叟」濮陽赫一眼,搖頭笑道︰「我不是公孫谷主的手下人物,只是路過此間,適逢其會而已。」

「陰風叟」濮陽赫又復問道︰「尊駕既非‘神魔谷’中人物,何為擅闖‘神魔殿’,並這般狂妄地阻止谷老弟顯示神功,開啟‘混元鐵盒’?」

青衫秀士看了「陰風叟」濮陽赫手中鐵盒一眼,搖頭微笑說道︰「我懷疑這只鐵盒,不叫‘混元鐵盒’!」

「陰風叟」濮陽赫又是一驚,但卻不得不硬著頭皮問道︰「這盒兒不叫‘混元鐵盒’,卻叫甚麼盒?」

青衫秀士曬然不屑地,冷笑說道︰「這是‘黑地獄’中,‘黑心張良’司馬庸與‘幽冥主宰’鄺無畏合制‘消魂七寶’以內的‘化血無形盒’!」

比家麒與東方剛听得不由駭然起立,倒退兩步!

「魔外之魔」公孫大壽比較沉穩,目光凝注這位敵我雙方均覺陌生的青衫秀士,暗自猜測此人究竟是何來歷?

「陰風叟」濮陽赫則又驚又急,驚的是為何對方一口便能道出這只「化血無形盒」的底細。

急的則是秘密揭穿,谷家麒豈非眼看走到「鬼門關」口,又復幸逃一死!

驚急萬分之下,只得暫時抵賴地,手指青衫秀士,顫聲說道︰「你……你……你不要血口噴人!胡說八道!」

青衫秀士冷笑道︰「你不必再加抵賴,我不但知道這是‘化血無形盒’,並知道你不是甚麼‘清虛劍客’崔人泰,而是谷老弟的不世深仇‘陰風叟’濮陽赫!」

這兩句話兒,听得谷家麒、東方剛更自驚上加驚,四道銳利眼神,一齊凝注「陰風叟」濮陽赫,看他究竟承認?抑或駁斥青衫秀士所說?

「陰風叟」濮陽赫曾被南七北六十三省綠林道,推舉為總瓢把子,統率群寇,屢經大敵,本極沉穩機智,陰險凶毒,但如今卻被這神出鬼沒的青衫秀士,弄得目瞪口呆,作聲不得!

比家麒見狀,不禁疑雲滿月復地,指著「陰風叟」濮陽赫,向「魔外之魔」公孫大壽問道︰「公孫谷主,此人究竟是誰?」

「魔外之魔」公孫大壽不得不答,遂雙眉略皺,一面準備取用自己精心秘練,威力無邊的「百毒飛蝗刺」,把谷家麒、東方剛,及那突如其來的青衫秀士,一網打盡,一面仍然故作含笑地,揚聲答道︰「他是我多年老友‘清虛劍客’崔人泰,谷老弟不要听信旁人的詭語胡言……」

話猶末了,青衫秀士笑說道︰「公孫大壽,你才是滿口詭語,一片胡言,要不要我把你所戴的假面具,也一並揭破!」

「魔外之魔」公孫大壽心內一驚,但因不信對方真能知道自己的真實身份,遂佯笑問道︰「尊駕既有所知,何妨直言?公孫大壽倒要听听閣下能夠構築出甚麼樣的空中樓閣?」

青衫秀士微微一笑,偏頭目注谷家麒、東方剛說道︰「谷老弟與東方老弟,你們猜猜這位公孫谷主,究竟是甚麼來歷?」

比家屬及東方剛,此時均覺茫然不解,如在霧中,弄不清究竟誰是誰非?只好默然靜听,不發一語!

青衫秀士看著「魔外之魔」公孫大壽.笑吟吟地說道︰「公孫谷主,你的來頭不小,你是‘黑地獄’中‘黑心張良’司馬庸的大師兄!」

「魔外之魔」公孫大壽听對方一口道破來歷,簡直驚訝欲絕,一面在袖中上好「百毒飛蝗刺」的崩簧,一面故作鎮靜地,含笑問道︰「公孫大壽真佩服尊駕的謊語天才,如今我倒要請教你的尊名上姓!」

青衫秀士目光凝注在「魔外之魔」公孫大壽右邊衣袖之上,搖手微笑說道︰「公孫谷主,你不必想取用你袖中所藏‘百毒飛蝗刺’,我給你看件東西,你便知道我是誰了!」

「魔外之魔」公孫大壽見自己精心秘制,從無人知,一向倚為防身利器的「百毒飛蝗刺」,居然又被青衫秀士叫破,不禁覺得此人事事前知,簡直宛如鬼魅!

遂強自忍耐地,冷笑點頭說道︰「好,我就看看閣下是何來歷?你大概是來自‘信口鄉撒謊村’的‘胡言秀士’!」

「魔外之魔」公孫大壽與「陰風叟」濮陽赫.驚奇不巳,但谷家麒與東方剛也惶惑萬分!

因為他們直到如今,尚自無法判斷究竟是青衫秀士信口胡言?仰或「魔外之魔」公孫大壽身上,真有絕大秘密!

要說「清虛劍客」崔人泰就是「陰風叟」濮陽赫化身,「魔外之魔」公孫大壽就是「黑心張良」司馬庸的大師兄,未免太以離奇,令人難信!

但從青衫秀士的神情看來,又好似句句均是實話,決非信口開河,胡亂編扯!

正在谷家麒與東方剛,被種種解不開,參不透的復雜問題,纏繞得頭腦昏昏,靈明不朗之際。

那位青衫秀士,業已探手襟底,緩緩取出一只形狀與「陰風叟」濮陽赫那只「化血無形盒」相同,但大僅如錢的小鐵盒!

「魔外之魔」公孫大壽目光觸及這只小小鐵盒,不禁悚然一驚,臉上現出一種一瞥即逝的異樣神色!

青衫秀士手托鐵盒;笑向「魔外之魔」公孫大壽問道︰「公孫谷主,你是久走江湖,慣經滄海之人,應該在這只小小鐵盒以上,認出我的來歷?」

「魔外之魔」公孫大壽又似莫明其妙,又似茫茫然地,點頭答道︰「認得,認得!」

青衫秀士又復問道︰「既然認得,你奇不奇怪?」

「魔外之魔」公孫大壽點頭答道︰「奇怪!奇怪!」

青衫秀士看他一眼,微笑說道︰「既然奇怪,你佩不佩服?」

「魔外之魔」公孫大壽如受催眠,依舊毫無表情地.點頭答道︰「佩服!佩服!」

這時,「陰風叟」濮陽赫對「魔外之魔」公孫大壽的神情,奇怪欲絕!

比家麒與東方剛卻對青衫秀士的本領,佩服不己!

因為他們想不透為何一只小小鐵盒,竟有這等威力,能使堂堂一位「神魔谷主」「魔外之魔」公孫大壽,懾服到如此地步!

青衫秀士微笑轉身,向谷家麒、東方剛說道︰「谷老弟與東方老弟,你們想不想知道我的姓名來歷呢?」

比家麒抱拳躬身,含笑答道︰「谷家麒等愚昧無知,尚請前輩賜告!」

青衫秀士遞過手中小小鐵盒,含笑說道︰「我的姓名來歷,都寫在這只小盒以內!」

比家麒如今覺得這位青杉秀士的神奇之處,似乎竟比一靜神尼還要高明.自然亟欲得知究竟,遂接過鐵盒,伸手開啟!

東方剛也好奇心切地,湊過頭來,一同觀看。

盒蓋一開,突然騰起一片奇亮閃光,光中並有八個金色字跡,這是「對余低首,永遠服從!」

比家麒與東方剛,尚自訝然莫解之間,便覺一陣神思惘然,糊里糊涂的暈倒在地!

「魔外之魔」公孫大壽見谷家麒、東方剛雙雙倒地.遂向青衫秀士詫然問道︰「羅二弟,你到底幫的是哪一方?葫蘆之中賣的甚麼藥?真把愚兄弄糊涂了!」

原來這位青衫秀士,就是來自「邛崍山百丈峽」天狼窟內的「天狼秀士」羅三恨!

「天狼秀士」羅三恨聞言,怪笑道︰「公孫大哥,我自然幫的是你,難道你在未見我取出那只‘天狼降心盒’前,還不知是小弟嗎?」

「魔外之魔」公孫大壽苦笑說道︰「我本來覺得除了賢弟以外,無人知我底細,但若是賢弟.又不應站在對方一面,阻止谷家麒開啟‘化血無形盒’,使濮陽赫兄功敗垂成……」

「天狼秀士」羅三恨,截斷「魔外之魔」公孫大壽的話頭,怪笑幾聲說道︰「你們要殺東方剛我不阻攔,但谷家麒卻萬不能殺!」

「魔外之魔」公孫大壽訝然問道︰「莫非賢弟與谷家麒有舊?」

「天狼秀士」羅三恨笑道︰「公孫大哥說哪里話來,小弟隱居‘天狼窟’,與世相違甚久,怎會和這等年輕人有舊?」

「魔外之魔」公孫大壽說道︰「賢弟與谷家麒既非舊識,我倒猜不出你們之間,有甚淵源?」

「天狼秀士」羅三恨笑道︰「他是我義女的心愛之人,小弟怎能不救他一命?」

鮑孫大壽問道︰「賢弟何時收了義女?」

羅三恨笑道︰「我這義女來頭不小,她是北天山‘冷香仙子’聶冰魂得意傳人,名叫水中萍!」

鮑孫大壽越發驚奇地問道︰「水中萍竟會把賢弟認作義父?」

羅三恨抱拳一揖,含笑說道︰「小弟先得謝大哥,因為若非大哥命她與‘鐵嘴君平’辛子哲同赴‘天狼窟’,小弟豈不孤獨一世!」

鮑孫大壽這才恍然大悟,定是「鐵嘴君平」辛子哲路遇水中萍,相偕同往「邛崍山百丈峽」投書,因而做了自己二師弟「天狼秀士」羅三恨的義女!

猜出就里以後,公孫大壽「哦」了一聲,向「天狼秀士」羅三恨,含笑道︰「賢弟莫非使水中萍也服食了一粒‘天狼變心丸’?」

羅三恨點頭笑道︰「水中萍、辛于哲各服一粒‘天狼變心丸’,如今業已成了我們的忠實心月復!」

說到此處,目光一瞥暈倒在地的谷家麒、東方剛二人,獰笑說道︰「小弟只要為我義女水中萍,保全谷家麒一人,至于那東方剛則任憑大哥處置了吧!」

話完,便把水中萍、辛子哲同到「天狼窟」的一段經過,向「魔外之魔」公孫大壽及「陰風叟」濮陽赫敘述一遍!

「魔外之魔」公孫大壽靜靜听完,略一沉吟說道︰「照羅二弟這等說法,東方剛似乎也可以不要殺!」

「天狼秀士」羅三恨笑道︰「公孫大哥是否又要小弟消耗兩粒‘天狼變心丸’?」

鮑孫大壽笑道︰「這樣做法,定出對方意外,或可將計就計地收到特殊效果!」

「天狼秀士」羅三恨遂點頭含笑,取出兩粒「天狡變心丸」,喂給谷家麒、東方剛服下,並命人把他們抬往室中靜臥,等過了一對周時,藥力散透以後,再復救醒!

「陰風叟」濮陽赫眉頭略蹙,向「天狼秀士」羅三恨問道︰「羅兄是何時到這‘神魔殿’內?」

「天狼秀士」羅三恨笑道︰「我來得太以湊巧,倘若晚到半步,谷家麒便將死在濮陽兄的‘化血無形盒’之下!」

「陰風叟」濮陽赫向「魔外之魔」公孫大壽訝然說道︰「公孫谷主,羅二兄既是那時才來,則其中尚有不可思議之處!」

鮑孫大壽方一點頭。

「天狼秀士」羅三恨己自問道︰「公孫大哥,還有甚麼不可思議之事?」

鮑孫大壽說道︰「適才賢弟未到之前,我們自然把谷家麒、東方剛當作仇敵看待!」

「天狼秀士」羅三恨接口說道︰「大哥不知我把水中萍收作義女,自然如此,這有甚麼不可思議之處?」

「陰風叟」濮陽赫說道︰「我們既把谷家麒、東方剛視為仇敵,自想設法除掉,故在羅二兄未到之前,均使他飲下了中藏‘幽冥主宰’特制劇毒的毒酒!」

「天狼秀士」羅三恨聞言,也自大吃一驚問道︰「他們飲了多少?是慢性,還是烈性?」

「陰風叟」濮陽赫答道︰「每人至少兩大杯,杯中毒性之烈,及毒量之多,應該使任何功力深厚之人,均肝腸寸斷地,七竅溢血而死!」

「天狼秀士」羅三恨「咦」了一聲說道︰「我現身以後,因與公孫大哥多年不見,曾開了不少玩笑,耽延甚久,怎的未見谷家麒、東方剛有毒性發作癥狀?」

「魔外之魔」公孫大壽點頭說道︰「這就是濮陽兄和我認為不可思議之處!」

「天狼秀士」羅三恨瞿然說道︰「這確是不可思議,等他們藥力散透蘇醒以後,必須好好問個明白!」

「魔外之魔」公孫大壽點頭說道︰「當世之中,擅于用毒,及配制各種奇藥之人,應推‘幽冥主宰’鄺無畏,與羅二弟,並稱一時瑜亮!如今鄺主宰的特制劇毒,居然在谷家麒、東方剛身上失效,則羅二弟的各種‘天狼妙藥’豈非也有此慮?」

「陰風叟」濮陽赫對谷家麒忌憚頗深,聞言之下,心內一驚,向「天狼秀士」羅三恨問道︰「羅二兄,你適才喂給谷家麒、東方剛所服的‘天狼變心丸’,會不會也失靈效?」

「天狼秀士」羅三恨搖頭笑道︰「絕對不會,等到明日此時,包管他們心情大變,與我們化敵為友!」

鮑孫大壽說道︰「谷家麒、東方剛年齡雖輕,武功不弱,賢弟莫要過于托大才好!」

「天狼秀士」羅三恨笑道︰「公孫大哥怎的也懵懂起來,我‘天狼降心盒’既然有靈,‘天狼變心丸’怎會失效?」

鮑孫大壽失笑說道︰「我真是有點湖涂,竟未想起此事!但谷家麒與東方剛,既不畏‘幽冥主宰’鄺無畏的特制劇毒,卻會被賢弟的‘天狼降心盒’薰倒……」

「天狼秀士」羅三恨不等公孫大壽話完,便即狂笑說道︰「適才大哥說是當世中若論用毒,及配制各種奇藥之術,應推小弟與鄺主宰並稱瑜亮!但若照此事看來,小弟豈非又僭越了些?」

鮑孫大壽知道「天狼秀士」羅三恨極為好勝,遂點頭笑道,「雖然可說是瑜亮井稱,但鄺主宰若見了賢弟,委實不應有‘既生瑜,何生亮’之嘆!」

「天狼秀士」羅三恨冷笑說道︰「除非他來見我,我是絕不會到‘黑地獄’去見他!」

鮑孫大壽笑道︰「鄺主宰昔年曾對一靜神尼發過重誓,終身不能再見星月天光,怎能前來看望賢弟?其實惺惺相惜,彼此英雄,賢弟便屈尊走趟‘黑地獄’,不也是段武林佳話嗎?」

「天狼秀士」羅三恨冷笑說道︰「幾句虛言,何必看得那麼重?一靜老尼又有甚麼大了不得?小弟昔日歸隱‘邛崍山百丈峽天狼窟’之時,也曾對天立誓,倘若再出江湖,便與死在我妙計下的十僧十道一般,身遭群狼利吻!如今我為了我義女水中萍與谷家麒的一段煙緣,還不是再度出頭,倒看冥冥中是否果有神明.能令我應了誓言,死在群狼口內?」

鮑孫大壽笑道︰「賢弟生平最善馴狼殺狼,縱有成千狼群,見了你也宛如家犬一般,哪有為狼所傷之理?愚兄是因賢弟與司馬三弟,多年未見,昔時在師門的一點些微嫌隙,也該早已煙消雲散才是……」

「天狼秀士」羅三恨不等「魔外之魔」公孫大壽說完,便即接口說道︰「公孫大哥,小弟這次再出江湖,曾經自己替自己訂下了三條戒律,必須嚴格遵守!」

鮑孫大壽問道︰「賢弟所訂的是哪三條戒律?」

羅三恨笑道︰「第一條是決不以本來面目見人!」

鮑孫大壽點頭含笑,表示贊同地說道︰「賢弟天生異相,數十年前的老輩人物.對你一望便知,以化身行世,不露本來面目,確實方便不少!」

羅三恨繼續說道︰「第二條是絕對不去‘黑地獄’!」

鮑孫大壽知道這位二師弟生平說一不二,意志極為堅決,根本無法相強!

遂也點頭說道︰「黑地獄內,自從‘中元鬼節大會’以後,業已成了是非之場,賢弟不淌這潭混水也好!」

羅三恨臉上這副人皮面具,制做得極為精巧,連眼眶以內,均裝有能夠活動的逼真假眼,遮掩了自己的缺耳眇目異相!

如今雙目一翻,冷然說道︰「最後一條戒律,便是決不與‘黑心張良’司馬庸相見!」

鮑孫大壽眉峰一蹙,目注「天狼秀士」羅三恨說道︰「羅二弟,我與你以及司馬三弟,同師學藝,情分原如手足一般,何必……」

羅三恨搖手止住鮑孫大壽,並發出一陣森森冷笑道︰「羅三恨尚能知己知彼,我不願見司馬庸,司馬庸也未必願意見我!我們兩人雖不能稱做‘薰蕕不共器’,卻可以比做‘冰炭不同爐’!鮑孫大哥你倘若再為此事,煞費苦心,不但無法如願,並將兩頭均不落好!」

鮑孫大壽听羅三恨這等說法,自然不便再加勸解,只好默然無語。

「陰風叟」濮陽赫因是「黑心張良」司馬庸心月復,見「天狼秀士」羅三恨語氣之中,對司馬庸極度不滿.口中雖不敢言,臉上神色,未免略為有異!

羅三恨委實絕頂聰明.就從「陰風叟」濮陽赫這神色略異之間,便猜出他心頭所想。

目光斜睨,冷然問道︰「濮陽兄,你莫非認為我不如那‘黑心張良’司馬庸嗎?」

「陰風叟」濮陽赫聞言一驚,感覺頗難答對,因為自己既不便揄揚「黑心張良」司馬庸,更不能貶抑羅三恨,只好陪笑說道︰「濮陽赫哪敢輕視羅二兄.但司馬先生既與羅二兄藝出同門,總也有過一陣……」

羅三恨不等「陰風叟」濮陽赫話完,便即冷笑說道︰「武學雖出同門.心機自有上下,我總覺得我要比‘黑心張良’司馬庸略為高明!濮陽兄,你信不信我有在彈指之間.便令你化為一灘濃血的本事?」

這兩句話兒,听得「陰風皇」濮陽赫啼笑皆非,無法作答!

「魔外之魔」公孫大壽趕緊為「陰風叟」濮陽赫解圍,移轉話頭笑道︰「羅二弟既然昔日芥蒂未消,我們便不談司馬三弟,只論彼此私交,我與賢弟,睽違多時,要與你痛痛快快地,放懷一醉!」

羅三恨微笑說道︰「大哥酬酒妙技.小弟昔所欽佩,不知你還戴得有我最愛喝的‘百花春’嗎?」

鮑孫大壽笑道︰「不但有‘百花春’,並且足足珍藏了三十年之久,愚兄立即命人取來,請濮陽兄作陪,由我親自把盞!」

羅三恨聞言,目注「陰風叟」濮陽赫,微笑說道︰「濮陽兄,我羅三恨可比不上谷家麒、東方剛那等銅澆心肺,鐵鑄肝膽,你千萬不要在酒中替我下上‘幽冥主宰’鄺無畏的特制劇毒!」

「陰風叟」濮陽赫簡直被這位難惹難纏的「天狼秀士」,嘲弄得哭也不是,笑也不是!

羅三恨見他這副尷尬神情,不禁縱聲大笑說道︰「濮陽兄不必介意,這是我與你作耍之話,羅三恨真還不把‘幽冥主宰’鄺無畏的那點能耐,放在心上!」

陰風叟濮陽赫無話可答,只有苦笑……

直等「魔外之魔」公孫大壽命人把珍藏甚久的「百花春」取來,相互傾杯暢飲,才算解開了僵窘之局!

三人酒興半酣,侍者報稱「鐵嘴君平」辛子哲與一位女客回谷。

鮑孫大壽向「天狼秀士」羅三恨笑道︰「賢弟的義女水姑娘來了,我倒要看看你的‘天狼變心丸’,靈驗到甚麼程度?」

羅三恨含笑說道︰「他們如今認不得我,大哥暫莫泄漏我的本來面目,也不要告訴他們,谷家麒、東方剛在‘神魔谷’內!」

鮑孫大壽含笑點頭,命人把「鐵嘴君平」辛子哲,及水中萍,請到「神魔殿」中,一齊飲酒!

「鐵嘴君平」辛子哲果然認不出這位豐神沖朗的藍衫秀土就是眇目缺耳鬼怪無比,其形如狼的「天狼秀士」羅三恨!

互相落座以後,辛子哲向公孫大壽笑道︰「啟稟公孫谷主,水中萍姑娘已被‘天狼秀士’羅老先生,收為義女,此次便系奉了她義父之命,特來向谷主問候!」

鮑孫大壽方才微露笑容.

羅三恨便已重重一頓酒杯,目注水中萍,蹙眉說道︰「可惜,可惜!」

辛子哲莫明奇妙地問道︰「這位仁兄可惜甚麼?」

羅三恨嘆道︰「像水姑娘這等絕代紅粉,竟會做了‘天狼秀士’羅三恨那樣一個老丑鬼的義女,豈非可惜?」

水中萍柳眉一剔,目射神光,向「魔外之魔」公孫大壽問道︰「請問公孫谷主.這位朋友是誰?」

鮑孫大壽聞言,不禁微愕,一時之下,竟想不起應替「天狼秀士」羅三恨的化身,取蚌甚麼名字才好!

還是羅三恨來得敏捷,應聲答道︰「我叫崔人泰,江湖人稱‘清虛劍客’,水姑娘有何見教?」

鮑孫大壽不禁暗暗失笑,心忖自己畢竟不如二師弟聰明,這樣一個現成名稱,居然不會利用?

水中萍听說對方自稱「清虛劍客」崔人泰,靈機一動,嫣然笑道︰「崔朋友既有‘劍客’二字,必當識劍,水中萍有柄劍兒,想請崔朋友略為過目,並乞明教!」

羅三恨哈哈笑道︰「崔人泰生平愛劍,更愛賞識名劍,水姑娘的神物利器,請借一觀,但‘明教’二字,卻萬不敢當!」

水中萍惱恨此人,對義父「天狼秀土」羅三恨出語不遜,早動殺心,遂取下那柄通體淬了劇毒的「太阿劍」來,雙手遞過!

羅三恨接劍在手,略一觀察,便即微笑說道︰「春秋名匠歐冶之子干將,鑿‘茨山’,取鐵英,為楚王鑄劍三口,名曰‘龍淵’‘太阿’‘工布’,水姑娘此劍,就是三劍之中的‘太阿劍’!」

水中萍點頭嬌笑,但這陣笑聲之中,卻蘊含著森森殺氣!

鮑孫大壽不知劍上淬毒,竟向「天狼秀士」羅三恨笑道︰「崔兄既然看出這是春秋神物,且讓我一開眼界!」

一面發話,一面便自伸手取劍!

「天狼秀士」羅三恨搖頭說道︰「公孫谷主不要看,這柄‘太阿劍’的煞氣太濃,大概只有我這‘清虛劍客’,才配……」

水中萍截斷「天狼秀士」羅三恨話頭,冷笑幾聲,接口緩緩說道︰「你這‘清虛劍客’,大概作不了多大一會,便將變作劍底冤魂!」

「天狼秀士」羅三恨故作驚訝之狀,目注水中萍問道︰「水姑娘,閻王不要命,小表不來催,崔人泰怎會有甚麼不測?」

水中萍冷冷說道︰「這柄‘太阿劍’就是你的催魂厲鬼,我水中萍就是你的要命閻王!」

「天狼秀士」羅三恨問道︰「我與姑娘往日無冤,近日無仇……」

水中萍沉聲喝道︰「你雖與我無仇無恨,但適才對我義父橫加輕蔑,豈不罪該萬死?」

羅三恨問道︰「水姑娘就為這點小事,便要與崔人泰兵戎相見?」

水中萍氣騰眉梢,應聲說道︰「這並不能算是小事,我也並不願和你兵戎相見!」

羅三恨見水中萍已對自己信奉得死心塌地,不由頗為高興地怪笑問道︰「水姑娘怎會又不願與我兵戎相見?你方才不是要把我催魂奪命嗎?」

水中萍見對方持劍已久,仍無絲毫中毒情狀,不禁心頭暗忖︰「難道義父特費苦心,為自己所淬煉的這柄‘太阿毒劍’,竟會失去靈效?」

一面暗自起疑,一面冷然答道︰「金風未動蟬先覺.暗送無常死不知!也許你在不需要我動手的情況之下,便會乖乖死去!」

羅三恨哈哈大笑說道︰「常言道得好︰‘螞蟻尚且貪生,為人豈不惜命?’水姑娘不要一廂情願說話,我崔人泰尚未厭棄這齷齪紅塵,決不會像你所說的那樣乖法!」

水中萍凶心大動.冷哼一聲說道︰「你既不願乖乖絕命,便由我打發也好!反正凡屬對于我義父‘天狼秀士’羅三恨不敬之人,均將永埋地獄!」

「地獄」二字方出,已用「彈指追魂」的狠毒手法,覷準「天狼秀士」羅三恨的心窩要害,彈出一股凌厲罡氣!

「天狼秀士」羅三恨早知水中萍要下辣手,身形微閃,輕靈無比地,便自閃出了五六尺外!

水中萍羞憤交集之下,銀牙緊咬,飛身追撲,施展出「冷香仙子」聶冰魂所傳威力極強的連環三招.「女媧煉石」「精衛填海」「盤古開天」,幻起一天掌風,硬把「天狼秀士」羅三恨的身形緊緊圈住!

「天狼秀士」羅三恨既不還手,也不閃避.只是發出一陣狼嚎似的怪聲長笑!

這陣怪笑,果然使水中萍入耳心驚,趕緊收勢住手,妙目凝光地,盯在「天狼秀士」羅三恨臉上,現出滿面惶惑神色!

「魔外之魔」公孫大壽失笑說道︰「水姑娘不要驚疑,這位青衫書生,就是你義父‘天狼秀士’羅三恨!」

水中萍雖覺對方所發那陣狼嚎似的笑聲太熟,但仍對「魔外之魔」公孫大壽之語,不敢深信,閃動目光,在自稱「清虛劍客」崔人泰的身上,來回打量。

「天狼秀土」羅三恨恢復原來語音,含笑說道︰「萍兒,我在你‘天狼窟’內,別未多時,怎會連我的口音都听不出來?難道真要我摘下臉上所帶的人皮面具,才能認得我嗎?」

一面發話,一面把那柄「太阿劍」,調轉劍柄,向水中萍遞去。

水中萍听出果是「天狼秀士」口音,遂接得「太阿劍」來,訝然問道︰「義父,你老人家為何變成這副模樣?」

「天狼秀士」羅三恨哈哈笑道︰「我收了你這樣一位絕代紅妝,作為義女,自己當然也應該收拾得漂亮一點!倘若仍以那副丑怪模樣,出現江湖走動,豈不連我干女兒的人都丟完了嗎?」

水中萍玉頰微紅,又復問道︰「義父,你老人家不是不願在江湖走動了嗎?既然也要前來‘哀牢山神魔谷’,怎不和我們一齊行動?」

「天狼秀士」羅三恨哈哈笑道︰「萍兒,我甘冒重誓,再出江湖,還不是完全為你!」

水中萍詫然道︰「義父此話怎講?萍兒有些听不懂了!」

「天狼秀士」羅三恨笑道︰「我們在‘邛崍山’口分手以後,不到一個時辰,我便于‘邛崍幽谷’之外,遇見了兩位武林人物!」

水中萍哦了一聲,嫣然笑道︰「這兩位武林人物,莫非與我有關?」

「天狼秀士」羅三恨笑道︰「豈但有關,並還是你極為想見之人!他們之中,一個‘邛崍三絕’之內的東方剛,另一個是……」

水中萍由東方剛聯想端木淑身上,眉騰煞氣,目閃凶光地,截斷「天狼秀士」羅三恨話頭,急急問道︰「另一個是不是岳悲雲?義父應該設法把她誘來,讓她嘗嘗你老人家新近為我別出心裁所淬制的‘太阿劍’滋味!」

「天狼秀士」羅三恨失笑說道︰「他們業已被誘來,只怕你舍不得讓他嘗試‘太阿毒劍’!」

水中萍玲瓏剔透,冰雪聰明,聞言不禁嬌靨一紅,耳根一熱地囁嚅問道︰「義父.難道另外一個竟……竟……竟是谷家麒嗎?」

「天狼秀士」羅三恨點頭說道︰「萍兒,猜得不錯!」

水中萍心中又喜又驚,嬌軀略顫,吸了一口長氣,緩緩吐出,微定心神,發話問道︰「谷家麒現在何處?」

「魔外之魔」公孫大壽伸手向後一指,接口笑道︰「谷家麒老弟酒醉,如今就睡在這‘神魔殿’後的靜室以內!」

水中萍頗想前去探視探視,但又微覺羞澀,螓首微抬,看了義父「天狼秀士」羅三恨一眼!

「天狼秀士」羅三恨懂得水中萍的心意,微微一笑說道︰「萍兒暫時莫去看他,我既為此出山,一切自有打算,你只照我所說行事便了!」

水中萍听「天狼秀士」羅三恨這等說法,只好暫遏相思,靠義父落座。

羅三恨忽然想起一事,向水中萍底聲問道︰「萍兒,我給你的那粒天狼蕩心丸昵?」

水中萍訝道︰「甚麼是‘天狼蕩心丸’?」

「天狼秀士」羅三恨答道︰「就是那粒粉紅丹藥!」

水中萍「哦」了一聲,自懷中取出,遞與「天狼秀士」羅三恨!

羅三恨接過「天狼蕩心丸」,隨手收起,向水中萍含笑說道︰「如今谷家麒對你業已回心轉意,不必再用此丸,只等日後除卻端木淑化身的岳悲雲賤婢以後,便可永絕後患.天長地久!」

說到此處,轉對「魔外之魔」公孫大壽笑道︰「公孫大哥,你最好命人把谷家麒、東方剛二人分開,並替我父女打掃一間靜室!」

「魔外之魔」公孫大壽含笑點頭,命人照辦!

水中萍跟隨「天狼秀士」羅三恨進入靜室以後,臉上微現不悅之色!

「天狼秀士」羅三恨見狀訝然笑道︰「萍兒,谷家麒已在你的掌握之中,你應該高興才是,怎的反而有些悶悶不樂?」

水中萍柳眉微揚,欲言又止!

「天狼秀士」羅三恨笑道︰「萍兒有甚話兒,盡避直說,便是對我表示不滿,亦自無妨!」

水中萍聞言,緩緩說道︰「義父適才在‘神魔殿’請公孫谷主命人把谷家麒與東方剛分室而居之意,是否要萍兒對他屈身相就?」

「天狼秀士」羅三恨「哦」了一聲,笑道︰「原來萍兒是為此事不樂,我們父女不是外人,又在私室以內,你無妨對我直言,到底是否對谷家麒頗為愛戀?」

水中萍玉頰飛紅,螓首微點!

「天狼秀士」羅三恨笑道︰「既然如此,我有幾個問題,要你答復!」

水中萍揚眉說道︰「義父請講!」

「天狼秀士」羅三恨含笑問道︰「谷家麒除了與你曾有一段感情以外,是否對端木淑也有深切情誼?」

水中萍銀牙微咬,點頭說道︰「若不是端木淑賤婢對谷家麒百般狐媚,他怎會突然把我視為陌路一般?」

「天狼秀士」羅三恨繼續笑道︰「你與端木淑既是情敵,便必需知己知彼!我記得曾听你說端木淑的武功方面,比你還要略勝一籌!」

水中萍答道︰「她自幼便蒙‘悲天聖尼海雲庵主’一清大師,悉心培植.我是到七八歲上,方沐我恩師教誨,自然難免比她略為遜色!」

「天狼秀士」羅三恨含笑問道︰「容貌方面呢?是你勝她?還是她勝你?」

水中萍兩道柳眉又是深深一蹙,冷然說道︰「端木淑天生尤物,誰願和她相比!」

「天狼秀士」羅三恨失笑說道︰「端木淑在容貌武功二者以上均較你略強,我們易身思之,假如你是谷家麒,卻會如何選擇?」

水中萍嬌靨微赧,垂頭不語!

「天狼秀士」羅三恨又復笑道︰「既然我們在條件方面,略遜對方,則只有突出奇兵.否則怎能在情場決勝?」

水中萍茫然問道︰「義父所說的奇兵安在?」

「天狼秀士」羅三恨笑道︰「三國中,曹孟德善用奇兵,他有兩句名言,我認為正是你用來對付谷家麒,與端木淑爭勝的無上妙策!」

水中萍驚喜交集地問道︰「義父請講,是甚麼名言妙策?」

「天狼秀士」羅三恨正色說道︰「就是‘先下手為強,後下手遭殃’!以及‘寧使我負天下人,毋使天下人負我’!」

水中萍听義父「天狼秀士」羅三恨繞了半天圈子,仍是要自己爭取主動地,向谷家麒屈身相就,不禁蹙眉問道︰「義父,你所引用曹孟德的話兒,前兩句含意,我已知道!但後兩句卻……」

「天狼秀士」羅三恨得意地笑遭︰「這‘寧使我負天下人,毋使天下人負我’兩句話兒的妙用無窮!且等萍兒把‘先下手為強’一語,做到以後,我再詳細為你分析!」

水中萍知道義父之意,是要自己先與谷家麒有了合體之緣,則先入為主,便不怕他再對端木淑變心別戀!

「天狼秀士」羅三恨見水中萍臉上的尷尬神情,深知女孩兒家,畢竟羞澀,遂呵呵笑道︰「我告訴你的‘先下手為強’一話,只是一種原則,至于究竟如何下手?則運用之妙,存乎一心,由你自己去做……」

話音未了,舉手一揮,一片氤氳香氣起處,水中萍竟也糊里糊涂地失去知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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