妃臨九天卷二︰誓做將軍妻 第二十六章 努力不那麼愛你
第一次,齊靳感覺不舍。
從記事起,他就在不同的地方待著,王府、宮里、軍營……他很少在同一個地方待太久,長大之後更是南征北討,思鄉之情對他而言太陌生,然而現在,他有了不舍離開的低落感。
尚未離開,他己經開始出現思念情懷。
四下張望,書櫃里有黎育清替他找來打發時間的書冊,衣櫃里有她連夜趕工替他裁縫的新衣物,床前有一雙見都沒見過的毛絨便鞋,在春寒料梢的季節里穿起來格外溫暖,而窗邊軟榻旁的瓷瓶里供著幾枝新梅,梅花盛放,清冽的香氣盈滿整個房間,她常常坐在軟榻間看著賬本。
黎育清曾說︰「我痛恨梅花。」
他問︰「為什麼?我還以為所有人都喜歡梅花代表的清雅高潔。」她搖搖頭,回答,「它會讓我聯想到死亡,我討厭梅花。」相當奇怪的聯想,之後,他再也無法從她嘴里挖出因由。
不過,黎育清的聯想再奇怪,也怪不過蘇致芬的,她滿腦子驚世駭俗的想法,蘇老爺不知道是怎麼把她給教養長大的,偏偏十三叔維護她,處處都維護得緊。
他對十三叔埋怨,「丫頭會被蘇姑娘帶壞。」他卻似笑非笑地說︰「育清能夠受致芬的教導,是她最大的幸運。」幸運?一個認定不需要為丈夫盡心的女子,受她教導會是幸運?
那不重要,重要的是,黎育清前幾日又說︰「我現在,好像不那麼痛恨梅花了。」他問︰「為什麼?它不再讓你聯想到死亡?」她說︰「現在它讓我聯想到寧靜安詳。」他明白那種感覺,他們經常這樣對坐著,不交談,各自忙各自的事,不必刻意制造氣氛,但小小的屋子里,就是會流動著一股安詳寧和的氣息,讓人舒服且安心。
齊靳很開心,因為自己,讓她奇怪的聯想有了改變。
桌子旁還擺著小丫頭的針線籃,她經常在他忙碌時,拿著針線在一旁縫縫補補,她說︰「我喜歡有人在身邊。」他問︰「是不是一個人太寂寞?」黎育清認真思索後搖頭,她本來想改句話說︰「我喜歡有你在身邊。」但這個話太……明顯,臉皮子薄的女人說不出口,只是她說不出口的話,卻讓蘇致芬半真半假、搶著對阿壢說了。
于是齊靳又生氣起蘇致芬,氣她不明白育清的小心思,氣她不知道自己喜歡的男子恰恰是育清喜歡的那一個,若真是把育清當成好朋友,就不能讓讓?反正,她這一輩子己經無法與黎品為分開。
他不討厭蘇致芬,卻總是因為育清而惱她,偏偏育清喜歡蘇致芬,喜歡到讓人嫉妒,唉,還真是理都理不清的紊亂感覺。
他真的得走了,再拖下去,回到雁蕩關又得晚上一日,背起黎育清縫制的斜背袋,回首看一眼屋子,這個屋子里,裝著滿滿的、滿滿的小丫頭氣息。
蘇致芬和十三叔那里己經打過招呼,連育清也己經道過再見,蘇致芬還辦過豐盛午宴、歡送大客戶離去——在他慷慨大氣地將定金、中款、尾款一次付清之後,她認定他是……「宜經常往來的好客戶」。
只不過臨行前,他還是想再看小丫頭一眼。
齊靳走到黎育清屋前,敲門,門里沒人應,他輕輕一推,沒上鎖。
忍不住又蹙眉,早跟她提過,屋子里一定要留個丫頭看守,免得惡人有機會往她屋里偷東西或藏東西。
听見這個話時,黎育清笑得歡,反問︰「這里是哪里啊?是挽月樓呢!在錦園的屋子,我可不只留一兩個丫頭,而是留一票丫頭,但是在這里……你放心啦。」她就是這樣信任蘇致芬,相信有蘇大、蘇二幾個守門,挽月樓就是無人能入的銅牆鐵壁。但如果真是銅牆鐵壁,試問,李軒怎麼能夠進進出出?
唉,這話與小丫頭說不通,還得吩咐常業、常寧多注意一下笨丫頭的安全。
門己經推開,他沒有不進屋的理由。
跨步進入,屋里收拾得干干淨淨、井然有序,木槿是個忠心勤勞的丫頭,不管什麼時候都把主子擺在第一,有她在,他可以多放心育清一點。
走到桌旁,桌上紙墨筆現擺得整整齊齊,一迭用過的紙折成長形、擺在桌沿,他打開,一張一張看,卻發現里頭寫的都是同樣一首……詩?
嗯……是一首不像詩、不像詞的……應該稱之為文章嗎?不好說。
都是你的錯輕易愛上我讓我不知不覺滿足被愛的虛榮都是你的錯你對人的寵是一種誘惑都是你的錯在你的眼中總是藏著讓人又愛又恨的朦朧都是你的錯你的痴情夢像一個魔咒被你愛過還能為誰蠢動我承認都是月亮惹的禍那樣的月色太美你太溫柔才會在剎那之間只想和你一起到白頭我承認都是誓言惹的禍偏偏似糖如蜜說來最動人再怎麼心如鋼鐵也成繞指柔怎樣的情生意動會讓人拿一生當承諾這種東西要是讓黎太傅看見,肯定要怨自己教育孫女失敗,這東西……不講究字數、不理會平仄對仗,有韻但怪得讓人不知所雲,換了齊鏞瞧見,一定要大肆批評,嘲笑堂堂黎太傅教出這等程度的笨孫女。
嗤,怎麼好端端的、會寫出這等怪東西?
他想笑,但這樣的怪東西恰恰描述了那夜他在屋頂上的情緒。
的確是夜色太美她太溫柔,才會讓他在剎那間只想和她一起到白頭,的確是幾度開口、他想要拿一生當承諾,的確是情生意動,似糖如蜜的她,讓他出現不該有的念頭……是恰巧?她怎就寫出這樣亂七八糟,卻契合人心的東西?
當小偷,是很多年前的經驗了,那個時候,他偷走廚房里的兩個大饅頭、躲到後牆邊狼吞虎咽,如今他不缺吃少喝,再不做那等下作事,可是動了,他又有當小偷的欲念。
目光一閃、四下無人,他飛快將紙張收進自己的背包中,贓物到手,他樂得笑開眉眼,多年後再度動手,偷走一張亂七八糟的東西,他居然心里感到非常愜意。
屋外出現動靜,手捧著東西的黎育清快步從屋前經過,往齊靳的房間走,一面走一面吩咐,「木槿,你回屋里,把櫃子里的包只拿過來給我,動作快一點,大將軍要離開了。」
「好。」木槿應聲,推門而入,而她的主子一下子就奔到鄰屋。
結果如何,可想而知。
木槿進房、遇見大將軍時,嚇了一大跳,奔到隔壁、發現大將軍己經不在的黎育清,垂下眼睫、垮下雙肩,身上所有的精神一轉眼被無形大手給盡數抽光。
木槿回神,急道︰「我去請姑娘過來。」
「不必,你退下吧!」
大將軍發號施令,誰敢不從?木槿垂垂嘴角,走出屋子,看看隔壁,再看看小姐屋里,最後做出一個大膽決定——罔顧大將軍命令。
在她心目中,大將軍的指令不比姑娘的傷心重要。
于是軍令如山的齊靳,第一次嘗到被無視的滋味。
木槿咚咚咚跑到齊靳屋里,朝里頭喊︰「大將軍還沒走,他在姑娘房里。」兩句話,迅速將笑容送回黎育清臉上,她揚起眉、捧好手中東西,快步奔回自己屋中。
木槿守在房外,看著姑娘的表情從郁到喜,唉……她真的認為當繼室不好,真的認為姑娘可以有更好的選擇,但是,堅定回到眼中,只要姑娘喜歡,她就會傾盡全力幫姑娘。
黎育清跑進屋中,一顆心評評跳得又快又急,在視線找到齊靳那刻,說不出的激動翻涌在心頭。
真好,他還沒走,真好,她還可以同他說話,真好……呵……其實並沒有那麼好,再留,他也不會留太久,但她就是覺得真好。
走近他,一步、再一步,明明是短短的一條路,卻像是千山萬水、天涯海角似的,怎麼都走不到盡頭。
她不想哭,她心里頭明明想的是「真好」,但是這一路……走過這條千山萬水,眼淚墜下,滑上她粉紅粉紅的小臉頰。終于,她在他跟前站定,他嘆息,大掌輕輕撫過她的臉頰,為她拭去一片濕氣。
「小丫頭,我有長得這麼可怕嗎?來時,你哭;走時,你也哭,我該不該找面鏡子來查查,到底發生什麼事?」第一次,他試著說笑,緩和這氣氛。
「不是大將軍長得可怕,是小丫頭心情起伏太大。」
「為什麼心情起伏?」
「那時候看見你,心底高興,高興終于有個人可以收納小丫頭的傷心;這時候看見你,心底難受,難受願意收納情緒的大將軍又要征戰萬里,無暇理會小丫頭的傷心。」
「不是說好,可以寫信給大將軍的嗎?把傷心的、快樂的,愉不愉快的事通通寫給我,大將軍照單全收。」小丫頭點頭、再點頭,重復他的話,「小丫頭會把傷心的、快樂的、愉不愉快的事通通寫給你,大將軍不但要照單全收,還要寫信安慰小丫頭。」他笑開眉,揉揉她的頭發,像她十歲時那樣。
她也笑了,拉拉他的手,一道走到桌邊,先將手中紙包放下,再從櫃子里拿出一只包只,對他說︰「里頭是新做的衣服,這次一定穿得下了。紙包里是點心,一路奔波,怕你半路上找不到合口味的好店家,將就吃一點,別餓著了。」
「好。」
「阿壢哥哥說,嶺南的氣候不像咱們北方這樣冷,潮濕炎熱,很容易染上疫病,你要多注意,水燒開了才能喝,遇到病人得用帕子蒙住口鼻,免得染上病。」
「好。」
「如果生病,別仗著自己身子骨強健硬撐著,藥再苦都得喝,你的健康會影響大軍戰情。」
「好。」其實她早己擠不出話來講,可心底明白話一停下,他就要轉身走掉,所以盡避說得亂七八糟的,她還是要找出話來講。「致芬擬了許多作戰計劃,都是同阿壢哥哥討論過的,應該會有用,你一定要看。」
「好。」
他也知道她擠不出話可說,這些事兒,她老早就一再交代過,但他就是喜歡听她一句句叮嚀,瑣瑣碎碎、嘮嘮叨叨。
「我和致芬商量過,既然帕子能夠防止疫病傳染,不如每件迷彩服里都添上一條帕子,致芬畫了個怪怪的東西,用繩子綁在腦後,士兵前進就不會掉下來,我們給它取名叫做口罩,你不必擔心,這是附贈的,不再額外收錢。」他知道的,決定附不附贈,他們還討價還價過一番。
那回,育清站在他這邊,提醒蘇致芬,「沒有國哪有家,覆巢之下無完卵。」然後蘇致芬臉皮很厚地又說一次自己愛國愛家、愛鄉愛土、愛天愛地……愛到阿壢忍不住撝起她的嘴巴,將她給架出去。「好。」齊靳應聲。
「不管在哪里,都要注意安全,要吃飽飽,別再讓自己餓著。」這句叮嚀讓他軟了心,她始終在意自己受過的傷害,這段日子,觸手所及處一定有個盒子,里頭裝滿小點心供他隨時取用,他有吃不完的餐飯,有品不完的點心,她每天都在忙,忙著讓他的胃遺忘那段心酸。
「好。」
她還想開口,可這回不管再怎麼擠,都擠不出一句成形語句。該說的己經說過千百遍,不該說的也沒保留過,但她真的不想他走掉啊……聳聳肩,她在笑,眼楮卻紅紅的,強忍住難受。
他嘆氣,伸出手掌心到她面前,說︰「走!送我出門。」
「好。」她拿起包祗,他把紙包收進斜背包里,然後將她的手收攏在自己掌心中,兩人一起離開屋子。
他將從後門離開,李軒己經在那里等候,而蘇大、蘇二早將馬車備好,待出了城,再換上馬匹狂奔。
這會兒,黎育清又希望起這一條路是千山萬水、天涯海角,怎麼都走不到盡頭。可惜在他身旁,光陰就是走得特別快,才一晃眼呢,兩個人就己經來到後門邊上。
李軒上前,將兩人手上的東西接過去,收進馬車里。
齊靳轉身,對她說道︰「小丫頭,要小心楊秀萱,別讓她有機會傷害你。」黎育清點點頭,回道︰「大將軍,要小心敵軍,別讓他們有機會害你。」
「小丫頭,多吃點東西,快點長大,下次我見到你的時候,要長成裊裊娉娉的美麗姑娘。」
「大將軍,吃完東西別坐下來,要走走、消消食,腸胃不好,人容易老,下次見到你的時候,希望你不會變成我認不得的老公公。」
他笑了,又說︰「小丫頭,如果有人同你說親,一定要記得寫信告訴我,我幫你查查對方的人品。」她噘起嘴說︰「大將軍,如果有人同我說親,我一定不會寫信告訴你,因為被你調查過的男人都有滿身缺點,我半個都別想嫁。」
「小丫頭,就這麼急著嫁?萬一嫁錯人,誤的可是自己的終身。」
「大將軍,我一點都不急著嫁,反正熬到老了,還有大將軍等著負責任。」她重提此事,想要再熬出他一臉紅暈。
但幾日沉澱,他己經想清楚,她值得更好的男人,而不是一個連妻子都護不住的鰥夫。
他意有所指的道︰「小丫頭別擔心,大將軍優點不多,但其中一項就是負責任,不管對屬下、對朋友,大將軍就是樂于負責"」他的意思是……大將軍與小丫頭只能當朋友,當可以分享心事、分享喜怒哀樂,卻不能分享人生的朋友?
也是,她這是刻薄人了,他心愛的女子才剛死不久,她就想竊據人家的位置,這話說出去,天理難容呵。
況且愛情怎能勉強?強摘的果子不甜,強求的愛情不美,勉強一個男人的愛,比勉強西瓜苗結出隻果更難。
理理心緒,黎育清讓自己的笑看起來自然又愜意。
「就說了吧,小丫頭眼光好,挑朋友都能挑到上等貨色,那麼挑丈夫的本事,定也不會比大將軍差。」她笑著說反話,心頭卻堵上一坨爛泥巴。
「挑朋友可跟挑丈夫不同,還是給大將軍送送信來得保險些。」沒意思的話,听得蘇大、蘇二和李軒很無聊,可是大將軍和小丫頭似乎說得很起勁,一人一句接個不停。
直到小丫頭再沒眼色也曉得不放大將軍離去,就要誤了大事,她抬起下巴,很認真、很認真地說了句,「大將軍,再……見。」他們要再見面,不可以就此掐斷音訊,他必須平安從戰場上歸來,不管他是否只樂意當她的朋友,她可以與他無緣無分,卻不願意他無命。
他也深吸氣,大掌落在她肩頭,低聲道︰「小丫頭,保重。」然後,他點頭,她也點頭,他轉身,她目送。
馬車的谷轆聲響起,骨碌骨碌地,一聲聲壓在她心間,沉重、抑郁,她死命咬住唇,不讓愛情輕泄……這天夜里,齊靳和李軒在荒野間生起火堆,兩個人分靠在樹干邊暫歇。
李軒閉目安睡,而齊靳吃著小丫頭準備的點心,嘴甜,心卻苦澀,思念隨著分離轉濃,天上的月牙兒隱入雲後。
她還好嗎?有沒有乖乖听話住在挽月樓里?雖然他不認為挽月樓是銅牆鐵壁,但比起錦園,被人下手的機會少得多,以十三叔的能力,保護兩個女人綽綽有余。
他從食盒里再取出一塊小甜點,入手卻發覺不對,他湊近火堆,看清楚才發覺,那是一方木頭印章,手握處是個「卡通版」的將軍大人,下面的印章刻著大將軍三個宇。
宇,龍飛鳳舞,他知道她寫了一筆好宇,是簪花小楷,沒想到寫起草書也有一套。
她在信里說過,等她將阿壢的手藝學起來,就要送他一份特別禮物,就是這份禮物嗎?
喁,禮物不僅特別,還讓人愛不釋手,齊靳粗粗的手指頭滑過神氣活現的小將軍,澀澀的心添入幾分甜蜜,想起她的笑,眉頭彎曲,想起她的歡顏,嘴角提起。
他會回來的,很快、很快……
同樣的夜里,黎育清很听話,她沒有搬回錦園,反將這些年從齊靳、齊鏞那里得來的身家財產與皇帝賞賜全搬進挽月樓。這態度擺明了要長住,還引得兩個嫂嫂管氏、周氏心頭一驚,擔心蘇致芬改換想法,想掌理中饋。
依她的身分,的確比誰都有立場掌管府里中饋。
但黎育清解釋道︰「這些日子眼皮老跳,總覺得萱姨娘又要鬧出些事,心里有些不安,我答允過女乃女乃,絕不能讓府里亂起來,挽月樓離萱姨娘的院子近,我搬到那里比較安心。」周氏接話,「可不是嗎,前陣子才又哭又鬧,說是寧死也不願意嫁到楊家,現在又急巴巴的把婚事給提早,這當中要是說沒什麼貓膩,誰相信。」管氏性子沉穩,她想過半晌後,低聲對黎育清說道︰「听說四叔外頭那位肚子里有了,怕是萱姨娘想趕緊把五姑娘嫁出門,好全心全意對付那邊那位呢。」這倒是個新鮮消息,她趕緊把這件事傳回挽月樓。
听到外室有孩子,蘇致芬沒有半點抑郁,反倒雙眼發出精光,笑容滿面。
很奇怪對不,就算蘇致芬不在乎丈夫,可多了個庶子女,說不定又會寄到她名下,她怎就沒有半點反應?
但黎育清很快就想通,接受那樣多新觀念,若她還認定致芬想從一而終,那麼她不但是侮辱致芬,也是侮辱自己的智慧。黎育清沉吟許久,問︰「告訴我實話,爹爹那個外室,與你有沒有關系?」蘇致芬與她對視半晌,沒繞開話題,誠實道︰「有!」
「你就這麼確定,爹爹會為了她與你和離?我探過爹爹的口風,他的態度一致,就算再不喜歡,爹爹都認定自己有責任必須照顧你終老。」
「要賭嗎?」蘇致芬聲音里展現出充分決心。「記不記得,你想跟阿壢要木雕,他卻不皆給你時,我怎麼說的?」黎育清回答,「你說,別人不給你不會自己做?這天底下,沒有誰欠誰、誰非得給誰什麼,若你非要不可,就自己動手。」
「這就是我的處事原則,不坐著等別人給,我要的東西就自己去爭、去要、去想辦法得到。當我需要四夫人這個名頭,成全我的孝心、逃避族人的覬覦時,我便嫁進黎府,並想辦法在這里平安生活,當我不要這個名分時,我也會用盡心計,讓自己掙月兌出去。」她的話讓黎育清不悅,反問道︰「那我可以解釋為,你在利用我爹爹、利用整個黎府嗎?」
「可以這麼說,但我能保證的是,黎家上下不會因為我的利用而吃虧,相反的,很可能因我的利用佔盡便宜。」
「什麼意思?」黎育清追問。
然而蘇致芬卻不肯再多說,只淡淡回道︰「總有一天,你會明白。」蘇致芬始終沒有揭開謎底,不過這話在黎育清腦海里盤踞。她問蘇致芬,「愛情可不可以用同樣的原則動手去爭去搶、去想辦法得到?」蘇致芬想了很久,才認真答道︰「你可以用不喜歡的方式賺到財富,也可以用討厭的手段獲得權力,卻無法從不愛你的人身上得到幸福。」
「因為財富無心、權力無心,而人……是人就有心思、有想法、有七情六欲,你無法強迫別人愛你,但是你可強迫自己,不要那麼愛一個不愛你的男人。」第一次,黎育清討厭蘇致芬給的答案,卻不能不承認她的話,該死的有道理。
于是,同一個晚上、同一個月光下,當齊靳輕輕撫模「大將軍」時,黎育清也靠在枕邊,把另一個握柄是卡通版「小丫頭」、底下刻著草書「小丫頭」的小丫頭輕輕貼靠在心上。
她終究不夠大膽,當初,她想送出手的是「小丫頭」,想留下的是「大將軍」,只是呵……她真這樣做的話,岊不是為難了他?
所以勉強吧,盡全力強迫自己,不要那麼愛一個不愛自己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