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先生 第六章
娘親大人的交代,言猶在耳,傅冠雅反復背誦,要學起娘親大人的馭夫小密技……有沒有吃飯?日本冷不冷?要多穿衣服,工作別太累……
第一天,她正襟危坐,鎮守沙發上,等。家里電話,遲遲未響。
第二天,她檢查了電話線,有插好,拿起話筒,听見正常通話的「嘟聲」,也試撥了查號台,電話功能沒壞,但就是不會響。
第三天,悅耳輕快的來電鈴聲,叮叮咚咚,響徹百坪大豪宅。它終于響了,但傅冠雅沒跑來接,因為撥電話的人,是她。
她用手機撥電話,確認它是會響的。
「都是媽啦,她千交代、萬叮嚀,令我以為他真的會打電話回來……」心里才興起了等待的念頭。
她沒等過誰的電話,從不知道「等候」這件事,讓人的心情高低起伏。
像被牽制,不敢出門、上洗手間匆匆來回、睡場午覺,也老夢見電話響……更事先構想,接電話那一瞬間,要說些什麼。
有了期待,才會有失望。
後來,她不等了,恢復到「我就說嘛,他不會打電話回來啦」的心態,心情反而輕松下來。
在這間模熟的新家,她怡然自得。最喜歡客廳沙發,長長軟軟的,陷在里頭,蓋條毛毯,無比暖和,看書、看電視、睡覺,就是最大享受。
一掃前幾天,那種喉里梗了根刺,懸念著什麼,她不喜歡的感覺。
傅冠雅全然不知一件事……
田圻炎提早一天回國。
他濃縮了進度、超前了行程、推掉了無用應酬,一視察完海外工程,便吩咐秘書處理機位事宜,後續業務交由秘書多留幾天處理。
「歸心似箭?」
秘書一句無心調侃,他沒否認,只默瞪秘書一眼,讓他不敢再造次。
歸心似箭……嗎?
那個家,對他而言,與任何一間五星級飯店沒有差別。
回去了,只為能睡上一覺,哪里多住一天、少住一天,他都無謂。
可是,現在知道有個人,在那個家里,在「他們的」家里,等他回去,心中莫名的雀躍和急迫,連他自己也感到意外。
她這幾天都做些什麼?有記得按時吃飯吧?
明知她已經不是小孩子,餓了、冷了都能自理,卻忍不住替她擔心起生活小事。
越想越不放心,演變成自己嚇自己的胡思亂想,假想著她餓昏過去,在空無一人的家中,求救無援……
下了飛機,吩咐司機直奔家中,迎接他的……
一屋子的凌亂慘況!
小偷入侵!
這是田圻炎第一個反應。
從玄關開始,散亂的涼鞋、拖鞋,東一只西一只,揉成團的粉紅外套,罐裝的洋芋片、吃了一半的橘子、喝掉半瓶的飲料,全堆在鞋櫃上。
磁磚走道上,幾球彩色物體,疑似是……月兌掉的襪子。
戰況,一直延續到客廳。
向來一塵不染的偌大主廳,哪里還在?
小山一座座,迭在地板、長桌、沙發,有高有低,有的搖搖欲墜,有的根本已
經崩塌,滑成長長一條書河……
零食處處有,清楚標示著食用它們的人,曾在廳里哪處逗留,DVD上一包乖乖,音響邊一包魷魚絲,電燈開關下一包豆干,沙發上……
睡得很熟的傅冠雅。
她左手放在肚子上,手中握著一罐杏仁小魚,正以四十五度角傾斜,只要她一動,整罐的杏仁小魚就會優游撒滿地毯。
她突然翻身,他反應極快,搶救悲劇發生,一手接過罐子,一手按住她,沒讓她從沙發上滾下去。
傅冠雅緩緩清醒,杏眸,還半眯著。
與他對上眼時,有點迷迷糊糊,當自己正在做夢,本能伸手去擦嘴角的口水,陷入抱枕間的腦袋一歪,眼楮閉上,又睡了。
五秒過後,她猛地轉回來。
圚圓雙眼瞠大,一臉愕然,看著他,活似看見外星人入侵。
下一秒,她立刻彈坐起來,睡蓬的亂亂發型,襯上她慌張表情,真有一股逗趣的諧星味道。
「你……你、你回來了?!第七天嗎?!……我睡掉兩天嗎一」最後一句話,是咬進嘴里的咕噥,含糊不清。
她手忙腳亂,一邊收拾滿桌雜亂,一邊又顧及地板的混亂,露出無所適從的苦笑。
烏眸骨碌碌轉,桌下的一對光腳丫,正努力勤快的把東西踢進桌底下,湮滅證據。
「我提早回來。」
才能親眼看到……這慘況。
「哦……我馬上收好!」
她原本的計劃,是從明天開始大整理,把家里恢復成他印象中的整潔,哪知他行程有變,大失策!
一迭一迭的漫畫,掃進紙箱,再推往儲藏室,嘴里一面喃喃著「對不起」,一面將零食收到塑料袋,也往儲藏室送。
嬌小的身影很忙碌,穿梭在客廳與儲藏室之間。
「為什麼要放進儲藏室?書可以擺上書架,食物放廚房。」田圻炎跟在她後面,來到儲藏室,看見幾個裝著衣服和書籍的箱子。
暗冠雅臉上閃過訝異,听見他又說︰「這也是你的家,你隨心所欲使用它,並不需要我同意。」
「可是……你的書架上,擺這些漫畫好嗎?」
整片牆的書架,無比神聖,全是不可侵犯的專業叢書,散發著排斥「課外讀物」進佔的距離感。
她怕她的漫畫書……會自卑。
「有什麼不好?一樣都是書,你自己挑幾層去放。」
他把裝書的紙箱搬到書房,她乖乖跟上。
看他彎腰要拿書,幾本幾本擺上架,她連忙出聲︰「我自己再整理就好……」紙箱里有很多糟糕書,她不敢被他看到。
這麼一點點羞恥心,她有的。
呀呀呀……那本封面好火辣,主角腿開開,她趕快搶回來,自己擺。
他手里那本書名「不要不要我不要」,上頭標了紅圈圈「十八禁」,她完全不給他機會瞄,咻地抽走。
這類的書太多,多到她不知該捂封面、捂書名,還是捂他的雙眼!
「我自己來——」她二度重申,護住紙箱口,不給他踫。
田圻炎也不堅持,收起櫃上一些藝品擺飾。
「這幾層夠放嗎?有些書我很久沒看了,我再把它搬走。」
他讓出了書架一半以上的空間。
突然好想給他加個五……不,是十分!
接著,他又到儲藏室,把她的衣服搬到更衣間,里頭整掛的西裝和襯衫推向左邊,騰出位置放她的衣物。
單調的灰黑白色系,突然加入鮮女敕色彩……七彩繽紛的各式T恤、像艷陽高照,無雲清澄的天藍色長裙、棉花糖般輕甜的粉紅色短褲……豐富了衣櫃的視覺。
一如他與她,不搭軋的顏色,擺在一塊兒,卻沒有想象中突兀。
「房子很大,你缺什麼就買,屋里所有東西,你有權搬動,不要把自己當外人。」
他眼神中有淡淡的責備,看見她戰戰兢兢,私人物品全往儲藏室送,他並不是很開心。
傅冠雅看出他的怒意,乖乖不敢頂嘴,只能點頭。
「你這幾天,三餐全吃零食?」他又問。
她連忙搖手,飛快否認︰「沒有沒有,我有吃飯,我媽媽給我很多菜,你去冰箱檢……」
偶爾兩三頓吃太多零食,導致正餐吃不下,這些當然不能坦白。
他干嘛像個老爸管東管西的?她爸都沒這麼凶過。
為證實她所言真假,田圻炎檢視了冰箱。
確實有飯有菜,原本空空如也的冰箱,塞了個八分滿,其中不乏營養成分低、熱量頗高的垃圾食物。
他睨她一眼,她嘿嘿陪笑,諂媚點,準沒錯。
「你有要吃嗎?我幫你熱一下,蘿卜排骨湯是我昨天煮的……」用娘親敲她頭的「凶器」,煮成一大鍋。
「飛機上吃過了。」
「哦。」她點頭,想了想,險些忘記客套一下,給一個認真工作養家的男人,誠心誠意的感恩,只差沒彎腰鞠躬︰「出差辛苦你了。」
他盯著她瞧,沒有應聲,視線落在她臉上,定住,遲遲不挪開,害她以為自己說錯了什麼。
從他眼神中,又沒讀出怒意,她猜不透他望向她時,心里在想啥。
他突然動手,幫她把翹高的亂發撥好,她一時本能反應,嚇得肩一抖。等到發現他意圖很單純,倒是自己緊張過度,有些汗顏,低聲說了謝謝。
原來他是在看我的魅發呀,我太多心了,誤會他沖動了例。傅冠雅暗暗數落自己。
「我自己來,睡得有點亂……」她想藉由笑聲化解尷尬,匆匆伸手梳抓頭發。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月復,實在很不可取。
可是,撫順發絲的長指,非但沒撤走,還越探越深入,溜進她濃密軟絲間,溫熱的掌心貼著她的耳殼,慢慢動著、廝磨著……
她心中警鈴聲,嗡然大作。
他像只獵豹,鎖定獵物,在草叢中蓄勢待發,彷佛她有轉身逃跑的企圖,他就會咧開嘴,撲殺過來……
他每一個眼神、每一個沈穩吸呼,如是說道。
冷靜!
千萬不要刺激他!
什麼眨眼什麼舌忝嘴唇什麼伸舌頭什麼嬌喘等等反應,都不可以有!
「坐、坐飛機很累吧?你去洗個澡,洗完早點睡,我去整理我的書……」
暗冠雅考慮要不要在語尾,補上一句「阿彌陀佛」,來消除他的雜念,熄滅他眼里……驟升的火熱。
說完,還得保持四平八穩,離開他的視線時,臀不能扭、腰不能搖,最好像個死板板的機器人,讓他倒盡胃口……
腰後那只大手掌,緊緊貼著,沒有放行的打算,嗚……
「你洗過了嗎?」
他聲音很低、很輕,混著熾燙熱息,拂向鬢邊,她不由得哆嗦。
「……洗過了。」她臉上的僵硬,擺明了不是那麼一回事。
連說謊都不會。
而說謊孩子的下場,是被拖進浴室,這男人意圖明顯,要和她來場鴛鴦戲水!保守如她,這跟被推上斷頭台,是同等級的驚恐大事!
傅雅冠!你干嘛挖坑活埋自己?!
提醒他去洗澡?!你不會提醒他去抄大悲咒嗎?!
鳴,我不知道男人的欲火,這麼容易點燃呀呀呀——
他的襯衫扣子全解,技術利落,一手囚著她,一手還能月兌衣服。
月兌完他,換剝她的。
他完全沒有使用蠻力,只是糾纏著她,彷佛她身上帶磁力,吸附著他的雙手,四處游移探索。
帶有胡髭的下顎,摩挲她的頰頸,又刺又癢的感覺,她躲也不是,笑又不對,難以招架。
浴室中的鏡子,映照出兩人身影,像麻花卷一樣糾纏著。
她清楚看見他的一舉一動,他在調情、在求愛。
不是用綿綿情話,而是鏡里的眼神,雖然充滿笑意,又不單純只是笑,還有更多……因捕獲美味獵物,準備大快朵頤前的亢奮。
她更由鏡子里,看到自己滿臉通紅,一整個鮮美可口。
「關、關燈……」
太明白他想要做什麼,傅冠雅只能沿用老招,至少挽回一丁點的掌控權,上一回,這招有見效,希望這次也……
在她頸側啄吮的唇,暫時停頓,淺淺呼吸的氣息,燙著她的細膚。
「浴室或房間。」田圻炎輕呵著熱氣,手上動作持續,解開她的褲頭拉鏈。「什、什麼?」
「浴室或房間,你只能選一個地方關燈。」
再度吮來的力道加重,咬紅軟女敕頸子,低吐最後兩字時,她脖子一麻。
他不是惡意刁難,純粹想看見她窘困的模樣。
一些些的無助,一些些的求饒,在她粉霞滿布的臉蛋上,增添幾分嬌媚。
再多苦惱一點、多為難一點吧,讓他瞧見更多可愛的羞赧,而不是與他生疏的距離感。
他不會真勉強她,只要她撒撒嬌、發發嗔,他就會答應她所有要求。
正當田圻炎以為,她雙頰充沛的鮮紅幾乎沖上腦門,快將她熱沸之際,她拳兒握緊緊,視死如歸……
「房、房間!」說完,牙齒咬著下唇,一副豁出去的壯烈樣子。
他的威脅,傅冠雅當真了!
非常嚴肅、認真地,考慮了浴室和房間的關燈影響——
回房間,絕不單純蓋棉被、純睡覺,他的企圖好明顯,眼眸像燒紅的炭,那麼熾烈、那麼危險,要是房內燈火通明,一切無所遁形……
浴室里,起碼有水氣、有肥皂泡泡,可以勉強遮掩……
他低低笑了。
本打算開口告訴她,他只是戲弄她,並沒有真要逼她二選一,不過,她既然做出選擇,而且還是非常痛下決心的選擇,他何樂而不為?順勢繼續汾演她心目中
「惡質、、獨裁」的臭男人呢……
他從她嘀咕的嘴形,讀出滿滿的怨念。
扳過她的小臉,吻住蠕動的紅唇。
浴室,他沒放過她。
洗澡,不足以滿足一個出差六天的饑渴男人。
這場澡,洗了很久很久水煙彌漫,蒸騰了他身上的火燙,連帶她也幾乎被他的體溫,熱融了、燒開了……
整個人徹徹底底被探索、被品嘗,之後更被洗得干干淨淨,包上浴巾,抱回主臥室。
田圻炎信守承諾,關上房內燈光,另一場火辣歡愛,再度展開……
浴室那些,只是前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