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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為太子妃 第十五章

作者︰風光

京師,東大街。

「派報嘍!派報嘍!」一名僕吏由官衙走出,身上還抱著一大疊紙,邊走邊嚷叫著。

這最近由宮里主辦編寫的小報,除了政令倡導,宣傳政績,一方面也會寫些宮里官員的軼聞及趣事,或者是邊疆海盜及外患的動靜,每月十五由宮里送出原稿至各州縣後,再由各州縣的縣衙謄寫發放,內容五花八門,絕對獨家,因此很受大眾歡迎。

由于一份小報一個銅錢,比一碗豆腐花還便宜,走在街上的百姓,一听到派報了,紛紛掏出錢來買。

由于派報的時間固定,一個月兩次,有些有錢有勢的人,則是打發了自家的僕役上街搶購,一時間倒像菜市場叫賣,幾名家丁在人海之中殺進殺出,搶到小報拿給主人之前,忍不住自己先看了起來。

而有的店家較會做生意的,則將小報拿入了店內張貼,比如東大街上的悅來大酒樓,還買了兩份貼在兩邊牆上,一下子眾人全都圍了過去,看得津津有味。

「田稅不再按丁征稅,改為按地畝征稅,土地重新丈量……好哇!這樣公平多了,大戶人家繳的稅就多,窮人家也不用再被剝削了,真是德政啊!」一名老漢看完稅制調整,不由撫掌叫好。

「……山西晉城縣知府何不涂貪贓枉法,收受賄賂誣陷殺害周氏一家十六口,罪證確鑿,于本月十五行斬刑……對嘛!這種狗官死得好!叫人大快人心啊!」

另一名肚子圓滾滾的富賈也看得同仇敵愾,他這種身份的人,最討厭的就是貪官了!「太子監國後,還做了真多的事,沒有這小報,咱們都還不知道,想不到他文武全才,勝過前人多多呀!太子不愧有武聖之稱,更應該稱為聖君,未來本朝四海升平,一統天下可期!」人群中一名老秀才相當感嘆地道。

這番話引起了四周人的附和與響應,而他們談話的聲音,也清清楚楚地傳入了悅來大酒樓二樓的一處雅座。

雅座上坐了一男一女一孩童,身後還有兩名護衛肅立。兩名男女便是微服出巡的駱澤與諶若青,至于孩童,自然就是吵著要黏在諶若青身旁的駱媛。

「听到這些話,不枉殿下近日殫精竭慮于國事之中。」諶若青淺笑著恭喜他。

「若非若青的建議,派發小報宣揚本宮的政績,也不會有現在眾星拱月的結果,本宮才該感謝你。」駱澤很干脆地敬了她一杯。

這種現代化的媒體系統,自然出自于諶若青的規劃,連宗穆虞都欽佩不已。小報除了可以宣揚政令,趁機造神,提振太子的聲勢,一下子就把眾人疑慮的太子沒有政績這件事給平息下來,還可以拿賣報的錢來充實國庫,一舉兩得。

畢竟諶若青在當記者時,可是歷經了兩任總統大選,兩任立法委員選舉和兩任地方首長選舉,這些現代尋常的宣傳手法,到了古代可是足以名留史書的創舉。

她還沒叫他辦個聯機造勢大會,全國百姓一起來喊個「當選」呢!

「只可惜不知道京城之外百姓的反應如何。」駱澤倒是很遺憾,幽怨地望著諶若青。「本宮自從成了太子,就被保護在宮里,很多地方都沒去過。」

諶若青自然知道他在暗自郁悶不能出兵東南這件事,但遇到她只能把哀怨全吞下肚,不由好氣又好笑,更想激他一激。「臣妾倒是去過很多地方。」

「喔?趙御史生前亦是公事繁忙,有空帶你游玩?」駱澤精神都來了,這忙里偷閑可是他很想學的一招。

這一點,諶若青卻是忽略了,不過她靈活的腦子一轉,笑道︰「家父可是致仕了好幾年,這幾年帶臣妾玩了五湖四海,最令臣妾印象深刻的,是一個叫福爾摩沙的地方。」

「福……什麼沙?」駱澤還是第一次听到這麼拗口的地名。

諶若青沒有解釋,因為他找一輩子都找不到,她只是很懷念地形容著浮?摩沙。「福爾摩沙……應該位在京師的東南處吧,那里有座阿里山,日出壯麗開闊,還得坐小火車才能上到山頂觀日;還有還有,在福爾摩沙的正中央有個日月潭,風光無限,起霧時煙波飄渺,如入仙境,還可以坐船游潭,甚至還有兩人坐的天鵝船,是游憩觀景的好地方。」

駱澤听得更混亂了,「阿里山?要坐會噴火的車才能看日出?還有什麼日月潭,和民間的明教有關系嗎?上面有天鵝可以騎?」

听到他說的話,諶若青不由噗哧一笑,臉蛋都笑紅了。難得見清冷自持的她如此嬌態,駱澤都看呆了。

感覺到了他火熱的注視,諶若青才慢慢停下笑來,有些不好意思地轉移話題道︰「殿下除了武術,也該多注意民生需求,有機會多看看江山景色,充實這方面的知識,相信能更得民心。」

說到這個,駱澤又想起了自己近來的政績,意氣飛揚地道︰「我不是已經在做了?這證據都還貼在樓下呢!」

瞧他得意的,讓諶若青好氣又好笑,要不是她拿後世稅改和政改的經驗,去蕪存菁後給他建議,憑他只會舞刀弄棍的腦袋,想一百年也想不出這些手段!不過他的決斷力及行動力倒是出乎她意料,而且一旦他覺得可行的,不僅雷厲風行,而且還能觸類旁通,因此政令推行十分順利。

原本那些覺得他四肢發達頭腦簡單的百官們,全都眼鏡……不不不,是玉笏碎了一地。

在她還未開口調侃時,一旁靜靜吃著諶若青準備的女乃酥面包的駱媛,突然插口道︰「父王羞羞臉,你做的那些事,明明是趙奉儀告訴你的。」

這小丫頭才五、六歲,竟完全听懂了大人的話?駱澤有些尷尬,神情古怪地打量著自己女兒。「你又懂什麼了,人小表大。趙奉儀只要出一張嘴,你老子我可是做得要死要活呢,所以功勞當然我比較大!」

被念了一句的駱媛大眼眨了眨,不依地又咬了一口面包,模糊不清地道︰「父王就是討厭鬼……所以趙奉儀不做甜品給你了。」

此話直直地往駱澤的心射了一箭。確實,打從他上回得罪諶若青後,她再也沒做過甜品給他了,直到兩人前嫌盡釋,每每到了紫霞宮,他還是只能看著自家女兒手上的各式甜品流口水。

「這樣吧,媛媛,你分給父王一口,父王就不跟你計較。」駱澤看得饞死了,開始誘之以利。

駱媛偏著頭,看了下可憐兮兮的父親,還有手上的半個面包,開始了內心的斗爭。然而實在等不了她想那麼久,駱澤的目光又望向故作鎮靜喝茶,事實上暗里笑憋到肚痛的諶若青。

「若青……我好久沒吃到你做的甜點了……」

「每回要想新的花樣給太子殿下,臣妾心力交瘁,可能沒那麼容易呢。」諶若青四兩撥千斤地擋了回去。雖說兩人誤會解開了,但他可是一點懲罰也沒受到,她可不想讓他覺得她是這麼好搞定的。

「那……本宮賞你……呃……賞你……」駱澤在心里飛快思索著可以賄賂她的方法,但財富她不希罕,首飾從沒見她戴過,榮寵她也從不求,他都是自己靠過去的,所以……身為一個太子,要討好自己的妃子,他還真是沒一樣東西拿得出手的!

「對了!要不,我升你官吧。」駱澤突然靈機一動,她只是個奉儀,以他寵幸她的程度一品秩未免太小了。

「能升到什麼程度?」諶若青失笑,她可不希望自己搖身成了尚書或首相之類的人。

「嗯……太子妃嬪的品秩,依你的背景,最多升到良媛吧?」駱澤很認真地想著。

然而他這副認真的態度,反而讓諶若青心里沈了一沈。因為這提醒了她一直很不願意面對的事--他,從來沒想將她擺到正妻的位置。

雖然,她對太子妃這個位置並不在乎,但他顯然完全不將她列入太子妃的人選,所以他不認為她會是他最重要的那個女人。對一個只能接受一夫一妻制的現代人而言,自己只是丈夫眾多妻妾中的一個,就算是位置再高,她也無法忍受。

不過諶若青知道,在這個封建時代,以她的力量是無法改變後宮三千的事實,而在駱澤真正登基之後,他勢必要立皇後,屆時她只會被遺忘在後宮深處,埋沒在三千佳麗里。

想到那樣的結果,她打了個冷顫,自己可是現代新女性,不受男人青睞就活不了了嗎?她可以用她的方法,活出她的生活,就算再怎麼戀慕他,也不能放棄自己的原則。

因此她淡淡一笑,掩去苦澀。「臣妾不想升官,升得太高反成箭靶。」

「這樣啊……」駱澤很是遺憾,下回要吃到她的甜點,不知是什麼時候了,因此希冀的目光,又放到女兒的身上。「媛媛……」

「好吧,」駱媛禁不起父親的攻勢,有些舍不得地遞出剩下一半的女乃酥面包。

「只能吃一口喔!」

「太好了!你真是我的好女兒,我只吃一口就好……」

「啊!案王,你怎麼一口就把半個都吃掉了?!」

「呃……你只說一口,沒說多大口啊……」

「臭父王……嗚……嗚……」

「別哭別哭,要不……要不父王吐出來還你?」

「嗚哇哇哇哇……」

諶若青好氣又好笑地看著這對父女,一時間一種一家團圓的溫馨錯覺閃過她的心頭,令她感到無比溫暖。

至少現在她愛這個男人,愛駱媛這個可愛的孩子,這就夠了,想那麼多做什麼呢,她只要好好享受愛與這個男人的愛情,珍惜與他一家人在一起的時光,也就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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