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為太子妃 第八章
駱澤與宗穆虞的兄弟情深滿朝皆知,因此太子私人宴請監察御史很尋常,並沒有引起什麼注意。
宴席的時間是由申時開始,當宗穆虞來到太子的凌霄宮時,完全不出他所料的,除了主人駱澤,陪客就只有諶若青一個,這也代表了她在駱澤心目中,確實有著特殊的地位。
宗穆虞也不和駱澤客氣,兩人談笑間就自然坐了下來,這場私宴沒有任何外人及宮女,因此諶若青自然要為兩個男人添酒加菜。其中駱澤因為毫無顧忌,宗穆虞也像是刻意要表達出對諶若青的信任,兩人竟大剌剌地談起了洪貴妃。
「澤哥,最近我南下,才發現洪貴妃蹣著皇上在南方動作頻頻,更換了許多地方官……看來,近日她有大事圖謀。」宗穆虞抿了口酒,皺著眉道。
「她鬧不出什麼事的,畢竟父皇還在,之後父皇知道了,不適當的安排自然會
撤去。」駱澤倒不是那麼在乎。他只要有功練,對于洪貴妃在背後搞什麼,只要不危害到社稷,他也和父親一樣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問題就是皇上沒有反應啊,洪貴妃的安排,他竟是全都默許了。」宗穆虞苦笑。「我怕她是針對你啊!」
「我有什麼好針對的?我也知道她因為三弟,對我的太子之位很是覬覦,但我只要行得正,諒她也找不了我什麼麻煩。」駱澤倒是知道洪貴妃對他的企圖,不過在他直線式的想法里,身正不怕影子斜。「而且,洪貴妃要安插自己人馬,戶部尚書那里也不會照單全收吧?」
「是沒有……」宗穆虞知道戶部尚書倒是駁了幾個人,但……擋得了多久呢?「那不就得了?有戶部尚書在,洪貴妃的陰謀不會得逞的,放心吧!」駱澤很快地掃完了一盤菜,滿足地嘆了口氣。
瞧他不在乎的樣子,不僅宗穆虞無奈,連諶若青都狐疑地掃了駱澤一眼,兩人皆是一樣的心思--駱山與駱澤這對天真的父子到現在還沒被推翻,還真是祖墳挑對位置了。
「唉,今日我們不談這些掃興的事。」駱澤顯然對復雜的國事很不耐煩,大而化之地揮了揮手。「用餐用餐,再不吃,就要被我吃光了。」
這時,同桌的另外兩人才回過神,往桌面上看去,不過這一看,又是齊齊苦笑。
記得剛剛不是還有魚有肉的,現在魚剩下一把骨頭,肉連渣子都不剩,唯一能吃的只留幾根青菜,這駱澤究竟是餓了多久?
「澤哥,你趕時間嗎?」雖然不是第一次看到駱澤雷霆萬韻的吃相,但宗穆虞仍是欽佩不已。
「當然。」想不到駱澤一口承認,接著眉開眼笑道︰「趙奉儀做了看起來很美味的甜點,滑溜溜的……叫什麼來著?我可是等不及要吃了。」
「是什麼?」宗穆虞若有所思地看向諶若青。
「是一種叫布丁的甜點,加了很特別的……香料,相信太子殿下和宗大人都會滿意的。」諶若青一語雙關。
已經加料了啊……宗穆虞會意地詭異一笑,他與諶若青便各懷鬼胎,笑吟吟地盯著駱澤,而後者卻有辦法逕自大吃大喝,完全听不出這之中的暗潮洶涌。
「吃飽了。」駱澤滿足地一笑,轉向了另外兩人,「你們也吃飽了吧?」這家伙真敢問……宗穆虞抽搐著俊臉,似笑非笑地點頭。他若沒記錯,自己應該只喝了一碗湯,桌面居然就清空了?
而諶若青更是無言,她連碗湯都沒喝到。幾次經驗告訴她,下回和駱澤一起用餐,自己要記得帶個便當。
一會兒,布丁送上來了,黃澄澄的布丁在白色大磁盤上輕輕晃動,充滿了光澤與彈性,一股甜香與蛋香鑽入鼻間,上頭還淋了棕黑色的糖膏,直叫人食指大動。
宗穆虞不得不承認,諶若青做的甜點賣相真的好,不過她……在加了料之後,真能毫無顧忌地讓太子吃下?
在他的注視下,諶若青慢條斯理地站了起來,很自然地將布丁切成了三塊,其中最大塊的放到了駱澤面前,其余兩塊則是由她與宗穆虞分了。
「宗大人,可要細心品嘗了。」諶若青淺笑著,意有所指地道。
宗穆虞慢慢地皺起眉,有些心寒眼前女人要毒殺太子,談笑之間竟能不動聲色……
駱澤壓根沒心思管他們眼神的交鋒,開心地執起湯匙,便要往布丁進攻,然而就在一口美妙的甜點要送入口中前,宗穆虞突然臉色一變。
「且慢!」他突然伸手打掉了駱澤手中的布丁。
到嘴的布丁飛了,駱澤自然相當不滿。「穆虞,你做什麼?」
「這甜點有毒,吃不得!」宗穆虞嚴肅地看向若無其事的諶若青。
「怎麼可能?」駱澤皺起眉。
「不相信我試給你看!」
宗穆虞由袖中掏出一支銀針,在駱澤面前插入了布丁之中,然而等了好半晌,銀針居然完全沒有變色,這結果令宗穆虞的臉變了顏色。
「唉,你就是愛操心,我說沒事嘛。」駱澤不以為然地揮了揮手,一手端起盤子,在宗穆虞還來不及阻止的情況下,嘩嘩嘩地將整盤布丁掃進嘴里。
「好吃!」駱澤意猶未盡地舌忝了舌忝唇,笑容比陽光還燦爛。
反倒是宗穆虞擔驚受怕地直看著駱澤,他給趙奉儀的,可是貨真價實的砒霜,入口後沒多久便會毒發吐血而亡,原是想在試毒時揭發趙奉儀的狠毒心腸,但想不到甜點居然試不出什麼異狀。
難道她下在其他菜肴里了?還是下在酒里?宗穆虞幾乎就要起身,逼駱澤把剛吃下去的東西全吐出來。
「原來宗大人如此不信任臣妾,真令臣妾傷心。」瞧著宗穆虞就快翻桌了,諶若青突然悠悠地開口。
眼見駱澤仍活蹦亂跳的,還有余裕去盯著趙奉儀沒用過的甜點,宗穆虞暫時松了口氣。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面對諶若青的不動聲色,他只能故作鎮靜地告罪,「趙奉儀,真是得罪了,穆虞做事較為謹慎,抱歉引起虛驚一場。」宗穆虞一拱手。
「宗大人不吃嗎?」諶若青語氣里有著淡淡的挑釁……你敢吃嗎?
那布丁是由同一塊取下來的,一部分無毒,自然其他的也無毒,宗穆虞不至于連這個膽子都沒有。「趙奉儀手藝精湛,那穆虞就放肆了。」
宗穆虞原是意思性地吃了一口布丁,但那前所未有的口感,以及彌漫在口中的綿密蛋香與糖香,令他不由自主地一口接一口,最後居然整份布丁都吃光了。看得駱澤是遺憾不已。
「這甜點真是不錯……」宗穆虞才說一句話,突然間渾身無力,身子一歪差點就倒下桌面。
他勉強撐著桌子,咬牙切齒地對諶若青道︰「趙奉儀你……你下軟骨散!」駱澤也是心頭一驚,連忙扶住宗穆虞,不解地看向諶若青,正想詢問時,她卻幽幽地開口了。
「殿下,」諶若青好整以暇地指著宗穆虞。「你可以拿下他了。」
「拿下他?」駱澤听得一頭霧水。
「宗大人昨夜密會臣妾,不僅試圖勾引,還拿了這包藥給臣妾,要臣妾下在殿下的甜品里,臣妾找人驗了一下,這可是砒霜,足見宗大人對殿下懷有異心,所以臣妾自作主張下了軟骨散,方便殿下能拿下這個亂臣賊子!」諶若青將昨夜宗穆虞留下的紙條遞給了駱澤。
她就知道宗穆虞不懷好心,她不相信昨晚他才見她一面,就那麼傾慕她,所以她才會將計就計。
活該這姓宗的剛剛還拿了銀針想陰她,現在被她陰回來也只是剛好,原來他真正想除掉的是她,這樣的人留在太子身邊也只是未爆彈,她不會讓他得逞的!
「剛剛穆虞還拿出銀針要為本宮試毒,應該不是要害本宮。」像是無法接受從小長大的好兄弟有異心,駱澤並沒有打開那紙條,還替宗穆虞找借口。
「臣妾自認對太子殿下忠心耿耿,但宗大人卻處心積慮想除掉臣妾,這反過來解釋,不就是宗大人想鏟除殿邊的人?等到殿邊只剩下他了,他要如何控制殿下也易如反掌。」諶若青犀利地看著宗穆虞,他的居心,她早就推演了好幾種可能性,果然今天發生的結果,就是其中一種。
「你下了藥迷倒穆虞,那本宮怎麼沒事?」駱澤倒是好奇了。
「布丁是臣妾做的,哪部分有問題,哪部分沒問題,臣妾自然知道。」諶若青淡淡地回道。
這下真相大白,宗穆虞沈下臉,苦澀地道︰「你……可惡!我只是一時疏忽,沒用銀針試自己這一份……」
「砒霜因為含有硫化物才能讓銀針變色……總之砒霜里的某種成分,用銀針才能試得出來。臣妾用的是軟骨散,宗大人就算以銀針試毒,也試不出來的。」一時失言講到硫化物,那兩個男人納悶的表情讓諶若青差點沒咬到舌頭,只好硬生生改口,不過她要表達的意思大家都听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