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丫頭愛害羞 第四章
不知何時,醒醒身旁竟然又多出一名年輕男子,對方長相平實,笑容略顯靦腆,但非常熱絡地與她攀談。
「……那是令公子?」非常微弱、非常徐緩,但一簇慍怒之火的確從曹伯雅內心深處竄起。
「是啊,我這個三兒子今年二十了,盡避在家是排行最小的男兒,但我沒驕寵著他,果園里每一項活兒他都做得非常勤快。」郭園主一頓,接著大膽的探問道請問,曹大莊主是否已經為這個丫頭做主許人家了?」
什麼?這個問題如一記冷不防的重拳打向曹伯雅。「許人家?」
「是啊,女大當嫁,若這個丫頭尚未許人,那麼小老兒改天托媒上曹家酒莊為小兒說親好嗎?曹大莊主意下如何?」
姑爺今天的心情不太好。
這樣判斷似乎太過籠統,太過武斷,但與曹伯雅相處了這麼多年,醒醒對他多了不少了解,知道今日他有些地方改變了,有些地方不曾改變。
比方說,他仍喜歡于用完膳後小酌兩杯,但不像以往那樣順道說些對酌飲和品酒的想法;他有心事時嘴角總是繃得很緊,過去,若他不想說出口,別人怎麼問,他都不會吐露,但這會兒當她悄悄地朝他疑惑地張望時,他卻若有所思的回視著她。
「醒醒,你今年多大了?」他忽然問道。
她被他這突如其來的話問得一愣。「我今年十七歲了。」
「十七歲?果然……」曹伯雅的眼神顯得深遠,彷佛凝視著她,又像是穿透了她,視線落在半空中的某一處。「你已經這麼大了啊。」
「嗯……」醒醒這下不知道該怎麼接話,只好將手中的托盤放在他身旁的茶幾上。「姑爺,您的茶。」
她已經習慣在他膳後小酌時送上供他稍後飲用的茶水,也已經習慣在送上茶水後便默默退至一旁,默默注意著他,等待他差遣。
殊不知,曹伯雅也正悄悄覷視著她。
之前郭園主那番意欲為兒子提親的話再度涌上心頭,他不覺開始心浮氣躁,口舌已因酒而燥熱,偏偏又賭氣似的將茶水推至一旁,手一伸,又重新拿起酒壺倒酒。
「姑爺?」醒醒有些吃驚。「您已經喝三杯酒了。」
「我知道。」曹伯雅不快地道︰「而且我還要喝第四、第五杯……」
醒醒愣然,回神時赫然發現他豈止喝了四、五杯,一整壺酒就要見底了。
「姑爺,您不能再喝了!」
她上前想將酒壺拿開,他伸手欲搶,男性的大掌與女子的柔荑十指相貼,兩人皆同時一震。
酒壺就這樣不慎摔落地面,應聲碎裂,酒氣登時撲鼻,他們這才回神。
「姑爺……」醒醒眨著眼,雙頰飛上一片霞暈,手背上仍然殘留著他手指的溫熱,教她心頭一陣莫名酥癢,雙眼不覺流露羞怯的秋波,嬌睇著眼前的男人。
「醒醒……」他的視線更為深邃,不但一方面被她羞怯的秋波所吸引,一方面又不自覺流露男性的渴望。
這樣的熱情強烈地攫住她全副心魂。悄悄的,男性的大掌與女子的柔荑不約而同彼此相握、撫摩。
飄飄然的,曹伯雅如踩在雲端,起身收緊手臂,最後將她柔軟的身子納入懷中。
渾然忘我的,他一只手盈盈圈握住醒醒的腰肢,一只手挑起她的嬌顏,朝她緩緩俯首。
當曹伯雅腳步一挪,踩到一塊酒壺碎片,瞬間產生刺耳聲響。
醒醒一驚,倏地回神,曹伯雅亦瞬間重拾平時應有的冷靜自持,僵硬且緩慢地收回雙手,背轉過身。
「……你出去吧。」好不容易,他擠出這句話,只想將她快快支開,好讓自己能夠繼續保持冷靜,免得犯下什麼不該犯的錯。
「唔……」同樣是冷靜的回神,醒醒則是羞不可遏,紅燙的小臉一垂,什麼話都說不出口,急急踩著凌亂的碎步離去。
許久後,曹伯雅仍睜著雙眼,但眼前不由自主的浮現方才那幕旖旎溫存、教人心神蕩漾的光景,全身火熱萬分。
天啊!曹伯雅再度驚瞠雙眼,額前頸後皆是一片涔涔冷汗,被迫面對原本萬般不願面對的事實。
日復一日,年過一年,他看著醒醒從一個小小女孩兒長大,及至今日成為一名荳蔻少女,卻對她產生了不應有的遐想!
清醒一點,曹伯雅,那可是醒醒,你視如妹子的丫頭,而你是她的姑爺啊!
「姑爺嗎……」他吐出低啞迷惘的喃語。「我……難道就只能是……只能是……」
難道他只能是醒醒的姑爺?
不然,他還想成為她的什麼人?
「醒醒……」神情愣然,曹伯雅不由自主的抬眼凝視房門,彷佛這樣做便能透視層層牆壁、扇扇門扉,及至此時理應置身于廂房里的可人兒。
另一頭,醒醒一回到廂房,順手將門扉一掩,便不假思索的躺上床鋪,以棉被將自己從頭蓋到腳,將整張紅燙的小臉藏得徹徹底底。
「姑爺……」
方才他是想對她做什麼呢?那樣親昵地擁抱住她,抬高她的小臉……若不是腳下那刺耳的聲響驚得兩人雙雙回神,他是不是就會親吻她了呢?
姑爺想吻她!這個想法教醒醒心跳飛快,羞臊難當,想咬唇,卻又想尖叫;想傻笑,卻又心神惶惶得不知如何是好。
或許是她會錯意了?
但是醒醒卻又不認為那是她會錯意,當兩人雙手相握,十指由相貼而成相纏之姿時,她可以清楚察覺他的呼吸變得紊亂,男性體膚散發出更為強烈的熱意,直透層層衣物朝她撲襲而來,教她一時恍惚,竟然有種會被這樣的體熱燙傷的錯覺。
但是,她情不自禁在內心低喊,我願意!我願意被燙傷!我願意……
「醒醒?」像是應和她的滿腔情潮,廂房門外忽然響起探問聲。是曹伯雅。「你睡了嗎?」
還沒!她直覺想推開棉被,坐起身回應。
只是她又轉念一想,不對啊,她這麼一響應,豈不代表就要面對他,面對方才那樁曖昧情事?縱使事發至今已將近一個時辰,她還是羞得不敢面對啊!
原本欲張開的小嘴登時又緊緊閉上。
然而,先前並未真正合緊的門扉,竟被人試探著推開。
連驚喘都來不及吐出口,醒醒匆匆躺回被子里,雙眼閉緊,一顆心劇烈跳動如擂鼓。
身為杜醺然的陪嫁丫頭,醒醒的身分與其它僕役自是不相同,她獨自居住于一間小小的廂房,與男女主人的廂房相鄰。
「醒醒……」
曹伯雅知道,自己實在不應該在此夜闌人靜的時分擅_女子閨房,這有損女子名節。
但是轉念一想,他又為自己找了個理直氣壯的借口——她又不是外人,可是他從小看到大,視若親生妹子般疼愛的醒醒丫頭啊!身為兄長,就算在夜里進入妹子的房里探視她也不為過!
就這樣,曹伯雅一邊說服著自己,一邊忐忑地踏入醒醒房里。
燈燭幽煢,光影輕柔迤邐,灑落在每一物一景上,床上的隆起代表醒醒人就在床上,似乎是熟睡香甜,連他進了廂房都渾然不覺。
曹伯雅輕吁口氣。這樣很好,不然他還真不知道該如何面對清醒時的她。
而且,既然她都睡得這麼熟,他再上前一些,多看她一眼,她也不會發現吧?
曹伯雅一邊在心里為自己找了個冠冕堂皇的借口,一邊將腳步放得更加輕慢,緩緩欺近床邊。
一張被如雲長發襯托的小臉呈現在眼前,曹伯雅這才發現,這張多年來日日慣見的小臉竟是如此嬌美,眉如新月,彎彎地搭在那雙緊閉的濃長羽睫上,俏鼻秀氣小巧,而微啟的小嘴兒又是那麼艷紅鮮女敕,彷佛欲待釀酒的熟果,教人想一口吞噬……
當曹伯雅再次回神時,發現自己竟然大剌剌地俯身,大半個身軀懸在床上嬌小人兒的上方,臉龐則與嬌顏近在毫厘間,驚得馬上直起身子,生平第一次以落荒而逃之姿跌跌撞撞的奔離。
房門大開,涼涼的夜風吹入房里,拂向床上睜開了雙眼的醒醒。
「天啊……」她臉紅如霞,眼波迷蒙如醉,芳心里的那池春水則掀起了前所未有的動情漣漪。
接下來,她輾轉難眠了一整夜。
當天色漸亮,到了她平日起床梳洗的時刻,她仍躲在棉被里頭,羞于見人。
但轉念一想,她又怕自己的異樣反而引人注意,只好乖乖起床,準備服侍曹伯雅用早膳。
她一邊梳洗,一邊惴惴難安,不知道待會兒該如何面對他。
此時此刻,在她心中,已經無法單純地將曹伯雅視為她的姑爺,一個理應視為主子的男人……
只是醒醒沒想到的是,當她不安地來到用膳的廳房,卻沒有見到人。
「姑爺呢?」她向其它僕佣詢問道。
「大莊主他說今日想去巡視城東、城南兩處酒坊,沒時間用早膳,已經先出門去了。」
「這樣啊。」醒醒暗暗松了口氣,慶幸自己不必面對曹伯雅,但心中又不免覺得有些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