誓不為妾 第十一章 小情敵
靜養了幾天,楊如瑄身上的熱度總算退了不少,能夠自己起身坐臥了。
這是好事,但是樊柏元有些怏怏不樂。
因為,他似乎找不到繼續賴在這的理由。
「侯爺,這菜色不合你的胃口嗎?」楊如瑄喂著他,感覺他今兒個吃得不多,眉頭不展,像是在煩心什麼。
「不……只是跟你說了,不需要特地在膳食里頭加藥材,我的眼已經不需要醫治了。」他沒說謊,事實上他的眼楮差不多就只能恢復到八成,但這對他而言已經相當足夠。
「氣候入冬了,所以我要杏兒熬的是滋補身體的藥帖。」她頓了頓,再道︰「我拜托勤哥哥請教御醫,御醫說中過毒的身子,余毒不容易全解,身體會比以往弱,所以還是得稍微補一下較妥當,再者以往入冬時,我女乃女乃也總會用些藥補給我補身子,這種藥帖我也可以喝的。」
「那就好。」他輕點著頭,伸手撫著她的額。
楊如瑄直睇著他,笑意微揚話未落,就見一抹小小的身影突地竄到兩人之間,用力地拍掉他的手。
兩人愣了下,就見樊允熙很堅持地把樊柏元的手挪開,然後往楊如瑄的懷里一坐。
「允熙,你怎麼可以對爹爹這麼無禮?」楊如瑄不解地問。
事實上她想問的是——他不是怕他爹怕得要死嗎?要不是萬不得已,他根本不想親近他爹的。
樊允熙偏著小臉,偷覷著樊柏元冷沉的臉,然後立刻躲進楊如瑄懷里。
「侯爺,允熙還是個孩子,別跟他一般見識。」楊如瑄只好出面緩頰。
樊柏元抿了抿嘴,抬手撫上她的額,豈料,樊允熙就像頭護主心切的豹,見他的手一過來,立刻使出小豹拳,精準無比地再次拍掉他的手。
「允熙!」楊如瑄趕忙將他護進懷里,因為她瞧見樊柏元的臉色已經鐵青得像是被雷擊中了。
「娘是我的。」他直接把臉埋進她的胸懷里,小小的手臂死命地摟著她。
楊如瑄輕呀了聲,知曉他這是佔有欲作祟,不過,他和她相處幾日,就這麼喜歡賴著她嗎?
她笑眯了眼,喜歡他對著自己撒嬌,「侯爺,允熙只是……」
「我要回去了。」樊柏元驀地起身。
「侯爺,默言不在這兒,你要怎麼回去?」她急聲問著。
先前賈管事通報說堯哥哥來了,所以侯爺便要默言先回鹿鳴閣招呼。
「怎麼,沒了默言,你當我真是殘了?」他沉聲道。
「我沒那意思……」
見他真往外走,她不假思索地將樊允熙從身上扒下交給杏兒,追著他來到門口將他攔下。
「侯爺,夜色暗了,回寢房的路上沒點燈,提著燈籠吧。」
「我眼楮看不見,提燈籠做什麼?」他沒好氣地道。
她心思惶惶,不想要兩人之間搞僵了,可是偏她怎麼說都是錯……
瞧她沒了面對他人時的伶牙俐齒,滿臉愧疚地苦思說詞,他不由放緩了語氣。「我沒生氣。」只是找不到理由繼續賴在這兒而已,就算楊致堯不來找他,今晚他也很難繼續賴下去。
是說,就算他真氣著,也是氣那不識相又欠教訓的臭娃兒。
「那可以讓我牽著侯爺的手嗎?」她問著,輕柔地握住他的手。「可以讓我牽引侯爺嗎?」
她問得卑微,小臉滿是期盼,那雙琉璃般的眸子映出他的身影,仿佛她的眼里除了他,再也裝載不下其他。
「你的燒剛退。」夜風正起,他不希望她又病了。
「不礙事了,我可以的。」
他握著她微溫的小手,確定她恢復了不少才低喊了聲,「杏兒,替你的主子拿件斗篷。」
「是。」杏兒動作利落,取來斗篷為她披上。
「侯爺,走嘍。」她說著,腳突地被什麼東西撲上,她垂眼一望——「允熙?」
「娘,你要去哪?」樊允熙抬起小臉,可憐兮兮地抱著她的腿。
「允熙,你待會和杏兒回房睡,娘要送爹爹回去。」
「我也要去。」
「允熙……」
「要去。」他堅持,而且還不斷伸手,企圖撥開兩人相握的手。
樊柏元干脆牽著她的手拉高,看他還能怎麼撥。
樊允熙小嘴微張,隨後緊緊抿起,緊握著她的另一只手。「要去。」
楊如瑄見狀,無奈地望向樊柏元,就見他抽緊下顎,壓根沒得商量,可是她又放不下兒子……
樊柏元見她左右為難,不知所措極了,半晌才淡聲道︰「要走就一道走。」
楊如瑄喜出望外,忙道︰「杏兒,把允熙的襖子拿來。」
「是。」
「侯爺,你冷不冷?」
「不冷。」現在才問不嫌太遲?不過看在她問了的分上,他不計較,他可不是那個只會撒嬌兼使性子的臭娃兒。
「嗯,侯爺的手很暖呢。」她笑得極甜,緊握著他的。
樊柏元近乎貪婪地注視著她,直到杏兒將襖子給樊允熙搭上,听著她笑喊著——「咱們,走嘍。」
望著她笑得幾分淘氣的俏顏,他臉上不自覺地輕漾笑意,可惜她只顧著看路,錯失了她期待已久的笑臉。
「橫豎跟三公子說,戶部既已掀開,不管要往上還是往下,只要稍稍誘之以利就打得動,要是他真放不下心,就跟他說先拿孔二爺開刀。」
「孔二爺?這人不好動,畢竟他和六公子的關系極為密切。」
「正因為密切,所以就從孔二爺最寵的小妾動手。」
楊致堯听至此,總算意會了。「我明白了,我會將這事一字不漏地轉達給三公子。」他漾滿笑意地品著茶。
「沒事,你可以走了。」樊柏元面色疲倦地道。
「我茶都還沒喝完,你就趕我走,會不會太無情了點?」楊致堯沒好氣地道︰「你要知道,你那家絕品樓全都是我在打理,什麼小道消息都是我在搜集,我還得負責連系布局,你應該待我好一些吧。」
絕品樓是翟陽城新竄起的一家酒樓,賣的都是絕品菜色,特別的是所有跑堂的全都是姑娘家,而且是面容經過挑選的艷色,重點是個個听話。
絕品樓,上門的全都是重臣權貴,里頭的艷色也都是為了伺候這些權貴特地挑選再訓練的。
那位孔二爺新寵的小妾就是絕品樓的跑堂,嘴甜人聰明,送給孔二爺當妾,她像是飛上枝頭當鳳凰了,對他感念得很,一有消息便奉上。畢竟孔二爺可不是尋常人家,而是太平侯,六公子的舅舅。
「我累了。」
「也對,你的氣色不佳,怎麼了?」
「托你妹子的福。」
楊致堯聞言,狐疑地眯起眼。「侯爺的意思是,瑄丫頭大膽地想要榨干侯爺?難道是急著生下子嗣?」
樊柏元橫眼瞪去。「你想到哪去了?她病了。」
「那她現在身子還好嗎?」
「已經痊愈了。」樊柏元像是累到極點,連話都懶得說,乏力地站起身。
楊致堯淺啜著茶水,依舊疑惑,問︰「她病了,為什麼是你累了?」
樊柏元怔了下,一旁當啞巴許久的默言替他回答道︰「因為少夫人病了,都是我家侯爺照料,一連幾天沒闔眼,當然累。」
「一連幾天沒闔眼?」楊致堯難以置信地掩嘴低呼。「哇!侯爺,當初看你待瑄丫頭那般淡漠,我當侯爺存心把瑄丫頭當幌子,好讓我可以以探視妹子為由自由出入樊府,沒想到侯爺竟這般痴心,我放心了,我終于放心了。」
「默言,送客!」
「侯爺害羞了呀,默言。」楊致堯不怕死的捋虎須。
「堯爺別再說了,您待會就走,可我還得繼續待下啊。」他手臂的傷剛好,實在不太想再添新傷。
樊柏元羞惱地離開,將兩人的交談聲甩得遠遠的。
他這是怎麼著,怎會不假思索地開口,偏偏又是說了不該說,卻收不回的話。痴心?把這話搭在他身上,只會讓他倍感羞赧,也教他驚覺自己今晚一直想著該如何賴著她,又如何因為她願意隨他回鹿鳴閣而開心。
原來把心給人,竟是這般不經意的事。
回到鹿鳴閣,燭火還亮著,而她……樊柏元下意識地尋找楊如瑄的身影,就見她睡在他的床上,那一瞬間,心緒勾動著他的唇角。
輕闔上門,放輕腳步來到床邊,細細端詳她入睡的臉龐,心旌動搖著,教他不由自主地俯身,眼看就要吻上她的唇,一只小小的手倏地搗在她的唇上,他一愣,視線緩慢往旁看去,瞪著那只小手的主人。
「樊允熙。」他咬牙低喚著。
「娘是我的。」樊允熙緩緩地從楊如瑄身旁爬到她身上,將她整個霸佔住。
「你是要把她給壓死嗎?」樊柏元一把將他摶起,惡狠狠地瞪著他。
樊允熙瞪大黝黑眼眸,爹爹真的看得見,娘騙他……
「怎麼了?」楊如瑄疲倦地張眼,樊柏元瞬間把拎的動作變成抱,她見他抱著樊允熙,不由輕扯他的手。「侯爺,你要抱允熙去哪?」
「抱他回自己房里。」
「不用了,讓他在這兒睡吧,侯爺也得要趕緊睡了,我伺候侯爺……」
「你睡吧,我自個兒來。」
「對不起,我真的好困……」她打了個哈欠,一閉上眼又沉沉睡去。
「娘……」樊允熙小小聲地喊著。
「敢再把你娘吵醒,我就把你丟出去。」樊柏元惡狠狠地警告。
樊允熙垂下小臉,眼眶的淚逐漸成形。
樊柏元把他往床上一擱,褪去了外袍,回頭再將他抱起,樊允熙嚇了一跳。
「你睡里頭,省得掉下去。」他把兒子抱到靠牆那頭,自個兒則睡在床畔這側。
樊允熙不解地打量著他,他不是說要把他丟回房的嗎?
可是他讓自己待下了,而且還替他蓋被子,側身摟著娘,就像是將娘護得牢牢的……他翻動小小身子,學他側身摟著娘,把娘護得牢牢的,伸手卻不慎模到他的手,愣了下,連大氣都不敢喘。
然而,他沒有反應,樊允熙偷偷眯眼覷著,卻見爹爹像是已經入睡,好像很累很累……想了下,他輕輕地握著爹爹的手,他的手跟娘的不一樣,又大又硬……又暖。
硬了點,但是很暖。
「嗯,好像還是松了點。」楊如瑄輕拉著穿在丈夫身上的及膝冰紋裘衣,襟口的盤扣全都扣上之後,總覺得還是不夠貼身。
「不會,我覺得挺合身的。」
「是嗎?」楊如瑄不怎麼滿意地解著盤扣。
雖說是首次嘗試裁衣制衣,但她力求完美,病好了後便立刻著手修整這件不合身的裘衣,雖然杏兒和蜜兒一致認為她已臻至完美,但她還是不滿意。
「已經夠好了。」樊柏元輕握她的手,不舍已經入冬了,她還為了替他修改裘衣而搞得滿手傷。
自和她成親後,時間飛快,如今已是寒冬時節,空氣中彌漫著一股紅梅清香,盡避入冬的第一場雪尚未降下。
他從沒想過,原來日子可以過得這般愜意自在。幼年時他讀書習武,不曾玩樂,長大後領了聖旨前往西突,征戰三年,身心緊繃無一日松懈,直到他受傷歸來……如今,不曾享受過天倫之樂的他,第一次嘗到家人團聚之樂。
日子單純地過,他看書練劍,偶爾看她繡縫衣物,看著她如四季變化,每日都有不同風情,喜怒哀樂,嬌嗔甜喃,教他怎麼也看不膩,唯一較覺遺憾的是——
「樊允熙!」
楊如瑄無聲嘆了口氣,對樊允熙改不了的習慣,她真的有點頭疼。
樊允熙聞言,緩緩地抽回不巧剛好打中他爹的小手,粉女敕女敕的小臉瞬間皺成一顆包子樣。
「我要你去讀的書,讀得如何了?」
「……」樊允熙小嘴扁著,大有預備哭嚎之舉。
「侯爺,允熙才兩歲……」
「我兩歲的時候已經在看四書了,你兩歲的時候听說已經背了四書,他兩歲了,也該學點東西了吧。」
「侯爺怎會知道我……」她掩嘴羞赧道。
「回門時,你的勤哥哥跟我炫耀的。」
「是喔。」原來勤哥哥不只是和他切磋學問,還順便炫耀她的事。真是,哪有什麼好炫耀的,書讀得好又不代表品格好,想她過去也曾因為一時偏差走錯了路,所以她現在寧可要允熙有好人品,也不冀望他有日恃才傲物。
「所以,我要默言教他習字,教他讀書,這有什麼不對?」
楊如瑄偏著頭,覺得這說法還真沒有什麼不對,可是才兩歲的娃兒,正是活潑好動之時,要他坐在桌前習字恐怕太為難他了。
偷覷樊允熙一眼,見他那求救的可愛模樣,她不禁抿嘴輕笑。「允熙。」
「娘……」他嬌女敕女敕地喊著,覺得只要娘肯理踩他,他就可以不用坐到桌邊,瞪著一大堆陌生的鬼畫符。
「乖乖習字念書喔。」
樊允熙紅潤的小嘴突地圓張,不敢相信娘竟棄他不顧……「我要找祖女乃女乃……」娘不要他了,他還是回去找祖女乃女乃好了。
「去把今天教的字先寫過一百回再去。」樊柏元不容置喙地道。
樊允熙俊白的小臉硬生生皺成小包子臉,一步一走,嘟嘟囔囔的走出去。
楊如瑄被他的表情逗笑,一邊褪下樊柏元身上的裘衣。「我還是找時間再稍稍修改一下好了,得趕在除夕之前。」
「不了,就快過年了,這院落你忙進忙出的打理著,不需要再給自己添忙。」他已經很習慣牽著她的手,而她也很習慣讓他牽著自己的手。他示意她帶著他到錦榻上坐下。
「說吧,你這麼精心打點我的裘衣,到底是為了什麼?」拉著她坐定,他直截了當開門見山地問。
她愣了下,沒想到他竟如此敏銳,想了下,畢竟再瞞也沒用,她早晚還是得跟他說,尤其離除夕夜已經不到十天的時間了。
「我听默言說,你回府這三年皆不曾在除夕時到主屋和家人一起吃團圓飯,所以我想……」看他臉色未變,像是早已猜到她的打算。「咱們今年一起到主屋吃團圓飯吧。」
「咱們?」
「當然就包括允熙。」果然如她所料,一提起允熙,他的眉頭立刻皴起。
她不急著追問他的答案,只是輕握著他的手。
半晌,他才低聲問︰「你在盤算什麼?」
她呆望著他,直覺在他面前,她什麼心思都騙不了他。
深吸口氣後,她輕聲道︰「我想讓允熙當咱們的嫡子。」
樊柏元愣了下,一時間無法理解她的話中意。
讓允熙成為嫡子唯有一種可能,那就是她未出,可是她根本不曾與他有夫妻之實,還是她根本就不打算和他有夫妻之實?
「……為什麼?」
「因為我不希望分什麼嫡子庶子的。」
「這不是天經地義的事?況且允熙是通房所出,他的身分太……」
楊如瑄打斷他未竟的話。「侯爺,不管允熙的親生母親是什麼身分,允熙永遠都是侯爺的兒子,身上流的是侯爺的血,只要……只要侯爺不再納通房小妾,那麼往後侯爺的孩子全都是嫡出,而我也會真心把允熙當親生兒子看待。」
樊柏元沉吟不語,半晌才道︰「所以你是打算在除夕夜時和爹說這事?」她的解釋讓他心里舒坦許多。
只要不是拒絕他,一切都無所謂。
「嗯,或者是初一。」趁著老人家心情好時比較好辦事。
「那就除夕夜吧,初一有元旦大禮,爹恐怕一整天都不會在府里。」
「所以侯爺是答應了?」她喜出望外地道。
「我還能說什麼?」
楊如瑄有些難以置信地握緊他的手。「我還以為要花費很多時間來說服侯爺,沒想到侯爺這麼輕易就答應了。」
「總不能讓那孩子的身分在府里任人非議吧。」他原以為她盤算的是在除夕夜時,讓所有人都認同允熙確實是他的孩子,沒想到她野心更大,要的是允熙成為嫡子。「既然你都如此有度量,我有什麼不能成全的?」
畢竟,往後也許有天她也會有自己的孩子,而每個母親總是企圖讓自己的孩子得到最好的,就如柯氏百般寵溺樊柏文。
但他想……並非全天下的母親都如柯氏一般。
「多謝侯爺。」
「不用謝得太早。」
「咦?」
「要讓允熙那臭娃兒粉墨登場,當然得要有點墨才行。」
楊如瑄微揚起眉,忍不住替小允熙哀悼一會,目光同時定在丈夫唇角那抹又邪又壞的笑上。
她的夫君,笑起來真的好俊。
除夕夜,樊府熱鬧非凡,所有下人不斷地在廚房里來回奔波,因為久未一道吃團圓飯的樊柏元開口出席,盧氏開心得要廚房加菜。
然而梅貞院這頭,氛圍可就沒那般熱鬧歡騰,要說是死氣沉沉也不為過。
「娘……不可能……我記不住……」樊允熙埋在楊如瑄的懷里,聲聲泣訴。
可是楊如瑄發現了,他哭了很久,她的衣襟卻壓根沒有半點濕意。她忍不住嘆氣,瞄了眼擱在桌上的字帖。
不過就是一到十的慶賀詞,十句而已,要是她被允熙幾滴假淚給騙了的話,侯爺肯定會覺得她早晚會寵壞允熙。
可是,他都假哭得這麼認真了……
拍拍他的背,她柔聲道︰「允熙,盡力就好。」
「可是我記不住。」他抬眼,讓自己看起來無敵可憐。
豈料楊如瑄只是噙笑地將他摟進懷里。「慢慢記,記得了多少就多少。」
樊允熙聞言,知道再哭下去也改變不了現況,只能扁著嘴問︰「娘,你可以記很多很多東西嗎?」
「把該記的記住就好啊。」
「爹爹說,娘什麼都背得了,可我什麼都記不住……」他真的開始懷疑自己是個笨蛋,雖然爹沒直言,但爹看他的目光就是一副看笨蛋的模樣。
「記不住也沒什麼不好,這是允熙的優點,可以把那些不開心的事轉頭就忘,不也挺好。」她親了親他細軟的頰。
「記不住是優點?」小嘴興奮地微張著。
所以他不是笨蛋?
「當然呀。」
開心只有一下子,他隨即又問︰「那記性好的人該怎麼辦?」
「很好啊,記性好的人就可以記住包多開心的事。」她輕掐著他紅紅的面頰。
「重點是,要怎麼讓自己開心度日,對不對?記該記的,忘記不該記的,這樣不是很好嗎?」
樊允熙很認真地听,雖然覺得有听沒有懂,但他終究還是听出了話中意——「可是我記不住懊記的……」他還是笨蛋呀。
「呵,要是真背不起來,那就把幾個重點背下就好了,先記住從一到十,這是娘教過的,小允熙一定會的,對不?」
「嗯。」他用力點點頭,一到十他還是會數的,只花了一刻鐘就記住。
「好,把一到十都記住了之後,最重要的是——氣勢。」
「氣勢?」可以吃嗎?
「當你發現你怎麼都記不起來時,只要對在場每個人笑就好。」
「就這樣?」
「到時候人會很多,你不可以怕,你要很大方地對著每個人笑,尤其是爺爺。」
「我不知道爺爺是誰……」
楊如瑄心疼他都兩歲了,卻連爺爺都沒見過,但她沒表現出來,只是模模他的頭,順手拿起桌上的字帖。「放心,到時候娘會跟你說,現在咱們開始記,一本萬利……」
「一本萬利。」那是可以吃的嗎?
門外,原本要開門而入的樊柏元站在外頭,听著兩人對話,唇角微微浮現笑意,對她的教導方法饒富興味。
記住懊記的,忘記不該記的,挺豁達的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