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君系妾心 第九章
在追查到慕王余黨的線索之後,海天麒不再多作停留,也沒有和家人多作解釋,便與慕容鳳鳶返回京城。
坐在馬車里,慕容鳳鳶對于海府的人很是想念。
「夫君,為什麼我們不能在蘇州多留一段時日?」她好喜歡他的家人,因為跟他們相處,她感受不到絲毫的算計之心,只感受到他們的真誠。
和他們生活在一塊兒,她不需要擔心自己是否會遭暗算,親切的他們更將她當成家人,讓她心里充滿溫暖。
好不容易她終于逐漸敞開心胸融入那一家子,海天麒卻沒有說什麼便向家人告辭,令她感到相當惆悵。
海天麒看著她,她那張小臉上有著明顯的失落。
「妳舍不得他們?」他笑問。
「是啊,我很喜歡大嫂和冷梅,她們教我好多東西……」慕容鳳鳶點點頭,從袖袋里拿出一個香囊,遞給他。
「你瞧,這是大嫂教我做的。你知道嗎?這是頭一次有人教我做這些小東西。以前在宮中,我要什麼有什麼,從來不需要自己動手,可是大嫂和冷梅讓我知道,自己用心做出來的東西,更值得讓人珍惜。」
她的語氣里有著落寞,就像個被遺棄的孩子,渴望著某種東西來填塞心口那塊缺角。
「在宮里,妳似乎過得很不快樂?」接過她遞來的香囊,海天麒望著她。
她眼中的孤單和落寞著實教人心疼。
過去他入宮見到她時,她坐在她父皇身邊,小臉上沒有什麼表情,淡漠清冷得像個局外人般。
或許是因為她渾身散發出的氣息冷傲而淡然,才會令他印象深刻。
慕容鳳鳶垂下眼,神情里有一絲黯然,唇角彎起嘲諷的笑。
「在那里,我不曉得什麼是真,什麼是假,真真假假,假假真真,混亂得教人看不清也猜不透。我很慶幸父皇將我嫁出宮,讓我遠離那個紛紛擾擾的地方,我不必再擔憂明天或許我已經不在這個人世了。」
即使父皇再怎麼保護她,百密也有一疏,只要有心人存在,那麼她這輩子都不會安心的活在宮中。
「跟我的家人在一起,妳不必提心吊膽,因為他們都是善良的人。」海天麒揉揉她的發,將她抱入懷里。
他的臂膀強健而有安全感,無形中安撫了她最孤獨的心靈,給了她一顆定心丸似的,令她感到無比心安。
她要的真的不多,只要有一個真心相待的良人就夠了。
而他,會是她冀盼的那個人嗎?
幾天的路程過去,馬車終于行駛到京城外的峰山下,在經過一處農莊時,慕容鳳鳶忽地要海天麒停車,接著飛也似的奔下馬車,朝不遠處的一間矮舍而去。
「妳要去哪兒?」海天麒瞪大眼,有些被她莽撞的舉止嚇著,停罷馬車後立即跟上她的步履。
一會兒後,慕容鳳鳶奔進那間矮舍的前庭,庭院里有幾只雞鴨,而她的目光緊緊鎖著關上的木門,眸中閃爍著期待的光彩。
從她被父皇接回皇宮以後,她已經十年不曾見過余妃,因此當馬車行經這座村莊時,喚起她記憶深處中最想念的一段時光,她才會奮不顧身的沖下馬車,朝這間矮舍直奔而來。
這麼多年未見,不知余妃過得如何?她還記得那時候的余妃已身懷龍種,不知那孩子是不是平安長大了?
跟上來的海天麒,安靜的在一旁望著她,看見那張小臉上有著他從未見過的期盼。
似是近鄉情怯,卻又難掩期待,抬起的小手微微顫,終于下定決心,慕容鳳鳶敲了敲略顯破舊的木門。
「是誰?」
破舊的木門被稍稍開啟,一名約莫八、九歲的男孩探出腦袋,清亮的黑眸帶著驚懼的神色,來回望著他們兩人。
這陣子村莊時常被土匪侵擾,土匪不時來打劫糧食、牲畜,已經把村里鬧得人心惶惶,因此只要有陌生人來敲門,他都會特別小心。
慕容鳳鳶一見到男孩,難掩激動的神情,她略微施力欲推開木門,卻被男孩奮力擋住。
「你們要做什麼?是不是又要搶劫?我……屋里已經沒有半點東西可以讓你們搶了!求求你們饒過我們……」男孩叫嚷著,不斷以身軀抵抗,將破舊的木門推得嘎吱作響。
「我們不是土匪,我是來找余姨娘……」慕容鳳鳶著急的澄清,忽地腳下一個踉蹌,整個人往後倒去。
海天麒眼捷手快的接住被推倒的人兒,擔憂地問︰「有沒有傷著?」
「我沒事。」她扶著丈夫的手臂,站穩身子,抬眸望著已被關緊的木門,不放棄的想再上前敲門。
海天麒長臂一伸,將她擋在身後,「我來就好。」
他話才落,慕容鳳鳶便錯愕的瞪大雙眼,看著夫君以極凶猛的力道踹開那扇木門。
破舊的木門不堪被人猛力的一踹,立刻裂成兩半,屋內的男孩目瞪口呆的望著海天麒陰沉的神情,壓根兒忘記此刻他應該趕緊該找個地方躲起來。
海天麒像拎小雞似的,一把抓過呆在原地的男孩,湊近男孩的臉,擰起的眉宇間有著明顯的怒意,不悅的沉聲道︰「你差一點就撞飛她了。」
男孩被他陰狠的神情駭著,但這份恐懼沒有持續太久,他便奮力的扯著海天麒的手,張嘴高聲叫嚷著。
「放開我!我警告你,你們這些土匪最好快點給我滾,要不我死也不會放過你們的!快滾……」他聲嘶力竭的吼著,高亢的嗓音吼得兩人耳朵一陣疼痛。
「閉嘴!」海天麒迅速的掐住男孩的雙頰,制止他再繼續發出尖叫聲,擰眉瞪著他。「我們並不是土匪,你不需要害怕。」
慕容鳳鳶這才明白原來海天麒會這麼生氣,是因為她方才差點摔倒。
紅唇因這個發現而微微彎起,甜蜜的滋味在心頭蔓延,她上前制止丈夫粗暴的行徑。
「夫君,是我自己沒有站穩,不是這孩子的錯。還有,我真的沒事。」她再一次提醒,望著他的眸中有著溫暖的笑意。
海天麒這才發覺自己似乎太過激動了,臉龐瞬間僵住,放開那個男孩後,轉身踱到一旁,掩飾心中的尷尬。
他竟然失控的要傷害一個年幼的孩子,而那個令他極端憤怒的原因,竟是因為她與男孩推拒時差點不慎跌倒。
海天麒郁悶的偷覷著一旁的妻子,看見她正溫柔的安撫那個受到驚嚇的男孩,那柔軟的嗓音,竟令他心底瞬間涌起一股酸意。
「對不住,夫君他只是擔心我,沒有惡意,你別生他的氣,好不好?」她輕輕拍撫男孩的背,安撫他受驚的情緒。
男孩驚魂未定的瞪著海天麒,確定他不會再有傷人的舉動,才將目光落在慕容鳳鳶的臉上。
「妳說你們不是搶匪,那麼你們是來做什麼呢?」男孩半信半疑的瞪著眼前溫柔的她。
「我是來找人的。你娘呢?在屋子里嗎?你娘是不是姓余?」慕容鳳鳶眼眸晶亮,寵溺的望著男孩,已經迫不及待的想見到多年未見的余妃。
她曾經誤以為余妃就是她娘,將余妃嚇得差點摔倒,但對她來說,余妃就像她的娘親一樣的重要,在她空白的童年重新開啟一道門,盡心的引導她走入全新的生命,更像親娘一般疼愛她。
距離當初分離至今已經有十年之久,她想知道余妃還好嗎?父皇的小皇于是否平安長大?
而眼前這個聰慧靈敏的男孩,是否就是父皇與余妃的小皇子?
「妳找我娘?」男孩神情戒慎的瞪著她。「妳找我娘有什麼事?」
「你別怕,我是……」看出男孩的眼神里充滿戒備,慕容鳳鳶急忙想解釋,卻被一道熟悉的嗓音打斷。
「妳……妳是鳶兒嗎?」伴隨著不確定的問話,一道縴細的身影從一旁的簾子後走出來。
余娘疑惑的望著屋里的一對陌生男女。
她原本正在屋後的菜園里施肥,听到小天竟的叫嚷聲便立刻奔來。
當她看見屋門被破壞時,以為又是那群凶神惡煞要來搶劫,本想返回後頭拿鋤頭來防身,卻在听見女子開口詢問她的姓氏時瞬間愣住。
多少年過去,當年她離開皇宮隱居鄉間,只求平安度日,沒想到皇上還是找來了,是嗎?
在這個村莊,她刻意隱姓埋名,沒有人知道她姓余,只除了皇上與當年曾被送到這兒避風頭的慕容鳳鳶。
余娘愣愣的望著眼前的女子,記憶中稚女敕的輪廓逐漸與眼前的女子重迭,那曾經誤喊她娘親的女娃兒,如今再度站在她面前,生得氣質出眾,落落大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