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才情人不好愛 第十四章
第八章
白。
映入眼底的每一樣東西,無論是桌椅,或是提供貴賓休息的會客室,清一色都是冰冷的白色。
這里是隸屬米迦勒生技集團在洛杉磯的研究中心,而且只是其中一處。
一路走來,倪可芬接受到無數質疑和審視的目光,這里的每個人都穿著實驗白袍,臉上沒有太多表情,眼神很冷,就連交談時也只是微微牽動嘴唇。
能被米迦勒生技集團網羅的人才,一定都是最頂尖優秀的,其中當然也不乏高智商的天才。
天才看待笨蛋的眼神會是怎麼樣?問她最清楚了。
不是不屑,也不是輕蔑,而是像看待一樣沒有生命的物品,冷冷的,淡淡的,大概比空氣還不如,畢竟天才也是要呼吸才能活下來。
現在,她終于可以理解,為什麼季霖對人如此冷淡,說話又這麼冷血刻薄,根本是天才或菁英共通的毛病啊!
「你在看什麼?」發現倪可芬忙著四下張望,季霖握緊她的手腕,眼神透著淡淡的不悅。
「哇嗚,我還以為菁英就是些土土的書呆子,結果不是耶,這里好多俊男美女喔!」
「是嗎?在你看來,哪個最帥?」
「那邊、那邊!金發藍眼楮,又瘦又高,又穿著白袍,超帥的!」
倪可芬才剛說完,就看見季霖朝那名金發男人招手。
金發男人表情微變,立刻快步靠過來。
「你、你要做什麼?」倪可芬緊張的扯著季霖的手臂。
「希斯,好久不見了。」原本看起來酷酷踐踐的金發男人,一站到季霖的面前,目光變得好熱烈,就像是粉絲見到偶像。
啊,好幻滅,真想不到看起來一副酷樣的男人,竟然會用那麼娘娘腔的聲調說話,那種夢幻般的崇拜眼神又是怎麼回事?一看就覺得很不單純。
「你的研究怎麼樣了?還順利嗎?」相較之下,季霖的態度就冷淡多了。
「還在努力中。你有興趣加入我的研究團隊嗎?」金發男人熱絡的邀請。
「沒有。」季霖毫不猶豫的拒絕。
「那好吧,如果你有興趣的話,請你一定要告訴我。」金發男人一臉失落的看著季霖拉著倪可芬往前走。
「還覺得他帥嗎?」季霖斜睨她一眼。
倪可芬怔了一下,後知後覺的會意過來,原來他是在吃醋啊!呵呵,原來這就是季霖吃醋的模樣,還是跟平常一樣冷靜嘛。
兩手挽緊了他的手臂,她撒嬌的說︰「其實,看久了也還好啦,還是覺得你最帥。」
她趕緊送上一枚甜笑,順便灌個米湯。
「不是我最帥,而是我最聰明。」季霖不買帳的冷淡回道。
喔,原來如此。這里的菁英,每個人都擺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樣,因為彼此不相上下,但是面對季霖,他們就無法裝出那副酷樣。
倪可芬定下神,重新環顧一路上經過身邊的白袍菁英,仔細觀察,才發現他們每個人看季霖的眼神,都是又敬又畏,有的甚至微露出敵意。
對這些人來說,季霖擁有的能力,是他們再怎麼努力也抵達不到的境界,菁英相妒,也是人之常情吧?
走過足足有五樓高的透明通道,他們轉進一間同樣是白得刺眼的研究室。
研究室很大,里頭還有各別隔開的手術房,放置各種精密醫療儀器的檢查室,倪可芬被安頓在外頭的白沙發上。
「乖乖待在這里,別亂跑。」轉身走進另一間會議室之前,季霖突然又折回來,表情很嚴厲的提醒她。
倪可芬才要開口,薇若妮卡先一步很冷的說︰「放心,這里聚集的是一流的醫療菁英,不是做殺人買賣的佣兵。」
季霖彷佛沒听見薇若妮卡的嘲諷,只是握了握倪可芬的手,等著她答復。
發現會議室中的醫療團隊,全都轉頭往透明窗外看過來,倪可芬臉一紅,趕緊用力點頭。
「我對這里又不熟,怎麼可能亂跑?你別擔心我了。」媽呀,一下子被那麼多天才菁英圍觀的感覺,真教人頭皮發麻。
「如果她有什麼意外,我會立刻退出這場手術。」季霖這句話是對著薇若妮卡說的。
薇若妮卡面無表情的說︰「她連一根頭發都不會少。」
看著季霖走入會議室,倪可芬松了口氣,眼珠子一轉,又好奇地觀望起四周。
「你不會真的以為,你可以和希斯在一起?」
「希斯?」倪可芬怔了一下,才遲鈍的回過神,「喔,你是說季霖。」
對了,不曉得季霖的中文名字是依據什麼取的?嗯,晚上要記得問他。
「艾薩克不會認同你的。」薇若妮卡眼神輕蔑的說。
「季霖沒有把艾薩克當作父親,我又為什麼要得到他的認同?」
不管世俗的眼光如何看待,她永遠站在季霖這邊,艾薩克的所作所為,就像季霖說的,根本算不上是一個父親。
「季霖是喜歡上你的笨嗎?」薇若妮卡輕笑一聲,「你以為像季霖這樣的天才,真的會甘願當一個平凡人,一輩子窩在台灣那座小島上,幫貓狗醫病,當一個沒什麼作為的獸醫?」
「那是季霖的選擇,沒有人可以幫他決定。」她明白薇若妮卡的意思,但她可沒有和情敵討論的打算。
「也只有你這種笨蛋,才會這樣以為。」薇若妮卡冷嗤,「季霖只是還沒辦法放下心結,一時間被自己困住,才會放縱自己過著那樣不象話的生活,等到有一天,他想通了,清醒了,他就會明白,那樣的生活根本不是他要的。季霖值得更好的,這句話,艾薩克時常掛在嘴邊,而我也這樣認為。」
由此可見,薇若妮卡對季霖的感情,真的很深、很深。
「我配不上季霖,你也配不上,或者應該說,這世上沒有一個女人夠資格站在他身旁。」
「說得也太夸張了吧?」倪可芬喃喃的低語。
「一點也不夸張,在艾薩克和我看來,確實就是如此。」薇若妮卡的表情非常認真。
「你不是喜歡季霖嗎?」
「我用我的方式愛著他。」薇若妮卡的眼神忽然變得凌厲,「沒有人可以霸佔季霖。」
被那樣的眼神緊盯著不放,倪可芬不由自主的打了一個寒顫。
薇若妮卡所謂愛季霖的方式,就是守在暗處,確保沒有任何一個女人會搶走季霖?
「你知道嗎?」收拾起懼怕的心情,她直視著薇若妮卡的雙眼,嗓音清亮,而且充滿自信的說︰「無論是聰明過人的天才,還是笨到不行的笨蛋,在愛情的世界里都是平等的,只要兩個人付出的愛是對等的,沒有誰比較優秀,也沒有誰是次等的,這就是愛情的可貴。」
薇若妮卡愣了好久才回過神,有一瞬間,她竟然無法直視倪可芬那雙過分清澈的眼眸,甚至涌上了一股狼狽感。
「真是太有趣了,你這是在對我傳教嗎?」薇若妮卡不甘示弱的嘲諷。
「這是很簡單的道理,如果你懂愛情,你就會明白。」倪可芬不以為意的說。她猜想,薇若妮卡肯定沒談過戀愛,否則怎會有這種配不上季霖的心態。
愛情的國度,不分貴賤,不分貧富,沒有誰配不上誰的問題。
愛情,是兩個人,兩個靈魂之間的事,只有深淺之分,誰愛誰比較多,誰又愛得比較少,其余的,都不重要。
至少,她一直是這樣認為的。
「你就這樣繼續的自以為是吧,反正,遲早有一天,季霖會明白,你根本不是他要的,你就繼續作夢直到那個時候。」薇若妮卡臉色僵冷的說完,旋即轉身離開,那踩得又急又亂的腳步,完全失去平時的冷艷從容。
倪可芬聳聳肩,端起桌上的熱咖啡,開始打發起無聊的等待時光。
深沉的黑夜,被窩卻是冰涼的。
倪可芬翻了個身,下意識把手探向身旁,卻沒有探到熟悉的體溫。
她睜開眼,一邊揉著眼角,一邊坐起,目光四下搜尋著,「季霖?」
月光傾瀉而入的窗邊,一道人影倚著牆面而立,那身影高瘦而頎長,半張俊秀的臉龐隱沒在黑暗之中。
她笑盈盈的下了床,走向老是喜歡在夜深人靜的時候,站在窗邊眺望夜景的男人。
雙手習慣性的環上男人強壯的腰,將臉貼在寬大的後背上,愛戀的依偎著,她最喜歡這樣抱著季霖了,好有安全感。
男人卻突然拉下她圈在腰際的雙手,轉過身,表情比窗外的夜色還冰涼,她一時瞧得怔了,發不出半點聲音。
「我厭倦了。」季霖的口氣好淡,看著她的眼神,就像是看待一個陌生人,冷漠無感。
「厭倦?什麼意思?」她想笑,嘴角卻好沉重,怎麼努力也牽不動。
「你听不懂嗎?我厭倦了這種無聊又平庸的生活,厭倦了每天跟你一起玩著愚蠢的相愛游戲,這樣說,你明白了沒?」
面無表情的說完,季霖不等她開口,轉身離開臥室,她想喊住他,喉嚨卻像是卡住了硬塊。
不會的,這不可能發生,季霖絕對不會丟下她不管!
「不要走……季霖!」
倪可芬大叫,下一秒,她的嘴巴被一只大手緊緊撝住。
朦的眼眨了又眨,瞧見季霖不悅的俊臉,她眼珠子一轉,慢慢看清楚了四下的景色。
這里是洛杉磯,不是台灣。
方才的景象是夢,而且是可怕的惡夢。
「終于醒了?」
發呆間,季霖已經切亮床頭燈,到浴室取來了濕毛巾,回到床上替她擦拭被冷汗浸濕的臉蛋。
「我……」啊,她的嗓子都啞了,剛才究竟喊了多少遍他的名字?
「你作惡夢了。」
她茫然的抬起雙眼,季霖的表情淡淡的,擦拭她臉蛋的力道好輕柔,可是她的腦中卻浮現了方才夢中的那個季霖——無情,冷酷,對她不屑一顧。
原來那一日薇若妮卡對她說的那些話,還是在她心中落下了陰影的種子。
像是飽受驚嚇,倪可芬的目光惶然呆滯,雙手圈緊季霖的腰。
「那個惡夢真有這麼可怕?」季霖拿開毛巾,大手輕拍著她的後背。
「很可怕……非常可怕。」她打著哆嗦。
「是怎麼樣的夢?」來到洛杉磯已經半個月,這是她第一次作惡夢。
一道悶悶的聲音從他胸前飄出來,「我不想說。」
「難道不是惡夢,而是春夢?」他總是可以用認真的口吻開她玩笑。
倪可芬沉默著。
「是太可怕,所以不願意說?還是因為那個夢里有什麼不能說的秘密?」
察覺懷里的女人在發抖,季霖眉頭輕皺一下,依然用著若無其事的語氣問著。
「我不想說。」把臉深埋在他溫暖的胸膛,她搖搖頭。
「想家了?」他雖然是天才,可不懂讀心術,既然她不肯說,他只好旁敲側自行找出答案。
「有一點。」她沒否認。
前兩天撥了通越洋電話回台灣,向老媽報平安,一听見老媽久違的大嗓門,她的眼淚差點掉下來。
住在這里雖然舒適便利,但她還是好想念台灣潮濕的天氣,想念台灣的夜市和小吃。
「過幾天就要動手術了,再忍一忍,好嗎?」季霖將她抱緊,在她發頂輕輕一吻。
「動完手術之後,我們就回台灣?」她不想表現出心中的不安,影響他的心情,可是她又禁不住害怕起來,如果剛才那個惡夢真的發生,她該怎麼辦?
薇若妮卡嘲弄的神情,一直在腦中盤旋,她閉起雙眼,試著抹去那些畫面,試了又試,始終辦不到。
「當然。」自然而然的,他將她的反常當成是想家引起的。
「季霖,我一直想問你,你的中文名字是怎麼來的?」
「我沒告訴過你?」
懷中的人又輕輕搖頭,季霖抱著她一塊躺下來,目光迷離的望著天花板。
靠著他的胸膛,她仰著眸,安靜的凝視著他沉思的神情。
「季,是我生母的姓氏,至于那個霖,是我母親名字的最後一個字,組合起來就成了我的中文名字。」
「你有試著找過她嗎?」
「有,不過艾薩克已經把關于她的資料消除得差不多,當時我也只查到一些無關緊要的信息,聯絡方式這一類的訊息,想都別想。」
「也許薇若妮卡知道?」
「艾薩克沒這麼信任她。」他的口氣頗不以為然。
「那為何不干脆問艾薩克?」
「何必?對他來說,我的生母只是萬中選一,提供了一顆健全優秀的卵子,根本沒有介入我人生的必要性。」
「季霖,你不是怪物。」她堅定的望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