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賜貴妾 第十二章
隱月山的山道險峻難行,人跡罕見,放眼所及盡是一片荒涼,紅色馬車小心翼翼慢行在蓊綠的山道上,更顯突兀。
「這里連一個人影都看不見,你確定師父真的住在這里?」看著窗外的山景,沐容夏不禁輕蹙柳眉。
「你信不過我嗎?」正在閉目養神的司徒朗睜開了雙眼,專注的視線一飄到她臉上,她便不由自主的紅了臉兒。
真是的,她不該因為一時心軟,在爹的面前為他說話,弄得自己騎虎難下,只能跟他一起來找師父。
雖然還帶著翠音同行,可是這一路上他經常故意支開翠音,讓她只能與他獨處,要不就是老用那雙炯炯有神的黑眸直勾勾地盯著她,害她心慌意亂。
「你以前不是說過,只要有我在,你什麼都不用擔心,因為你相信我一定會照顧你。」
「我……」沐容夏瞄了一眼身側的翠音,發現她撐著腦袋,正睡得香熟。
「連這些事情都忘了?」司徒朗知道她又想抓翠音出來當擋箭牌,故意不讓她把人叫醒。
「全都記不得了。」她點點頭,假裝沒看見他眼中的情意。
「沒關系,一定會記起來的,我有信心。」
「那如果記不起來呢?」
「無論你記不記得我,你都會嫁給我。」
看他一副信誓旦旦的模樣,沐容夏心中忽然有氣,他究竟憑什麼這樣肯定?
「司徒朗,我是不會嫁給你的。」沐容夏見不慣他意氣風發的神情,忍不住想挫挫他的銳氣。
「你不喜歡我嗎?」他撐著下巴,火一般的眸光緊瞅著她。
沐容夏臉兒窘紅,心兒也評評跳個不停。「你、你這人都不覺得害臊嗎?」
天底下有哪個男子這麼大膽,居然敢在女子面前,臉不紅氣不喘的問對方喜不喜歡自己?
這種不害臊的事情,恐怕也只有司徒朗做得出來。
他大哥明明就斯文有禮,怎地他的個性竟這般狂放不羈,想做什麼就做什麼、想說什麼就說什麼,完全不把禮教放在眼里。
說也奇怪,她記得司徒家有個優秀出色的司徒為,就是記不得有他這個二公子。
「我為什麼要喜歡你?你以前對我很好嗎?就算真的對我很好,我也全都不記得了。」沐容夏輕哼一聲,將臉兒別開,躲掉他太過深邃的目光。
「不,我以前對你一點也不好。」司徒朗沉著嗓說道。
她詫異的轉回頭,怔怔地看著他。
「以前的我,忽視了你對我的感情,只把你當成知心好友及妹妹看待,但是我錯了,我的心里一直有你,只是被很多事情蒙蔽了。」
「你跟我說這些做什麼,我全都不記得了,連我喜歡過你都忘得一干二淨。」
看見他眼底滿滿的深情,沐容夏心中一陣慌亂,才想低下頭,交放在腿上的縴手,忽然被他一把握住。
她心一窒,抬起臉兒,兩眼直直望入他眼底,剎那間被他濃濃的情意勾住了心神。
「夏兒,即便你忘了我,但是我相信你絕對不可能忘記你對我的感情。」
「我……」
馬車突然一個劇烈搖晃,翠音似是真的累極了,只是咕噥一聲,也沒醒來,倒是沐容夏一個重心不穩,就這麼跌進了司徒朗的懷里,他便趁機將她緊緊抱住。
她不知所措的急著要掙月兌。
「別動。」司徒朗靠在她耳邊,有些激動的低語,「夏兒,就讓我這樣抱著你,好不好?」
沐容夏感受到他灼熱的氣息拂過頸邊,惹得她俏臉兒瞬間臊紅,嬌軀一僵,本來想推開他的雙手,不知不覺卻縮了回來。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听見他這聲飽含痛苦的請求,心里居然也跟著覺得難受。
察覺懷里的人兒不再爭扎,也沒推開他,司徒朗抱得更緊,同時將臉埋在她的頸間,聞著她身上的香氣。
只要想起前一世自己親手埋下了她的骨灰壇,他就懊悔不已,一直盼望著能這樣抱著她,感受她真的還好好的活著。
「司徒朗……你怎麼了?」沐容夏發現他的不對勁,憂心忡忡的問。
「夏兒,答應我。」
「答應你什麼?」
「不管發生什麼事,你都要活得很好,活得比我更好,知道嗎?」他無法忍受再次失去她的痛苦。
「我現在不就活得很好嗎?」他經常會對她說些奇怪的話,好像很擔心她會出什麼事似的。
「我不準你放棄自己,知道嗎?」司徒朗聲音不自覺地多了幾分哽咽。
「好端端的,我為什麼要放棄自己?」沐容夏覺得荒唐的笑了笑,因為他的擁抱,身子不自覺升起一股燥熱。
這時翠音正好醒來,她揉了揉眼,邊伸懶腰邊坐直身,一看見他們兩人抱成一團,不禁傻了眼,難為情地道︰「朗少爺,二小姐……你們這是在做什麼?」
聞聲,沐容夏嚇了一跳,趕緊推開司徒朗,坐回翠音身旁,低垂著燒紅的臉兒,完全不敢看向翠音。
「喔,我知道了,朗少爺,你不能這樣的。」翠音促狹的瞅了瞅主子,故意義正辭嚴的拉高嗓門。
好不容易盼來的機會,就這麼被打斷,司徒朗有些不悅,但是看見沐容夏神情嬌羞,緊張得不敢瞧他,嘴角不由得一勾。
「朗少爺怎麼可以趁奴婢沒留神的時候,偷佔我們家小姐的便宜,出門前老爺可是再三交代我,千萬要看好小姐,不能隨便讓人欺負小姐。」
「我並不是別人,我可是你們沐家未來的姑爺。」他撐著下頷,滿臉笑意的說。
「你胡說什麼!」沐容夏嬌瞋他一眼。
「爺兒,前頭有一處山莊,是否要先讓馬車停在這兒,我先行察看。」馬車外頭傳來了藺淳的請示,打斷了這股曖昧的氛圍。
「不必了,無名肯定就住在這座山莊里,直接進去吧。」司徒朗果斷的下了決定。
「是。」藺淳恭敬的奉命行事。
沐容夏不解的問︰「你怎麼能這麼肯定我師父就住在隱月山?就連我這個做徒弟的都不知道師父的行蹤,何況師父曾說過,他想隱居不讓任何人打擾,怎麼可能這麼輕易就讓你找著?」
司徒朗笑得自負,「難道你忘了,我可是京城里最厲害的商賈,為商最重要的就是耳听八方,也就是消息的流通,能夠比別人先一步得到消息,才能拔得頭籌,先臝一步。」
「你的意思是,做生意最重要的是包打听?」沐容夏一臉調侃的問。
「你這麼說也行,司徒家的商行可是遍及各地,何處發生何事、何人在何地,只要我傳令下去,很快就能得到我要的消息,商人做的買賣可多著,不見得是眼楮看得見的東西才能夠買賣,有時看不見的東西,才是最值錢的。」
正因為他的消息靈通,許多王親貴族也會私下與他交易,商人的厲害關鍵,正是此處。
這可是沐容夏第一回听到他談及商場上的事,看見他睿智沉著的另一面,心底不由得多了份敬佩。
「你這麼聰明伶俐,往後嫁給我,便可和我一起壯大司徒家的商行。」
迎上他熱切的眸光,沐容夏咬了咬下唇,別開了紅艷的臉兒,小聲咕噥道︰「誰說要嫁給你了,真是不害臊。」
翠音見狀,不禁掩嘴偷笑。二小姐還真是不老實,一雙眼楮都離不開朗少爺了,還這麼嘴硬。
她就知道,就算二小姐失憶,最後還是會喜歡上朗少爺的,畢竟二小姐自小就喜歡朗少爺,那份感情絕不可能真的忘記。
照這樣看來,二小姐和朗少爺應該很快就能有好結果,那可真是皆大歡喜的事啊!
抵達位在隱月山的一處山莊,一行人魚貫下了馬車,沐容夏才剛站定腳步,打遠遠地便看見山莊門口佇立著熟悉的人影。
沐容夏開心的急急奔去,完全不顧司徒朗在後頭叮嚀她要小心別跌倒摔跤。
「師父,真的是你!」沐容夏抓著無名的雙手,又驚又喜的高嚷。
「夏兒,好多年沒見,你這個躁進的性子可是一點也沒變。」無名抽回手,滿臉笑意的瞅著愛徒。
當年他只是偶然在山上救了隨同親人一起上山打獵,但是不慎與親人走散,誤入狼窟而被狼群追逐的沐容當時他意外發現小小年紀的她,面對成群的狼只竟然不哭不鬧,還能冷靜應對,就連腳受了傷也能忍著。
這讓他對年僅八歲的容夏留下深刻印象,于是在救了她之後,便決定收她為徒。
後來沐容夏為了跟著他學習,還十分大膽的只身一人與他一起住在深山長達兩年之久,無論是炊飯洗衣,樣樣都自己來,可沒丫鬟伺候,一點千金小姐的架子也沒有,讓他更確定收徒的決定沒有錯。
「丫頭,你這一身的毒,是怎麼惹來的?」無名含著笑,淡淡睞了愛徒一眼。
「哇,師父真是寶刀未老,才看了徒兒兩眼,就知道徒兒中了毒。」沐容夏不想讓師父擔心,故意用輕松的語氣笑道。
「你這身毒,跟司徒朗有關系嗎?」無名可不打算陪她說笑,神情突然變得嚴肅凝重,意味深長地看了她身後的男人一眼,又把眸光移回她身上,毫不留情的訓斥,「你這丫頭怎麼就是不听別人的勸,師父不是告誡過你,別這麼死心眼,世上又不是只有一個司徒朗可以嫁。」
沐容夏吐吐舌,心里覺得納悶,怎麼連師父都知道司徒朗的事?莫非以前的她真這麼喜歡司徒朗?
不過轉念一想,她反倒覺得開心極了,這可是失憶之後,頭一回有人在她面前說司徒朗的不是。
呵呵,看來師父也跟她一樣,看狂傲自負的司徒朗很不順眼。
由于無名沒刻意放低聲音,司徒朗也清楚听見他的這番話,臉色當下變得鐵青難看。
他會帶沐容夏來找無名,是為了解開她體內的毒,可不是來這里讓無名勸容夏別跟他在一起的。
「師父放心好了,我之前從馬背上摔下來,摔著了腦袋,把所有跟司徒朗有關的事統統都忘了。」沐容夏話一說完,就看見司徒朗臉色一陣青一陣白。
「你真的把司徒朗都忘光光了?」無名似乎不怎麼相信她的話。
「當然是真的。」她笑得可開心了。
「很好,看來你這個丫頭終于開竅了。」無名拍拍她的肩,師徒倆一搭一唱,全然不將司徒朗放在眼里。
司徒朗臉色奇黑,連候在身旁的藺淳都尷尬的模著後頸,想了好一會兒,才幫忙打圓場道︰「爺兒,听說無名有些瘋癲,離經叛道,個性古怪得很,他的話,您可別往心里去。」
「是呀,二少爺,小姐的師父說話就是這樣,他老人家可能是氣您害小姐中毒,所以才會說這種話,您別跟他老人家計較。」翠音也忙著干笑附和。
司徒朗瞧見無名冷淡的瞟來一眼,不甘示弱的眯起雙眼。「放心吧,我不會跟一個老人家計較這麼多,我會讓他明白,我才是夏兒最好的歸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