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賜貴妾 第五章
沐容夏萬萬想不到,回京之後,讓人措手不及的事情接踵而來。
就在司徒朗帶領商隊離京之後沒多久,司徒為便進入翰林院,成為翰林學士。
翰林學士專門負責修書撰史,或者幫朝廷草擬詔書,有時更是皇子公主的侍讀,地位非同小同,是關乎著將來是否能夠受到重用的官職。
然而,他們回京前的一個月,司徒為因為考取狀元的文章被質疑是偽作,遭到外戚勢力大力彈劾,皇後又不斷在皇帝面前編派司徒為的不是。
皇帝身染怪病,本就心情煩悶,禁不住皇後在耳邊搬弄是非,加上司徒為生性溫文儒雅,面對狡詐的外戚勢力,也不懂得防備自保,更不善在皇帝面前替自己辯解,因此皇帝一怒之下,就將他發配到窮鄉僻壤當縣令。
「司徒大哥被眨?!」沐容夏听完嫡母王氏一把眼淚一把鼻涕的轉述過程,又看見返家探母的沐容春消瘦憔悴的模樣,不禁感到心疼。
「夏兒,你不在京城的這段日子,發生了好多事。」沐容春捏著手絹,擦去眼角的淚。
「司徒大哥也真是的,明明就是遭人誣陷,為什麼不向皇上解釋?」沐容夏心急不已的說。
「你也知道他的個性,他一向就不喜歡與人爭辯,總是相信清者自清。」沐容春雖然心中也有點怨丈夫,但是出嫁從夫,她也只能接受面對。
「漳閩縣那是多麼偏遠的地方啊!」王氏可就沒法這麼坦然,她為了此事睡不好覺、吃不下飯。
「姊夫被眨到漳閩縣?那可是十分偏僻的地方,皇上怎麼會把姊夫這麼好的人才,眨到那種地方去?」
王氏和沐容春忍不住低頭啜泣,事已至此,身為女子的她們又能怎麼樣?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就算滿月復委屈,也只能吞忍。
沐容夏又氣又急,她想了想,突然從椅子上站起來,這個突如其來的舉動,讓王氏與沐容春當場一怔。
「夏兒,你怎麼了?」沐容春困惑地問。
「我要去找朗哥,他跟太子是莫逆之交,也許他能透過太子想想辦法,讓皇上回心轉意。」
「夏兒,你別去,萬一觸怒了皇上……夏兒!」王氏焦急的想要阻止。
可沐容夏根本听不進勸,一個勁兒的奔出大廳,和端著茶水剛進門的翠音撞個正著,腳步也未因此停止,仍直直朝著大門而去。
翠音見主子滿臉怒容,便趕緊將茶水放到桌上,向夫人和大小姐稍微行個禮後,便馬上追了出去。「二小姐,等等翠音啊!」
司徒為與司徒朗雖是兄弟,但兩人的個性和行事作風卻是大大不同。
司徒為太溫吞了,司徒朗精明靈活,而且絕對不讓別人有機會欺到他頭上,面對敵手,他自有一套方法對付。
如果不是因為前段日子他離京尋藥材,他絕對不會坐視這樣的事情發生!
雖然是受太子所托,但說到底,司徒朗是為了皇上盡心盡力,冒著生命危險帶領商隊踏上大漠,只為了替皇上找尋治病的藥材,皇上怎能因為他人的誣指,就將他的兄長眨到那樣偏遠的縣市?
沐容夏替姊姊感到委屈,帶著滿月復的氣憤,匆匆趕到司徒府。
「沐二小姐。」接到守衛的通報,何總管立刻前來迎接。
「何總管,我要見朗哥。」沐容夏氣喘吁吁的說。
「二小姐來得不是時候。」何總管面有難色的看著她。
「何總管這是什麼意思?」翠音也替主子感到焦急。
「林大人正與我們家老爺還有二少爺在談事。」
「林大人?哪一個林大人?」沐容夏蹙眉,覺得有些古怪。
「就是林少府大人。」何總管旋即回道。
林少府是朝中要臣,專門負責皇室供奉事宜,還是皇後的遠房親戚,無緣無故的,他怎麼會來司徒府?
像是看出沐容夏的疑惑,何總管壓低嗓音道︰「沐二小姐,你一路上跟著二少爺一起從大漠回來,難道都不曉得?」
「曉得什麼事?」她一臉不解。
「听說二少爺在路上替一位姑娘解圍,還護送對方回京,那位姑娘便是林少府的掌上明珠。」
「二小姐,何總管說的不就是林姑娘嗎?」翠音驚訝的低嚷。
「林大人就是為了此事而來,剛才我在旁邊伺候,多少听到一些……」何總管遲疑半晌,才一臉沉重的續道︰「林大人這次來似乎是為了親事。」
聞言,沐容夏腦袋頓時一空。
「糟了!那個林宛婷真的想嫁給朗少爺!」翠音著急的看著她。「二小姐,這可怎麼辦才好?」
「沐二小姐別慌,二少爺現在正為了大少爺被眨的事忙著,這妝婚事不見得能談得成。」看沐容夏臉色發白,何總管好言安慰。
「何總管,我能在朗哥的書房等他嗎?」
「沐二小姐和我們少爺是何等的好交情,當然可以。」
沐容夏惴惴不安的被帶到書房,與翠音一起待在書房里等著。
翠音比她這個當事人還要心急不安,不斷叨叨絮絮著,但是她整顆心都亂了,什麼話都听不進去。
不過,翠音說的一句話,她倒是听得很清楚,也深刻記在心上——「那個林姑娘根本是個表里不一的人,人前裝得溫柔賢慧,人後卻是刻薄無禮,要是朗少爺被這樣惺惺作態的女子所朦騙,真娶了她為妻,朗少爺豈不是太可憐了?」
先不論朗哥是否喜歡林宛婷,要是這樁婚事真的談成,不清楚林宛婷真實本性的朗哥,豈不是要受騙上當?
之前她也曾听聞過林少府家千金的傳聞,知道她雖是名門閨秀,但是經常無視禮教,總是與一些紈褲子弟在茶樓幽會,這事在京城閨秀之間人盡皆知。
那時林宛婷不願明說自己出自哪門哪戶,肯定就是心中有鬼,擔心司徒朗會知道那些關于她的難听傳聞……
不成!無論如何,她都應該讓朗哥知道事情的真相。
「容夏,你怎麼來了?」
沐容夏才剛下定決心,司徒朗正好推門走進書房,心事重重的他,見著她沒有露出笑容,反而皺起眉頭。
她望著坐到對面的他,只能在心里苦笑,假如此刻等在這里的人是姊姊,他應該會立刻展眉微笑吧?
「朗哥,姊姊的事情我已經听說了,你可有什麼對策嗎?」撇開自己的感受,她決定先處理最要緊的事。
「我已經向太子提過此事,但是皇後近來不斷在皇上面前搬弄是非,還因為大哥被貶一事,見縫插針,說太子與司徒家私交甚篤,所以當初的主試官才會讓大哥考取狀元,現在皇上病胡涂了,連太子都信不過,太子也是無計可施。」說到激動處,司徒朗握緊了拳頭,狠狠捶在檀木長桌上,發泄心中的怒氣。
沐容夏心一疼,想伸手按住他發紅的拳頭,但最後還是將手收回來。
因為,她想起返回京城時,每當她提起自己對他的感情,他便顧左右而言他,甚至想回避她的反應。
在這個節骨眼上,有太多要緊事得商量,她不能感情用事。
翠音站在旁邊,看得一清二楚,暗中替主子感到可惜,二小姐就是不懂得把握機會,真是急死她了!
「目前也還不清楚服下忘塵花之後是否真的對人無害,還得等太子派人試過之後,確定能夠解毒,才能讓皇上服下,唯有等到那個時候,皇上才會重拾對太子的信任,屆時太子在皇上面前也才說得上話。」
「看來,如今只能等待了。」沐容夏語重心長的說。
「你來這里,就是為了跟我商量這件事?」
「本來是……」她欲言又止的看著他,猶豫著該不該說。
翠音比她還心急,忍不住挪動腳步,偷偷推了她一把。
沐容夏的身子一晃,魂也差點被推了出來。
司徒朗皺眉,不解的睞了一眼翠音。「你推你家小姐做什麼?」
「我內急!」翠音一邊找借口,一邊對主子猛使眼色。「二小姐,我先出去解手,你有什麼話就盡避說。」
沐容夏兩頰一紅,只好猛點頭。
司徒朗看不明白她們主僕倆葫蘆里賣什麼藥,不禁舒眉輕笑。
從以前就是這樣,每當他心情煩悶的時候,沐容夏都會逗他開心,或是和她的貼身丫鬟拌嘴,好讓他轉移注意力。
久而久之,當他心煩意亂、郁悶難解的時候,經常會找上沐容夏一起射箭騎馬,或是練劍論棋。
這樣回想起來,每次他不開心的時候,她都陪在他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