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品乞丐婆 第十八章
「這幾日,你倒挺忙。」
沐晴兒有些意外在園子里看見阮靖,之前替他做好的輪椅送來,原本他有些排斥,但是坐了幾日之後因為舒適又方便,便接受了。
天氣已經變冷,見阮靖連披件披風都沒有的坐在輪椅上,她不由得眉頭微皺,走了過去,「天冷了,你在這里做什麼。」
「等你。」
沐晴兒聞言有些雀躍,「想我了。」
阮靖似笑非笑的看著她,「今日爹來了趟暖月居。」
沐晴兒一愣,這些日子阮震天都住在棲鳳山的寺廟,怎麼會突然回來。
「爹說了什麼?」她蹲在他的面前,拿著水汪汪的大眼瞧著他。
「一旦分家後,大哥要帶大嫂和阮府上下移居北方大漠,所以他回來看看一下山之後似乎听了些外頭傳聞,所以來問問我。」
「喔,傳聞啊!」她露出了然的神情,「阮府二少女乃女乃飛上枝頭當鳳凰,嫁個廢人夫君,貪圖阮家的萬貫家財,是個厲害角色,三天兩頭便出府,只怕搭上了什麼野漢子,正想方設法害死夫君,謀奪家產。
偏偏兩位少爺吵著要分家,看來就是這禍水害的。」
阮靖先是一愣,最後忍不住笑了出來,「胡扯什麼。」
「傳聞啊!」她回他一笑,「外頭都這麼說,怎麼說我胡扯。」
阮靖搖頭,「我不是要听你說這些。我相信我的眼楮,爹也知道分家之事與你無關,我在這里等你,是想知道你一天到晚在忙些什麼。」
她握著他的手,柔聲的說︰「你口口聲聲說早晚休了我,所以我在創業,努力掙銀子。」
「創業?」
「我開了間木藝行,我告訴你,我很有設計天分,如果你有興趣,你看中的東西,我可以算便宜點。」
「你這不擺明了跟阮家搶生意!」
「你家大業大,布匹、酒樓、木材甚至當鋪、錢莊生意都做,我只不過是開個小小的鋪子,你就怕了啊?」
「我不怕!就算你真有本事斗垮了阮家的鋪子,也是大哥頭痛。」
「看來阮家二少爺真把自己當廢人了!」她取笑他一副事不關已的樣子。
「知道你不喜歡人跟著你,但至少把蘭花和桂花帶著,桂花一早沒看到你,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似的。」
「不如跟你打個商量,你把亦山、亦海叫回來,我就帶著桂花和蘭花。」
「晴兒——」
「亦山、亦海守在你身邊多年,武藝高強,把生命都奉獻給你,你現在卻要他們去幫我女乃娘下田、養雞,你真舍得。」她都為他們抱不平。
看著沐晴兒,阮靖覺得有點頭痛,「為什麼你常令我無話可說。」
「當然是因為我有道理,」她大言不慚回應,站起身,她推著他的輪椅回屋,「我餓死了,陪我吃飯。」
「我已經叫桂花將晚瞎備好在你房里。」
「我說了……」她沒好眼掃了他一眼,「我要你陪我吃!」
「我已經用過膳。」
「沒關系,」她不在意的說︰「你坐在旁邊看我吃。」
「晴兒——」
「就算你再冷漠也沒用,我偏要像狗皮膏藥一樣黏著你,讓你甩都甩不掉!」她毫不氣餒的揚高下巴宣誓。
狗皮膏藥?!
「這是什麼不倫不類的形容!」
「管他不倫不類,我覺得挺貼切的。」她對他燦爛一笑,將他直接推向自己的房里,「跟我說說——
今天那個髒東西有沒有來找你。」
阮靖搖頭,「五王爺知所進退,知道我身體不好,暫不見客。」
沐晴兒扮了個鬼臉,她壓根不信那個笑面虎,不過他竟然答應會暫時放過阮靖,她相信他會說到做到。
「夫人。」才推阮靖進門,就見桂花一臉哀怨迎來。
「哇,別這樣看著我。」沐晴兒將頭一撇,躲過桂花的眼神,「要怪就怪你家將軍,他不听話,所以我才不听話。」
「將軍——」桂花只好轉向阮靖求救。
阮靖搖著頭,也來個相應不理。
沐晴兒忙了一天,餓得前胸貼後背,也顧不得形象,逕自大快朵頤。縱使有失大家閨秀的風範,阮靖也由著她。
看著她的笑容,他忍不住揚了下嘴角,放下碗筷,拿出玉佩,放到了她面前。
沐晴兒拿筷子的手一頓,瞄了他一眼。
「收下!」他淡淡的表示,「若不想我休了你,就把玉佩收好!」
保命符——他把自己的保命符給了她!她的眼楮微紅,他真是個傻瓜!不過或許他們兩人都傻。
「若真有滿門抄斬的一日,我們夫妻倆,誰有玉佩誰就能活命,」她伸出手將玉佩握在手中,「想來我沐晴兒還真是好福氣,嫁了個凡事為我著想的好夫君,情願自己死,也舍不得讓我跟著死。」
「總是胡說八道!」阮靖的態度依然冷冷的,「吃飯。」
有很多話不用多說,一個眼神、一個動作就已經足夠。她將玉佩放進衣襟,繼續拿著筷子吃飯,什麼話也沒說。
關上門後,這小小的天地平靜而溫馨,好像外頭的事情與他們都無關,可以不問世事的過一輩子。她多希望這樣的平和真能長長久久——
「夫人,」李先覺一看到沐晴兒從後門走了進來,立刻迎上前,「有個和尚從一大早就站在店門口,給他銀子他也不拿,只討了杯水喝。」
沐晴兒向前,拉開布簾,目光落在門外那個慈眉善目的和尚身上,這幾日木藝行的生意好得不得了,才開業不久訂單就已經接到手軟,正愁沒人手,無法如期交貨,李先覺卻突然帶來一批熟手,說跟他之前在同一個地方干過活,因為現在也做得不愉快,這里缺人手,索性就過來幫忙。
她也沒多問,反正只要是人才能做事就好,沒幾天,木藝行就打出了名號,只不過她低調的沒有出面,不讓外人知道這店幕後的老板是她這個阮家二少女乃女乃。
這個和尚,不是要化緣,只是站在外頭盯著里頭瞧,到底要做什麼。
沐晴兒交代李先覺,「去跟師父說一聲,他站了一天,該累了,不如進來歇會兒。」
李先覺點了點頭,柱著拐杖走了過去,沒多久,老和尚便被請進了內堂。
「大師請坐。」沐晴兒放下手中正在作畫的木炭,指著一旁的空位道。
「老衲圓通,謝過施主。」
圓通?!這名號好像在哪里听過,可她一時之間卻想不起來。
圓通坐下,看著桌上攤開的畫,看那樣子該是個女子所用的梳妝台,「將軍夫人真是才華洋溢。」
沐晴兒微愣,她的身分沒什麼人知道。她輕挑下眉,「大師認得我?」
圓通微微一笑,沒有回答她,反而問道︰「夫人可有想過為何而來?」
沐晴兒听出他似乎話中有話,腦中突然靈光一閃,「你是棲鳳山的圓通大師!」
是他提議要阮靖娶妻沖喜,難道冥冥之中,他知道了些什麼。
圓通沒有答腔,只是臉上掛著淺笑。
「大師,」沐晴兒連忙說道,她心中有一堆的問號,想要得到答案。「你可知道將軍在京城得罪了人嗎?」
看著沐晴兒一副心急的樣子,圓通輕搖下頭,「看來將軍夫人關心將軍比在意自己的事要來得多上許多。」
「他是我夫君,自然關心他。」在大師面前,她也不矯情,「更何況,我都已經來到這里,成了他的妻子,難不成還能回去不成?」
圓通沒有說話,只是拿著銳利的眸子看著她。
沐晴兒的心一驚,「我能回去?!」
「不是沒機會。」圓通淡淡的回道。
回去?!奇怪的是她從沒動過這個念頭。回去做什麼?那里沒有任何她掛念的人,回去也只是孑然一身。
「大師,我不回去!」沐晴兒的語氣堅定,「我要留在這里!」
「夫人,你就算留下,也改變不了宿命。」
「我不妄想改變什麼宿命,」沐晴兒搖頭,「大師若能算到我與阮靖有段情緣,自然也有辦法讓他渡過劫難,化險為夷才對。」
「老衲只是凡人,參不透天機。將軍原本應該死在那場大火之中,卻被你所救,一個命該絕的人,多活在世上一日,已經是老天的恩澤了。」
沐晴兒驚訝,「我救了他?」
「那場火,若不是夫人出聲示警,將軍注定逃不過那塊原該砸在他頭上的梁柱,因為夫人,將軍不過只毀了只腿。」
「大師,什麼叫才毀了只腿,」沐晴兒發出不平之鳴,「將軍是一介武將,少了那條腿,這輩子再也上不了戰場了!」
「但至少他的命保住了,不是嗎?」
沐晴兒一時語結,確實,跟命比起來,一條腿實在不算什麼。原本滿心以為是他的玉佩有靈性讓她的魂魄來此,搞了半天,原來她也在無意之間救了他!
真不知道是什麼樣的緣分,竟然讓他們相逢在一場時空交錯重疊的大火里。但無論她為何而來,又是誰救了誰,她已經打定主意,跟他在一起就是一輩子,她不會後悔,也不會退縮。
「大師,」她帶著希冀的眼神看著大師,「老天爺既然讓阮靖逃過一劫,此後他該苦盡笆來,對吧?」
圓通沒有回答,只是掛著淡淡的笑看著一臉激動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