惡少的恩典 第一章
第一章
暗黑的海岸邊，除了不遠處燈塔的那道光微微閃爍，便只有天際那溫柔皎潔的月光所給予的一絲光亮。
浪很大，拍打在岸邊上的巨石所濺起的浪花，那零星的水珠微微打濕了站在岸邊的一對男女。
高大英挺又留著一頭長發的男人伸手輕輕把女人拉後退幾步，又是一道浪來，令人猝不及防，男人隨即一個回身用自己的身體擋在女人面前，如此，兩人終于面對面望向彼此。
映入女人眼簾的是那男人俊美無雙的臉龐，看著她的眼角及嘴角一樣帶著絲嘲諷與冷酷，要不是她認識這個男人太久，約莫連她望之也要退怯幾分。
這個在熒光幕前總是溫柔多情的天王洛桑，掛在臉上的溫柔是假，多情是假，大多時候的他是冷酷無情的，不管他面對的是誰，越是微笑的背後，藏著的可能是殺機……
唯一慶幸的是，她是他曾經也許愛過的女人，而不是他的敵人。
天王洛桑的另一個身分，是世界上最大的地下組織Ｘ帝國的「落雪」，這是個秘密，永遠的秘密，因為落雪這兩個字所代表的意義是無邊際的滲透與出其不意的危險，他的存在是Ｘ的榮耀，卻是其他所有黑白勢力所忌憚而懼怕的，甚至是無所不用其極欲除之而後快的對象，所以他的秘密身分絕不能曝光。
她，華流蘇，也曾經是這樣不能曝光的存在……
只是，那些都過去了，隨著一個男人的消失，她過去的人生似乎也跟著消失了，雖然她不願意承認那個男人死了，但一個也許永遠都不會再出現在自己生命中的男人，就算沒死也跟死了一樣，不是嗎？
華流蘇輕輕地笑了，凝望著遠方的眼楮閃閃亮亮的十分好看，只有近在咫尺的洛桑才看得清她眼底的閃亮是淚光。
「人家說孕婦愛哭果然沒錯。」他低低地嘲弄著。「我沒在妳身邊的這幾個月，妳定是天天以淚洗面哭鼻子吧？見到我這麼高興，高興得都哭了，我干脆搬到日本來跟妳住，讓妳天天看到我，嗯？如何？我親愛的未婚妻？」
這男人，扭曲事實的能力還真是無人能及……
華流蘇笑了，嘖了一聲。「還是算了，你這紅透半邊天的超級巨星跟我一起住，我還能過什麼太平日子？」
「妳再幾個月就要生了——」他瞄了一眼她微凸的小骯，像球似的可愛極了，想起某人「生前」的托付，他無論如何都得好好照顧這對母子……偏偏，人家總不領情。
「你不是派人每天監視我的一舉一動了，還不放心？」她笑道，直勾勾地望進他有點心虛的眼底。
「妳知道了？」洛桑的心虛只有短暫數秒，很快便挑高了眉，糾正道︰「那不叫監視，叫關心。」
華流蘇勾唇一笑。「過去數年我們幾乎沒有見面的那些日子里，沒有你的關心，我一個人還是過得很好。」
「那不同。以前妳有Ｘ帝國這個靠山，原火也很照顧妳。現在妳孤單一人住在日本的這座小島上——」
「洛桑，我可以保護好我自己。」華流蘇打斷了他的話，笑了笑。「我現在只是個平凡人而已。」
是啊，一個選擇住在夜焰出生地的富可敵國的平凡女人。
她心里在期待著什麼，他一清二楚！
洛桑瞇眼看著她，薄唇緊抿。「這是我最大的讓步了，蘇兒。如果妳不嫁給我，如果妳打算一個人待在這里生孩子，那就必須接受這樣的安排，除非妳現在就跟我走，就算不嫁給我，也讓我一輩子都陪在妳身邊。」
「落雪……」華流蘇輕嘆，下意識地叫出在別人眼中是極為禁忌，對她而言卻是更貼近她生命的名字。
「我說過，除非妳想我死的那一天才能叫我落雪。」他的嗓音極冷，像是刻意要用這樣的方式懲罰她始終未曾對他交付過的那顆心。
華流蘇咬緊唇，笑得有些悲涼。「這里沒有別人……」
「是啊，沒有別人。」洛桑一把摟住她的腰身貼近自己，冷冷地逼視著她，將他的唇貼上她冰涼的臉，靠在她的耳廓旁輕道︰「那妳是不是可以暫時忘掉那個男人，把妳的唇妳的心妳的身體獻給我？」
華流蘇沒有動，沒有掙扎，安靜乖巧得像只小貓。
若是旁人，定以為她是同意了他的要求，甚者，是間接表示接受了他的提議，那樣的欲拒還迎，可他是誰？他是打小便和她一起長大的洛桑，「落雪」這個名字還是她取的，因為他小時候最愛看滿天落雪，總愛在滿天落雪時站在外頭，感受那落雪打在臉上身上的冰涼。
他不讓她再喚他落雪，台面上的理由是為了他的生命安全，真正的理由只有他和她知道，那是他刻意不讓她再靠近他的過去，不願再回想他們的過去，所劃開的一道界線。
此刻她的安靜其實是一種對他的愧疚與信任，她對自己曾經身為他的未婚妻卻不曾愛過他而抱歉愧疚，卻也對他長久以來的愛護感到無比的信任，知道他根本不會傷害她。
若他動了她，她對他的愧疚與信任將不再存在……
那是種安靜卻絕然的挑釁……
考驗著他的意志力與決斷力……
如果不是耳邊陡地傳來的一聲異響打斷了他的思緒，他或許會不顧一切吻了她……
「是誰？」洛桑陡地放開華流蘇，身形極其敏捷的朝身後那塊大石跨了過去——
大石後，月光下，洛桑只看見一個擁有一雙燦亮眼楮的女人，像精靈一樣，美麗長發在風中被吹得有些凌亂，她顫抖地蹲在那里仰望著他，手里還緊緊抓著一台照相機。
洛桑瞇起眼，伸手一把扣住她縴細的手腕，將她拎起——
他的動作很粗蠻，明顯帶著憤怒的美麗臉龐使他看起來像是個美麗的惡魔，讓人很難不感到害怕。
風曉陽覺得自己的手就快被這個男人捏斷了，冷汗汩汩地從額間冒出，她的胃灼灼地燒著，整個人都在疼痛著……
「妳是誰？待在這里多久了？」這里是日本，所以他月兌口而出的是日文，吐出的嗓音，冷得幾乎可以使空氣結冰。
「對不起……」風曉陽直接用中文道歉，她待在這邊有一會兒了，當然什麼該听的、不該听的都听到了，這兩人剛剛一直用中文對話，她的日文並不好，當然直覺就是說中文。「我不是故意偷听你們說話的，事實上，我比你們早來這里，要說打擾，應該是你們打擾到我才對……」
她說話軟軟甜甜，就算是在埋怨和控訴，听起來竟比較像是在撒嬌，尤其是望著他的那雙眼，雖然有點害怕，可是卻還有要跟他講理的味道，那樣的坦然而冷靜……
「妳可以早點出聲讓我知道這里有人，而不是在這里繼續偷听人家說話！既然听了不該听的，就得承擔後果。」他惡狠狠地瞪著眼前這個臉色蒼白又美麗清靈的小女人，一手已掐住她的脖子。
他沒使力，可是大手已密密地圈住她縴細的脖子，風曉陽感覺到他迫近的熱氣和他掌心里的溫度與……殺氣？
他想殺她？
是因為剛剛他跟那個蘇兒說的話都是秘密吧？
但那又不是她願意听的……這樣被殺死也太冤枉了。
風曉陽不禁紅了眼眶，可是她沒哭，反而輕輕地開口︰「我發現你們時你們已經在說話了，我冒然站起來跟你說我在這里，不是更怪嗎？所以我就想著要當自己不存在……我剛剛把耳朵都摀起來了，我其實什麼都沒听見，要不是剛剛有東西咬了我一下嚇到我，我叫出聲，你是不會發現我在這里的……總之，我真的很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沒有尖叫，沒有眼淚，沒有歇斯底里，冷靜而甜美……
洛桑勾唇笑了，忍不住在掌心里施了些許力道，突然想瞧瞧這女人可以冷靜多久，堅強多久……
「大名鼎鼎的洛桑不會想為了這點小事殺人滅口吧？」華流蘇突然在一旁冷冷地道。
洛桑冷笑，直勾勾的盯著眼前的女人瞧。「如果是呢？把她丟到大海里，可是神不知鬼不覺，妳倒提醒了我。」
華流蘇勾勾唇。「那就請便吧。反正你已經習慣這種事了，不差這一件，我走了。」
說著，華流蘇轉身離開。
洛桑望著她離去的孤單背影，眼神一黯。
什麼叫做他已經習慣這種事？她當他是殺人魔嗎？在她眼底在她心里，他就只是個冷酷無情的殺手？
可惡的女人……
「不去追嗎？她是個孕婦，天又黑，不小心絆倒的話——」話未落，風曉陽隨即接收一道殺人的目光，心一跳，輕道︰「她剛剛那樣說，不是討厭你，她只是希望可以引開你，讓你不要找我麻煩罷了……你不要傷心。」
他，傷心？她竟膽敢說他為華流蘇傷心，他什麼時候傷心了？
他沒那麼脆弱，也沒那麼多情好嗎？一個不愛他的女人，一個懷了別的男人的孩子的女人……他為何要為她傷心？
洛桑冷笑，使力掐住她的脖子。「妳應該先擔心妳自己多一點吧！我說我想殺了妳……妳不怕死？」
「怕啊……可是我不覺得你會殺我……你還是快去追她吧，何必浪費時間在我身上？我只是個……過路人。」
過路人？
洛桑輕笑的冷哼。
如果她真的只是單純的過路人……他或許會放過她。
洛桑一雙冷眼掃到她手上緊緊拿著的相機——
「給我。」他伸出手。
「不行，我好不容易拍了很多照片，你不能毀了它！」她緊張了，眉眼之間盡是焦慮。
他索性松了掐住她脖子的手，一把搶過相機，風曉陽忙上前要奪回，卻被他一把扯住手，痛得她直皺眉……
「妳不想活了嗎？這些照片有比妳的性命重要？聰明的人現在就應該乘機拔腿就跑了。」說著，他甩開她的手，把相機高高舉起。
她以為他要把相機丟進海里，忙不迭地撲上前緊緊抱住他——
「不可以！你不可以這麼做！我求你！」她在他懷中柔聲祈求，好像以為這樣抱住他，他就會如她所願。
她的身上，有淡淡的茉莉花香，飛瀑般的長發因為海風而纏上他的頸間及臉龐，是如他所以為的滑順而柔軟，還有她那此刻緊緊貼住他的柔柔軟軟的身子……
洛桑低下眸，瞬也不瞬地瞅著她。
風曉陽只是緊緊抱住他，絲毫未察覺到這美麗的男人眼底那一閃而逝的錯愕與迷亂……
他的心，竟會亂跳呵。
雖然這可能只是男性原始的在作祟，但，他可不是一般男人，他是和上百個漂亮女明星合作都不為所動的天王巨星洛桑啊，竟然會因為一個過路人而……亂了心性？
不對勁……
這個女人……比他所以為的還危險多了……
想著，洛桑狠狠地把懷中的女人給推開，拿著她的相機便轉身離開——
「等等！你等等我！那是我的相機！」風曉陽愣了一下才在他身後叫著，隨即追上前。
可見鬼了……
眼前哪里還有那男人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