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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路富千金 第二章

作者︰伊東葵

吾慈老人養護中心坐落在東北角海岸線一帶,依山傍海,風景優美,非常適合老人家在此修身養性。

大樹下傳來簡單懷舊的旋律,擁有一頭烏溜長發的慕容婷握著麥克風,用著和外表一般甜美軟綿的嗓音唱著鄧麗君的歌。

「謝謝大家!」演唱完,她彎下腰謝謝大家的掌聲。

呼!一想到在市區遇上長發突然飛掉的窘境,慕容婷的心就狂跳,希望一輩子都不要再見到那個男人了,否則她會無地自容。

不過他也實在有點可憐,光天化日之下竟然遭受那種驚嚇,呵呵!

她就住在附近的慕容小陛,沒事就會來探望這些老人家,屬于新世代的她,偶像竟然是鄧麗君,無論品味與喜好都有點過時,卻很合老人家胃口。

「我們進屋里去吧,您要知道……您的身體不同以往了。」宋護士擔憂地勸道。

蘇珊女乃女乃舉起微顫的手,摘下戴著的橘紅色毛帽,這也是慕容婷親手編織送給她的。

「我只擔心啊……剩沒幾撮毛,難看。」她和宋護士擔心的點不同。

蘇珊剛來到這里時相當迷茫而驚慌,什麼話也說不出來,只是一再重復類似「蘇珊」的音節,身上又沒有能夠辨識身分的事物,養護中心的人員便昵稱她為蘇珊,反正她的淺灰色眼珠也挺像外國人的。經過醫生診斷,表示她患有失憶癥,有可能是自行外出找不到回家的路,沒想到,她就這麼在吾慈住了將近二十年。

三個月前,她因為身體不舒服送醫,竟被診斷出是大腸癌第三期。

「等這一梯次的化療結束,會再重新長出來的。」宋護士安慰她。

向來在意外貌儀容的蘇珊不禁面露遺憾,頂上只剩幾撮毛在撐,她等了很久,由愛心人士捐贈的真發卻還輪不到她……唉!

「女乃女乃!」重新戴上那頂綴有許多花朵大草帽的慕容婷,向她跑去,「請您先閉上眼楮。」

「好……」蘇珊雖然感到不解,但仍乖乖照做。

「可以張開眼楮了。」

當蘇珊緩緩打開那有點昏花的眼,發現站在自己眼前的慕容婷,竟然由見慣了的長發小甜心變成一個頂著三分刺蝟頭的前衛小伙子,她不敢置信的揉了揉眼楮。

「妳該不會……」宋護士吃驚的指著她手上那頂茂盛堅韌的黑發。

「希望女乃女乃別嫌太熱,嘻嘻。」

蘇珊更是感動得說不出話來,以前她最愛叨念她的長發美麗歸美麗,但濃密又長,看了都覺得熱,如今她卻把珍惜多年的長發剃成比高中男生還短的三分頭,將頭發請專人織成一頂可以馬上配戴的真發假發送給自己。

「妳這娃兒……」蘇珊枯癟的手撫模著那頂真發假發,眼眶微微泛紅。

「您快戴戴看!」宋護士笑著催促。

「讓我記錄這一刻,好嗎?」慕容婷滿臉笑意地拿起畫板、畫具與顏料。

「嗯……」蘇珊笑中帶淚點頭。

慕容婷重新戴上那頂浪漫的大草帽,笑看著喜悅與感動交織的蘇珊,她則站在畫板後,開始一筆一劃勾勒著線條。

作畫的同時她心里想著,維持了多年書信往返的郝家彬就要回台灣了,不知道自己這麼多年來為畫畫所付出的努力,能不能讓她更靠近他一點?

雖然才在國二同班了三個月他就出國留學,但喜愛藝術的他卻深深影響了她。

「如果有興趣,不妨拿這個作品參加我們養護中心也有聯合協辦的慈善藝展吧!」宋護士微笑道,「還可以幫我們募款。」

咦?不錯喔,她的畫如果可以獲選為MeMe藝術美學投資集團所贊助的慈善藝展作品之一,那麼她跟郝家彬的偶像寧淳旭不是可以更靠近一點?

慕容婷認為,這也是個讓喜歡的對象尊敬自己的方法,嘻嘻!

幾天後,慕容婷到裱框店去選焙框緣,順便看看有沒有二手畫架可以買。

這是她第一回為自己的油畫裱框,既然要參賽,不得不把作品弄得象樣一點,否則她以往都只是練習,畫完後就把東西丟在倉庫里。

第一次來到這里,才真正體會郝家彬所說走藝術之路很花錢的滋味。

「這麼小的尺寸就要一千五百?」她驚訝的問。

「我們家的材質不同啊,妳知道嗎,MeMe藝術美學投資集團這次的慈善義展就是跟我們下單子,真正學藝術的人是沒有在怕花錢的,除非是外行人。」老板意有所指的撂下那麼一句,就去整理貨品了。

慕容婷沮喪的拿著那張價目表,心不在焉的向店外走,來到附近的一座小鮑園,找了張長凳坐了下來。

她現在寄人籬下,每天辛苦工作才換來吃住免費,叔叔雖然還是會給她薪水,但也不可能太多,所以平常一件三百九的恤她都要殺到三百塊才會買,哪能再多花錢在沒得吃沒得用的畫框上呢?

「沒錯,沒錢的人就別想踫藝術。」慕容婷輕輕點頭,隨即轉念一想,寧淳旭在紐約求學時,也是很辛苦的打五份工賺取學藝術的相關花費,且這是她第一次參加藝展,不能輕易就放棄,她要讓郝家彬看到她的努力。

下定決心後,她起身快步奔回店里。

「老板,請問可以讓我在這里打工嗎?」她大聲問完後,才發現老板在收拾東西,好像正要關店,不禁感到疑惑,「咦?老板,這麼早你就要打烊了嗎?」

老板停下手邊動作望著她,一臉遲疑,平常店里有個工讀生來幫忙,不過對方因為身體不舒服,今天剛好告假,而他又要去送重要的對價表,店里沒人顧,只能先暫時打烊。

怎料他正要婉拒她時,一批客人走了進來,一邊挑著畫框一邊問東問西,他雖然急著要去送件,但又不好趕客人出去,思索了一下後,他向慕容婷說道︰「我沒辦法請妳,但是妳如果可以在一小時之內把這份數據送到MeMe藝術美學投資集團,妳要的框架就免費!」他拍了拍桌上的牛皮紙袋。

「好,我有騎車來。」

「妳真的可以嗎?妳……」

「絕對沒問題的!」慕容婷不等他把話說完,旋即拿起牛皮紙袋走了出去, 車前往目的地。

一路上她難掩興奮,是寧淳旭的集團耶!不知道可不可以見到他本人?

然而就在右彎即將轉入該集團大樓時,驚見一輛豪華轎車停在那兒,為了讓一名駝著背的老婆婆在已經紅燈的斑馬線上,慢慢的拄拐而行,她嚇得緊急煞車,卻失控的連人帶車摔了出去。

「啊!」她在地上滑滾了好幾圈。

正要回公司召開最後一次募款會議的寧淳旭發覺有人摔了車,先翻了個白眼,才下車察看,只見一個戴著橘紅色毛帽的女孩滾趴在他車旁。他就知道,很多愛耍帥的年輕人在經過這個彎道時,都會來不及反應還有人在過馬路而摔得狗吃屎。

「小姐,妳沒事吧?」他蹲下,將她翻了過來。

「我、我……」她一時恍了神。

「是妳?」寧淳旭一眼就認出她來。

慕容婷迷迷糊糊的被他扶坐起來,還沒意識到他就是前不久被她的長發嚇到的苦主。

「妳有沒有受傷?要不要送妳去醫院?」

他的這句話拉回了她的心神,急著要起身去牽車。

「妳要去哪里?」他卻一把將她扯了回來。

「我要把這份對價表送給MeMe藝術美學投資集團,快來不及了!」她著急地指著包包里的牛皮紙袋。

寧淳旭看了信封一眼,便把那份數據抽走,「交給我吧,妳可以走了。」

「不行!受人之托,我不可以隨便交給別人!」她忙把文件搶回來。

嗲女敕嗓音透露出有別于她柔美形象的堅持與負責,倒是讓他有點意外,但他就是總裁本人,跟這家畫材店的老板也認識,這份文件交給他還有什麼不放心的?

不過他沒看她在那家裱框店出現過,是新聘來的嗎?

「這個任務很重要,把東西安全送到,我要參賽的作品裱框才能免費。」

寧淳旭一听,立即從夾皮掏出兩張千元大鈔,塞進她手里,「那我讓妳用最炫的框去參賽,這個可以給我了嗎?」他再不拿到那份對價表回公司,募款會議就要遲到了。

「啊?」

見慕容婷還怔怔的望著手里的鈔票,他便趁機把資料抽走。

「等會我會請秘書傳訊給老板,說MeMe收到了。」

「喔。」她呆呆回應。

已經忍耐很久的寧淳旭終于可以專心盯著她的頭瞧,瞇眼道︰「所以,上次飛過來蒙在我臉上的,真的是妳的……」

「啊,是你!」她慌張的連忙用雙手壓著毛帽。

她怎麼現在才認出他來,不過怎麼會這麼巧?難道他一開始就認出她?

慕容婷這時才能好好打量這個男人,他的眼廓深邃、黑眸如漆,加上俊挺鼻梁、高大的體魄與骨架,和一頭蓬松的偏淺紅色鬈發和彷佛曬不黑的白皙肌膚,像極了混血兒,咦,她覺得好像在哪里看過他,但又想不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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