宰相很難追 第十四章
夜深人靜燭光熄。
安靜的左丞府不管是主子還是下人,都已經進入了酣美的黑甜鄉中,只有那位于東面的一隅,也就是左丞府最大的主子,韓玉竹的院落里,傳來細細碎碎听不清楚的聲響。
巨大的書案,攤開的書籍與奏折,整整齊齊地迭在案桌上,筆筒里的筆一根不亂地排列著,連那剛磨好的墨與筆架上的毛筆,都放得很有條例。典型的韓玉竹的風格,所有的東西,都規規矩矩地呆在它該呆的地方,沒有一絲一毫的錯亂。
除了,女人半褪的綠色衣裳垂在縴腰上,蔥綠的抹胸被粗魯地扯了開來,危險地掛在藕白的臂彎間,大大的綠絲蘿裙被撩了起來。
「疼,你輕點。」她嬌嗔著,摟住男人頭顱的小手不依地輕拍他的後背。
根本不理會女人撒嬌多過抱怨的話語,再使勁啃噬一口
「你不是要我做你的地下情人嗎?」他埋首在她潔白的頸間重重地啃噬著,「我也是盡我的義務而已。」看著她媚眼如絲,紅唇半啟,臉上混合著極樂與痛苦交織的迷人艷姿。
長達一年的秘密關系,他們已經交歡過無數次了,並不是每天都會見面,但是每次都是她主動前來找他,有時是半夜,有時是清晨。
她表現得就如同她所說那般,迷戀他的,想要的也只是他的,每次做完之後,哪怕是連一根手指頭都太不起來,她都會強撐著身子,穿上裳裙離去。
如果不是
他清亮的眼兒看向那狂野地散開一地的女敕綠裳裙
既然,她表現得那麼想要他的身體,那就盡全力給她吧!
撕下文明有禮的包裝,他幻化成一頭嗜欲的野獸,在她身體上縱情享受,這場男與女、情與欲的激烈角逐中,到最後究竟會是誰利用了誰?誰又取悅了誰?
寧靜的御書房內,檀香渺渺。
一大櫃一大櫃的書籍密密地排滿,顯示出房間的主人是個愛讀書的人。
除了偶爾傳來紙頁被翻動的聲音,這瑞安靜得讓人覺得呼吸大點,就會吵到人一般,君主與臣子都認真看著手中的書卷,沒有開口說話。這是全朝上下都知道的一個習慣,一個韓玉竹讓夏侯烈焰養成的好習慣,每天都會有一個時辰的讀書時間。
半晌,夏侯烈焰抬起頭,看了看一旁的沙漏,合上手中的書本,漂亮的桃花眼帶著幾許笑意,望向那坐在左案一言不發認真看書的寵臣,「玉竹。」
「臣在。」韓玉竹淡淡地應了一聲,心里無聲地嘆了聲,皇帝對時間的把握,還是那般精準。
「你我君臣也已經快十年了吧?」夏侯烈焰將龍案上的書本移開,狀似閑聊般開口道。
「回皇上,到今年,剛剛好十年。」
「這十年來,朕對你如何?」略略傾身向前,迷人的笑靨浮現出來,貴氣逼人。
「皇上想知道什麼,直接問就行了。」真的不是他想要無禮,只是他的這個君主,每次想從他這里探听些什麼的時候,就以這個開頭,讓他想裝作不懂都不行。
夏侯烈焰也不介意他的直接,「玉竹,你,有沒有心上人?」這個問題,其實不用問,就已經知道答案了,韓玉竹是何等人物,如果有喜歡的女人話,那才真是個驚天的奇聞。
韓玉竹的神色未變,「皇上為何有此一問?」
夏侯烈焰起身走到他的桌案前,「你可是我們霞靄國的棟梁之材,我當然要關心一下。」這個話,說了等于白說,真是好大的一個謊言啊。
韓玉竹抬眸定定地望著那擺在御書房角落的那盆一人高的千葉果,默然不語。千葉果,一年四季都是翠綠長青,一片又一片的女敕綠葉子,長得郁郁蔥蔥。就如同一位年輕女子穿著飄逸的絲質雲裳在翩翩起舞一般,就好像那個倔性子的女人。
明明內心里脆弱得要命,卻又假裝自己不在乎,不想要,愛又不說,喜歡,卻要偏偏裝得只要身體不談感情?那般累又何必呢?所以,雲縴縴真是一個奇怪的女人,這種感覺,從認識她的第一天開始,就一直強烈地存在著,她是他用任何的合理邏輯都想不明白的女人。
「喜歡一個人,是什麼感覺?」韓玉竹轉身認真地望著自己的君主。
「喜歡一個人呀,就是想要讓她完全屬于你,一閉上眼,她的容貌就出現在腦海里,沒有見到時心里想得要命;真正在一起時,時間過得再長也嫌太短;她的脆弱,你會心憐;她的苦惱,你會想要背負過來;她的開心,你竟然會比她更開心,這樣就是喜歡了。」想到自己心愛的女人,他的笑容里面都帶著幸福的味道。
原來喜歡是這樣的,韓玉竹閉了閉眼楮,沒有開口。
「玉竹,你為什麼不喜歡女人?」這麼可愛,這麼甜蜜又這麼惱人的生物,沒有她們,世界將會是多可怕。
這個問題,他真的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你該不會喜歡男人吧?」語音里帶著不容忽視的戲譫。
「唉,真可憐,想到玉竹你年紀也不算小了,卻還是童子之身,朕就」哈哈,真是太好笑了,終于有一次他也能調侃到正經到不行的韓玉竹。
定定地看著這位君主,「我不是。」
這是今年,第二次對別人說這種話,先是黎悠揚,再是夏侯烈焰,他韓玉竹,其實從來都沒有想過要瞞著誰,只是從來都沒有誰來問他這種事情罷了。
「嗯?」他是不是听錯了?
「皇上可以將你今天的重點說出來了。」拐了你這麼多彎,絕對不是就為了耍他玩這麼簡單,這個皇帝,有時間寧願拿來陪皇後才不會浪費分毫在他們身上。
這個嚴肅認真的男人,看來再問下去,也不能挖到什麼了,哪怕是用君主的威嚴,他韓玉竹不想說的話,誰也不能從他嘴里探出來。
韓玉竹再次凝視著那株漂亮的植物,好像千葉果吸引了他所有的注意力一般。
他沒有看錯吧?他的愛臣,最冷靜最沉默的韓玉竹,此時此刻眼里閃過的光芒,竟然可以稱之為溫柔,他干嘛對著一盆綠色的盆景注視地那般溫柔,如果他夏侯烈焰腦筋稍稍錯亂一點的話,肯定會以為韓玉竹愛上了他房內的這盆樹了。
「玉竹,你剛剛是說」這種神情實在是太讓人有遐想了,只是可能嗎?韓玉竹會喜歡上誰?到底要什麼樣的人兒才能得到他的心?
半晌,他好像才回過神似的,「皇上,你問這個,到底是為了什麼?」
有鬼,大大的有鬼。這世上,竟然有人可以讓守身如玉的韓大丞相失去清白。這可真是一想起來就讓人熱血沸騰,他一定要想法問出來。
「朕最近很頭疼。」他傷腦筋地扶了扶額頭。
「皇上請說。」他又回復成那個一臉平靜的韓玉竹。
夏侯烈焰說頭疼,恐怕听到的人都會有翻白眼的沖動吧?這個俊美如天神般的男子,治下的國土是最廣大的,政治是最清明的,臣子是最有為的,百姓是最安樂的,連財富都是最充裕的。
更不要說,年紀輕輕就抱得如花美眷,一雙兒女生得漂漂亮亮,雖然小鮑主斷女乃之後,就被大膽的國舅爺給帶到抱月國,誰讓蘇醒風想女兒想瘋了,可惜女皇剛剛產下的卻是皇子,慌得他無恥地將妹妹的女兒抱走,希望能為他帶來一個女兒。
綜合上述總總,除去女兒不在身邊,有個小小的不滿,夏侯烈焰的日子,過得可是全天下男人都天天羨慕不已的,但他竟然說傷腦筋,只怕听到的人不會同情他,只會覺得他無聊。
「元如眉,你知道的吧?」
「是。」鼎鼎大名的元大虎的寶貝女兒,天下的人恐怕都知道吧?元大虎一直是盤踞在霞靄國西面的一個土匪窩,在天下未統時就已經成了氣候,時不時與朝廷做作對,這麼多年一直是朝廷的心月復大患,偏偏元大虎為人雖然粗魯但也頗講義氣,劫富濟貧,還挺得老百姓的民心。
在天下安寧的時候,在他沒有犯下大錯誤的時候,如果強行剿滅,不是很妥當,所以前些日子,夏侯烈焰派了隊精兵給韓玉竹,讓他去解決這件事情,好個韓玉竹,不但文識淵博,武略更勝一籌,來了招先禮後兵,只用了區區幾百兵力,略施小計,就將元大虎五千多人馬打了個落花流水。
之後再停戰上山招安,讓元大虎輸得心服口服,從此甘心報效朝廷,成為他們霞靄國的一員猛將。
大患是解決了,可是還有後遺癥,那就是元大虎的寶貝女兒,從那以後就看上了韓玉竹的絕世風采,死活嚷著要嫁給他。
可惜,她老爹被韓玉竹收得服服帖帖,她也不敢隨便去騷擾韓玉竹,可是愛火燃得太過,一不小心失了控,昨兒她進宮來,挾著為朝廷帶來幾千精兵的恩惠,死說活說地嚷著要嫁給韓玉竹,還說如果皇帝不答應,她就賴在宮里不走了。
這個元如眉,名字听起來是秀秀氣氣,人也長得很是票連。可惜那個性子,。嘖嘖嘖,從小在土匪窩里長大。沒有娘親,只有爹爹撫育,身邊一群大男人,養成了她潑辣大膽的作風。
平時夏侯烈焰根本不受這種脅迫,不走是吧,他只要一個顏色就可以讓她被丟出去,可惜,傷腦筋就傷在,偏偏昨天夏侯如歌也在場,她懷著看好戲的心情,說一定要讓他跟韓玉竹提這件事。皇後一下令,夏侯烈焰只得乖乖听從,再加上,他也想用這個來試探出韓玉竹的八卦,所以
「玉竹,你有什麼看法?」明知道自己的這個師長兼臣子,對女人一直是退避三舍,他也不抱什麼希望他會真的應承下來,不過答應如歌一定要說的事情,他也只好硬著頭皮說下去。如果玉竹有了喜歡的人,肯定不會答應,那麼他也可以借機探問。
真是可笑,什麼恩惠,什麼撒潑?他韓玉竹需要怕這些東西?眼里掩住對元如眉的不屑,韓玉竹抬眸,看見夏侯烈焰一抹來不及掩去的戲譫。
心里暗暗的嘆了口氣,雖然說是妻命難違,恐怕夏侯烈焰愛看好戲的心也不輸半分,看來他韓玉竹一定是曾不小心得罪了主子,不然,他們會這般樂不開支地想要看他出糗?
「玉竹,你知道,這一年到頭的,多少重臣百官來找朕,想讓朕為他家女兒婚配,指給你?」
誰讓自己有個優秀到不行的臣子,品格高尚得連聖人都自嘆弗如?重點是韓玉竹不喜歡女人,如果招為女婿,也不擔心去外面拈花惹草。
如此佳婿人選,還不讓人搶破頭?搞得他差點以為,自己除了做做皇帝外,還得兼職做做媒人呢。
「微臣讓皇上費心了。」
「別人都好推,只是這個元如眉,不是太好推。」這種招安的臣子,不能像自家臣子那般隨便,畢竟才剛收歸己用,還沒模清楚脾性。
「你意下如何?」沒有回音。夏侯烈焰也不急,他樂得品嘗剛采下的新茶。
半晌,韓玉竹抬起頭來。
「微臣,同意了。」
「什麼?」夏侯烈焰听了差點驚得從精致華貴的龍椅上摔下來,他同意了,那個視女人如蛇蠍,理都不理的韓玉竹同意了?天哪,還有比這更驚奇的事情嗎?
掩下眸中復雜的心思,韓玉竹淡然說道︰「只不過,這樁婚事,不是皇上指婚,只是普通嫁娶之事,可否?」
可否?真是大白天見鬼了!這個玩笑可開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