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起 第四章
網絡的力量有多大,一名網友上傳的負面評論只要獲得關注後,一則行車記錄器的使用不當案例,也可被放大成社會事件。
一早,藺海森打開電視新聞台,就听見了自家公司的名稱,而這並不是個好新聞!
一名客戶因為不會使用行車記錄器,打電話到客服中心要求協助,但那位男性客服人員,不但給不出任何答案,更糟的是講的話還讓人完全听不懂,在通話期間,投訴者甚至听見電話那頭傳來手機電玩的聲音,在客戶要求與主管通話要投訴他時,那位男性客服員竟然只是應了一聲「喔」。
如果只是文字上的敘述還有反擊的機會,但這位投訴的民眾在通話時采用了他們公司所開發的手機側錄軟件,在通話的時候也同時錄音,因此當錄音檔放上網絡,客服「鹵蛋哥」的名號立刻響遍全台。
此則新聞一出,公司上上下下立刻動了起來,因為他們和國際手機大廠就要發表合作的最新手機產品,這則新聞一出,肯定會讓原本歡欣鼓舞的發表會轉移焦點,更讓藺海森火大的是,闖出這禍的就是張董的兒子張憲驊。
走進辦公室的腳步聲听來不太尋常,一般不會有這麼多人同時走進客服部門,顯然是今天的新聞惹出了事端來。任瑜一早就有不好的預感,當那行人走進來的時候,她更是心頭蹦蹦跳,她才進公司一個多月,她跟劉雅倫都很需要這份薪水維持生活。
腳步聲就停在她旁邊,她整個神經跟著繃緊,果然下一秒她的桌子就被敲了兩下,任瑜立刻從座位上跳了起來。
她還是頭一次遇到這麼大的陣仗,除了常來探班的禿頭張董外,還有……他!
任瑜一眼就認出了他,因為他臉上的怒火她可是領教過了,前陣子在巷口撞傷劉雅倫的就是他。
可是他怎麼會在這兒?任瑜腦海里閃過無數疑問,但眼前的情況不容許她想太多,因為接下來張董就直接朝她發難。
「你看看!就是她啊!上面有寫電話最後是轉給她的,這根本就不關阿憲的事。」
張董一發現事情不妙,立刻趕到公司想幫兒子護航,自然得找個替死鬼,而任瑜就是最適合的人選。
「錄音檔顯示說話的是個男的,我們客服部除了主任以外只有兩個男性員工,另一個當天請假,只有張憲驊當日有上班。」
「那也可能是主任接的。」張董干脆再推給客服主任。
「我當時在員工餐廳吃午餐,有出入的打卡資料可以證明。」客服主任忍不住怒火,他老早就將這事呈報過多次,始終得不到回應,全被張董給壓了下來,這下出了事居然要他扛,他可是有一家老小得養的,自然得扞衛自己的工作。
「張憲驊已經多次出事,不但天天上班遲到,工作時間也多半在恍神,不然就是明目張膽的在打電動,即使我出面制止多次,他依然故我。客戶幾乎都是針對他一人投訴,我已經勸告他許多次,也將他的工作情況反應上去,但人事部那里似乎因為有壓力而刻意不做處理。另外,我也有跟張董提過很多次他兒子不適任,可是張董……」
客服主任還沒說完,藺海森只是將手一抬,示意他不用再說下去。很明顯的事情就是老子在幫沒用的小子護航,還想扯其他人下水。
「立刻要人事部門將張憲驊開除。」他想也不想的就下令。
「我兒子有什麼錯?我都說了那通電話最後是轉給那個女的,根本不是阿憲的錯,最後一個接電話的人就要把事情處理好,是她沒處理好。」張董還想挽救兒子的工作。
這下連站在旁邊不吭聲的任瑜都忍不住了。
「張憲驊每通電話最後都會轉給我,我們可以把資料調出來看。」也許是被主任給激勵了,人家為了一家老小都起而抗之,她也得為自己的工作爭取,她才不想當這對父子的炮灰。
「他一開始說是轉錯,但每一通他都這麼做,然後借故不斷跟我攀談,或是在上班時間用手機播放極大聲的歌曲,直到主任出面制止,他還會說那首歌是送給我的,才會故意放那麼大聲。我在工作時他也會不時傳紙條過來,或是不斷敲打牆板試圖跟我說話,我不理會他,他還會直接用便利貼貼在我的計算機熒幕上,我想這應該已經是職場性騷擾了……」
「什麼性騷擾!你不要亂講,不然我會對你提出告訴!」張董沒想到這個看起來柔柔弱弱好打發的女人竟然會來這招,立刻怒聲喝道。
「我的垃圾桶里還有他寫的便利貼,你要不要看看上面寫什麼?」任瑜一把拿起桌底下的垃圾桶,用力放到桌子上,小垃圾桶里的粉紅色便利貼上面還有愛心圖案,她拿起一張念道︰「你昨晚睡得好嗎?我想了你一夜!……還有這張黏在底下的,我昨晚想你想到失眠,所以我得睡在你身邊補補眠了!只有這里有你在我才……」
「好了!」張董不明白自己那個看起來明明就是個悶葫蘆的兒子,怎麼寫得出這麼肉麻的紙條。
「你以為就這樣而已嗎?你們要不要看廣告牌子上有什麼東西?」
任瑜指著她和張憲驊之間的隔板,上頭被鑽出了一個拇指大的洞。
「你們若是不相信紙條是他寫的,可以調出監視器來看看,不但是他親自貼在我熒幕上的,你們還可以欣賞一下他在上班時間趴在板子上偷窺我工作的精采片段!這些紙條加上這個偷窺孔,應該已經到達職場性騷擾的程度了吧?」
張憲驊原本只是悶悶的站在一旁,但听她這麼一說,整個情愛幻滅。他對任瑜一往情深,每天熱情的寫紙條給她,將她視為夢中情人,沒想到她居然一點情面也不給。
「你……你……你只是個同性戀,你憑什麼這樣說我?」
「同性戀?」
「你跟一個女孩子住在一起,你……你一定是同性戀!」
「你怎麼知道我跟我同學住在一起,難道你還跟蹤我?」任瑜被他的話嚇了一跳。「我的天啊!你不但在公司里挖洞偷窺我,你還跟蹤我回家?!你是變態嗎?我跟大學同學住在一起就是同性戀,那全台灣住校的大學生不就都是同性戀了?你有什麼毛病啊?」
張憲驊被她說得一時啞口,加上周圍的人看著他的眼神都多了些質疑,他只好吞吞吐吐的替自己解釋。
「我不是……不是跟蹤,我只是跟在你後面保護你回家。」
「這不叫跟蹤叫什麼?」
「我……」
「好了!你別再說話了!」張董快被兒子的行為氣死。
「馬上將張憲驊解雇,不要再讓我說第二次。」藺海森冷冽的下令。
「海森,你……你這樣就要把阿憲開除?」張董還想力挽狂瀾。「你別忘了當初我是怎麼跟你爸……」
藺海森壓根不理會他,只是冷臉轉向一旁的任瑜,直接下令。
「還有你,跟我走!」
「我?」
難道他認出自己了?任瑜突然覺得一陣頭皮發麻,那次車禍的確是劉雅倫的錯,而她要他為誣蔑她們是詐騙集團道歉,雖然他當場就拒絕了,但是……
他記性不可能有這麼好吧?都過了兩個月,他有可能記得嗎?
如果他記得她就是那個要他道歉的白目女,那她會不會淪為第二個被解雇的對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