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山下海追著你 第一章
第一章
踏進屋內的當口,郝賀姍的心情是沉重且復雜的。
熟悉的屋子,這十多年來,她不知道進進出出這里多少回。
稱不上華麗,但家具高檔完善,這間屋子有許多屬于她存在的影子。
「站在門口做什麼?進來。」前頭的男人拉下領帶,疲倦的坐在沙發上,整個人懶懶散散。
听到他的話,她咬了咬唇,有些別扭的來到他的身旁站著。
她的表情局促,有一絲絲不安、一絲絲尷尬、一絲絲別扭,還有一些擔憂。
離天燁抬起頭,看向身穿雪白美麗小禮服的女人,她像個等著被老師訓話的乖學生,他挑了挑眉頭,眼底掠過一抹讓人看不清的光芒,然後伸出手,拍了拍一旁的座位。
她抬起頭,咬著唇瓣,不確定的看著他。
他微微眯著眼,流露出略帶警告意味的眼神,瞪著一臉猶豫的她。
閉上眼,她暗暗叫糟又慘,扭扭捏捏的吸了口氣,乖順的坐在他的身旁。
乖順?
呵,多麼詭異的字眼,竟然能把「乖順」這兩個字用在她身上,真是讓他好吃驚又不可思議。
兩人一時之間無語,不知道應該說什麼。
不!不是兩人無語,而是她不知道應該說什麼,而身旁的男人倒是直勾勾的盯著她,神態一派自若。
說對不起,害你被逼婚了?說這有什麼用?婚都結了,道歉也于事無補。
說你好笨,為什麼要回來?明明有為期一個月的會議必須待在中國,為什麼還要特別回來被抓個正著?你簡直比豬頭還要豬頭?
要是她現在敢這麼講,會被他敲頭,一定會。
那……說你神智不清,為什麼不在教堂的聖壇前大聲的說我拒絕娶這個女人?
對!就是因為他不拒絕,害得她得為了他的面子問題也跟著say I do,這一錯,百百錯,錯得一發不可收拾,錯得讓人頭昏腦脹,厘不清思緒。
「呃……」郝賀姍故意用力的吐了個聲,好吸引他的注意力。
她得到了他的反應,是他投射過來的注目視線。
「好吧!」吸了一口氣,她盡量讓自己看起來輕松自在些。「現在的解決方法只有一個。」她的口氣很認真,神情很認真,連看著他的眼神都認真得快變成銳利的刀劍。「我們明天離婚。」
月兌口說出決定時,她重重的松了一口氣。
雖然對他感到很抱歉,只能用這種爛方法解決這尷尬的問題,又會害得他在婚姻的紀錄上多了有前妻的污點,但這真的是她唯一能想到最好的彌補方法。
突然,一只手伸向她的肩頭,在她反應不及時,用力一拉。
她驚呼出聲,表情有些錯愕。
抬起頭,看著身旁的男人時,她的視線對上他那雙深邃的大眼楮。
「怎……怎麼了?」
離天燁眉頭一挑,眼底流露出危險的光芒,皮笑肉不笑的看著她。「這就是你在嫁給我後唯一想對我說的話?明天離婚?」
暗暗叫了聲糟,她一臉悲慘。「要不……你要我說什麼?要我怎麼辦?」
老實說,她真的很無辜,也是受害者,也是逼不得已啊!嫁給他,她是萬不得已的;成為他的妻子,她也是受害者;嫁的對象是他,她也很無辜……除了露出這種可憐兮兮的表情,還能怎麼辦?
「就這樣?」他一副深不可測的模樣,讓人猜不透他到底在想什麼。
她認真的望著他,發現他的眼底燃起一簇火苗。
若是不認真看、不仔細瞧,對他沒有一定的了解,絕對不知道面帶笑容的他其實隱藏著怒火。
但,她是誰?她是郝賀姍,與離天燁認識十多年,他是她的學長,兩人還是麻吉中的麻吉,是好友中的好友,要不是他們一個是男的,一個是女的,她相信他和她會成為同穿一條內褲的好兄弟或好姊妹……唉,好吧!她承認他們還有一個很尷尬,尷尬到讓她很想死的關系,但是她絕不承認,不在現在承認。
總而言之,言而總之,她和他的關系非比尋常啊!
「好吧!」因為和他實在靠太近了,近得讓她有點受不了又很尷尬的狀態,她一把推開他,很有氣勢的站了起來。「好吧!我承認我確實有話想說。」
看著她那充滿決心的表情,坐在沙發上的男人滿意的笑了。
剛才還是一副在生氣的模樣,現在听到她的宣言,他的眼中盈滿等待、期待和盼望的笑意,雙手交抱在胸前,開始有點好心情。「你說。」
她發現他深邃立體的臉龐充滿自信,還莫名其妙的顯現出平和的笑意。「你……」她用力咳了一聲,緩緩的向後退了一步。
「嗯?」他偏著頭,望著她。
「就是……」目測他與她之間的距離,她眯了眯眼,想了想,又後退兩步。
「什麼?我等著。」
眼底閃過銳利的光芒,她的嘴角揚起危險的弧度,有架式的雙手交抱在胸口,居高臨下的看著他。
「你……」深吸一口氣,她一鼓作氣的說下去,「你的腦袋長在肌肉上嗎?有這麼大塊的肌肉卻不長大腦,有什麼用?叫你不要回來,你回來做什麼?好好的待在內地開你的八大會議就好,你干嘛回來瞎蹚渾水?告訴過你今天別回來,婚禮會場上我自己負責,只要你這個新郎不到,他們就拿我沒轍,我也有辦法可以解決他們威脅你家族的問題,為什麼你還要傻傻的出現?別以為我不知道,听說是你是自動回來的,自動回來也就算了,竟然還通知你家的人去機場接機?你瘋了嗎?明知道要是被發現了一定會被五花大綁的送來婚禮會場,你還自動跳入陷阱,這不是像一只站在人前等著被宰的笨雞嗎?」
呼!說完話,她有些口渴,心情也舒暢了些,看到他前方的桌上有一杯水,很順手的拿起來,一口飲盡。
听完她的質問,面帶笑容的離天燁瞬間僵住了臉面,眼底的光芒變得危險。
站起身,他一個箭步朝她逼近,足足高她一顆頭的高大身軀佇立于她的眼前,就像一座高聳的高山擋在她的前頭,狠狠的壓縮著她的氣勢。
她的心頭用力一抽,忍不住吞了下唾沫,不太確定的抬起頭,畏畏的看向他。「干……干嘛?」
他皮笑肉不笑,一雙利眼看著她,嘴角揚起令人膽戰心驚的弧度。「你……很好。」
只是這麼三個字,她頓時有種不好的預感。「我……我當然很好,不……不好的人是你。」
老實說,她不太懂。
想她可是郝賀家的新一代繼承人,第一位繼承者,現任郝賀企業的執行者,雖然對外認識她的人不太多,因為家族將她們這些女兒保護得滴水不漏,對她們的存在不曾走漏消息,但好歹在郝賀企業里她算是半個能呼風喚雨,這座城市的經濟大權至少有一半掌握在她手上的女強人。
可是怎麼……怎麼對上這個男人時,她總有矮他一截的無力感?好像只要面對他,她就自動轉為弱弱格式,對上他,她的氣力、氣勢和氣度全使不出來。
「為什麼我不能出現?」離天燁瞪著她,口氣有些陰森。
她吸了一口氣,「當然,你一出現就變成現在這種局面了。」
「這種什麼局面?」
難得他有耐心肯和她慢慢的磨,仔細想想,要是對上其他人,她相信這男人在生氣當頭,不是好好的和對方談,而是一把將人捏死,或揮出拳頭,讓對方飛出自己的視線範圍。
「我們,」她伸出手,在兩人之間指了指,「我們結婚了。」
「恭喜。」
她傻眼,不敢置信。「恭……恭喜?你對我說……恭喜?」
恭喜啥?恭喜他和她結婚?恭喜他被迫娶她?恭喜他只能接受威脅?
她忍不住伸手撫上他的額頭,眼底盡是關心與憂心。「你氣瘋了?腦袋不正常了?」
他推開她的手,「你覺得我看起來不正常?」
「當然,哪有人被迫娶了一個對對方沒意思的女人而會想說恭喜?」
「我娶了。」他說得理所當然,口氣有些惡意。
她語塞,表情有些難看。
拜托,就算他真的對她沒意思,也沒必要這麼直接,好不好?
「那……那……」
「不只娶了。」
「啊?」她皺著眉頭,看到他的眼底掠過一抹風暴,不祥的預感開始竄起,在她身邊形成可怕的激流。「學……學長,你該不會……學……」
「這個我對她沒意思的女人,我不只娶了,還和她相處了十二年八個月七天十個小時三十分四十秒,雖然稱不上與她整日瞎混相處,但至少有一半的時間全和她在一塊,別說一塊出去玩、幫對方惡補課業、充當家教,還做過她的司機、陪著她游山玩水、在她想蹺家時陪著她在外頭鬼混好幾天沒回家,最後還把她偷偷藏在我家我的房內一個月,害得我父母以為我有自閉癥,竟然在房內自言自語,還有我父母以為我有戀物癖,房內竟然藏著女用的內衣褲。」
「學……學長……」汗顏啊!這些不能說的秘密之大糗的回憶,他沒事現在提出來做什麼?
「還有什麼事是我忘了說的?喔!」他突然想起來,用力擊了個掌。「對了,這個我對她沒意思的女人,還因為我高中交女朋友,當著我和女朋友的面大哭,說她最重要的男人要被搶走,她失去了最重要的男人,害得那個才和我交往了三天的女朋友跟我說從此再也不見。她還在我和我大學女朋友的面前說,她覺得屬于她的東西被搶走,所以很不爽,那時那個我對她沒意思的女人好像還質問了我的女朋友對我到底了解多少,更在對方的面前大方公開我的三圍,連我那時穿的內褲是什麼花色都了若指掌,害得我的女朋友從此消聲匿跡,再也找不到人。」
「啊……哈哈……那是我年幼無知,想法心思單純,那時只是覺得你一直和我在一塊就是屬于我的,所以我才……呃……再說,那兩個女的根本不是真的喜歡你,你其實也知道,一個是因為你功課好、長得帥,是學校的小王子,所以才想和你交往,而你大學的那一位……她交過的男朋友比你交過的女朋友還要多,同學說她只是覺得你有看頭、功課很好,家里有點錢,所以才要和你交往……」
「是啊!交過的男朋友比我交過的女朋友還多……」他惡狠狠的瞪著她,「我交的女朋友全都不到一個禮拜就被你破壞了,那種交往不到一個星期,連話都說不上十句,手也沒牽過,根本稱不上有交過女朋友,你拿從來沒交過女朋友的男人和其他女人交往的數量相比,不是太過分了?而且這是誰造成的?」
「呃……是我?」她充滿疑問。
他咬牙瞪著她,沉默不語。
「好吧!那……是我的錯。」
「還有一件事。」
「啊?還有啊?」老天,現在他和她到底在做什麼?是結婚解決大會?還是算帳大會?她怎麼覺得自己有點悲慘?
「是啊!這個我對她沒意思的女人,我和她在一塊的時候,不只該做的全做了,連不該做的都做了,你說……」
「等……等一下,你……你在說什麼啊?」她如臨大敵,神情慘烈不安。
極具危險威脅的笑容掛在他的臉上,他緩緩的伸出一手,輕輕拍了拍她的臉頰,低下頭,朝她逼近,「這個我沒意思的女人,不只陪了我至今一半的人生,我們一塊經歷了男女間第一次的牽手、擁抱、接吻、上床……而這些事,我們仍然持續進行中,你說,這個我沒意思的女人,不娶行嗎?」然後他輕輕吻了下她微顫的唇瓣,表情盡是暢快與得意。「現在,你還有什麼話說?」
一顆心彷佛被炸開了,她有種被五雷轟頂的痛感,幾乎無法呼吸,臉色漲紅,像是被滾熟了一般。「你……你……」
「我?我什麼?」
「你……離天燁!」這男人太過分了,非要說她的痛處,讓她抬不起頭,內疚到想死就對了。
「我確實是離天燁,而你是郝賀姍,從今天開始,我是你的丈夫,而你是我的妻子,怎麼樣?」他的笑容很邪惡,看著她那慘淡的神情,很是快意啊!
「那……那離婚?」她早就傻眼了,在他說了那不能說的秘密後,她已經不知道要說些什麼了。
「離婚?」他的眼神再次變成銳利的刀劍。「抱歉,沒有離婚。」
「為……為什麼?」她以為他會很想……
「為什麼?當然是因為……」他斂下眼,不去看她,只是口氣有點冷,「明天早上四點,我要再搭乘飛機回內地開八大會議。」
「啊……」對喔!她怎麼忘了?
「而你明天早上四點也得出發去日本,進行分部擴展開幕儀式,不是嗎?」
「啊……」她再次恍然大悟。
望著她那張清麗的小臉,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所以離婚,別想了。」
「喔……」對啊!他和她現在沒時間離婚,她怎麼會一下子忘了呢?就說了,只要面對他,她總是不大對勁。
「懂了?」他再次深吸一口氣,似乎是想將某種東西用力壓下。
「懂了。」她重重的點頭。
他滿意的轉身,朝著臥房的方向移動,今天忙了一整天,夠他累了。
「那……」
身後突然傳來聲音,他停下腳步,轉身,看著她。
她不太確定又有些確定的看著他。「那……我們回來時再離婚?」
嘶……他再次深深的、重重的、用力的吸一口氣,然後閉上眼,快速轉身,不再看她。
「學長?」
學長?!
「離天燁?」
離天燁?!
「那個……離天燁學長,你覺得我剛才的提議如何?接受嗎?」
接受嗎?男人的臉頰開始狠狠的抽動,整個人冒出一股名為憤怒的氣息。
接受嗎?當然接受?如果她願意讓他掐死她的話,他會很樂意接受的,因為他現在就已經很想出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