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郎太冷酷 第四章
杜千辰走後,內殿陷入一陣沉默當中。
夏侯冰情仍舊坐在窗邊看著那開得文靜高雅的並蒂水蓮,一聲不吭。
裴超然看了綠袖一眼,能做到長宮女,自然也是一個聰明的人,她立刻就退到殿外候著。
裴超然走至夏侯冰情身邊,將她的臉兒抬起。「妳怎麼又咬唇?」
夏侯冰情倔強地將頭兒一偏,擺月兌他的大掌,依舊不言語。
這種情況裴超然比較少踫到。他一把將她摟進懷中,「怎麼了?哪里不舒服嗎?」伸手去探她的脈息,她皺著秀眉想要掙月兌,卻讓他扣住皓腕。「別亂動!」
一時之間,委屈感涌上心頭,淚珠兒竟就這麼掉在他把脈的手背上,如同被開水燙到一般,他松開了她的手,轉過她的臉來。「怎麼哭了?」
夏侯冰情長這麼大,一直都只在他面前哭過,這輩子從來沒讓人見過的都讓他見了去。可是卻永遠也模不清他對自己的感情,再加上今天發現他對杜千辰與眾不同,她想不通,真的想不通。原來再高貴再倔強的女人,在自己心愛的人面前,都是很脆弱的,就像她。
「好好的,為什麼哭了呢?」他伸手去替她拭淚,眼里有著難得的溫柔。
「你,是不是覺得千辰比較好?」她終于還是沒能忍住,問了出來。
此話一出,倒叫他一怔。半晌,他才說︰「跟她相處很輕松,很溫暖。」
對,就是這句話!溫暖可能是她夏侯冰情永遠也不能給他的,她又氣又怨,掙扎著要從他懷中起身,「你覺得她好,那你去找她,還留在這里干什麼?」
「妳……」他微微一楞,很少看到她這麼別扭,一會之後,他突然笑了。
「你笑什麼?」她又氣又急,伸手想要推開他,像是心里最隱秘的角落被他探知了,臉蛋緋紅,眼淚掉得更凶。
「原來是吃醋!」他一把將她摟進懷中。「傻瓜,這樣也吃醋。」
「我沒有!」她急躁得站起來,走到窗邊,死命揉搓著碧色窗紗。她才不會吃醋,她怎麼會吃醋呢?可是,看見他對杜千辰的不同,她心里真的好不舒服。
「唉……」他長長地嘆了口氣,走到她身後將她抱入懷中。「說妳傻,妳還真是傻,我跟杜小姐不過第一次見面,也值得妳生這麼大的氣,妳還真是小醋桶。」
對,她就是傻,如果不傻怎麼會痴痴地愛他?她僵著身子,賭氣不說話。
見她一直低著頭不吭聲,就知道這個傻女人又胡思亂想了。「杜小姐對我來說,與綠袖並無分別。這樣,夠明白了吧?」他從來不會去向任何人解釋自己的行為,可是她不同,見她難過,他的心也跟著不好受。雖然,他也不知道為什麼會這樣,但還是舍不得她這麼悶著,他破例再次解釋一下。誰讓,這個小女人這麼傻,可是偏偏又讓他這麼不明原因地跟著心疼。
不明白!哪有這樣說幾句話就想要帶過的?她噘了噘唇。
「跟我走。」沒辦法了!這個鬧脾氣的丫頭!牽起她瑩白的縴手,想要往外殿走。她不依想要擺月兌他的手。
「怎麼,不去嗎?那算了。」他放開她的手,轉身準備走。
怕他真的走了不理她,她嚇得連忙拉住他的手,表情看起來既倔強卻又帶著幾分可憐。
「妳……」她不說話,可是手卻緊緊地握住他的大手,生怕他會放開。
「真不知道該拿妳怎麼辦好。」他無奈地搖搖頭。「走吧。」
☆☆☆
唉,妳能指望一個平素冷情冷性的男人會多有情趣?
夏侯冰情無語地看了看蔚藍的天空。
裴超然所謂的出去逛逛就是帶她來他心愛的草藥園,給她泡了壺她最愛的茶後,他就忙著整理自己的草藥園了,放她一個人在一邊無聊。
幸好,夏侯冰情也不是個非常愛熱鬧的人,她只要有裴超然陪在身邊就覺得很滿足了。她喝了一口甘甜的茶,水眸一直望著自己心愛的男人,看著他認真的表情,不由地想起了他們初識的情景。
五歲時,一直嬌養在宮中的她突然患了一種非常奇怪的病,全身起了紅疹,而且那紅疹還是蝴蝶狀的。群醫都束手無策,連當時的太醫院掌院,也就是裴超然的父親裴傲群也診不出到底是什麼病癥,把當時的父皇和母後真的急得不得了。
後來還是初次陪父親進宮診病的裴超然發現她患的是非常罕見的蝴蝶斑。
當時的裴超然才十歲,可是已經飽讀醫書,很早就展露出過人的醫學天份,雖然他年紀小,但早已看過無數的醫典經書,蝴蝶斑的病癥還是他在一本古老的醫書里見過的。
然後,照顧她的重責就落在了他的身上,衣不解帶地照顧了她半個月,她都是處于高燒昏迷的狀態中,總感覺到一雙手堅定地為她擦著藥,很溫柔也很有安全感。
她醒來的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他那張堅毅的臉龐,雖然帶有稚氣,但是不知道為什麼,卻給了她從來沒有過的安心。這,雖然已經是很多年前的事了,但那種感動,她還是牢牢地記在心中了。
從那以後,她就一直將裴超然當作自己的保護者來依賴,到後來她長大懂事了,才明白自己對他的感情早已變質。雖然他生性冷淡,對任何人都不答不理,但是不知道為什麼,就是一直都讓她這麼跟在他的身邊,從來都不會對她不耐煩,就是這份特別,才讓她多年的感情有了持續下去的動力。
想著,他一定也是喜歡她的,只是他自己還不知道而已。而她,也會耐心地愛他,等他,等著他發現自己感情的那一天。
「想什麼呢?還在傻笑。」他走過來,拿起她的茶杯喝了一口茶。「嗯,甘入心脾,有妳的味道果然不同。」
她回過神來,看著他柔柔一笑。「太陽這麼大,看,你都出汗了。」她將自己的湖綠色錦帕輕輕地為他拭汗,如同一位賢慧的妻子在為心愛的夫君忙碌著。
「妳剛剛在想什麼?」
「我想起了第一次見你的情景。」她幫他拍掉身上的葉片,如同一個賢慧的妻子。
「這麼久的事情妳還記得?」他淡淡說道,坐下來看著火紅的夕陽。
她定定地看著他。「我們的事,每一件,我都記在心里。」
他嘆了嘆,將她拉至懷中坐好。「傻氣!」
他又沒有響應她的感情。每次都是這樣,讓她捉模不透他對她的感覺。可是也又能感覺到他的那份若有似無的溫柔,那種只在她面前展露的溫柔。
她放松地偎入他的懷中,跟他一起看著夕陽西落,每天都看到的景色,因為有他在身邊,竟然覺得更加美麗,幸福在這時,好像離她很近,似乎只要她伸手,就可以模得到……
夏侯冰情傻傻地伸出手,在空中想要抓住那種幸福的感覺。
「妳怎麼了?」裴超然握住沐浴在陽光中的縴縴玉手。
「我覺得好幸福。」她嘆了一口氣,更深地偎入他的懷中。
「幸福也要嘆氣?」口氣中有著淡淡的寵溺。
「幸福得讓我覺得不是真的,所以我想抓住,不讓它溜走。」她看著美麗的夕陽,滿足地道。
「說妳傻,還真的是傻。」裴超然輕輕撫著她的烏發。「有時候,真不知道該拿妳怎麼辦才好。」
夏侯冰情抬起頭,看著他清澈的眼眸。「你什麼都不用做,只要永遠這樣抱著我就夠了。」
「這麼容易滿足?」他眼里閃過一絲笑意。
「你快答應人家嘛。」語氣中不自覺帶了絲絲嬌意,听得人心都快酥掉了。
裴超然看著她,「這麼簡單的要求都不答應,會不會顯得我太小氣了?」
她燦然一笑,撲入他的懷中,「那麼我也答應你,我會永遠這麼這麼愛你。」
心兒跳得飛快,想著,他會有什麼樣的回答。
裴超然臉色並沒有什麼改變,只是將她的臉蛋壓入胸膛內,「我記得,好像沒有這麼要求妳吧?」
她不依地輕捶他厚實的胸膛,惹得他嘆息地將她抱得更緊,兩人看著火紅的夕陽正慢慢地垂到地平線之下,美麗,但還是有種哀傷的感覺,就像她現在的心情,有幾分甜,有幾分苦。他,還是避開了她的問題,永遠也不給正面的回答,到底什麼時候,她才能明確知道他對她的感情呢?
可是她又很害怕,答案萬一不是她想要的,她又該怎麼辦?如果愛情只有那份甜蜜的感覺,那些不安,猜疑和恐懼都沒有,又該有多好?如果,他跟她說愛她,只要有一次,她就覺得此生再也沒有什麼遺憾了。呵,好沒用的自己,原來她的幸福只是這麼簡單,卻又這麼困難。
將臉兒更深地進入他氣味清爽的懷抱中,告訴自己,他其實是愛她的,只是不懂得表達。也告訴自己,只要他懷里只有她一個人,她的感情其實是有響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