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葉皇後 第七章 討債鬼母女
「跟我要錢?!」
望著眼前「慈眉善目」的繼母,一身華麗、妝容精致的妹妹,以及唯恐晚人一步,神色倨傲的姊姊,李樗有些哭笑不得,甚至有撫額大笑的沖動,把厚厚的門板甩在她們的臉上。
憑什麼跟她伸手要錢,還一副理直氣壯的模樣,活似她欠下一**爛帳,怕她跑了的上門要債。
當初她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時候,有誰想過喂她一口粥吃或是端來一碗藥,念在一家人的分上多有照料,讓她在最困苦虛弱之際感受一絲來自家人的關懷。
沒有,沒有一人肯進青漪院多瞧她一眼,甚至心腸惡毒地巴望她早日魂歸黃泉,少一人來分嫁妝,她的活著只會帶給所有人困擾,不如早到地底和母親重聚。
李樗死了,死在她們無視和冷血之下。
而她活了,不再有負擔的李樗重生了,從遙遠的時空來到歷史上所沒有的朝代,代替李樗繼續活下去。
重生之後,世態炎涼她親身體驗到,親人個個唯利是圖,從偏心的老太君到私心重的常氏,任性驕奢的李樂,六親不認的李柔,李府上下竟找不到一位真心待人的主子。
反倒是下人比主人有情,不管她是貧是富,吳嬤嬤和柳綠總默默關心她,怕她冷、怕她餓的噓寒問暖,陪著她在火爐前流汗,一整夜不眠。一步一步模索著,咬牙硬撐,勞心勞力地只要她好。
甜食鋪還沒開張前,誰也不敢預料能否成功,像用燒的一樣手邊的錢越來越少,要買的東西卻越來越多,有些根本買不到要自己做,失敗的次數一多自己也產生懷疑,她真的辦得到嗎?
她用三個月時間寄望對新種苗一無所知的莊頭王有義種出她要的食材,不論是天災還是人為疏忽,供應不及,鋪子便開不成,所有投下去的銀子就像丟進水里,撲通一聲就沒了。
雇工的錢要照付,鋪子得留著,她給自己六個月的時間,半年內甜食鋪若開不起來便認賠殺出,留下幾百兩在身上,以備不時之需。
如今老天賞臉,真讓她闖出了一片天來,甜食鋪的生意蒸蒸日上,客似雲來,財源滾滾,她有了錢也站穩根基,不用處處求人幫忙、看人臉色,自食其力也不會有餓死之虞。
雖然有幾間仿效他們的鋪子陸續開張,不過還是比不上獨領風騷的甜心甜食鋪,有些獨門配方他們根本做不出來,光是一項女乃油,她就佔了絕大的優勢。
「樗兒,我們也是沒了辦法才來找你的,看你鋪子里的生意興隆,人潮熱絡無一刻消停,想必有一定的積蓄,娘想你多少拿一些出來貼補家用,讓你妹妹也有些可以見人的首飾。」好不熱鬧的鋪子,肯定賺得不少。
常氏精于算計,她算準了開鋪子的時辰,在客人最多的一刻偕同女兒踏入甜心甜食鋪,把在後院改善烤具的李樗叫到前頭來,當著絡繹不絕的客人面前提出補貼家用的要求,基于面子問題,諒她也不敢拒絕。
雖已入秋,天氣仍然悶熱不已,秋老虎發威,盯著兩人瞧的李柔以帕子當扇掮涼,兩耳豎高,一旦李樗肯把錢拿出來,她二話不說先下手為快,讓常氏母女撲個空。
人不為己天誅地滅,憑什麼她要便宜那對母女。
何況論起親疏,她和李樗才是自家人,常氏是繼室和她們隔了一層,李樗沒道理幫外不幫親,再怎麼說她們才是親姊妹,其它人不用太在意。
「要多少?」看你胃口有多大。
李樗面容平靜,秉持著來者是客的尊重,不見一絲不耐煩。
「五……呃,一萬兩。」常氏原本比出「五」的手勢,後來想想要有討價還價的空問遂改口。
喊低了,李樗砍一半不就拿少了,不如一口氣狠到底,把她的積蓄全掏光,讓柔丫
頭一毛錢也拿不到。
「嗯,不算太多。」李樗邊說邊笑,上下兩排牙咬得生疼。這麼大的數目怎麼有臉開口,去搶還比較快。
一听不多,雙眼一亮的李樂連忙表示,「誰說是一萬兩了,最起碼要五萬兩,少一兩都不行。」
她瘋了嗎?連李柔都覺得強人所難,倒抽一口氣,冷冷一睨想錢想瘋了的三妹。開不到半年的鋪子再賺錢也賺不到五萬兩,三妹未免太異想天開,居然天真到近乎可笑。
「五萬兩呀!樂妹妹真的不貪心,知道二姊手中的閑錢多到花不完,趕忙來討紅包幫二姊花錢吶。」
果然是母女,根本是血蛭,不吸血吸脹了不松口。
「你真的有五萬兩?」
听不出反話的李樂興匆匆地追問,真以為五萬兩就要到手,那眉飛色舞的模樣著實可笑。
「樂兒,別說了。」笑得尷尬的常氏拉拉女兒的手,阻止她開口,省得丟人現眼。
「娘,她有錢吶!你趕緊跟她要,我在順英銀樓訂了一套鎏金琉璃玉首飾,正等著付款取物。」海棠花款式襯她嬌容,她迫不及待想穿戴在身上,肯定是秀女中最出色的一個。
「樂兒……」還說,看不出來二丫頭面有諷色嗎!這樣連點臉色也不會看,她到了宮里還能活嗎?
常氏懷疑自己在幫女兒還是害她,後宮的女人不是省油的燈,個個狠毒又精明。
李樗笑臉益發燦爛。
春紅、柳綠見狀,往後退了幾步。
「樂妹妹,你知道爹當縣令一個月月俸多少嗎?」
「幾、幾百兩吧!」她偏頭想了一下。
「不,是五十兩。」還加上一些籠統的津貼。
「什麼?!才五十兩,我買一副頭面都不夠。」李樂驚呼,認為她在糊弄她,五十兩怎麼養活一家幾十口人。
是呀!五十兩,可見她爹官做得有多黑,什麼錢都敢貪。李樗仍是一副笑臉、耐心十足地回應,「爹的俸祿一年也不過就六百兩,我這間鋪子看起來生意不錯,但實際上要花的錢也不少,你怎麼會認為我賺的比爹多,那當官干什麼,叫爹把烏紗帽摘了,到我鋪子賣甜食還比較賺。」
「呃,那……五萬兩就算了,你只要給我們一萬兩就好。」娘是這麼說的吧!一萬兩也不少了。
「就好?」細細的柳眉一彎,漾著水波的杏眸流芒點點。「你怎麼不去搶呀!當土匪是無本生意,你要不怕被砍頭要多少有多少,別說一萬了,五萬、十萬都隨你,只要你的細胳臂搬得動。」
「你、你凶我,你竟敢凶我,從小到大我娘連一句重話也舍不得罵我,你憑什麼說我土匪。」李樂羞惱地漲紅臉。
李樗氣極,「我不是你娘,也生不出這種蠢笨如豬的女兒,幸好我不是,否則我寧可一頭撞死,省得讓人說我教育失敗,教出一個沒大腦又貪婪的草包。」
她話一說完,鋪子內揚起幾道不大不小的噗哧聲,不少買好甜食的客人不走了,就在一旁吃起來,一邊看熱鬧,他們覺得樗小姐說得太好了,有女中豪杰的氣勢,不愧是甜食鋪的東家。
反觀李樂的驕蠻則為人所不齒,毫無貢獻,還一開口就要五萬兩,整間鋪子賣了也湊不到這個數,人家對她客氣還當是應該的,得寸進尺的獅子大開口。
「你……」
見到女兒受委屈了,常氏不悅地以長輩口吻責備,「妹妹還小不懂事,犯得著你潑得她一頭狗血嗎!你開鋪子賺了錢就不用孝敬娘嗎?我們難得開一次口,你那是什麼嘴臉,稍微有點錢就目中無人,連自家人都不認了。」
要錢就要錢,架子擺這麼高,真當這個娘是瓖金的,人人爭著捧?李樗心里很不屑常氏的故作姿態。
要借錢就謙卑些,有求于人頭要低、腰要彎、口氣要軟。人家敬她一尺她還一丈,還能好好商量。
「李樗,給我五千兩,給了我就走。」李柔不唆,直截了當不拖泥帶水,她不想象李樂一樣丟臉。
「五千兩?」當甜食鋪是錢莊呀!一句話就想要提領銀子。「五十兩我有,要不要?」
「你當打發要飯的呀!我可不是乞丐。」李柔不高興地沉下臉,雙眉一豎,橫眸一瞪。
不是乞丐,那就是土匪了,只想不勞而獲。「大姊,先說說你要銀子干什麼,說出來咱們合計合計。」
眼看圍觀的人越來越多,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李樗緩下語氣將李大小姐往後院帶,她在後院園子加蓋了一座八角涼亭,清風徐徐,頗為涼爽。
見狀的常氏與李樂立刻跟上,她們擔心李樗把錢給了親姊,反而鬧了一場的她們什麼也得不到,為人作嫁還落了個惡名在外。
「我要進宮,需要銀子打點。」要是祖女乃女乃肯把嫁妝給她,再添點真金白銀,她也不用把主意打到二妹頭上。
「進宮……」呃,等等,她說的進宮不會是要當小白的……李樗忽然被口水嗆到。
「皇上要選妃是吧!你們都要……咳,其實一群女人搶一個男人實在沒必要,一年到頭還不一定分得到一天,跟守活寡沒兩樣。」
她想說的是不衛生,皇上只有一個,嬪妃少說三、四百名,他一個個睡過去,多髒呀!換成是她,死也不肯當其中之一,守著一個人,那個人卻是幾百個女人的丈夫,不劃算,太不劃算,大好的青春賠在一個不屈于自己的男人身上。
「你也想跟我們搶唯一的名額?」李柔、李樂同時目光一狠,沖著她吼問。
大姊、小妹,你們哪只眼楮看見我「也想」,我根本不想好不好!誤會可大了,那種賠本生意我絕對閃得遠遠的。
此時,李樗瞧見柳綠端了茶來,她訕然地鼻子一模接過端盤,一人給她們一杯茶消消火,她們想爭得頭破血流與她無關,她是路過的,很守本分的旁觀者,不會慘雜在必死無疑的險路上。
小白那家伙美則美矣!卻是帶毒的,沾染不得,有個比自己還美的夫君,誰還開心得起來。
「說,你是不是想進宮選秀女?」
「對,給我解釋清楚,府里的名額只有一個,你別想跟我爭!」
面對兩張凶神惡煞般的玉顏,李樗真是欲哭無淚。「以下是我的老實話,本人對龍章鳳姿的真龍天子絕無染指意圖,他不是我的菜……呃,我是說,本人奉行一夫一妻的婚姻觀念,絕對不會對擁有後宮三千佳麗的皇上有絲毫非分之想,他是兩位的,敬請笑納。」
「你說的是真的?」李柔面有疑色。
「真的,我用我的甜食鋪子起誓。」天底下最險詐的地方非皇宮莫屬,不笨的人都曉得要盡量遠離。
「你要放棄入宮的機會?」李樂不信,仍有防心。
「對,皇宮你去,賺錢我來。」她只想跟銀子相親相愛,世上最可靠、永不背叛的好朋友。
「所以……」
「所以?」不是解決了嗎?她們看她的眼神為何充滿貪婪,好似一人一邊要將她撕個對半。
「一萬兩拿來。」小妹搶錢。
「五千兩給我。」大姊也搶。
呵,她們還真是有志一同,不忘要錢。「要錢沒有,要命一條,誰先來取。」
「你要是不給我銀子,我天天帶人來鬧,讓你鋪子開不下去。」大不了魚死網破,纏得她沒錢賺。
李樂,成熟點,別這般幼稚,讓人不好過你能得到什麼好處!李樗頭痛地想大叫。
「二妹,鋪子是娘的嫁妝,也有我的一份,我從鋪子拿錢不算過分。」她不給也得給。
好個李柔,明明都一分為二,還佔著嫡姊的身分分走一大半,現在居然連她的這份也想貪。
是可忍,孰不可忍,老虎不發威當她是病貓了。
「你……」李樗正準備開罵。
「統統進宮,你、你、你,你們三個都不要吵,一起去,誰也不落下,再吵就打你們板子。」
一道氣呼呼的嗓音闖進李家三姊妹的爭執中,讓人暫時失去聲音,至少在翩翩美公子現身時,看直了眼的李柔、李樂是喉頭發緊,怎麼也發不出平時的嬌媚和清柔。
「等一下,我剛才有沒有听錯,你說三個?」不包括她在內吧!一定是她听錯了。
白玉璇很生氣的挺起胸膛瞪著李樗。「是三個,你也給我進宮,我才不讓人敬請笑納,我氣你。」
「不算、不算,你收回成命,我不進宮,你逼我,我就跟你絕交。」天吶!他到底什麼時候來的,一點聲響也沒有,還好巧不巧地听到那句要命的話。
「絕交也要進宮,君無戲言。」他才不要那兩個看起來很討厭的女人,他要小樗陪他玩。
「你、你……我會被你氣死。」死小白,給她記住,此仇她非報不可。
他等著。
「三千兩。」
「才三千兩?」
「要借不借,我留著蓋大屋。」
「……好,借。」
「借據。」
「什麼,還要寫借據?」
「不然呢!你以為我錢多。」
「……好。」
「記得蓋上指印,一式兩份,你一份、我一份,誰也別賴誰,小白當見證人,蓋印。」
「……」
面對白玉璇的「美色」,李柔和李樂糾結著要不要進宮,她們同時迷上那張絕世容顏,對他的無限風情心儀不已,眼珠子又圓又亮地盯著他不放。
可是他看也不看她們一眼,還一臉非常委屈的對身邊的侍衛訴苦,說女人丑並不可恥,出來嚇人就太不厚道,得請道士來收妖,丑人作怪是百姓的災難,他要替天行道,斬妖除魔。
而滿面嚴肅的侍衛竟漠然回話︰人丑非妖,只是長得礙眼而已,為害不了人間。
白玉璇很認真的點頭。原來如此,是兩個丑女人,難怪看得眼楮發痛,太丑很傷眼的。
當下兩位從小被捧在手掌心呵護的嬌嬌女淚如雨下。她們何曾受過這種羞辱,邊哭邊瞪最無辜的李樗,認為她故意找了這麼個有仙人般的臉孔、惡鬼似的心腸的壞人來戲弄人。
末了,她們還是決定要進宮,雖然對「君無戲言」這四個字半信半疑,不過在余來錫拿出四品御前帶刀侍衛的腰牌後,暫時相信能入宮為秀女的兩人未再起口角,並開始為將來做盤算。
所以,該要的銀子還是得拿到,攸關日後進宮的嬪妃生死斗,銀子多帶一點總是沒錯,而且是從別人銀袋里掏出來的。
一直到離開鋪子,她們還不曉得眼前絕美清逸的男子小白,就是一心一意要攀附的高枝,得到他的青睞就等于一腳踏進富貴窩,想要飛黃騰達、一生榮華,指日可待。
「你為什麼要借她們錢?她們不好,很丑。」白玉璇還在生氣,可是忍不住想跟李樗講話。
因為他有一肚子疑問,不問很難受。
「我有錢呀!而且三分利,為什麼不賺?」嘻嘻,李柔、李樂被玩了猶不自知,她料準她們不會看契約內容,以為是白送財到手上,想賴著不還。
嗯哼,她「上輩子」可是王牌大律師身邊的小苞班,這種玩弄文字的把戲她最拿手了,她茶來伸手、飯來張口的大姊、三妹根本不懂什麼叫借貸,空長美貌不長腦,總當別人愚不可及,好似她們才是聰明人,想算計她們不可能。
「什麼,三分利?!你放高利貸呀!」小安子一听,驚得大喊。三分利滾利,要多久才還得完。
就連余來錫也驚訝地眉尾微挑,由他隱晦表情的表情可以看出兩個字——奸商。
「是月息哦!有沒有很佩服我呀,我就是個商人嘛!無奸不成商,怎麼可能做賠本生意。」李樗笑得得意非凡,振振有詞,可不認為痛宰那兩大肥羊有啥不對,誰教她們先當她是善良可欺的小綿羊。
「你不怕她們不還?」那兩人不像講信用的人。
她杏眸一眯,頗有幾分狡色。「就是要她們不還,拖越久越好,然後還不起,大姊有幾處鋪子我很中意,到時拿來抵押,我剛好拿來開分店,三妹她娘在城外有千畝良田,還有一片山林,我要種果樹、蓋別院,日後養老用。」
她看中的地方市價都上萬兩,目前她買不起,若能以此把大姊和繼母名下的不動產弄到手也不錯,哪天嫁不好也有個退路。
不是悲觀,而是做好萬全的準備,誰也沒法預料下一刻鐘會發生什麼事,為了不再被命運殺個措手不及,她必須未雨綢縿。
柳綠不禁問︰「二小姐,你真的是二小姐嗎?我忽然覺得你好可怕。」以前二小姐只會任勞任怨的付出,不求任何回報。
但是,她喜歡現在的二小姐,不再任人欺壓而不還手,受到委屈不會強忍,別人若做得太過分也會回擊,對待底下人又十分寬厚,根本不把他們當下人看待,而是可以交心的朋友。
這樣的二小姐很好,真的很好,她不希望她回到過去的模樣,連被苛待也不敢說。
「切,柳綠,小姐我的可怕是對著外人,你只要一直老實跟著我,我會對你更好更好的,我有一碗飯吃就絕對不會餓著你。」打從她來到天機皇朝,就數柳綠和吳嬤嬤對她最好,始終無怨無悔地當她是主子照顧。
「二小姐……」柳綠眼眶紅了,鼻頭發酸。
「那我呢?那我呢?你怎麼可以不跟我說話,你有錢,我比你更有錢,我有整個國庫的銀子。」他們都不理他,太可惡了。
「皇……公子,財不露白,你別再說你有多富有了。」那是皇朝的銀兩,非必須不得動用。
小安子都快哭了。唉,皇上若再常常出宮,他肯定老得很快,不長胡子的面皮滿是夾死蚊子的皺紋。
一遇到樗小姐,皇上就會失控,比以往更難服侍。
「小白,來。」李樗朝「听話」的美男子勾勾手指,要他彎下腰,她好俯在他耳邊說悄悄話。「你說,我們兩個是不是朋友?」
「朋友?」很苦惱的白玉璇想了又想,直撓耳朵。
「我會做好吃的甜食給朋友吃,不用排隊、不用等,來了就有得吃,特地為朋友開的小灶。」她拋出誘餌,專釣這尾超大的皇帝魚。
白玉璇一听隨到隨吃的好處,琉璃珠子般的黑瞳頓時熠熠生光,大掌重重往她肩上一拍。「朋友,小樗,不是丑女人,是小白的朋友,我們一起吃好吃的甜食,誰都不許干涉。」
「輕、輕點,你想把我打癱了呀!」這個禍害,他怎麼不去禍害別人……她可憐的肩膀。
他一臉迷惑地看看拍肩的大手。「我很輕呀!沒有用力,輕輕的拍,我不會用打碎石頭的力氣拍你。」
「打、打碎石頭?」李樗一縮肩,干笑地看了他一眼。小白好高深莫測,她還是裝作什麼都不知道比較安全。想了想,她言歸正傳,「小白,既然我們是朋友,朋友之間是不是應該互相幫忙?」
「你要我幫你喔!」他也學她壓低聲音,刻意裝作很神秘,是兩人才知道的事,不讓第三人听到。
「為什麼不是我幫你?」她擁有他們沒有的知識,她才是站在巨人肩膀上的人,至少她懂得多看得遠。
「因為我比你厲害。」絕美的容顏露出不可一世的驕傲,白玉下巴神氣地一揚,美得撩人。
「你……是,你厲害,我最沒用。」唉,美色惑人,她怎麼中招了呢!一瞬間看他看呆了。
要改,一定要改,她絕不能在重生之後淪為花痴,見到美男就想撲倒。
「呵!」白玉璇滿意地一笑,拿起盤子上的甜食就咬一口。
若是在宮中,呈給他所吃的每一樣食物都要先以銀針試毒,再由身邊內侍嘗過確定無毒才可食用,畢竟當年先帝便是中毒身亡,來不及救治而駕崩,此事宮中知情的人並不多。
可是在甜食鋪,除了李樗,無人知曉他是皇上的身分,因此在這里不像皇宮那般拘束,銀針什麼的從未出現過,他樂得大快朵頤,不用那麼麻煩。
試毒,再試吃,等待的過程中熱食也涼了,吃到嘴巴里的味道都變了,沒想象中美味。
「厲害的你要幫沒用的朋友一個忙,你讓李柔、李樂進宮,可是不許賞賜她們值錢的東西,我要她們欠我錢。」這點對他來說應該很容易。
白玉璇點點頭。「我不喜歡她們,很丑。」
「你也說過我是丑女人呀!」她記恨,偷偷掐了他一下,以為沒人瞧見卻听到小安子不快的重咳聲,她用眼角一瞄,面上無毛的小太監正瞪著她冒犯萬金之軀的手。
「她們這里丑。」他指指心窩的位置。「而你看久了就不丑,不過比我丑就是。」
「咕!你這種妖孽長相誰比得過,你讓我們這些凡夫俗子都沒得活了。」人比人、氣死人,這般艷冠牡丹的容貌,只怕人間少有,要到天上去找。
「嘻,我是天下第一美男子,鏡仙說的。」他是世上最美的人,誰也比不上。白玉璇自我陶醉。
「鏡仙?」
不會是壞皇後那一面鏡子——
魔鏡、魔鏡,誰是世上最美麗的人?壞皇後問。魔鏡回答︰是白雪公主。
哈,太扯了!八成是他作夢見到了,小白本來就有些異于常人,若說他有個別人看不見的朋友她絕對信,太寂寞會幻想出另一個自己。
事實上,李樗嗤之以鼻的臆測猜得八九不離十,真有另一個小白,被困在天水神鏡里。
「哪天我帶你去見他,他長得跟我很像,你不要嚇一跳。」白玉璇說得很興奮,好像要和朋友分享他最喜歡的東西。
死過一回又重生,她沒什麼不能接受的,最好夠嚇人,把她嚇回「前世」。「小白,打個商量,三個變成兩個,我不進宮。」
她以為他會點頭,以他的狀況擇不擇妃並無差別,她就是個湊人數的,多她一個不多、少她一個不少,但——
「不行,我說出的話就一定要做到,否則君無戲言會很慘的,我不想你被砍頭。」
他是皇上,皇上不能出爾反爾,失信臣子,太傅拎著他耳朵說的。
吼,還砍頭咧!他真玩上癮了。「不然我進宮當廚娘好了,專門做甜食給你一個人吃,你就不用老往宮外跑,把老余和小安子嚇個半死。」
余來錫顯然不滿意這稱謂,刷地臉一冷,目露厲光。
而小安子是真的哭出淚來,他感激萬分地看向李樗。終于有人明白咱家的辛苦了。
「好呀!好呀!當廚娘也可以陪我玩,還會做好吃的甜食,我喜歡……」白玉璇歡喜地咧開嘴笑,扯著她系上三色絲帶的發辮。「咦!等一了你為什麼不當秀女?好多丑女人都搶著當,她們看我的樣子好討厭。」
李樗一笑,拉過他的手,用沾了水的帕子擦拭留在指縫的甜食殘渣。「因為我要我喜歡的人只喜歡我一個人,和許多女人搶一個男人太累,那種生活也不是我要的,願以我心換一人心,相守到老不分離。」
白玉璇听不懂她的話,卻用雙掌包住她的柔荑,很珍惜似地輕輕搓著,發鬢幾縷細發落在她白皙頸側,似有情意纏繞……
「朱大人,你就安靜地待在里面,相信我,你並不寂寞,有很多人陪著你。」又一個了。
似金似銅的鏡面浮現一張六旬老者的面容,隱約可見三品官員朝服,他掙扎著想從鏡中出來,可是似有無形的牆擋住,他十指成爪狀朝上直抓,卻什麼也抓不住。
須臾,鏡面起霧了,他淹沒在霧里,很快地不見身影,似乎去到另一個地方。
又過了好一會,銅鏡恢復原來的清明,照出御書房的景象,卻照不出站在鏡前的男人,一道身著玄色衣袍的男子從書牆走出,原本小小的身形慢慢拉長,在鏡子中逐漸鮮明了輪廓。
那是另一個白玉璇。
「恭喜王叔又鏟除了一個異己,離九九至尊寶座越來越近,沒人阻擋野心想必讓你無比暢快吧!」
月圓之夜,皎潔月光斜射書房內的水晶琉璃燈,映出白鶴年笑得和善的圓臉。「璇兒,王叔怕你少伴寂寞,又送了一個進去陪你,你可歡喜?」
「如果王叔也進來作伴,佷兒必當水酒款待,佐以佳肴話當年。」清俊臉龐露出一絲輕蔑笑意。
「里面有酒?」他臉色微變。
鏡中人呵呵低笑。「我都在鏡子里了,有酒很奇怪嗎?」
「皇上他看得見你?」白鶴年笑臉微斂,目露深思。
「呵,那個笨蛋只會對著鏡子問︰神鏡、神鏡,誰是天下第一美男,然後撫著自己的臉傻笑,他呀!真是可笑得很。」卻是他得知外頭現況的唯一管道。
白鶴年先是眯了眯眼,繼而撫顎一笑。
「看來皇上只是單純地喜歡這面鏡子而已,我多心了……璇兒,你安心地待著,皇上是個听話的乖孩子,王叔目前不會動他……」
目前不會動他,但日後成了絆腳石就不得不除是吧!瞧著白鶴年走出書房的背影,鏡里的白玉璇嘴角勾起一抹結霜冷笑。
看來他也該做些什麼,不能讓王叔稱心如意,天機皇朝可不能落入與異邦勾結的奸佞小人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