禍害 第四章
莫追僵硬地陪著笑臉,然後轉身朝三師兄打了個暗號,要他快點速戰速決。
收到暗號的玄靈也顧不得什麼師門情誼了,當下釋放出月穹無法抵擋的威壓,一掌狠狠將她自空中拍落。
「小八!」趕在她落地前接到被拍昏的月穹後,玄靈朝身後一喊。
莫追立即沖上前去替月穹上了手銬腳鐐,再讓玄靈將她快速扛走,而就在此時,負責包辦婚禮大小事的容易也站在遠處大喊。
「小八!你還不快過來替她打扮打扮!」誰會弄這些女人的玩意兒?
莫追回過頭,「這就來!」
自始至終站在大殿前觀看的文謹一行人,在他們把人扛走後神情各異。
博格朗看得是一頭大汗,「大少,這個新娘真的沒問題?」看樣子,那女人好像是嫁得很不甘不願啊。
「應該吧。」文謹淡淡應著,也不是很有信心。
「要不要換個新娘?」海冬青也覺得那個新娘子的戰力未免也太可怕了點,居然需要出動黃金門的人來圍捕。
「不必。」不身強體壯,嫁至男兒國後早夭怎麼辦?他情願她健壯些也不想在日後當鰥夫。
在總算擺平讓全師門雞飛狗跳的月穹之後,不過多久,容易便笑臉盈盈地前來請文謹更換新郎衣著,並隨他一塊兒前往後山的佛堂舉行拜堂儀式。
佛堂前,蓬萊與玄靈一左一右地架著還正暈著的月穹,蓬萊還以掌心壓著月穹的腦袋,讓她與文謹雙雙拜堂。而在整個儀式中,文謹不但沒出聲說些什麼,也沒阻止他們這類奇怪的行徑。
做生意多年,文謹什麼大風大浪沒見過?此時他滿心正充斥著成親的喜悅,一點都不介意過程是如何,又用上了什麼手段,他所在意的,只有結果。
拜完充當高堂的大師兄之後,一群人移師至張燈結彩的大殿,此時,負責全程押監的三師兄玄靈,又再賞了快醒過來的月穹一記手刀,而蓬萊則是把握時間,將文謹拖至大殿旁供休息用的廂房。
「那個……妹婿。」這些日子來內心一直飽受折磨的蓬萊,期期艾艾地看著他。
「何事?」
蓬萊朝他深深一鞠首,「妹婿,我對不起你!」
「對不起我?」婚事不是進行得很順利嗎?難道又發生什麼意外狀況了?
「我、我……我于心不安哪!」他一手捶著胸坎,打心底覺得在完成了這樁買賣後,他死後絕對會下阿鼻地獄。
「二師兄何出此言?」
「還不都是為了那個月穹……」蓬萊一想到眼前這個大好青年,就這樣被蒙在鼓里娶了月穹那個無恥之徒,數之不盡的愧疚就快淹沒他那顆正直的良心。
文謹擔心地問︰「我媳婦她怎麼了?」
「你若不想要她,我也是可以理解的。」蓬萊拍著他的肩頭,以壯士斷腕的口吻說道。
他大大一怔,「我會不想要她?」難得有女人願意嫁他,他就該謝天謝地謝祖宗有保佑了,怎可能把好不容易才到手的媳婦往外推?
「因我騙了你……」蓬萊以袖拭了拭濕潤的眼角,「月穹她……她絕不會是你想娶的媳婦!」
文謹稍稍頓了頓,「沒有六藝兼備?」
「不,她是真的很聰明,琴棋書畫樣樣皆精通,她的醫術更是一流。」打小逼著趕著押著她學,她哪一樣不會?
「武藝不高?」就方才看來,也不像啊。
「都相級中階了,要不是大師兄拘著她不讓她再往上竄,說不定她真會去闖一闖相級高階的生死關。」蓬萊怕死了她武藝再精進,就唯恐她再往上升個一階,師門將更會拿那只無法無天的潑猴沒法子。
「貌丑無鹽?」方才蓋著紅蓋頭他什麼也沒見著。
蓬萊拍著胸脯擔保,「不是我老王賣瓜,我養出來的妹子雖稱不上天仙,但長得一點都不歪,那張臉拐人沒有問題。」
「那……」文謹實在是想不出其他的了,「人品?」
「絕對下流!」
「……性格?」
「保證猥瑣!」
「……節操?」
「完全沒有!」
「……」可以悔婚嗎?
整間廂房沉浸在一種詭異的沉默里,文謹緊攢著眉心,久久不發一語。
「妹婿?」已做了最壞打算的蓬萊小心地開口。
許久過後,文謹深吸了口氣,一想到在他身後的那一大家子,他們年年月月不變的期待和總是失望不已的面孔,以及他身上所肩負的文家重責大任,他不由得狠下心咬咬牙,決定就豁出去賭上一賭。
「小事,我能克服的。」有媳婦比較要緊,其他的小問題……跟娶無妻的大問題相比之下,一點都不重要!
蓬萊沒料到他竟如此大無畏,「這樣也可以?」月穹那無可救藥的爛品行還能用克服的?
「說吧。」文謹就不信還有什麼能比前頭那些更糟的,「她還有什麼毛病一並都說出來吧,我相信我受得了的。」
「呃,她還有一點小嗜好……」因為心虛的關系,蓬萊的聲音驟降了不只一點,「她喜歡寫書。」
就這樣?
做足準備的文謹明顯松了口氣,「這有何問題?」
「很大很大的問題……」蓬萊沉重地點著頭,愁色在他眉眼間濃得簡直化不開,「就是不知,你能不能容忍她那麼點小嗜好?」西苑皇帝至今仍成天嚷嚷著要殺了月穹呢,連南貞女皇也恨她恨得牙癢癢的,他相信這位不清楚月穹底細的大少爺絕對不知道,她的小黃書到底具有何等可怕的殺傷力。
文謹不以為意,「自然可以。」以他文家的財力,月穹想出個幾百本也都沒問題。
「此言不假?」
「不假。」
「出言無悔?」
「當然。」
蓬萊覺得還是當個事前小人比較妥當,「那你立個誓先,還要立下契約保證不違誓。」
不過就一個嗜好而已,有必要這麼慎重其事和一副如臨大敵樣嗎?文謹不解地將兩眉往眉心靠攏。
蓬萊再追加一句,「若你不肯,那這場婚事就作廢。」
「可以。」唯恐到手的媳婦就這麼飛了,文謹就算是不明白為何要如此,也仍舊是答應了。
得了他的允諾之後,蓬萊便速速找來文房四寶,然後喜孜孜地揣著那張簽好的契約書,去向自家大師兄報告了。
緩步踱出廂房後,文謹在見著玄靈已把月穹給扛至馬車里,他登時一掃心頭的困惑,快步走向他們。
一塊兒站在大殿的階梯上的某兩名保鏢,滿心納悶地瞧著黃金門送嫁的三位相級高手。
海冬青一頭霧水,「這黃金門葫蘆里到底在賣什麼藥?」有必要這般全副武裝嗎?
「我怎麼瞧都不覺得他們像是在嫁妹子……」博格朗模模腦袋,老覺得眼前的情景不像是在送嫁,倒像是在押囚。
不過他倆在看到那個等在馬車邊一臉高興樣的文謹後,他們又不約同而地齊齊嘆了口氣。
「算了,有娶到就好……」這回要是再不帶個少夫人回家,文謹就要成了文家的千古罪人了。
豪華馬車里,剛自昏迷中醒來的月穹,恨恨地瞪著儼然像個牢頭守在她身邊寸步不離的莫追。
「小八,你是跟屁蟲嗎?」
「大師兄撂話了,要是讓妳逃了,他就親自收拾所有辦事不力的人。」莫追把身子還有點綿軟的她壓回座椅內躺好,「另外,別說我事前沒告訴師姊妳,二師兄這回派了三師兄和五師兄還有我,一道陪妳去男兒國,就由三師兄守馬車前頭,五師兄在後頭壓陣,我則和妳關在一塊兒負責應變。師姊,妳是絕對沒有機會落跑的。」
她氣得柳眉倒豎,「嫁不嫁人是我的事,你們湊什麼熱鬧?」
「哼,我就是要跟著去看妳的笑話!」站在馬車後頭的容易用力一哼,可記恨她搞臭他名聲這回事了。
月穹毛火地一把推開莫追,正想下車去找容易算賬的時候,一名面生的斯文男子已擠進馬車來與她坐在一塊兒。
「呃,公子,你哪位?」
「妳夫君。」
月穹張大了水眸瞪著這名嘴邊帶著淡淡笑意的男子,而他就好像看不見她手上腳上銬著的東西似的,一副心情很好似地打量著她。
「那場婚事可以不作數嗎?」從頭到尾她都是被人壓著頭拜堂的,她可從沒答應過,婚禮自然也不能算數!
文謹徐徐搖首,「不能。」
「大不了我退你聘金就是。」听小八說,二師兄是為了錢所以把她給嫁了,這些年來她靠小黃書也賺了不少錢,她就不信她不能把自己贖回家。
「行,十箱黃金。」
「十箱……黃金?!」月穹還是頭一回見識到真正的有錢人是長什麼樣。
他再添上一句,「還有文家三成佔股。」
「你是買人還是娶老婆?」一出手就是這麼大手筆……怪不得二師兄會急吼吼的把她給賣了!
文謹回答得很誠實,「皆有。」
就在這時,玄靈打開車窗,自外頭伸進一只手,輕輕在月穹的眉心一點,當下就讓還想對文謹說些什麼的月穹兩眼一閉,沒能抵抗半點就又去見周公。
文謹不解地看著莫追手法熟練地替月穹去掉身上的東西。
「不繼續銬著嗎?」
莫追搖搖頭,「其實這玩意兒四師姊從小銬到大,對她來說早就沒多大效果了。」
「不然……下藥?」在見識過月穹的武藝後,文謹也有點害怕月穹會這麼跑了。
「四師姊的醫術可是同我大師兄學的,她打小就拿自個兒當藥人,啥子藥她沒嗑過?沒用沒用。」要是有用的話,他相信二師兄會很樂意下足足夠的藥量,讓月穹一路睡到夫家去的。
「那就一直點她穴?」
莫追嘆口氣,「也只能這樣了。不過我們點不倒她,所以還得由三師兄出手才行。」
文謹伸出兩手,小心摟過倒在椅上睡得正熟的月穹,調整好她的睡姿後,他憂心忡忡地問。
「三師兄總不能點她一輩子吧?」難不成要買一送一,把三師兄當陪嫁品?
「這個嘛……」莫追搔搔發,很快即想出一個法子,「四師姊夫,你家的黃金多嗎?」
「還行。」
莫追兩手一拍,「就用這個釣著師姊吧!」
「釣?」
「她貪財,很貪很貪很貪。」莫追以嚴肅的語氣對他警告再三,「你要是不滿足她貪財的條件,她肯定會出門去靠自己大賺特賺,你千萬別給她那個機會。」
「……」
「還有,她愛寫書,更愛畫畫,你只要能實現她的心願幫她出書,到時就算你不要她,她都會死纏著你不放。」以往二師兄不許她寫,師門又不許她出版小黃書為害世人,使得月穹都得在外頭躲躲藏藏的寫和賣,要是讓她知道有個願意助她一臂之力,還肯正大光明幫她出版小黃書的夫家的話……嗯,她巴都會巴著他。
「這麼簡單?」文謹很懷疑這里頭是不是藏有什麼陷阱。
莫追頓時心虛不已,只能干干地對他笑。
「哈哈,是挺簡單的……哈哈。」只是日後的苦果,得由他自己嘗就是了。
不待文謹細想,馬車外負責在前方開道的玄靈已大聲喊道。
「出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