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別生氣 第七章
她的心思轉了又轉,不知他究竟會如何看待她的這個要求?
她其實並不想與嘯天堡牽扯太多,這里畢竟只是她暫時的安身之處,只要她擁有足夠的獨立能力,她馬上就會離開嘯天健,到時將與這些人再無瓜葛。
所以雖然現在是她有求于他們,但這種不欠恩義的生意方式正好讓她沒有負擔的去向他們索求。
只是……她並不確定嘯天堡的當家們是怎麼想的?
「你放心,嘯天堡並不想過問時家莊的恩怨,你想找空岩老人,以及你究竟為什麼想找他,我根本沒興趣知道,我答應你的這個要求,你只需要記住一件事——當我達成你的要求後,相對的,你也欠下嘯天堡一份工作。」
「就這樣?」她有些遲疑的問。
「就這樣。」他笑說著,當著她的面將契約收進一個明鋟的櫃子里,完全不在意她看見。
身為嘯天堡的三當家,鐘少樊……很閑!
因為他上有一個凡事親力親為的大哥,與一個聰明非凡的二哥,所以身為第三個當家,他根本不需要去做什麼事——各項重大事情的決定由大哥去定奪、發落;各種產業的運籌帷幄則由二哥包辦,他只須在大哥及二哥有事吩咐他去做時再執行就好。
不過,他閑歸閑……或者該說,就因為他實在太閑了,卻又擁有一個閑不下來的個性,所以以嘯天堡三當家的身份來說,他的確什麼事都不必做,但如果以鐘少樊這個人來說,他卻是每天都像陀螺一樣忙得團團轉。
那他平常都做些什麼事呢?
大部分時候,有人叫他做什麼他就會去做——上至大哥、二哥︰下至門房、小廝,因為他只要看到有人需要幫忙,就會立刻挺身去幫。
譬如說,幫忙提水砍柴之類粗重的工作,又或者是傳話跑腿等等的閑雜事情……加上上頭兩位當家全然不加以出聲制止這種以下欺上的狀況,久而久之,整個嘯天堡上下都把鐘少樊當成一個有忙就可以叫他來幫的人!
說得更明白一點,鐘少樊是嘯天堡的三當家兼打雜的。
對于這樣的狀況,大家早就習以為常,只除了一個人例外——
「三當家啊!」鬼魅般的聲音又在鐘少樊身邊響起,嚴駱君抖著身子瞪向眼前的人,愈看愈想發抖。
鐘少樊正揮汗如雨的劈著木柴.明明是隆冬時節,北風呼呼吹刮,棉絮般的雪花漫天飄散,他卻坦露著結實的上身,站在太雪漫蓋的院子里拿著斧頭賣力劈著柴火。
「咦?什麼事?」他頭也不抬的問,依舊賣力工作。
「為什麼是你在劈柴?張大寶人呢?為什麼那家伙會把工作丟給你來做?」嚴駱君整個人縮在一身厚重的棉襖里,整張臉糾結得跟包子似的,身體真的開始抖了起來。
「他病啦!整個人燒得緊。」
「那也輪不到你來幫他工作啊!不是還有張二寶和張三寶嗎?」看著旁邊疊得老高的大堆柴火,又看三當家滿身的汗水,他肯定已劈了大半天的木柴。
那些柴火的分量大概已經足以讓整個嘯天堡用上個把月了,真是的,這個三當家啊!
「天冷啦!我怕他們也跟著一並著涼,那就不好了,所以干脆替他們把這些柴火劈一劈,省得麻煩。」嘴巴說著話,手也沒停下,利落的劈著柴。
嚴駱君身體愈抖愈厲害,「他們是怎樣?來嘯天堡享福嗎?劈柴本就是他們三兄弟的工作,堡里缺柴火,就該由他們來補足,怎麼可以讓你來替他們做事呢?」
「反正我閑著也是閑著。」
看著三當家利落又快速的劈柴動作,嚴駱君繼續哀哀叫,「什麼叫做閑著也是閑著?就算你閑到頭頂長霉,也不該來做這種不符身份的事!」
他終于停下動作,抬頭看向嚴駱君,認真的左瞧右瞧,疑惑道︰「嚴總管,你不是跟我相同年紀嗎?」
「啊?是啊!怎樣?」
「但你怎麼愈來愈像個老媽子了?」說著,像是覺得好笑似的咧開一口白牙,「別想太多啦!你瞧,你眼楮老是一圈黑,哪有人像你這麼愛瞎操心的?」
「那你就不要有事沒事讓我操心啊!」他大叫,好想抓過三當家的肩膀用力搖晃,看能不能把他的腦袋搖得更笨點,這樣說不定三當家就不會老是來做些他不該做的事!
天啊!他這個內務總管都是因為這個三當家,才會勞碌出一雙深邃黑眼圈的!
「不行!我這就去叫那三個寶來劈柴。」說著,轉身要走。
鐘少樊指著另一邊還沒劈的木柴,老實說道︰「等你去叫他們過來,我早就全劈完了,所以你還是別忙了吧!」
剛踏步出去的身軀立即轉回,瞪向那堆所剩無幾的木柴,身體又開始抖啊抖了起來。
鐘少樊抹了抹臉上的汗水,發現嚴駱君的異狀,「咦?你在發抖嗎?你看吧!這幾天下大雪,天冷得緊,你還是早點進屋里去休息吧!」
「我……」嚴駱君咬了咬牙,終于忍不住仰天大叫,「我是被你氣到發抖的啊!三當家,我已經告訴過你多少次,你是堂堂嘯天堡的三當家,不可以來做這種粗活,不可以隨便被人叫去做什麼就乖乖去做,不可以——」
「嗯,其實你氣一氣也挺好的,整個人看起來氣色好很多。」鐘少樊忽然插話道。
氣得嚴駱君瞪眼又叫,「三當家啊!你——啊?」話語戛然頓止,就在他被鐘少樊突然一把拉開身體的那一瞬間!
一聲「咻」的暗響,他左臂的棉襖已被某個不明物體劃出一道口子,里面的棉絮飄了出來——如果鐘少樊沒有及時將他拉開,那道口子的開口處就不只是他的手臂袖子而已。
繼不明暗器劃破嚴駱君的衣服後,另三只暗器又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穿破片片飛雪,接連射向鐘少樊的眉心。
他當然還是利落的避開這三只暗器,咕噥了一聲︰「又來啦?」
「什麼?」嚴駱君還在莫名其妙的當口,忽然又听見「奪!奪!奪……」好幾聲暗器發射聲響落在腳邊的木頭上,顯然是目標撲了空,而他的身體也隨著三當家閃避暗器的動作被拉著轉來轉去,轉得他的頭都發暈了!
而他也終于慢了許多拍的想到現下這種狀況的原因——在整個嘯天堡中,會這樣找三當家麻煩的還會有其他人嗎?
當然就是那個時家遺孤——花離小姐了!
花離隱身在暗處,利用視線不明的大雪天候,加上嚴駱君這個障礙物,采取聲東擊西的攻擊策略——先攻擊嚴駱君,試圖在鐘少樊分神照顧嚴駱君的當口,才真正對他發動攻擊!
想要進行這種攻擊的首要條件就是,在發射兩枚暗器的問隔必須極短,對準的目標卻又可能相距甚遠……
她已苦練許久,就是為了要打到鐘少樊!
鐘少樊已經很習慣她這樣突然的攻擊——自從她身體養好後,她就三不五時突然攻擊他,他知道她是想練武功,所以也總會陪著她練習,雖然這是她第一次想到利用別人來進行聲東擊西的攻勢,但他此刻在意的另有其事——
「這麼冷的天,你出來做什麼?」鐘少樊邊閃避暗器,邊仰頭對著遠處一排樹木的其中一棵樹頂喊過去。
隱身在樹葉間的花離雙眉一擰,她明明已快速移動自己的位置,為什麼他還是可以這麼快就發現到她?
她一氣,更加凶狠的朝他發射數枚暗器。
他當然還是避開,又關心的大喊,「這麼冷的天,你還是別出來了吧!著涼就不好啦!」
他的關心又再度換來她的好幾枚暗器。
「花離小姐,三當家說得對,你就別再玩啦!」被移來轉去的嚴駱君哀怨大叫,他知道這兩人三不五時就切磋一下武功——當然都是花離小姐找上三當家,這在嘯天堡已成為司空見慣的景象。
他們的舉動是把嘯天堡「妝點」得挺熱鬧沒錯,大家也把這景象當作是看戲,但沒必要把他也扯進來玩吧?
他話才剛說完,一枚暗器就直接對準他的眼楮射了過來,他的冷汗都還來不及冒出半滴,就被鐘少樊按著他的頭往旁邊一偏,躲過了攻擊——暗器只略略掃過他的頰邊。
天啊!這兩人是在玩他吧!
他整個人又接連被扳轉了好幾圈以躲過幾枚暗器,等稍微站穩身子後才有辦法發出哀叫,「要玩我也不是這種玩法吧!」他可不會半點武功……啊!身為嘯天堡的內務總管,他真的好勞碌命啊!
「唉!好吧!」又躲過一次攻擊後,鐘少樊有些無奈的說︰「既然你這麼想玩,我就陪你玩一會兒,不過只能再玩一下,天冷,不要玩太久,而且嚴總管也撐不了那麼久。」
好……好感動啊!嚴駱君聞言,差點沒感動得痛哭流涕,沒想到三當家竟然會替他著想,知道他快不行了,只是……這也就是說,他還得撐過接下來的時間才有辦法安然踏穩地面嗎?他全身的骨頭都快被這兩人給玩散了,而且他的腦袋真的好暈!
玩?花離聞言卻感到更加火大——他竟然以為她是在跟他玩?真是氣死她了!
自從慕容秉叡認定她連嘯天堡的三當家都打不過開始,她就在心中默默做了個決定——如果她真的連那頭大笨牛都打不過,那她還有什麼資格去江湖上混?所以在還沒真正打敗鐘少樊之前,她絕對不會離開嘯天堡!
她氣憤的連續發射出暗器,難道她苦練那麼多年的武功真的是那種扶不起的阿斗?是井底之蛙?是沒見過世面的爛功夫嗎?
她竟連一個商賈之家的區區三當家都打不過,那她究竟還有什麼顏面去說自己是時家人?
只要一想到這點,她心中就感到萬般不甘心,也顧不得繼續隱藏自己的位置,總之先想辦法將暗器射中他再說!
又連續發射了數枚暗器,招招狠辣,卻完全不起作用——鐘少樊的閃避始終游刃有余。
突然,她一刀飛刀甩出,直向他的心窩而去,卻發現他不閃也不躲,只是將嚴駱君往旁邊一晾,大手一撈,直接以食指與中指接下她的暗器,手指並在瞬間一彎、一折,刀刃立即斷成兩半!
他又反手一轉,將兩截斷片朝她射出,而這一切竟然還不到一個眨眼的時間,她連用出的手都還沒來得及收回,就發現兩片斷刀直朝她飛射而來,她根本閃避不及,兩片斷刀的鈍端已打中她的兩個穴位!
她立即無法動彈,身軀僵直,整個人就這樣從樹上直直往下墜。
他一提氣,足下一點,幾個飛身便在半空中穩穩接住她落下的身子。
「你這頭大笨午,竟敢又對我要這種下三濫的招數!」她氣得大叫,身體雖然動彈不得,卻可以出聲說話,所以罵得特別大聲。
「說好只陪你玩一會兒的。」他穩穩踏落地面,雙手卻還是橫抱著她沒放下。
「你有本事就直接砍我一刀,別老是點住我穴道,讓我動彈不得,簡直小人透頂!」
「我怎麼可能會砍你一刀?」他滿臉無辜,繼續抱著她往前走。
忽然意識到他正赤果著上半身,而她就這樣被他抱在懷中,他古銅色的結實身軀不僅近在她眼前,還緊貼著她的身軀,隨著他的走動,就算隔著冬季厚重衣服的布料,卻還是可以感覺得到他結實肌肉的律動感,以及從他身上所釋放出的灼人熱度,雪花落在他肌膚上立即被蒸融,汗水晶瑩閃爍,她甚至可以清楚嗅聞到從他身上散發出屬于男人的汗水味。
她直直瞪視著前方,不敢隨意偏移,心跳猛地加重又加速,趕緊大叫,「你放開我!放我下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