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吃寶珠向錢沖 第四章
前往醫院的途中，石瑾中打了一通電話給經紀人，半小時後，當他站在急診室門外，就見羅志雄氣喘吁吁的跑過來，驚慌問︰「怎麼回事？食物中毒不成？」
「應該不是，我沒事，其他客人也沒事。」石瑾中搖頭道，先前飯店經理有出面關切，表示若飲食出了問題絕對負責，但目前看來應是林寶珠本人的問題。
「小珠雖然瘦了點，看起來身體還不錯，難道是她有腸胃毛病？」羅志雄接到電話時嚇了一大跳，怎麼吃個飯也能出事？明星最怕惹麻煩，石瑾中的形象一向良好，可不要出了差錯。
「等醫生出來才知道。」
「這事不能透露出去，對電影宣傳不好，對你也不好。」羅志雄搓著雙手自說自話。「小珠應該是懂事的孩子，等她好了我跟她談，我想她會配合的。」
「嗯。」石瑾中點個頭，他才剛認識林寶珠，但憑著直覺和觀察力，這女孩不像是麻煩人物。
「要不你先回去？免得被人發現，這里有我守著就好。」
「先听醫生怎麼說。」
「好吧。」羅志雄了解石瑾中的個性，外冷內熱，想必也是擔心影迷。
幸好沒等多久，醫生出來給了他們答案。「診斷結果是急性胃擴張，因為短時間吃下大量食物，胃里都是食物與空氣，壓力上升太快，胃出口暫時阻塞。」
「所以她是吃飽了撐著？」羅志雄差點笑出聲，但想到這是醫院，林寶珠還在急診，只得強忍住。
石瑾中听了卻不免自責，今晚吃過豐盛的正餐後，林寶珠還叫了三份甜點，加上他讓給她的就有四份了，他看她吃得高興就任由她吃，誰知結果會這麼嚴重。
「我們先用鼻胃管做引流，把胃里的食物排出來，如果胃還是沒有縮小，就要開刀把食物取出，否則有可能急性胃壞死、胃破裂，甚至有生命危險。」醫生說著伸手扶一下眼鏡，似乎也覺得這情況很離譜，看那女孩瘦巴巴的，難道是平常都吃不飽？
羅志雄這下可緊張了，慌忙問︰「我們小珠不會有事吧？她年紀還這麼小！」
「我只是說明最糟糕的可能性，目前還不算危險，以往的經驗是一、兩個小時就能引流完畢，但我看林小姐需要更多時間，因為她胃中的食物太多，預計要做到明天清晨。」
羅志雄松了口氣，又問︰「那就拜托醫生了，我們可以進去看看她嗎？」
「剛才插鼻胃管就給她打了麻醉藥，而且她胃痛吃了止痛藥，有安眠的效果，明天再看吧，如果有突發狀況會通知你們。」
「謝謝醫生，麻煩您多照顧小珠了。」羅志雄抹了抹臉上的虛汗，卻發現石瑾中表情凝重，應該是在自責吧，這家伙總是想太多，天生的，沒辦法。
辦完住院手續後，兩人走出醫院大門，羅志雄不禁好奇問︰「她到底吃了多少？」
「她叫了十幾道菜，除了她自己點的，我吃不完的也分給她，最後她還吃了四盤甜點。」石瑾中的眉頭緊皺，他記得很清楚，有隻果派、草莓蛋糕、提拉米蘇、巧克力冰淇淋，當她一盤接一盤吃得干干淨淨，他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楮，難道她的肚子通往異世界，所以空間無限大？
「你還分給她吃？怪了，你平常不是有潔癖？」羅志雄跟石瑾中認識多年，還從來沒分食過，難道他被嫌棄許久卻不自知？枉他一片熱血兄弟情啊……
「看她吃得那麼高興，不分給她好像很過分。」石瑾中當時就是不忍拒絕，可能因為林寶珠吃東西的樣子很幸福吧？沒錯，她不只是貪吃，還吃得特別幸福，如果不讓她吃就是冷酷無情，所以他打破了不分食的原則，不過也只有他分給她吃，他當然不會吃她的。
「小珠這孩子挺有人緣的，我對她的印象不錯，可是你也太心軟了，眼睜睜看她吃到住院，傳出去都會笑死人！」羅志雄搖搖頭，想著明天要帶花來探病，電影公司那邊也要連絡，只希望林寶珠平安無事，千萬不要鬧出新聞。
石瑾中平常就不太愛說話，除了在媒體面前不得不表現，這時他心底有事就更加安靜了，他珍惜每一位影迷，沒有影迷就沒有他的成績，林寶珠住院要怪他照顧不周，該怎麼彌補才好？他只知道林寶珠很愛吃，但是請她吃飯絕非好主意，他應該再多了解她，找出她最想要的東西……
第二天上午，石瑾中和羅志雄來到醫院，電影公司也派出兩名助理，四人會合後先找醫生了解病情，畢竟是影迷參加活動出了事，他們一來有責任，二來怕影響票房。
好在醫生說沒有大礙，只要禁食一天做觀察，明天應該就能出院，這明明是個好消息，他們听了卻表情糾結。
「居然抽出了八公升的食物，我的媽啊！」羅志雄笑得臉抽筋，生平沒听過這麼扯的事，一個女孩子吃到差點撐破肚子，還要抽出那麼多東西才能恢復正常，這比什麼腸胃炎、闌尾炎的要強悍太多了。
兩名助理一男一女，也忍不住笑出聲，只有石瑾中若有所思，似乎在思考某種人生哲理。
四人一起走進病房，只見林寶珠穿著寬松的病患服，一臉蒼白憔悴，一個小時前她才拔掉鼻胃管，惡心又痛苦的感覺仍未消退，幸好她不用戴著那根管子見人，不然就丟臉丟到外太空了，親愛的老天爺應該還沒有要亡她的意思吧？
羅志雄把花束放到桌上，含笑問︰「小珠啊，你好一點了沒？」
「好多了，謝謝，不好意思造成你們的麻煩。」林寶珠萬萬沒想到，自己吃下的東西會被抽出來，還是用這麼惡心的方式，真是天大的浪費！雖然石瑾中不是她的偶像，好歹也是帥哥一枚，還大方的把食物分給她吃，她居然在帥哥面前出這種糗，要不是臉皮比較厚都要去切月復了！
昨晚她傳了簡訊給夢夢姊，說自己有事回伯父家一趟，如果被夢夢姊知道真相，八成會把她趕出家門，因為她有辱家風！人生第一次送醫急救居然是因為吃太多，純白的人生都染上了污點啊！
羅志雄不知林寶珠的腦袋瓜子里在想啥，先替她介紹電影公司的兩名助理，他們帶來了一袋營養品，又說了些安慰的話，只有石瑾中靜靜站在角落，就像一幅電影海報，但仍是吸引人的海報。
看助理們挺友善的樣子，她忍不住提出心頭重擔。「請問醫藥費是多少？可不可以分期付款？」
羅志雄哈哈一笑，代為回答︰「你這孩子還真老實，放心，公司幫你買了保險，你不用付錢。」
「真的嗎？太好了！」原來吃大餐也要買保險，公司老板果然睿智，電影肯定會長紅。
羅志雄搖搖頭，表情轉為認真，勸道︰「以後不要再暴飲暴食，免得自己受罪。」
「我知道我錯了，都怪我太貪吃，以後不敢了。」林寶珠乖乖認錯，挑戰極限果然有風險，她還是保持原本紀錄就好，要不然「白吃」一頓多心疼。
兩名助理看事情平順，就說要先走一步，並交代醫藥費有人會結帳，林寶珠只要保持健康出院就行。
林寶珠當然再三保證，等那兩名助理走了，她也不敢浪費別人的時間。「雄哥、中哥，你們應該也有事要忙，我自己在這里沒問題的。」
出了這麼大的糗，什麼形象都沒了，林寶珠自覺不用再稱呼對方石先生，卻不知叫中哥會不會太自作多情？看他沒有反對的意思，她暗自松了一口氣，不知為何，這個大明星總給她一種拘束感。
「急什麼？我昨天的約會都吹了，今天閑得很呢！」羅志雄覺得這小丫頭挺有趣的，反正今天沒別的行程，就坐下來跟她聊幾句。
「啊？真不好意思，你女朋友是不是生氣了？」林寶珠暗吃一驚，雄哥看起來頗有大哥派頭，不知大嫂會不會也很江湖氣？
「不是女朋友，是干妹，放心，我干妹很多的！」
「這樣啊？佩服、佩服！」听說干哥干妹就是戀愛的溫床，雄哥外表粗獷卻很有一套嘛，林寶珠只有贊嘆的分，順便偷看一下那位沉默的大明星，他是怎麼了屁都不放一個？唉，她的用詞太粗俗了，人家可能一字千金，所以舍不得吐出金子吧。
羅志雄也覺得石瑾中今天特別沉默，正想開口卻听到一陣咕嚕聲，原來是林寶珠肚子餓了，正在唱空城計。若在平時也就算了，只是正常生理現象，但她才抽完胃里的食物，如此反差特別惹人發笑。
「哈哈！看你這樣子我都想請你吃飯了，可是醫生說你要禁食一天，這樣吧，改天我請你吃個飯，算是給你壓壓驚，去霉氣。」羅志雄這會兒是真心邀請，看到這麼瘦竹竿似的女孩，被抽光了食物又肚子餓得發響，只要是個正常人都會同情她。
听到有人要請客，林寶珠無論如何都不會拒絕，羞恥之心完全拋到腦後。「好哇好哇！其實我在電影節打工的時候，一次可以吃三個便當，大家都叫我大胃王，昨天晚上真是失策，早知道那些點心打包就好了，雄哥你放心，你請我吃什麼都行，我保證只吃八分飽，絕對不會給你丟臉！」
林寶珠說得正經八百，羅志雄卻笑得都要掉淚了，這是哪來的活寶啊？不當諧星太可惜了！
這時羅志雄的手機忽然響起，看到是某個干妹打來的，馬上就有談情說愛的沖動，但有些話不適合在小孩子面前說，林寶珠在他看來就是個愛吃的小丫頭。「你們慢聊，我等一下過來。」
病房里剩下石瑾中和林寶珠，霎時就冷場了，他太嚴肅，她太不嚴肅，要聊什麼好呢？
林寶珠正想找個跟吃無關的話題，出乎意料的，居然是石瑾中先開了口。「你昨天是不是肚子很餓，才一下吃了那麼多東西？」
「嗯……我前一天就空著肚子準備吃大餐，沒想到弄巧成拙，真不好意思。」她不得不老實承認，做出這種暴殄天物的蠢事，只能說她腦子進水了，肚子又不爭氣。
他听了並不覺得意外，繼續問道︰「你在念書還是工作了？」
「我不喜歡念書，高職畢業就開始工作，可是每次都做不久，現在還在失業中。」林寶珠倒是沒想到面子問題，失業就失業，她長得也不像成功人士，說不定石大牌能給她介紹工作？
「你家人呢？他們對你有什麼想法？」
「我爸媽都過世了，我伯父伯母把我養大，現在就靠我自己了。」
話題沉重，氣氛也轉為沉默，石瑾中靜靜看著她，害她有點心底發毛，不知他這樣看人是啥意思？她對自己的身世向來坦率，事情都過去那麼久了還能怎樣，如果她哭哭啼啼的自暴自棄，她爸媽在天之靈也不能放心呀！
沒想到最後他竟說︰「你最想要的獎品是什麼？」
咦？林寶珠愣住了，這人會讀心術不成？居然看出她內心的想法，一頓大餐確實無法讓她滿足，她最渴望的其實是……「給我一份工作，可以做得長久的工作。」
他又沉思了片刻，謹慎問︰「你做過哪些工作？」
「很多啦，像是餐廳、加油站、便利商店，這些都是當店員，我還有做過快遞、發傳單，幫人家掃墓鋤草……對了，上次我就是去電影節打工，拿到抽獎券才有機會來吃大餐。」
「這里面有沒有你喜歡的工作？」
「好像沒有耶！都是為了賺錢，我沒什麼專長，也不知道該做哪一行才好。」說起來很丟臉又很沒用，她偏偏就是個迷路的人，找不到自己的方向。
石瑾中听完後再次沉默，她心頭怦怦跳的，不知他到底會如何反應？雄哥只想到請她吃飯，夢夢姊是不定時資助她，但誰能了解她最需要的是什麼？石大牌能給她一個改變的機會嗎？
「你可以做我的助理，試用期三個月，怎麼樣？」
「真的？」
「這可能也只是你的短期工作，不一定適合你。」
「不管怎樣，謝謝你給我機會，我會努力的！」她都窮得快發霉了，只要有薪水就好，管它適合不適合，這次她是真正中了獎，老天爺沒有遺忘她，幸運之神終于降臨了。
「那你就試試看，希望能做得長久。」
林寶珠高興得不知怎麼表達，忽然想起一件事，忐忑道︰「可是我的運氣不太好，之前我打工的地方，有一半都倒閉了，會不會害到你？」
「我八字硬，命更硬。」他自嘲的笑了笑，想起過去那些風風雨雨，當時他的運氣比她更糟，但事在人為，如今他也走出了一條路。
人家都這麼有義氣了，她還矜持個鳥？馬上就宣示忠心道︰「多謝老板！以後請多多指教！」
「最後一個問題，你真是我的影迷嗎？」
「這個……那個……」果然做人不能做假啊，她愧疚又緊張，臉都紅了。「其實我就是好運中了獎，想說能吃大餐也不錯，對不起我太虛偽了……不過我室友夢夢姊是你的忠實影迷，她跟我說了很多你的事，我現在開始做你的影迷可以嗎？拜托讓我迷戀你吧！」
她的表現讓他相當滿意，誠實認錯又積極改善，于是他點了頭。
「YA——」
她笑容洋溢歡呼著，像是中了樂透大獎，他的嘴角也微微上揚，在他心底長期都是陰天，如此陽光的時候並不多，雖是一次沖動的善心之舉，或許受益的不只是她，也包括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