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戀冷傲公爵 第一章
英國倫敦十九世紀.維多利亞時代
沃倫街這一帶是酒館與旅館林立的龍蛇混雜區,通常是貴族止步,中產階級與低層勞動階級的人才會出沒的地方。
酒館後方的暗巷里,藏著數間妓院,幾個彪形大漢雙臂盤在胸口,或坐或站地看顧在大門邊,手中還握著姜汁啤酒,聊著一些不堪入耳的污穢話題。
陡然,一個身型嬌小、打扮嬌媚的東方女人從三樓窗口順著建築物的突起物,緩慢地繞到另一邊,等確認底下無人看守,才順沿著一路慢慢滑下來。
雙腳一落地,潔兒將汗濕的後背靠著牆,仰起白皙秀麗的臉蛋,小嘴呼出一串霧白的煙氣。
現在是倫敦的冬日,她身上穿著天鵝絨材質的連身蓬裙,挖低的U形領口出一片雪白肌膚,被點綴領口的米白蕾絲輕掩,上窄下寬的袖口也是層層迭迭的蕾絲,裙上還繡了精致的花紋。
老天,她看起來就像阿姨曾送給她那尊身穿維多利亞服裝的洋女圭女圭,唯一的差別在于,她的發是絲綢般的黑色,瞳孔顏色也是子夜黑,她是貨真價實的東方人。
可惡!她到現在還搞不懂,自己怎麼會從遠在荷蘭的阿姨家,像變魔法似的穿越到這個奇怪的世界。
當她穿著牛仔褲與小背心出現在這里,所有人全像看見外星生物似的瞪著她,她也急著找到人協助她搞清楚這是怎麼回事,沒想到居然被皮條客盯上,拐進了妓院。
一想到把她騙入妓院的卑劣皮條客,潔兒氣得眼眶都紅了,平放的雙手揪緊了觸感絕佳的天鵝絨裙襬,怒氣將胸口撐得脹脹的。
「渾蛋!那個中國妞兒怎麼不見了?」妓院老板的怒吼從屋內傳出來,嚇得潔兒怒氣倏消,取而代之的是懼意。
她渾身一震,驚恐地左顧右盼。看守門邊的彪形大漢一听見老板吼叫便沖進屋內,趁著這個空檔,躲在另一側牆後的她立刻往前沖。
倫敦的冬日多霧,霧氣籠罩了她,一如她心中對這里充滿了未知的恐懼,她不知道該何去何從。
茫然的往前跑,她那一頭長發在慌亂中散飛,像飄在霧中的黑色絲巾,攫住了一雙坐在馬車內,透過小窗欣賞倫敦霧景的湛藍眼眸。
「她跑了!快追!」妓院老板與彪形大漢是這一帶的地頭蛇,不受霧氣的影響,不出片刻就追在潔兒身後。
「可惡!該死!狗屎!」潔兒驚慌又焦躁的咒罵。
她該怎麼辦?這里應該是她熟悉的倫敦,但卻不是二十一世紀,她真的快被一切搞瘋了!
霧氣太濃,前方的景物一片朦朧,加上追趕在身後的腳步聲越來越近,慌得六神無主的她,一不留神便撞上了一輛馬車。
「噢!」她雙手撐住車門,掉頭看身後的人追上來沒有。
「她在前面!」妓院老板的咆哮聲穿過霧氣貫入耳中,潔兒整個人驚跳起來。
「開門!讓我進去!」她拍著車門,門上的小窗被霧氣氤氳,看不清楚坐在里頭的人長什麼模樣,此刻就算里頭關著一頭猛獸,她也別無選擇。
馬車的車夫正在對街跟販賣小報的攤販交談,沒發現馬車外有個東方女人正驚擾了自家主人。
「求求你──」不管這麼多了!潔兒不等馬車主人回應,一股腦兒就推開門鑽進去。
她一上車便急慌慌地將門關好,並且上鎖。透過霧氣氤氳的小窗,看見妓院老板猙獰的臉孔靠近馬車,她心下一驚,別開臉往後一縮。
沒想到這一縮,卻撞進了一堵堅硬如鑄鐵的胸膛,一股惑人的男性氣息從身後飄入鼻尖,她的胸口驀然一緊,呼吸幾乎暫停。
「霍爾特家才剛剛出了一位來自東方的公爵夫人,怎麼沃倫街就開始盛行用東方妓女招攬生意?」
出自她耳後的這聲謔語,嗓音醇厚,帶點微微的沙啞,像一根羽毛輕搔過耳膜,促使心髒的頻率鼓噪著。
「我不是妓女,我是被皮條客騙進妓院的!」她轉過身迎向馬車主人,因為害怕而微微顫抖。
一看清楚身後男人的面貌,她的顫抖不減反增。
那是一個陰柔俊美的男人,偏棕的深金發色與白皙的肌膚,雙眼的輪廓很深,下顎略尖,配上高挺的鼻梁與形狀優美的唇,他如果是女兒身,肯定會是個絕世無雙的大美人。
最教人贊嘆的,是他那一雙比愛琴海還碧藍的眼,藍得像是結冰的玻璃珠,美麗卻也顯得冷酷。
端詳過後,女性的直覺告訴她,眼前這個俊美又一身貴氣的男人,絕對、絕對不好惹。
潔兒震懾于男人的絕美容顏,男人那雙藍眸也端詳起她。
席蒙見過的東方女人不多,但也不算少,美麗的卻是寥寥可數,前陣子出現在霍爾特家的莉莉便是他見過,算得上美麗的一位。
而眼前這個搞不清狀況就鑽入他馬車的東方女人,她和莉莉一樣,都有著細致如上好瓷器的雪白肌膚,小巧得像是陶瓷女圭女圭的五官,秀麗而且細膩,身上每一寸都柔女敕得像是可以掐出水來。
她的眼神彷徨無助,臉色蒼白似雪,也難怪會被拐進妓院。以她這樣的條件,在粗鄙的妓院中是一等貨色,絕對可以替妓院賺進大把鈔票。
被席蒙深沉的眸光緊鎖不放,潔兒心口一悸,有種奇異的戰栗感爬上背脊。
有那麼片刻,她的心神完全陷進他那雙藍眸,這個男人全身散發出一股不可抗拒的吸引力。
危險,致命,卻又美麗得教人情不自禁,他甚至是她長這麼大以來,見過最俊美的男人。
她的胸口怦怦直跳,奇異的,在這短短幾秒鐘,她忘了當下的處境,也忘了自己從何而來,整個人融進了那雙藍眸。
「妳看夠了嗎?」席蒙開口打斷了她的怔視。他的嗓音冷淡低沉,像黑夜里獨奏的樂聲,可以撥動人的心弦。
潔兒發窘的紅了臉,連忙別開雙眼,心髒卻不由自主的狂躍。噢,她在想什麼?眼前陷入困境,居然還有多余心思痴望一個陌生男人!
余潔兒,妳可真樂觀!羞惱之余,她在心底對自己低吼。
「請你幫幫我!不要讓那些人把我抓回去。」思緒一整,她決定向這個男人求救,發著抖的小手很自然地,握住他包裹在黑絨西裝下的手臂,引來藍眸冷冷一掃。
通常這種時候,他會毫不留情的打開門,把這個不長眼楮的女人扔出去,但是……
方才濃濃夜色中,她飄飛的黑發,那無助的秀麗容顏,莫名地俘擄了他的視線,使得向來冷酷無情的他做出了反常的判斷──他決定讓她留在馬車上。
「我幫助妳,能從中得到什麼好處?」席蒙挑了下淺色的眉。縱然他的目光被她典雅的東方美攫住,但是他從不做蝕本生意,也不是個心腸仁慈的善人,更不會無償為一個女人出手。
「我……」潔兒一怔,沒想到這個男人居然要她拿條件交換。天啊,她連這里是什麼鬼地方都還弄不清楚,身上唯一的東西……
噢!糟了,她把自己的細軟全都留在妓院了!
「如何?既然妳沒有任何東西可以交換,我又為什麼要幫妳?下車吧,那些家伙很快就會折回來。」看著潔兒一臉懊惱地扯著發尾,席蒙做勢要打開車門。
潔兒心一慌,柔膩的小手立刻覆上他的手背,一股靜電般的微量刺麻感,竄進彼此的肌膚。
兩人的身軀同時一震,胸口宛如潮涌,蕩漾無以名狀的情緒。
「別開門!如果你願意幫助我,我可以付你錢。」抑下古怪難辨的感覺,潔兒紅著粉女敕的雙頰,急迫的提出條件。
席蒙笑了笑,湛藍的眼眸流露出幾分嘲弄意味。「妳不知道我是誰嗎?方才進來時沒看見車門上的家徽?」
放眼十九世紀的倫敦,最顯赫富裕的貴族,首推兩大家族,分別是查理曼與霍爾特家族。
而他,席蒙.查理曼便是查理曼家族的繼承人,是上流社會最惡名昭彰的公爵,性格陰沉狠戾,除了與查理曼家族是世仇的霍爾特家族外,沒人敢招惹他。
「我不知道你是誰。」潔兒迷惑地搖頭。
「席蒙.查理曼,記清楚了。而我,從來就不缺錢,我要的是有趣的玩意兒,可以引起我興趣的東西,不是錢。」
「我可以給你一個純銀的懷表。」听到他富有到不缺錢,潔兒真的急慌了。
「我沒興趣。」席蒙冷血的想,會不會下一秒鐘,她就會月兌口想要以身體交換他的幫助?
「那我……」
正當席蒙莫名的期待起她的反應時,叩叩叩,倉卒的敲門聲驟然響起,打斷了他的游戲。
潔兒心口一跳,看見小窗口浮現妓院老板可憎的臉孔。
「很抱歉打擾您了,公爵閣下。」妓院老板放低了音量,態度十分敬畏。
公爵閣下?潔兒怔忡地轉回視線,難以置信地瞪著藍眸男人。
被拐進妓院的這兩天,她已經從震驚到慢慢接受現狀──在向無數個妓女確認上百次之後,她終于接受自己穿越來到十九世紀維多利亞時代的倫敦,這個荒謬卻又無比真實的現實。
而此刻在她眼前,又出現一個俊美尊貴的公爵……
太好了!既然他是公爵,想必權力一定很大,雖然他看起來冷酷又勢利,但是身為自詡有高尚品德的貴族,總不可能見死不救吧?
潔兒難掩激動的看著席蒙,眼楮如鑽石一樣的閃閃發亮。
「爵爺,我們已經抓到了之前一上碼頭就逃跑的中國女奴,今晚要拍賣她的初夜,這個下賤的女奴剛才卻趁保羅不注意的時候偷跑……」
妓院老板站在馬車外,開始一五一十的報告,潔兒越听越心驚,她雙手緊捂胸口,汗涔涔地瞪著席蒙。
天啊,為什麼那個囂張又惡霸的妓院老板,會用這麼恭敬的語氣跟他說話?潔兒眼底的狂喜慢慢褪去。
彷佛看透她的心思,席蒙側著藍眸,斜睞她一眼。「或許有件事妳也該知道,這一帶的酒館與妓院都是屬于我的資產。」
潔兒蒼白的嘴唇微張,嚇得再也無法發出任何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