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夫銀夫糟糠夫(上) 第二十三章
「小喬晚上睡不著,經常在走廊上演倩女幽魂,又是嘆氣、又是哀怨,害得我們以為自己住在鬼屋中……她什麼都不懂,齊翔買菜時她還頤指氣使,意見特別多……她喜歡指揮人,別人多說一句話,她就……」
一聲清脆的「啪」響起,是郁喬掌心與他的後腦共同撞擊聲,瞬間,痛感從末稍神經往顱內傳導。他……慘了。
鐘裕橋臉色數變,雖然顱內受到震蕩,但他還記得完蛋怎麼寫。
「請問,就什麼?」她站在齊翔和鐘裕橋後面,臉色平和、表情婉順,一個巴掌解除她心中郁氣若干。
「嗯,沒什麼。」鐘裕橋連忙收起批評嘴臉,陽光男孩的臉蒙上烏雲,進入陰雨季。
郁喬揚起甜美善良、溫柔可親的笑臉,兩手分別撥開兩尊黑臉門神,顧不得自己的家常打扮會不會在暗戀情人面前大扣分了,她走到蘇凊文跟前說︰「董事長早安。」
「你還沒和他們談過,我要搬進來?」他輕松愜意地再陷害對方兩句。
兩尊門神笑容頓時僵硬,下巴處咬得很「緊致」。邪惡的奸詐目光橫掃過兩人,沒有千軍萬馬,但敵軍已經全數殲滅。
她緩緩點頭,每點一下,鐘裕橋和齊翔的心就抽兩回。
「房子在我名下,董事長要搬進來,我交代一聲就行了啊,哪需要和誰談?」
不過,哼哼……她改變主意了,她的確要好好與他們「深談」一番,因為他們似乎還不明白,自己有多認真。
「你確定,方便嗎?」
蘇凊文的視線在齊翔和鐘裕橋臉上轉兩圈,他們同時一震,好像轉過來的不是目光而是利刃。
「當然方便,方便極了。」郁喬的口氣帶上諂媚。他可是那張逾期卻還可以兌領的發票呢。
蘇凊文點點頭。「我今天要視察分店,先把行李放在這里,下班後就過來。」
「好啊。」她點頭點得像哈巴狗,一點也不像皇太後。
他淡淡一笑,在轉身離開前那刻,補上兩句,「小喬,如果你不是太忙,可不可以先幫我把行李整理一下。」
「我?」瞬間,她雙眼射出萬丈金光,像旅人半路撿到金礦,更像老百姓不小心救到太上皇,她小心翼翼問︰「我可以整理你的行李?那個……是很隱私的東西吧?」
蘇凊文瞄一眼鐘裕橋,嘴角隱含微笑,帶著幾分挑釁,大大的掌心撫上小喬的臉頰,語帶曖昧說︰「如果是別人,我當然不允許,但對象是你,我有什麼好不放心?」
他、他、他……鐘裕橋指著蘇凊文,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他模小喬、他靠小喬那麼近,近到就快要親下去,他的行徑令人發指,他的惡劣罄竹難書,他不是好人,不對,他根本不是人!
鐘裕橋磨著牙,恨恨瞪住蘇凊文。
蘇凊文的掌心暖暖的,靠近時,身上有一股令人舒服的清新味道,她的心髒因為他的氣息,跳躍速率不斷加強,在他靠她最近的剎那,她真想踮起腳尖,把自己的嘴唇湊上去。
唉……她知道自己真的很花痴,可是她真的有強烈的幸福感……她盯住蘇凊文的臉,看一眼、帥兩分,看兩眼、帥三分,她點頭、再點頭,不由自主地笑得滿臉夢幻。
「東西交給我,你放心。」
「我知道。」蘇凊文再看一眼鐘裕橋和齊翔,伸手把郁喬抱在懷里,親切而熱情地拍拍她的背脊,再用感性的嗓音說︰「謝謝你為我做這麼多。」
蘇凊文眼底捎上得意,他或許不懂得愛情,但他非常了解如何殲滅敵軍。
被他一抱,驀地,郁喬雙眼圓瞠,腦袋發暈。她、她……她正靠在英雄的懷里?血壓飆高,腎上腺素快速分泌,荷爾蒙、腦內啡……所有會讓人興奮的激素同聲歡唱,好吧,當一回花痴又怎樣?
嗯,夠了,那兩雙眼楮看起來已經快冒出火花。蘇凊文松開郁喬,親膩地揉揉她的頭發、親昵地說︰「晚上等我回來。」
鐘裕橋和齊翔同時倒抽氣。這句話,只有男朋友會對女朋友說,只有情人會對情人說,只有老公會對老婆說,而他……一個昨天還是過去式英雄、今天就要登堂入室的蘇凊文說了!
鐘裕橋咬牙切齒,齊翔臉色發白。此刻開始,他們和蘇凊文有了不共戴天的仇恨。
「好,再見,路上小心。」
郁喬一路把他送到大門外、送到轎車旁,揮著手,把他送到大街上。蘇凊文一面開車、一面看著後照鏡,看見她揮手弧度越來越大,他臉上的笑一點一點、一分一分——慢慢擴大。
他從來沒有這麼快樂過,不知道是大橋和齊翔的表情讓他這麼高興,還是因為他抱了小喬、模了她的頭發?他低頭看一眼自己的手心,幸福從胸口往外翻溢。
轎車轉出街弄,再看不見蹤影後,郁喬回身,視線對上那兩只黑心鬼,嘴角一收、眉梢一斂,笑臉收拾得干干淨淨,慢慢地,清亮的眼楮凝起銳利,一聲又重又沉的「哼」從鼻孔里面鑽出。
鐘裕橋和齊翔見狀,立刻化身小太監追隨她身邊。「你今天怎麼起得這麼早?」
「我也想睡久一點,可是耳朵癢啊,不知道誰在背後說我的壞話。」她冷冷一笑,提起蘇凊文放在大門外的行李箱往屋里走。
「沒有的事,你不要想太多。」鐘裕橋干笑兩聲。
「我哪敢想太多、說太多,都有人說我是皇太後了。」
「沒的事,只是語誤。」
「哦,皇太後是語誤,那髒得沒人性、沒天良、沒品格、沒知覺呢?」
鐘裕橋苦著臉。她到底偷听到多少?
郁喬沒跟他追究,只是輕敲兩下大門,皮笑肉不笑說︰「門沒關,一路好走,不送了。」
門沒關、一路好走?鐘裕橋急急關上大門,和氣善良地接過她手上的行李箱、滿臉的笑容,好像他接下的不是行李箱,而是奧斯卡金像獎。
「別這樣,只是開玩笑嘛,阿董搬進來很好啊,反正那個房間空著也是空著,多人多福氣。」
見他軟下聲勢,郁喬挑挑眉,接著目光橫掃齊翔。
齊翔聳聳肩、擺酷臉。干嘛看他,話又不是他說的,難不成這個時代還要搞連坐?
可是主人在生氣,現在不是辯解的好時機,嘆氣,帥臉勾起一抹酷笑,若是粉絲看到他這號表情,肯定會開心尖叫,可惜小喬不是他的粉絲,仍不為所動、直目盯人。
一嘆再嘆,她非要他有所表示就對了。
「小喬,你覺得晚上做一頓豐盛的晚餐,歡迎阿董加入,怎樣?」
「你真的這麼想?」
「當然,多人多福氣嘛。」這話很俗氣,但臨時間他也想不出好句子,只好盜用大橋的不甘心情。
「所以我真的弄錯了,你們無意嚇阻阿董搬進郁家大門?」她強調「郁家」,要他們搞清楚,這里誰才是老大。
「對,我們沒嚇阻他,我們是在幫他適應新環境。」
屁話,幫助人適應新環境的方法,竟然是在背後說房東壞話?等等……房東?她是哪門子房東啊,供吃供住、供育樂,還要接受無理的抹黑?她這叫做犯賤吧。
「那麼以後,還要麻煩你們照顧我們家阿董啦。」
「是,沒問題,絕對沒問題。」齊翔高舉五指立誓,鐘裕橋憋出一張笑臉。
郁喬挑挑眉,走進廚房,找到抹布、水桶和拖把。
鐘裕橋提起蘇凊文的行李,乖乖地跟在她身後,像一條懺悔中的小狽,齊翔看見她拿抹布,乖覺地把刷子、清潔劑通通找出來,接走她手上的清潔用品,用最快的速度搶上樓。
進入蘇凊文的房間,她拿起抹布,鐘裕橋先一步接手,巴結道︰「這種小事,交給我來就好。」
她沒反對,去拿拖把,齊翔側身過來,將拖把接走,巴結道︰「這種事,哪需要勞煩您。」
「放心,我會做家事,以前不做,是因為工作太忙。」她的目的不是解釋,而是刺激,刺激兩個在背後說人小話的男性。
「對啊,現代女性,真不容易啊……」齊翔順著她的語氣往下說,從這刻起,他改名叫做狗腿翔。
「唉,又要負擔家計,又要照顧家里,一根蠟燭兩頭燒……」
鐘裕橋看見齊翔的狗腿,知道自己若不用最快的速度加入,樓下那扇大門隨時可以開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