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夫銀夫糟糠夫(下) 第二十七章
第九章
日子比想象中平順,郁以喬讓人將右手邊的屋子騰了出來,讓五個小人兒住進去。
董禹寬幾個都沒意見,只有董禹襄臭著臉,說他不習慣和別人一起睡。郁以喬沒勉強他,只叫人將屋里的軟榻給移過來,讓他睡單人床。
只是,一到睡前的說故事時間,四顆頭顱擠在郁以喬面前听故事,他只能對著她的後背,想象她的表情。
幾天過後,原本打死不屈的死小孩,別別扭扭地擠到董禹寬身邊。
她從不逼孩子就範,她選擇引誘法,一次兩次三次,讓董禹襄慢慢知道,想要贏過她這位後娘的機會小之又小後,無謂抗爭的次數便慢慢減少。
回娘家這天,她把五個小孩全帶齊。
董禹襄本來拗在屋里,悶聲說道︰「那里又不是我外婆家,我才不去。」
郁以喬聞言,瞠眼做大驚貌,拉住其他幾個小孩認真叮嚀,「別別別,我三個娘都還年輕得很,你們要是喊外婆,她們肯定會蒙在被子里偷哭。千萬記住,你們今天是出門玩兒的,可不是到外婆家,待會兒見到人,別亂喊外婆,知道不?」
這下子,董禹襄心情清爽啦,跟著丫頭上馬車。
五個小娃兒加上紫荷、紅菱,把一輛馬車塞得滿滿,有點擠,不過路程不遠,且紫荷、紅菱在過去幾天,也向郁以喬學來幾套哄小孩的手法,馬車里倒也其樂融融。
而前頭那輛馬車,坐著董亦勛和郁以喬。這些天,她被五個孩子纏得死緊,非到夜里,兩人根本沒有獨處的光陰,好不容易能夠賴在一起,他還能放過她?
一上馬車,他便把她抱得死緊,再把她吻得天昏地暗、日月無光,若不是路程真的很不遠,說不定他一個放肆起來,便什麼都不顧不管了。
董亦勛把她壓在胸前,一陣重重的喘息後,啞聲說道︰「我後悔了。」
「後悔什麼?」
她偎在他胸前,一樣喘息不定。以前覺得天堂鳥的求偶舞很耗體力,會瀕臨絕種,肯定是因為被操死的,現在才曉得,人類繁衍後代也一樣累。
不過,人類是種勤奮不懈的動物,至少他們比天堂鳥更不辭辛勞,否則怎會在幾百年間人口翻倍,最後還出現人口過剩、糧食不足的問題?
「後悔讓你當女乃娘,我們才成親,應該日夜膩在一起。」說著,他又親上她的臉頰,他真喜歡她不施脂粉的自然香。
郁以喬笑了,帶著羞澀的嬌美的笑容看進他眼里,讓他的嗓子又壓下幾個音階道︰「你再這樣對我笑,可別怨我把持不住。」
她心頭一驚,娘家馬上就要到了,她可不想變成活笑話。
正起神色,她坐直身子,「你現在才知道當五個孩子的後娘有多辛苦,快點替我把要的東西弄出來。」
「董伍已經把畫師找回來了,至于丫頭,你不打算從院子里升幾個上來,或讓小孩身邊的女乃娘繼續照顧?」
她搖頭。「我不信任那些女乃娘,如果她們可以相信,幾個孩子就不會全身傷痕累累了,打在身上的傷口易結痂,打在心頭上的傷,沒那麼快好。至于耕勤院里的二、三等丫頭,有幾個經常往後院走,去向你那兩位姑娘通信兒,我分辨不出來哪個能用、哪個不能用,索性全都不要了。」
這兩天夜里,她讓紫荷、紅菱去守著五只小的,屋里便沒人伺候,每回要傳熱水都讓她尷尬不已,還是得快點找幾個人進來。
「新丫頭教需要一點時間,粗活兒你先讓下面的丫頭幫忙,至于報信,身正不怕影子斜,由她們去,出不了大禍害的。銀喜、金喜這兩個是董參挑選進來的,可以信任,夜里就讓她們和紅菱去照顧孩子,紫荷還是先留在咱們屋里幫幫手。」幾句話就把她的麻煩全解決,他處理事情的手段簡潔明快,令人佩服。
她轉開話題問︰「皇上到底放你多久假,為什麼你都不必上朝?」
「我才把兵權交上去,如今無職一身輕。」董亦勛握住她軟軟的掌心,柔軟溫膩,感覺相當好。他現在有點明白,為什麼瑀月睡前,都要抓她的手。
「可是身為王爺,不該為朝堂做點事嗎?總不能尸位素餐、坐領干薪吧。」
她想把手抽回來,但董亦勛不肯,加了力氣,像同她搶東西似的,硬把她的手攥進懷里,這動作有幾分稚氣,與威武高大的勇猛將軍搭不上,但他顯得很滿足似的。
「將軍爹、王爺兒,你是要我們在朝堂上唱對台戲嗎?放心,如果皇上有事要我做,就會讓人來傳我進宮。我才新婚,皇上多少還懂得體貼下臣。」
郁以喬點點頭說︰「如果你有空的話,多往小叔那里走走吧,只要你們兄弟倆心無芥蒂、齊力同心,便是有人想興濤作浪,也不易得手。」
「你听說了什麼?」
「還用听說?婆婆的心思雖然沒有寫在臉上,但有意無意的撩撥,我多少听得出來,如今弟妹只差沒把我當成殺父仇人了。」
「我以為你們妯娌相處融洽。」他失笑。
「只是表面功夫,誰先破功,誰就輸。」她聳聳肩。莊氏還真是奧咖,比起她婆婆遠遠不及,被人當槍棒使,還舞得威風凜凜。
難怪莊氏不得小叔的心,難怪她里外不是人,難怪婆婆老是恨鐵不成鋼——不怕神一樣的對手,只怕豬一般的隊友,有她這個盟友,婆婆注定要勞心勞力、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都是些什麼事?」
「我想想,要從哪里說起,嗯……是從弟妹的小表妹突然跑來說心儀王爺,自願委身為妾,與我共侍一夫說起,還是向那四個陪房丫頭打听我的出生背景,不時用魚目混珠來諷刺我幾句說起呢?」
以為她樂意當郁家的嫡女嗎?她是被趕鴨子上架,滿月復委屈!
「莊氏雖然善妒,倒還沒在別的地方使過手段。她怎麼會針對你?」
難道是因為他身邊如今有董壹、董貳在,有一堆暗衛,加上他王爺的頭餃擺在那兒,林氏對付不了自己,只好對小喬下手?
「真是個好問題,我也想請教請教聰明睿智的王爺,妾身是不是匹夫無罪、懷璧其罪?倘若是的話,妾身倒很樂意把這塊和氏璧給交出去。」她滿嘴的酸,像吞下幾斤新醋似的。
董亦勛大笑,揉揉她的小手,將她納入懷中。
「有沒有听過一句話?貨既售出,概不退換。」嘴里說著玩笑話,他卻在心底做出決定。他是個睚皆必報的,誰損了他,他便要陰回去。何況父親那頭,他是阻止不了了,也許他該想個辦法把董亦橋和已經有孕的茹燕給弄出去,一方面替董家保住嫡子,一方面……氣死莊氏,誰教她敢來挑戰他們家小喬。
說笑間,馬車停了下來,郁以喬連忙坐正身子。
他卻低聲在她耳邊說︰「欲蓋彌彰。」
「蛤?」她沒弄懂他的意思。
他從小屜里拿出象牙梳,替她理了理頭發,重新幫她把釵子挪正,再掏出帕子拭淨她的臉,她這才明白,自己被他搞得多春意無邊。
她瞪著他問︰「你確定我這樣可以了?」
「我確定。」
董亦勛向外頭低喚,董伍上前拉開車簾,他下車後接過她,而幾個小孩已經站在大門口,張大眼楮四下望。
守在門口的小廝早就跑進屋里稟報,周易傳、小何很快出門相迎。看見熱熱鬧鬧的一家子全回來,周易傳笑得闔不攏嘴,連忙將眾人領了進去。
秦宛音三人早已經伸長脖子等候多時,看見女兒回來,急急上前拉住她,前看後看左看右看,好像要看出來她哪里短少幾兩肉。
郁以喬笑說︰「大娘、二娘、三娘,我好得很,吃得飽、睡得香,將軍府上上下下都對我很好,你們就別擔心啦。」
「怎麼可能不擔心?從你出嫁那天,我們的心就掛到牆上,直到方才,才重新安回來。」柳盼采拉著她轉兩圈,問道︰「奇怪,怎麼才幾天就覺得瘦許多?」
「不是瘦,是梳婦人頭的關系,整張臉都拉長了。」
「是啊,都換了發式,咱們家女兒終于長大,能夠獨當一面啦。」秦宛音感嘆說道。
「大娘可別以為我能獨當一面就企圖擺月兌我,我可是要賴你們一輩子的。」她笑兮兮說。
「行,就看你多能賴。」楊素心接話。
「大娘、二娘、三娘,我同你們介紹,他們是王爺的兒子女兒……」
她一一念出孩子們的名字,還沒想到要怎麼教他們稱呼呢,董禹襄便急急搶到前面,大聲喊道︰「大外婆好、二外婆好、三外婆好。」
听見他這樣喊人,董禹寬、董禹祥、董瑀月、董瑀華也跟著喊。
跟隨的那幾只小的也就算了,禹襄那家伙幾時這麼乖覺、嘴巴這麼甜?吃錯藥了嗎?郁以喬皺起雙眉望向他。
他挑釁地回她一眼,好像出國比賽拿冠軍似的得意揚揚。
郁以喬想不透,紅菱走過來,低聲在她耳邊說上幾句,才曉得竟是自己的話誤打誤撞讓他們有此意外表現。
唉,那句「我娘都還年輕得很,你們要是喊外婆,她們會蒙在被子里偷哭。」只是為了哄禹襄上車,她真的不是故作心機、謀算小孩幼小心靈……
她滿臉無奈,說不出話來,董禹襄看在眼里,更加得意非凡,一句句外婆越喊越爽利。
秦宛音三人見女兒在短短時間內就收服一群小蘿卜頭。當娘的,還有什麼放心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