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床上的答應 第二十八章
第九章
「咳咳……咳咳……」客棧內,不斷傳來曹默默的咳嗽聲。
與晚霞兩姊妹在月白門一別後,她即染了風寒,至今七日一直好不了,總是咳不停,今早起床,更是咳得差點下不了床。
「姑娘,我瞧你是得找位大夫瞧瞧才行了,你若再這樣咳下去,都嚇跑我的客人了,誰敢住在你的隔壁房啊?」客棧的店小二忍不住來敲門說。
她尷尬道歉,「呃……對不起……對不起……我只是染了風寒,再過幾日自己就會好了……」
那日掙月兌劉權昕的手後,她便沒再回到九華宮,自己既不想成為劉權昕利用的工具,也一時想不起能上哪去,便在皇城附近尋了間客棧住下,怎知這一住之後就一病不起了。
而以她現在的身分不便貿然外出找大夫,而若要大夫出診,恐會令人起疑,不管讓劉權昕找到,或者讓王上發現,這都不是她所願,所以她只得忍,希望這來勢洶洶的病能快些好起來。
「如果你堅持不看大夫,若出事了咱們可不管,只能將你當成病尸的扛到亂葬崗處理掉喔!」店小二嚇唬的說。
她苦笑,「你不用擔心,我若死了也決計不會給客棧帶來麻煩的。」
「你……唉,罷了,咱們也不是沒心沒肺之徒,也不過是擔心你病了不就醫,萬一延誤病情就不好,倘若你自認沒事,那可要客棧為你煮碗粥喝喝,畢竟你已從昨天到現在都未進食了,而且不是我要說,你真瘦得不象話,應該多吃點東西,很少女人像你這麼瘦的。」
她模模自己見骨的手,是瘦得驚人,她曾幾何時曾讓自己憔悴成這樣?
「我……好吧,就請為我送來清淡點的粥吧。」她想了一下的說。
很是奇怪,過去不管發生任何事,她都不會沒有胃口進食,可這回,她竟是什麼都吃不下,而身子也一日日壞下去,這事真讓她擔憂,怕會出什麼狀況……
店小二很快為她送來熱粥,這粥雖然熬得清淡,但她尚未嘗前就聞到濃郁的香氣,要是以前她早就食指大動,可是目前為止她仍是沒有胃口。
糟了,身子里的蟲不會也病了吧……
「姑娘,我瞧你還是快喝粥吧,吃飽些也許身子就康復了。」店小一一見她捧著粥卻沒有要喝的意思,好心的勸她。
她勉強笑笑地點頭,「好,這會燙著呢,等涼些我就喝。」她敷衍的道,仍在心慌為什麼自己吃不下。
「那好吧,喝完粥後將碗擺在門外就好,我晚些會來收……喔,對了,今日外頭熱鬧,你若休息時嫌吵,就將窗子關緊,那聲音自然就會小些,不會吵得你睡不著。」店小二像是忽然想到這事的提醒她,想說順手先替她將窗子關了,關窗時,視線被天上的什麼東西吸引了一下,那東西飛得極快,一下子就消失,他聳聳肩不以為意,動手將窗子關上。
「嗯,我明白了,不過,咳咳……今天外頭為何會熱鬧啊?」她好奇地問。
「瞧你病得都不知道外頭發生什麼事了,今日是王上冊立王後的大典啊,大伙全興奮的在街上歡慶放炮,這大街小巷當然熱鬧,晚些帝宮還會施放煙火慶祝,屆時你若精神好些,可以起身開窗瞧瞧,咱們這間客棧沒什麼好,就是地段好,每年元旦和帝宮內有重要喜慶施放煙火時,咱們這位置就能瞧得一清二楚,不用跟別人一起到帝宮外頭去人擠人瞧煙火。」他得意地說,說完,似乎發現她臉色不對,馬上趕到她身邊又道︰「你這該不會是病情又加重了吧?」
她輕顫地搖搖頭後又點點頭,「可……可能是吧……我先休息一會了。」
听她這麼說,店小二哪敢再打擾,馬上道︰「好好好,你快休息吧,想今天你大概也是沒力氣看煙火了,真是可惜啊……听說立後大典之後,王上便要親赴九華宮拿下反賊劉權昕……所幸那姓劉的成不了氣候,王上很快就能平定這逆賊,只不過王上日前才遇刺,雖無大礙,但畢竟有傷在身,這麼親赴總也是有風險的……」
他往門外邊走邊說,表情有幾分的擔心。
曹默默垂下臉龐深思。劉權昕雖然沒有御璽相助,但在爺爺的協助下還是募得不少宿星隱于各地的兵將,再加上憑他自己力量招來的劉氏殘兵,這些加總起來也得數萬兵馬聚集于九華宮。
眾人雖然認為他不成氣候,王上必能輕易拿下他,但是問題在于,九華宮距離王城極近,這戰場會直接在百姓居住最密集之地展開,如此一來,將牽連多少無辜百姓受害,她不禁為此憂心忡忡,想那男人剛大婚就決定親赴,也是想盡快速戰速決,以減少百姓的損傷吧。
她冥思時,店小二已走出去了,還順道為她帶上房門。
這之後,她坐在桌前的身子再沒有移動過,從白天到晚上,從天亮到天黑,而她面前的那碗粥也早就由熱變涼,再變冷,然她一口也沒踫。
此刻屋里全黑,黑得連一點光線都沒有,但她仍靜默待著,直到緊閉的窗子外頭驀然傳來一聲喧天大響,她整個人才震了一下。
接著爆出百姓如雷的歡呼聲,一滴滾燙的淚終自她眼眶中墜落。
她用手撫住糾結脹痛的心。
他有王後了……他終于找到自己的王後了……他可滿意?可開心?可還有一瞬記得她這舊人?
她擰心哭泣。
憶起上弦宮中自己夜夜罰站為他磨墨的情景,以及他指著自己的鼻子罵人的樣子,他第一次吻她時遮住了她的雙眼,讓她在黑暗中不知所措,還有那些她成為他的抱枕相擁而眠的日子……他告訴她雄是她的兒子,他一怒就想沏茶給她喝,還有那一夜……他們終于做了夫妻……
這些點點滴滴都已經深刻的烙印在她心底,她想自己這輩子再也忘不了了吧。
可他呢,他記得她什麼?
女騙子?背叛者?甚至,是個寡廉鮮恥私奔男人的yin婦?
他是這樣想她的吧?
她承受不住的伏在桌前哭得難以自持,她心好痛、好傷、好難受,為什麼?為什麼心這麼難受?為什麼……
「咳咳……咳咳……嘔!」心痛到極致,她竟嘔出血來,血絲中帶著幾絲的青綠。
這令她雪白的容顏更加的慘無人色。
一早月白門前擠滿了人潮。
因為弦月的二世帝要御駕親赴九華宮,親自拿下劉氏余孽。
弦月百姓夾道送行預祝二世帝凱旋歸來。
眾人臉上都帶著歡快,這場戰無人認為會敗,必勝無疑,因而才要出戰卻像是已得勝歸來般歡慶。
曹默默讓店小二強拉著出來看熱鬧,店小二見她成天悶在房里,怕她的病是這樣悶出來的,遂不管她同不同意,硬是推她出客棧房門。
這會見到激動為冶策送行的百姓後,她似乎也感染了這些激情,眼眶中的淚又聚集了起來。
尤其遠遠看見戰馬上的冶策,一身器宇軒昂的金甲戎裝,意氣風發君臨天下,她的淚水就猶如潰堤的江河,一發不可收拾。
那戰馬上的男人彷佛發現了什麼,嚴肅的面容驀然朝她的方向轉來,她一陣心慌,連忙低下首的躲到店小二身後去,就怕他瞧見,過了半晌才敢又探出頭來,但那男人已讓人擁簇著走遠了。
她再望也只能瞧見他的背影,這教她不免失望,多想再看他兩眼啊!
她傷心惋惜。
倏地,空中響起一道鷹唳,她仰頭看去,是雄!
它正盤旋在天上,俯瞰大軍前行,王上出征,它是王上的空中將軍,理所當然也要跟著吧。
只是這里這麼多人,萬頭攢動,雄應該不會發現她在其中吧。
望著自己的鳥兒子,這一刻,竟是滿月復辛酸,才知自己原來也很是思念它的,而雄也會想念她嗎?她好想再模模它身上的鷹毛,再與它分享自己身上的肉干。
「你瞧見了嗎,後頭那拖著的是誰?」店小二忽然指著跟著大軍行進的一個鐵籠子,籠里關著一個閉著眼楮貌似昏睡的女人。
她將視線由雄身上收回去瞧他指的人,這一瞧,吃了一驚,這人是——
「听說這女人就是劉氏余孽的妻子,她自願前去說服逆賊投降,若不成,她願意自盡謝國!」店小二自顧自的將打听到的消息說出。
「什麼?!這豈不是去送死?」這鐵籠里的人若是王鷺雅的話,那她豈會不明白劉權昕根本不會听她的,她這麼做,是真不想活了吧。
「送死也是她的命,誰教她嫁了反賊做丈夫,而且更可恨的是,你可知日前王上遇刺,後來傳出刺客是誰嗎?」
「是誰?」她的心跳飛快的顫了一下。自己生病的這幾天,竟不知宮中已有這麼多消息傳出來。
「是這女人的妹妹,王典雅,這王家出的女兒不是逆賊之妻就是刺客,這一個個都該死!」
「是王典雅刺傷王上的!」這回她是真的驚住了,怎麼會是這人?!
「可不是,人說最毒婦人心,听說她為求入宮為妃嬪,曾不知廉恥的爬上王上的龍床,教王上發現後狠狠羞辱了一頓,這女人因而懷恨在心,趁王上拷問她事情時,突然拔出發簪刺殺王上,幸虧王上身手利落的閃過,只在手臂上劃了道傷口,還好沒有正中要害,不然哪還有命活!」他說得好似人就在現場。
王典雅刺殺王上?她不是一心想入宮為後,王上死了她就無機會了,而且刺殺王上是死罪,她怎敢?她越想越覺得此事不單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