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貴靠山 第三章
第二章
皇甫少天……真夠狠的!
時至今日,顏平絲才知道,原來她傾慕不已的男人,也有這樣狠戾的一面。
想起他命手下劈破馬車、射殺馬匹,甚至毫無預警襲擊她時,那種毫不留情的陰狠模樣,她的背脊還是冷不防地竄過了一絲絲的寒顫。
每每想起那一幕,她都會再一次肯定自己不曾真正了解過他,不過她更好奇的是,究竟是什麼樣的經歷,會讓一個翩翩風采的男人,變得這般心狠手辣。
心總是抽著、疼著,卻也不知是為了自己的處境,還是因為皇甫少天。
原以為憑著她對他的愛戀,她應該能有足夠的勇氣去達成任何他想要她做的事兒。
可如今,那堅定的信念卻因為他傷害她時的冷殘,而動搖了幾分。
他真的值得嗎?
雙眸無神地瞪著房梁,顏平絲愣愣地躺在榻上,思緒翻騰了許久,才有心思坐起身,瞧瞧這一屋子雅致的擺設。
水亮的眼兒滴溜溜地轉了一圈,原本七上八下的心思逐漸著地,緩過了勁頭。
雖然危冬槐在西南城算是個巨賈,可是卻不特意顯擺,屋內的裝飾大多質樸實用,意外地讓人感到舒服。
他的內斂,從窗旁擺放的是一般的小碎花,而非京城大戶人家流行的富貴牡丹,便可以瞧出一二。
心里再次將皇甫少天給她的資料默記了一回,顯然危冬槐並非徒負虛名、表里不一的男人。
而她來到這兒,就是要處心積慮想出傷害他的法子。
這交易……似乎與她的本性有違。
「含梅,你快別攔我,我要去見洛小芽,好好問問她究竟為什麼這麼沒良心,竟然三年來音訊全無。」
「小姐,不是奴婢不讓你去,是爺有交代,萬不可讓小姐單獨見那位姑娘,而且爺也說了,屋里頭的並非小芽姑娘,只不過是長得相似罷了……」
顏平絲听得認真,將房外兩人的對話盡收耳里,現在的她也算身處敵營吧,凡事多听多看總是好的。
從那丫鬟的話語听來,危冬槐的確照著皇甫少天的期望,將她帶回了危家,可是對她並不信任,也很清楚的知道她並非洛小芽。
「我不管,我今天就是要去瞧瞧小芽,沒親眼見著她平安,我可不放心。」
前一句明明說得氣憤難平,可下一句卻是憂心無比,顯然這個冬梅小姐也是個性情中人。
氣歸氣,可友誼卻始終不曾忘卻。
她的嚷嚷聲讓顏平絲想起了遠在京城的曲醉瑤,雖然還沒見到面,可是她對危冬梅卻已經多了一分喜愛。
「可是爺明明交代了今兒個他從商行回來之後,便會帶你來看看,小姐怎麼就連這會兒也等不了呢?」
面對危冬梅的急性子,含梅嘟嘟噥噥的抱怨著,偏偏她是個下人,倒也不能真的硬攔著主子,所以只能眼睜睜瞧著她硬是不顧攔阻,推開了厚實的門扉,一溜煙的跑了進去。
「小芽,你還好吧?」一進門,危冬梅就急唬唬地問道,也不等顏平絲開口,便一逕的抱怨,「你這個可惡的丫頭,一回去便是幾年沒有消息,好不容易瞧著了,卻又是臉色蒼白、氣若游絲地昏倒在破敗的馬車旁,你知不知道我這兩天都擔心死了……」
危冬梅連珠炮似的抱怨,讓顏平絲想要插嘴都沒有機會,只能愣愣的瞧著眼前的小姑娘,瞠目結舌。
她果真很像曲醉瑤,講起話來總是一串一串的,讓人想插話都不知道該從何處下手。
正因為無縫可插針,顏平絲索性不試了,只是靜靜地欣賞著她那氣急敗壞卻又隱含關心的模樣。
眼見自己說了許久,眼前的人卻硬是話都不說上一句,淨讓她唱獨腳戲,危冬梅終于也覺沒趣。
「反正,想要我原諒你,你得拿出誠意來,否則咱們姊妹就不用做了。」撂下最後一句狠話,危冬梅依然氣得兩頰發鼓、雙手叉腰,一雙大眼也瞪得又圓又亮的。
見狀,顏平絲只覺得可愛,心下對于這個活潑直接的小姑娘又多了幾分的喜愛。
「危姑娘……」
她試著開口說明自己的身分,可才開口,危冬梅卻又瞬間暴跳如雷,哇啦哇啦地嚷道︰「什麼危姑娘,咱們何時變得這般生分了?」
當初小芽不留只字片語便離去,她可是掛足了心,若非身體不適合出遠門,再加上大哥看得緊,她早就追到京城去問問她究竟為何如此狠心了。
如今好不容易再見,原本親親昵昵喊她一聲梅兒的好姊姊,竟然開口喊她危姑娘,這種情況教她怎麼接受得了。
「我……」想要再開口解釋,雖然憑借著這張相像的臉混進了危家,可她壓根也沒打算冒充洛小芽。
「你什麼你,你給我說清楚,為什麼變得這麼生分?」危冬梅真的氣壞了,瞪著顏平絲,不依不饒。
「我生分是因為我不是洛小芽。」為了避免又被急性子的危冬梅打斷話,顏平絲說得言簡意賅。
「你……」壓根沒想到會听到這樣的說詞,危冬梅結結實實地一愣,回過神來便仔仔細細地打量著顏平絲。
這不細瞧還好,一細瞧便發現眼前之人或許眉眼之間有些神似,可卻少了小芽慣常有的飛揚跋扈的英氣。
再瞧瞧她那上彎討喜的唇角,又沒了洛小芽那一抹淡淡的孤傲,整個人給人的感覺倒是平和許多。
審視了好半晌,從原本的不敢置信到如今的肯定,危冬梅終于接受了事實。
「你真的不是小芽,你只是真的很像小芽。」這回她用的不是疑問句,而是肯定句了。
難怪大哥說什麼也不肯讓她單獨見她,畢竟對他們來說,眼前的姑娘若不是小芽,那麼便不知根底,更不知善惡,以這幾年大哥對她的保護程度,不讓她見,也是很理所當然的事。
「小芽是誰?」揚起了笑,安撫了危冬梅的尷尬,顏平絲眸心閃著好奇問道︰「這幾天我已經听到這個名字好幾回了。」
以前傾戀皇甫少天時,她便很好奇,可顯然的,皇甫家上上下下早就被下了封口令,有如此嚴厲的罰責橫在眼前,自然沒有人敢妄自議論,所以無論她如何旁敲側擊,都探不出一點口風。
現在正好,危冬梅看起來天真單純,若要套她的話應該不難,自小便在街上乞討過生活的顏平絲,這點眼力自然還是有的。
果然一如她所料,不識人心險惡的危冬梅想也沒想就說道︰「小芽是我未過門的嫂子啊!」
「既然是你的嫂子,那你方才又怎會說她音訊全無了好些年呢?」
「那是因為三年前我生了重病,清醒以後,小芽便不見了,我問大哥,大哥說小芽在京城里的家突生變故,所以就趕回京城去了,那時我還以為小芽不多久便會回來,誰知左等右等,等了三年都還沒見著人影。」
「原來是這樣啊……」
「是啊,小芽真壞,走了這麼久也不捎一封信回來,我和大哥說要去京城找她,可死纏活纏的,他就是不肯。」
她一古腦便將所有的事全說了,可這些卻都不是顏平絲關心的。
她想知道的是,究竟洛小芽、皇甫少天和危冬槐三人之間有著什麼樣的糾葛,正所謂知己知彼,她總得先弄懂來龍去脈,才能決定該怎麼做。
雖然那日在客棧里,皇甫少天冷厲的威脅言猶在耳,可顏平絲卻不願做一個什麼都不知道的糊涂鬼。
皇甫少天要她想方設法讓危冬槐愛上她,可愛上以後呢?
他沒說,但她不是笨蛋,想當然耳是要她以情為誘餌,一旦危冬槐上鉤了,便以情愛折磨。
雖然不曾真的了解危冬槐這個人,可是她直覺的認為他並非是一個會讓情愛支配心智的男人。
在有些模糊的記憶里,她記得那個男人有著低醇沉穩的嗓音,也有著一張好看、會讓女人永難忘懷的臉龐,更別說他可是一族之長,如此坐擁容貌、才干與地位,宛若天之驕子的男人,哪里可能會讓她輕易征服。
想到這里,顏平絲竟忍不住暗忖著反悔的可能性。
雖然做人該一諾千金,事實上皇甫少天也的確助她良多,可面對這種幾乎完全沒有勝算的任務,她真是半分把握都沒有。
「那你叫什麼名字?」沒有發現顏平絲的神游太虛,危冬梅好奇地問道。
或許是因為那張臉吧,危冬梅甚至覺得自己已與她熟稔。
「顏平絲。」
「我是危冬梅,這里是我家,我大哥叫做危冬槐,咱們家的產業都是大哥在打理的,你知道危家吧?」
這番自我介紹含著濃濃的驕傲,顯然她非常祟拜自家大哥。
「巍?可是個遠近馳名的人物,誰能不知?」應和著她的驕傲,顏平絲揚起一抹淺淺的笑容應道。
事實上,她早就透過皇甫少天給她的資料得知,危家算是西南城里首屈一指的大富賈,有著舉足輕重的地位,且旗下產業甚多,舉凡胭脂水粉、金樓銀鋪、米糧布匹,都有危家插旗之處,即便遠在京城,大大小小掛著危家招牌的店鋪也不少。
這樣的男人豈是可以輕易讓人操縱的?
「那你是不是也很佩服我大哥?」從顏平絲的臉上沒瞧見該有的欽慕,危冬梅主動開口追問,彷佛她此時的毫不崇拜,對她來說是極大的污辱似的。
這個小丫頭還真直白呢!
顏平絲暗暗地搖了搖頭,可卻沒有如她所願露出任何一絲向往的神情。
「姊姊不覺得我大哥很厲害嗎?」
「自是厲害。」
「那……」
鐵了心要打破砂鍋問到底,可偏偏她才開口,胸臆間便突然泛起一陣熟悉的痛楚。
那痛,讓她原本還算紅潤的臉龐頓時變得慘白,彷佛快要喘不過氣來,豆大的冷汗更像是斷了線的珍珠般,一顆接著一顆的墜下。
「你怎麼了?」被這突如其來的狀況嚇了一跳,顏平絲心急又不解地問道。
不過她很快便冷靜下來,依著本能,不顧自己的身體仍舊虛弱,雙手往床沿上一伸一扶,她躍下了床,將看似極度痛苦的危冬梅給扶上了床。
「別怕,撐著點,我不會讓你有事的。」
看著宛若承受著極大痛楚的危冬梅,再看著她緊握成拳的指縫間正滲出點點猩紅,顏平絲知道那是因為劇痛而雙手緊握成拳,指甲陷進掌心之中,豈料力道過大,造成了傷口。
雖然不知道是何原因導致如此,但那像是承受著巨大痛楚的模樣終是讓人不忍,于是她使勁扳開了危冬梅的手掌,握住了她的手,任由她那修整漂亮的指尖嵌進自己的掌心,那尖細的疼讓顏平絲忍不住皺起眉頭。
她閉了閉眼,等待初初那股尖銳的疼痛過去,她蹙著眉頭,伸長手指搭向危冬梅的手腕,感受其脈動。
只覺她脈象紊亂,渾身氣血四處沖撞。
怎麼會這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