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用秘書 第一章

吸口氣，再深呼吸一口氣。要冷靜，都幾歲人了，要成熟。很好，就這樣保持下去……很好……

好、好個鬼！這個有婦之夫林國明到底在搞什麼鬼？

洛溫宜瞪得眼珠子都快掉出來了，唯恐自己看錯，冤枉了好人，結果這個姓林的，居然還讓女敕妹巧笑倩兮的窩在他懷里—喂他喝酒？

他老婆許可玲安分的待在家中，頂著跟球一樣大顆的大肚子，正忙著孕育他們即將出世的天使小寶貝，晚上十點他卻在夜店里不安分的……摟妹飲酒作樂？

外遇，差勁。

趁老婆懷孕時外遇，更是差勁到沒天理！

他怎麼不想想以後小北鼻生出來，被小北鼻知道自己老爸在老媽懷孕時干下這種事，會有多被孩子看不起……雖然要孩子理解這種事可能還要等個十幾年，可是他良心過得去嗎？

當然，前提是他要有良心！

沒良心的外遇老爸？听起來就沒什麼孩子緣。

如果他是路人甲，她才懶得管他去死……完全不管？好啦！她還是會插手管一下下，但就真的只有一下下。

可是偏偏他老婆是她從國小就認識的超級死黨，現在還跟她在同一間公司上班，想到好友剛剛在電話里力持鎮定、其實正不自覺微微發抖的說話聲音，她胸中的怒火就像一連串的小小原子彈爆炸般，越燒越旺！

洛溫宜雙手抱胸，站在知名夜店「STAR」一個隱密的小角落里，怒發沖冠，整個人宛如陷在地獄業火之中，正燃燒著兩團憤恨火焰的雙眸，穿透過舞動的重重人影，恨恨注視著落地玻璃包廂內摟摟抱抱的男男女女。

她現在就要過去叫他馬上回家，否則、否則……她就把苦學多年的跆拳道用在他身上，而且還是一整套！

「這女人怎麼穿牛仔褲來夜店，是不是跑錯地方了啊？」

洛溫宜沿途不斷接收到自己跟這里有多格格不入的細言碎語。

穿牛仔褲又怎樣？法律有規定進夜店不能穿褲子，是不是？

那個女人有美國時間管她穿什麼，怎麼不管管那只趁亂偷偷伸到她短裙里的惡心手掌？

換作是她，絕對會輕輕抓起那只咸豬手，緩緩拉到胸口，然後飛快高舉過頭，再重重賞對方一記讓他當場飆出殺豬叫的完美過肩摔！

才想到這里，她人已經抵達包廂門口，伸出手，在那塊透明隔間玻璃敲了兩下，好喚起室內那票男女的注意。

等大家抬頭看向她時，她才緩緩拉開一道虛假的微笑說道︰「哈，大家好啊！」

「妳是誰的朋友嗎？」其中一個女人率先問道。

洛溫宜循著聲音望過去，只見對方的裙子短到不能再短，雙腿微張，不雅的露出不明白色物體……她飛快移開目光，轉而冷眼掃視室內一圈。

全都是一丘之貉！

本來還勸好友不要想太多，她懷孕已經夠辛苦的了，她老公應該不會沒良心到趁機跑來這種地方玩，但事實證明不是好友想太多，而是她想太少！

「溫宜，妳怎麼會在這里？」坐在最里頭的林國明這時才探頭往外看，認出是她，立刻輕喊。

「問得可真好，我剛好也想問問你怎麼會在這里？」見目標人物終于發現自己，她沒好氣的瞪著他。

「我跟朋友踫個面，聚一聚。」被抓包的林國明馬上滿臉通紅，縮著脖子，雙手在身前不安地搓著。

「你朋友是這些男的，還是這些女的？」

算了，有什麼差，還不是同一路的貨色。

洛溫宜在心里對自己翻個大白眼。

「這女的憑什麼問這麼多，我們樂我們的，關她屁事！」其中一個女人冷冷的上下打量她。「看她那一身穿著打扮，便宜白襯衫搭配廉價牛仔褲，全身上下沒一件名牌，簡直就是個男人婆嘛，一點女人味也沒有，難怪需要到這里來盯著男人。」

「你們知不知道他結婚了？懷孕的老婆正在家里吐得稀里嘩啦，他卻在這享受，如果這麼愛玩，就不要結婚！」

她懶得理會對方的人身攻擊，現在比較重要的是可玲的老公，洛溫宜說到最後，眼神直接狠狠瞪向林國明。

林國明見情況不對，立刻起身走向洛溫宜，未料，原本坐在他身邊的女人也跟著站起身，緊緊抓住他的手不放，豐滿的胸脯也順勢貼上他的手臂。

「有老婆又怎樣？她吐得稀里嘩啦是自找的，能怪誰啊？男人本來就愛玩，像成龍不也說了嗎，這是全天下男人都會犯的錯，有什麼大不了？」短裙女語調尖銳地冷哼。

「全天下男人都會犯的錯？」洛溫宜咬牙切齒重復了一次，不斷告訴自己要忍，絕對要忍！

整個包廂里擠了大約二十幾名男女，居然都輕笑起來。

「拜托，他老婆抓不住他的心，是他老婆的問題，不要隨便遷怒好不好！八成是他老婆太像黃臉婆，才會逼得男人往外發展。」

忍……忍字頭上一把刀啊！

發展？到床上發展嗎？這麼有本事，為什麼不在事業上好好發展？

洛溫宜冷冷看向林國明。「你是這樣告訴他們的嗎？說可玲是黃臉婆，抓不住你的心？」

林國明還來不及說話，短裙女馬上搶白道︰「對啊，他是這樣說的，還說他老婆粗魯蠻橫，一點都沒有女人該有的溫柔，這種女人活該留不住男—」

洛溫宜越听越火大，胸口怒焰越燒越旺，她不斷大口大口喘著氣，可是那個女的還猛說個不停。

「林國明，我殺了你！」忍無可忍的低吼一聲，她立刻縱身過去一拳打在林國明臉上。

「啊—殺人啦！」

頓時，包廂內鬧烘烘亂成一團，現場所有人嚇得通通站起身，四處竄逃。

桌上的蛋糕、高級紅酒在眾人一陣兵荒馬亂之中被撞倒，砸在桌面糊成一團、摔在地面碎成無數塊碎片。

「這是在干什麼？」

突然，包廂入口處傳來一聲雄渾低喝，在場所有人瞬間停住動作，在全體僵硬兩秒鐘後，終于有人率先開口。

「今晚的壽星，你怎麼這麼晚才到？」

壽星？今晚這個場子的主要人物？

洛溫宜背對著門口，手里還抓著林國明的衣領，不禁皺了一下眉頭。奇怪，剛剛那聲音听起來怎麼好熟悉啊？怪哉∼

她揚高一眉，搖頭晃腦轉過身，看到來人後，猛然倒抽口冷氣—

喔，不！現下佇立在門口的高大身影，不、不就剛好是她、她家老板大人嗎？不—不要啊—

「被公事纏身。」

項普安冷眼掃視眾人一圈，最後視線停在發絲凌亂、一身狼狽的女人身上，緩緩瞇細眼楮，認出眼前這個女人正是公司員工……洛溫宜？她怎麼會在這里，還一身亂七八糟？

「這里還真是一團亂。」他嗓音冷冽，語氣平緩。「是哪個不知死活的家伙，把我的場子給砸了，嗯？」

眾人用力咽了咽唾沫，不約而同把目光聚焦到洛溫宜身上。

項普安見狀，直勾勾盯著她，嘴角率性一勾，高深莫測的眸子里閃爍著令人不敢大口喘氣的危險光芒，輕吐道︰「居然是妳？」

眼看老板一副要跟自己杠上的模樣，洛溫宜不自覺輕顫一下，隨即快速挺直腰桿，胃部開始翻攪起來。噢！不∼

「老、老……板？」她有種突然被時速145km棒球打到頭的感覺。

老板怎麼也會來這種地方啊？

他們項氏建設里那個全世界最難親近、不太愛笑、性格詭異、老是繃著一張冷臉的項普安，項大建築師？

歐賣尬……這下她完蛋了，高高在上的項普安，難搞的程度可是宇宙級的耶！

項普安冷著一張臉，微張口正要說話，突地，動作一頓，濃眉輕皺，從懷里掏出手機，講了兩句話後，收起手機，抬眼看向大家。

「謝謝大家幫我慶生的美意，我還有點事……」

「你有事就先走吧！」

「對啊，反正這里也一團亂，不如我們改天再約出來聚一聚。」

其他人紛紛開口響應。

項普安朝大家露出幾不可察的禮貌性微笑。「改天聚，抱歉，先走一步。」交代完後，提起腳轉身就走。

洛溫宜看著那道逐漸走離的背影，一顆心極速往下沉。

阿娘喂……她居然砸了老板生日趴的場子，她還能活嗎？

林國明趁大家似乎都還有點恍神之際，抓起她的手，飛快往店外移動。

項氏建設，位于某棟商業大樓的頂樓三十六樓，一百多坪的空間，全部隔間采透明玻璃，好讓辦公室內享受到充分采光。

辦公室呈現ㄇ字形分布，開口處可以眺望台北市的景色，右側是老板項普安跟許可玲秘書的辦公室。

左邊是十多位建築師與室內設計師的辦公室。

兩邊常常炮火隆隆，大多時候是左邊的人被叫到右邊重炮攻擊，偶爾左邊內部也有零星戰火。

至于中間部分，大家笑稱的「楚河漢界」，就是行政人員、會計跟總機素嬛的位置。

素嬛負責對外的接待，安排所有賓客、廠商們到訪時間。

被公司同仁戲稱為「超萬能庶務」的洛溫宜，則對內負責所有東西采買、幫忙尋找數據做紀錄、權充每個建築師出外時的助理，說白一點，就是其他人不願意做的事，她通通都要包來做就對了。

知道老板幾乎都是第一個進公司，習慣一面吃早餐，一面閱讀財經報章雜志，洛溫宜特地一大早就沖進公司。

看財經報章雜志沒什麼了不起，她有心要看，應該勉強也能看得懂，可是老板看的是英文版，她英文不行。

想到昨晚，她就想嘆氣，林國明拜托她不要把她看到的情形告訴可玲，她原本不想答應，覺得干麼幫這個臭男人隱瞞自家姊妹？可是他一再申明絕對沒有下次，他知道自己這樣很不應該，而且當下也馬上回家。

為了這件事，她想了很久，久到一整晚都沒睡，頭超痛、心情超煩。

凌晨五點，因老公晚歸，理由也交代得含糊，可玲偷偷打電話給她詢問狀況，頂著失眠的混沌腦子，結果她還是幫忙掩飾了，只說他是去幫朋友慶生，而且對象還是自家老板。

直到這時候，可玲才透露老板跟她老公其實是國中同學。

可玲說以前就常听她老公說項普安超難搞，平常不苟言笑就算了，還從不出席社交場合，非得出席不可時，也都是快速露個臉就閃人。

所幸大家都知道他不喜與人親近的脾氣，而且對所有人都一視同仁，雖與人疏離，可是從未因此得罪過人。

再加上他賺錢能力好、才華洋溢，在國外念建築時就得到歐洲建築大獎，有了這兩個強項加持，大家對他某些怪脾性不但不加以批評，反而還夸贊這就是藝術家。

最後，只要有類似的場合，老板雖然人常不到，但禮都會到，所以他的親戚朋友通常都不太會抱怨，甚至有時還會說這就是有點孤僻、孤芳自賞的項普安啊！

等等，她干麼一直想她家老板？

喔，對，她今天這麼早到公司，就是為了跟他好好道歉，畢竟她昨天搞砸了他的生日趴啊！

總之，為了可玲幸福美滿的家庭，她決定先不說她老公昨晚在夜店里跟女人摟摟抱抱的模樣，端看林姓男子接下來如何表現了，套句林姓男子說的，萬一可玲知道後情緒激動，小北鼻因此有三長兩短怎麼辦？

希望這件事就此大事化小、小事化無，最後如一縷白煙那樣消失最好。

洛溫宜來到老板辦公室外，伸手，深吸口氣後，輕敲透明門板兩下。

「叩、叩。」

項普安的頭連抬都沒抬，眼楮余光快速掃她一眼，又繼續看著手邊的財經報紙。

「有事？」

「老板，關于昨晚的事，我想跟你好好道個歉，我不是故意……」深吸口氣後，她硬著頭皮，打算好好把擬了一整個晚上加早上的道歉文，如滔滔江水般通通跟老板報告。

「好，我接受。」

冷靜，簡短。

「呃……」洛溫宜頓時呆住。

她滿肚子交代前因後果的長篇大論，才剛起了一丁點頭，老板就說他接受？這樣就接受，那接下來的那一長串不斷涌上舌尖的話，她到底還要不要繼續往下說啊？

正當她還在猶豫時，老板這次連眼皮都不抬，冷冷揚嗓道︰「Miss洛，妳擋住光了。」

「噢！對不起，我沒注意到。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她一面低頭道歉，一面把身子往陰暗的角落縮去。「老板，關于昨晚……」

「我說了，我接受妳的道歉。」這次冷然的嗓音中還夾雜了淡淡的不耐。

「那關于賠償，我是不是應該付點錢給誰，可是我不知道昨晚是誰買的單……」對于發生什麼事，老板好像真的沒有興趣知道，可問題是—被砸毀的可是他的生日趴耶！他是真的不在乎，還是早就在心底給她「點名做記號」？

光用想的，她全身馬上爬過一陣顫栗。

不行，還是把話說開比較好。

「沒人在意那點小錢。」不耐煩中開始爆出些許怒火。

「喔，所以一切都沒事了？我真的不需要做些補償，還是什麼其他的嗎？」洛溫宜問得仔細，眉頭越皺越緊。

「有。」項普安抬頭，冷冽視線筆直射向她。

「真的嗎？」她露出松了口氣的微笑，馬上立正站好，刷亮雙眼，洗耳恭听。「老板請說。」

他眼底深處有一絲消遣，嗓音低沉地道︰「別老站在這里煩我。」

為了能在午休前趕回公司，洛溫宜一路連跑帶走，沖到來自法國的高檔服飾品牌LR旗鑒店。

甫拉開門，玻璃門上小小的金屬鈴鐺，立刻搖晃它們小小的金屬身體，叮鈴鈴歡迎顧客上門。

她看著門上清脆作響的小鈴鐺，心里突然有很深的感慨。

不管是人，還是鈴鐺，為了在這個社會佔有一席之地，都是如此奮力地工作著啊！

「嗨，溫宜，來了？」一身名牌服飾、LR亞洲區總經理李炯棟正站在店里，見進來的熟客是洛溫宜，馬上溫柔笑開。

她先對店里其他員工微笑點頭後，才走到國中老同學身邊，有氣無力地打招呼。「哈，阿棟。」

先前她來買衣服時，都沒有遇到過阿棟，直到一年前兩人在店里偶遇，之後她來這里十次，平均可以踫見他六次。

這里是LR在台旗艦店，位于台北東區金貴地段、約莫一百坪的空間里，以黑白色系為主的裝潢令空間明亮高雅，展示的衣飾不多，但每件都相當有質感。

「又來幫妳老板買衣服？」李炯棟臉上總是掛著溫和的微笑。

每一次看到他，洛溫宜都覺得很羨慕，阿棟已經成為能獨當一面的亞洲區總經理，自己卻還只是個小小的行政人員。

如果哪一天能夠轉換跑道、從事企劃工作，不知道該有多好？感覺唯有那樣，才能在工作中得到一點成就感。

只可惜，她是服裝設計系畢業，與企劃之間仍有段距離，再加上毫無人脈可以引薦，剛畢業時找企劃工作根本沒人願意理她，征才條件上通常標明要有相關工作經驗，而非是否有相關能力。

對她來說，行政工作比較像打雜，企劃則是可以把別人辛辛苦苦制作出來的產品再次包裝，讓產品變得更有價值的工作。

像她現在的工作態度就比較消極，只想把每件事盡量做到最好，可是又總覺得好像少了一點熱情什麼的。

所以在公司里她盡量低調、低調、再低調，如果能變成隱形人不要被注意到更好。

打過招呼後，洛溫宜抓緊時間，兩大步走到衣架前，雙手飛快在琳瑯滿目的衣服間挑選，同時回答，「對呀，又要麻煩你家漂亮的小姐幫我準備。」

三十秒後，她挑出一件黑色搭配白色海軍領的典雅洋裝，交給靠過來的門市小姐。

「麻煩妳要包得美美的喔，這是禮物，對了，再麻煩妳開張收據給我。」

LR的門市小姐伸出雙手接過，卻不急著回櫃台包裝，反倒湊近了些，盡量壓低音量，用跟朋友閑聊的口吻說道︰「這次送禮物的對象是誰？」

「听說是老板一位開征信社的表姊，不過，我只是幫老板秘書過來這一趟，詳細情形也不是很清楚。」洛溫宜直白回答。

「問妳喔……」門市小姐的語調充滿了好奇和八卦。「《菁英雜志》上次采訪妳家老板，上頭寫他很討厭出席社交場合，是不是真的啊？」

「這我也不是很清楚。」聳聳肩。

門市小姐見她毫不在乎的模樣，馬上貼近她身邊猛咬耳朵。

「上面寫說妳家老板的父母在他拿下歐洲建築大獎一個禮拜後車禍過世，他一肩扛下現在這間公司直到現在。妳老實跟我說，每天面對擁有汽車、洋房、父母雙亡又英俊多金的頂頭上司，妳……真的一點心動的感覺都沒有嗎？」

洛溫宜想都不用，旋即搖搖頭。

「看我能無牽無掛的來替他的秘書買禮物，妳從我身上有看到任何對他眼冒愛心的跡象嗎？」

老實說，老板條件很優，唯一的缺點就是表情太冷，否則女人一定前僕後繼撲向他，可惜嘍，那張帥臉！

「大概……沒有吧？」門市小姐皺著眉頭，上下打量她幾秒鐘。「妳都不知道，每次我幫妳包禮物的時候，雖然開心有業績，可是心里都會覺得酸酸的，總是忍不住想著，好羨慕可以跟妳家老板約會的女人喔！」

「妳這種心態真的完全沒有必要，我家老板送禮通常是基于禮貌，而且這次的對象是表姊。」洛溫宜再次篤定地搖搖頭。

聞言，門市小姐立刻疑惑的瞪大雙眼。「為什麼完全沒必要？」

「因為我老板真的很冷，如果真的跟他談戀愛，可能像跟雕像在一起的感覺差不多吧？而且啊，我老板不談戀愛，連晚餐也喜歡自己一個人去餐廳吃唷！」

「那又怎樣？妳老板搞不好就是那種寧缺勿濫的男人、極品中的極品，我說妳啊—」挑高細眉。「如果我是妳，才不會天天穿褲裝上班，極品男在身邊，妳多少也該稍微打扮一下，說不定會幸運中大獎跟他在一起喔！更何況雕像又怎樣？男人就是要這樣才夠性格！我還是期盼自己哪天可以跟他單獨吃個飯、約個小會，能跟那麼高大英俊、工作能力卓越的男人談過一場小小的戀愛，就算世界末日來臨，我也會一點遺憾也沒有的死掉！」

「好、好特別的想法啊……」吶吶回應，嘴角抽動。

洛溫宜不曉得自己還能說什麼，她有些羨慕地看著打扮得漂漂亮亮的門市小姐，她人生里的遺憾少得好讓人忌妒呀∼

接著她又在心里深深嘆口氣，要是換作是她，她可是有一拖拉庫的遺憾耶，例如還沒做過自己大學時代最向往的工作—企劃。

這是她人生中的一大痛點。

大學畢業時所找的企劃工作，都需要有相關經歷，不然也要相關科系的學生，機會本就不多，何況她只對服裝企劃這一塊有興趣，工作機會更少。

等她渾渾噩噩做了幾份薪水微薄卻操得要死的爛工作後，才輾轉得到目前能準時下班、薪水是以前一點五倍、終于可以開始存點錢的工作。

工作如果不是為了興趣，而只是單純為了錢，其實也沒什麼不好，總比之前什麼都沒有來得強多了。

「感情這種事啊，可不是會順著別人心意的听話玩意兒喔！尤其妳老板又擁有無遠弗屆的男性魅力。唉，只可惜我只能每天待在這里，天天期盼可以看見他經過時的英姿，最討厭的是他大多時候都開車進出，想看也看不到……」

門市小姐說完，捧著衣服轉回櫃台結賬、包裝，留下洛溫宜站在原地，努力想把剛剛那番話通通忘記。

「溫宜，」李炯棟走到她身邊，一手友善地放到她肩膀上，低聲喚回她的注意力，見她仰首看向自己，才拉開一道微笑問︰「最近過得還好嗎？」

看著熟悉的老同學，她朝他露出相同的微笑。

「還是老樣子。」

「最近還有沒有在找時裝企劃相關的工作？」他熟稔地開口問。

洛溫宜驚了一下，快速左右張望，確認沒有其他人在身邊，才放松緊繃的肩膀線條，垂下眼皮。

「沒有，自從進了這間公司後，我就沒有再找相關工作了，人還是要腳踏實地比較好，你不用替我擔心啦！我還是有在看服裝設計跟企劃的書，現在只要可以看看這些書，我就覺得很滿足了。」

「可是妳不是一直都很想從事企劃方面的工作嗎？」他試探地問。

「喔，那個喔，那只是我大學時代的夢想，以前學校的企劃報告，我總是拿下最高分，所以以為出社會後一定可以一展長才，後來才發現根本不是這麼一回事。」她聳聳肩，伸手模模脖子後面。

李烔棟不是沒有看到她略顯遺憾和沮喪的表情，再想到這一年來對她的觀察，他突然說︰「如果我—想邀請妳加入我的團隊，妳願意嗎？」

聞言，她立刻抬頭看向他，微啟朱唇。「蛤？」

她這是在作夢嗎？

「薪水部分可以再談，如何，願意過來試試嗎？」他溫柔邀約。

「可是我一點經驗也沒有……」不敢相信自己會如此好運，洛溫宜詫異得幾乎說不出話來。

「經驗是其次，重點是妳是不是有顆企劃人的腦袋。這陣子我觀察到妳挑衣服的眼光很不錯，搭配技巧也很高明，而且能很快下判斷。」

李炯棟的鼓勵讓她感到受寵若驚也躍躍欲試，可是下一秒，她的內心閃過一抹不安，一直想要的機會突然從天而降，除了興奮，還有更多誠惶誠恐。

她……真的可以嗎？

「那是因為我已經做這種事整整五年了。」

洛溫宜心緒混亂，但經過多年職場鍛煉，說這些話時，臉上仍然可以掛著微笑。

「所以呢？要不要給我們彼此一個機會試試看？」

「可是我……」見他說得極為誠懇，反倒是她猶豫了起來。

「沒關系，不用急著回答我，如果有興趣，就請妳寫份企劃書過來，從突顯時裝風格的櫥窗設計到一季時裝規劃、營銷手法、主打主題都要，附帶一提，這個邀請沒有期限。」

她仰望著李炯棟，听著他有條不紊的話語，還有最後那句「這個邀請沒有期限」，讓她感動到差點噴淚。

「阿棟，你給我機會是因為我們是老同學嗎？」洛溫宜在心里掙扎了一下，最後還是把最介意的疑惑問出口。

「這只是一小部分原因，放心，我可不會沒事搬一塊石頭砸自己的腳，別把我想得太聖人。」李炯棟好脾氣地笑開。

听見他的話，她緩緩松了一大口氣，終于能給老同學一個真心的大微笑。

「好，既然如此，我會回家好好想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