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中注定克到你 第十一章
第十章
午夜十二點,厲弘安還在處理沒有完成的公事,做到一半,他摘下眼鏡揉了揉疲憊的眼楮。
許常樂站在書房門口敲了兩下門,「要不要吃點點心休息一下?」
厲弘安抬起頭來溫柔一笑,「有什麼好吃的?」
他一直是個嚴肅的人,自從與她交往之後,已經變得柔和許多。
「芝麻慕司跟枸杞菊花茶。」她將點心放在一張小幾上,讓他過來另一張桌子用點心。
自從他們正式開始交往之後,許常樂「帶賽」的情況似乎又更上一層樓了,雖然沒再出現血光之災,出意外的頻率卻是有增無減。
比方說三天前她拿一杯咖啡給他,正要交到他手上時,好好的咖啡杯居然從把手斷掉,整個連杯帶咖啡砸在他的筆電上,要不是他有雲端即時備份,還真不知道會造成多大的損失。
除此之外,還有像慢跑跑到一半,兩只球鞋的鞋帶一起斷掉;別人寫都沒事,一交到他手上就突然爆開噴他一身墨水的白板筆;整棟大樓也只有他家的防火噴水系統會失靈……等等的怪事每隔幾天就要來上一回,以致現在她不論拿什麼給他都很小心。
這要是別的男人,大概早就嚇壞了,只有厲弘安每次都冷冷地說「這是機率問題。」一句就帶過。
如果要問厲弘安是不是真的完全不信神或完全不信命運,其實也不完全如此,他不是鐵齒的無神論者,只是他更相信理智。
厲弘安在三個月前那晚就跟許常樂說過了,「刑克六親」這種說法是迷信的成分大過實質意義,每個人都會遇見一些好事與一些壞事,完全就只是機率的問題罷了,若是過于將不幸推托于命運,是很不負責任的說法。
那一魄,厲弘安成功地說服許常樂跟他交往,這段日子以來,他的態度也一直讓她覺得又不舍又感動。不舍他遇到的事,感動他總是一笑帶過,從未怪罪過她。
厲弘安挖了一口慕司入口,芝麻的香氣盈滿鼻腔,滑順的口感入口即化,瞬間撫平他因公事而緊繃的神經。
兩人原本就是話不多的人,他靜靜地吃著點心,她就站在背後輕輕地為他揉肩,氣氛溫馨恬靜。
他這陣子工作繁忙,肩膀總是繃得緊緊的,讓她極為不舍。
「在想什麼?」吃完點心,厲弘安拉住她不算柔軟的手輕輕搖晃。
「我在想……你為什麼選擇我?你明明就可以有更好的選擇。」許常樂又感動,又有些為他不值。
依厲弘安的身分地位、身家財富,他不用追求都有女人倒貼,更何況他有才有貌,想要娶條件多好的女人都不是難事,他卻偏偏要選擇她。
不是她妄自菲薄,而是就客觀條件來看,她真的沒什麼可以拿出來夸口的地方,學歷、外貌這些就不說了,就連她最有自信的家事手藝,也還有一堆比她更強的高手在。
不想還好,一想許常樂就對自己更加沒有自信。
厲弘安聞言輕笑,「這是個功利的社會,什麼事都要有一個測量的標準,連愛一個人都要秤斤論兩。」
他邊說,邊拉起她的手在唇邊細細吻著,「然而愛情不該用既定標準衡量,若是真的要量,只能問自己心中那把尺……愛這個人有多深。」
許常樂不禁紅了眼眶。所有人知道厲弘安是個冷靜理智的人,卻沒有多少人知道愛看老電影的他就如同那些老電影般,有著一股現代人難見的內斂感性、低調熱情。
「而且你不覺得這就是命中注定嗎?」
「什麼?」
「那個算命的說你刑克六親,那你應該只克父母、子女與另一半,我第一次見到你就出事。如果說我這些日子以來發生的事都不是巧合,那不就代表我注定就是你的另一半嗎?」厲弘安笑道。
「……」
許常樂從來沒有這麼想過。她知道自己刑克六親,應該也「只」克六親,所以從來沒有想過他出事會是這個問題,現在回想起來——
他摔下樓、扭到腰與車子莫名被撞爛這幾件事,都是在兩人正式交往前發生的,他摔下樓時他們甚至還不能算認識。
該不會……她真的天生就是要克他的吧?
「既然上天給你這樣的命運,又安排我們相遇,就代表這也是我的命運。」厲弘安坦然笑道。
許常樂聞言不禁呆楞。她從來沒有想過可以這樣看待同一件事情,他只是換個看法,就把她天生的帶賽變成他們天生的緣分。
厲弘安好笑地捏捏她的臉,把她招喚回來,「我在這啊!神游到哪去了?」
「弘安,我想……」
「嗯?」厲弘安目光含笑地望著她。
問問心中那把尺,愛眼前這人有多深?
她愛這個男人——
許常樂從沒有這麼清楚明白地感受到愛著一個人的感覺,可她毫不懷疑這就是「愛」,這種心情與親情、友情完全不同。
即使會有痛苦,仍然想要與他在一起一輩子,就像他說過的「就算不順利依然不願放棄」一樣,她願意與這個男人糾纏一輩子。
「我想……下個月我們找一天一起去捐血好不好?我听人家說捐血可以擋血光之災。」許常樂道。
自從听說捐血可以擋災之後,她父母身體還健康時都有去捐血,後來她滿十八之後,一年最少也會捐個一、兩次。
「捐血啊?」厲弘安笑了。
雖然他不怎麼信捐血擋血光這種說法,但若這樣能讓她安心的話也不錯,更何況捐血有益身心健康,他本來就有捐血的習慣,所以他毫不猶豫地說「好啊!」
一個月後
厲弘安與許常樂兩人特地選了一天去約會,順便去捐血。許常樂從來沒有過約會的經驗,前一天就興奮到差點睡不著,還是厲弘安提醒她熬夜不能捐血,她才願意上床休息。
厲弘安跟女性約會的經驗不算多,但好歹心中有底,大致知道該怎麼做。
一般男性主導整個約會內容不同,厲弘安並不喜歡用「驚喜」做借口安排一切、讓女方只能單方面配合行程的做法。
女性也許一開始會覺得掌控一切的男友很有主見、有男子氣概、有想法可以被依靠,但若長久如此下去,只要是有點自主力的女性都應該會發覺,這樣的男人若不是控制欲超強的沙文主義者,就是把女友當成沒有行為能力的白痴。
不論哪一種,這樣的交往到最後肯定會有問題。
對厲弘安而盲,不論交往還是約會都是兩個人的事,彼此溝通,在兩個人之間尋找相同的興趣,取得平衡是很重要的事。
厲弘安很少動情,每次喜歡上一個人都是真心想與對方天長地久,只可惜學生時代交的兩個女友都不能夠理解他。
之前兩個女友都曾抱怨過他太冷淡,說與他在一起總缺少一份熱戀的激情。
厲弘安覺得很無奈,他總是愛得很認真,只是他生性理智淡然慣了,要他像男主角一樣捉著女主角的雙肩搖晃咆哮這種事……
饒了他吧!他真的做不來。
十幾二十歲的年輕人常會幻想自己的戀情如同電視上的偶像劇,既要浪漫唯美、又要轟轟烈烈,可惜這些都不是厲弘安做得來的,在許常樂之前的戀情都是無疾而終,每次都是他被甩。
得知許常樂離去的時候,厲弘安驚慌得連鞋都沒換就沖到捷連站找人,事後回想起來才發覺,這件事遠超出他預期,他從來沒想過自己居然也會做出那麼像偶像劇男主角才干得出來的事。
他是個天生淡然的人,那天追到捷連站的事,大概已經一口氣用光了他一生的沖動。
他這一生不曾對某人、事、物如此執著,若問他為何這次偏偏執著于她,或許是因為許常樂是個能夠懂他的人。
她的年紀很輕,可從小吃苦讓她心態上非常成熟。她懂得體諒人,也懂得去體會別人對她的好,更懂得盡可能回報別人對她的好。
她懂得他冷淡外表下低調的深情,懂得欣賞也願意與他相愛。有情人如此,夫復何求?
對厲弘安來說,有這麼可愛的情人在身旁,那所謂的刑克之說反而不是多麼重要的事。
上午他們逛了一個視覺奇幻展,那是展示一些利用視覺錯覺制造各種驚奇效果的成品展,很少出來玩的許常樂看得不亦樂乎。
中午吃過午飯,又去看了一場電影,下午在捐血車各抽一袋血。因兩人都很年輕健康,捐完後也沒有什麼明顯的不適。
「走吧!我知道夜市里有一家炒豬肝特別好吃。」雖然兩人身體底子都好,剛捐完血吃點豬肝補身也不為過。
「那個……弘安,我可不可以改一下行程?」許常樂抱歉地道。
「可以,你想去哪里?」厲弘安是個可以妥協的人,也是個能變通的人,吃不到豬肝大不了吞鐵劑。
「也不是我想去,是我今天出門的時候,我媽跟我說,她預約了一位很難約的老師,本以為要排到明年才輪得到我,可對方一看到我的八字就說願意讓我插隊,時間就在今晚。」許常樂抱歉地道。
「……」
「你生氣了嗎?」第一次約會就被她打斷,他會生氣也是應該的吧?許常樂心想。
「不……」厲弘安停了兩秒改口道「我不喜歡他們,你為了他們的一句話,已經吃太多苦了。」
「我老早就已經死心了,是我媽總是不死心,她總是認為有一天可以遇到一個法力高強的「仙仔」能幫我。我拗不過我媽,才會答應她去跟老師見個面,就當是討我媽的歡心。」
厲弘安趁著停紅燈時,不舍地揉了她的頭兩下。
能把看「仙仔」當成孝親行為,還真不是一般的孝行,不過未來岳母大人都發話了,這趟自然是不走不行。
「嗯,走吧!在哪?」
許常樂報了個地址,厲弘安發覺不遠,方向盤一轉便直往命理師店里而去。
兩人到時是一個年約國中的少年來接待,那名自稱阿麒的少年端了茶給兩人,「老師馬上過來,你們先等一下。」
「謝謝。」許常樂也客氣地笑笑。
許常樂的母親為她預約的老師人稱明崇師,據說是個執業多年、頗受好評的老師。
明崇師執業的地方與許常樂以前去過的老師家不同,看起來就像是一般人家的客廳,里面一尊佛像、一塊水晶都沒有放,左右看不到什麼關宗教、玄學相關的東西。
沒讓他們等太久,過了兩、三分鐘明崇師就來到客廳。原本厲弘安與許常樂還以為這麼有名的老師年紀應該不小,這時一看才知他居然是個二十七、八歲的青年。
「許小姐你好。」明崇師開口,聲音是很溫潤的男中音。
「老師你好。」
打過招呼後明崇師沒再理會許常樂,反而問厲弘安,「先生貴姓?」
「厲。」
「可以請教生辰八字嗎?」
「不是我要算命。」
「既然要當夫妻就一起看吧!還是你想要分手等下一次?」明崇師被打了槍也不見生氣,反而笑了笑多看厲弘安兩眼道「看你面相應該還有一、兩次結婚的機會,但最少要等到四十歲之後。」
見明崇師一口說定他們的關系,厲弘安遲疑了一下才道「你……有辦法可以幫樂樂嗎?」
明崇師凝望了許常樂一眼,「有盡人事的空間。」
听他這麼說,厲弘安心想反正都來了,便報上自己的姓名與生日。
明崇師听了不拍指也不說話,僅僅點點頭,叫過阿麒,吩咐他去取一樣事物,接著帶兩人進入一個房間。
房間里布置很簡單,就是一個神龕、一組辦公桌椅。明崇師拿起香點燃,一人遞過一炷,讓他們拜過後插進香爐里。
阿麒拿來兩條項鏈,明崇師接過後將項煉在香爐上繞了幾圈,遞給兩人,「戴上,男帶觀音、女帶佛。」
厲弘安與許常樂接過,見那兩條項鏈的玉墜上分別刻了觀音與佛。兩塊玉墜色澤白淨圓潤,帶著點半透明如油脂般的光澤,明顯是由同一塊原石雕刻而成,使各自戴了上去。
「人家說一命二連三風水、四積陰德五讀書,一個總是默默行善、努力向上的人,上天不會永遠虧待他。」
「老師你的意思是?」
明崇師笑笑,誠實地道「抱歉許小姐,我沒有辦法改變你的「命」,但你與你的另一半都是很好的人,你們從來沒有忘記行善,未來的情況……我只能說不會比現在更糟。」
明崇師並不說些神乎其神的話,卻給了許常樂從未從別的老師口中得到過的保證,「不會比現在更糟」,換個講法就是將來只會好轉。
「那我們還有什麼要特別注意的嗎?」厲弘安問。
他以前沒有算過命的經驗,只記得這些老師似乎與醫生一樣,總是會交代一些注意事項。
雖然他並不怎麼相信鬼神之事,倒也不像基督徒一樣排斥拜神,如果可以讓許常樂與她的家人較為安心的話,不論是多行善事還是拜拜,他都願意為了他們去做。
「回去之後在客廳準備一個神龕,過兩天來請神。」明崇師交代完適合的方位與尺寸後,便讓兩人先回去。
送走客人後,明崇師拿了許常樂與厲弘安的八字排命盤給阿麒看。
「很多人都說自己命不好,其實像這位小姐這樣,真的是「命不好」的人並不多見。」明崇師說著,拿紅筆在兩人命盤上標注了幾個名字。
阿麒點頭,一臉語重心長地道「嗯,看得出來。」
「哦?」明崇師好奇地道「你看得出來?」
他知道這個徒弟天資不錯,可沒料到他居然一夜之間功力大增。
「太明顯了。」阿麒抬眼看著神龕,一臉嚴肅,「都發爐了。」
明崇師聞言回頭一看,果見神龕上的香爐正在燃燒,火光熊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