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大丈夫 第二章
必焦宇心中叫苦,真是飛來的橫禍,他才二十五歲,既不想當別人的爸爸也不想當別人的叔叔,他愜意的單身生活才正要開始啊!
「騙人!」卓安亞完全不吃岳鳴風那套,反而覺得那是令人更加生氣的安慰。
這個看起來像黑社會的大叔,怎麼可能會收養她?而且她剛剛一氣之下跟他吵架,他一定也和其他人一樣對她失望透了,反正她就是沒有辦法討人喜歡!現在連最後的希望也破滅了,一切都完了……
「我不要去,我才不要去什麼孤兒院!」
濁安亞一把抓起桌上的什麼東西,馬上跳到一旁的角落,兩個男人身子同時緊繃起來,也全都跟著跳了起來,又不敢妄動,都有些戰戰兢兢的將視線鎖在卓安亞的身上,他們不敢動,是因為她手中那把槍的槍口正對準他們。
「你們這些壞人,都只想著自己,從來沒有真正關心過我!卓安亞雙手握槍,兩手的食指交迭扣在扳機上。
她的絕望轉成了憤怒,但手上的槍異常的重,幾乎要拿不住了。
不過,反正這一定也是仿真的吧,怎麼可能有人會有真槍的?她爸爸有一個美國朋友,那人的家里也有這種仿冒的槍,她曾看過所以她有印象,不過就算不是真的,打在人身上也是很疼的,但是只要一想到自己就要被送去孤兒院,她氣急了,就什麼也不想管了。
不過想不到會這麼有效,那兩個趾高氣揚的大人好像真的被她嚇呆了,雖然也有些後悔,但她不敢松手,怕一松手那兩個人就會沖上來打她,現在已經沒有退路了。
「喂,岳鳴風,那ㄚ頭拿著那玩意,打算做什麼?」關焦宇佯裝鎮定。
「我看,她應該比較想殺了你。」岳鳴風掛著笑臉。
「你現在還笑得出來?」關焦宇瞪了他一眼,「現在到底該怎麼辦?」
「我倒是想問你,為什麼把那種危險的東西放在桌上?」岳鳴風心中苦笑,就是因為這樣,所有的親戚才都不願意收養這個隨時會失控的小惡魔。
「因為這里只有我一個人住。」關焦宇還算冷靜的回答了他的問題。
「以後記得危險物品要放到小朋友拿不到的地方。」
必焦宇頭都疼了,又是跳車又是拿槍的,這小ㄚ頭平時看的節目肯定有問題,以後絕對只允許她看幼幼台,絕對。
「總之先把妳手里的東西放下,很重吧?」關焦宇看著卓安亞手臂發著抖,知道她沒有力氣負荷真槍的重量,更知道槍很可能因此走火。
「不要!」關焦宇那種很小瞧她的樣子,讓卓安亞沒來由的執拗了起來。
「那妳到底想怎樣?」關焦宇習慣性的抓了抓頭,真的沒見過這麼倔強的小阿,今後將她娶回家的那個男人還真令人同情。
「安亞听話,那不是妳的東西,乖乖放下,不然手會被壓斷的。」岳鳴風也看出卓安亞抖的不停的小手,正好聲好氣的勸道。
「不要、不要、不要!」
然後,「砰」的一聲巨響。
因為槍的反作用力,小小的卓安亞向後彈開了一大段距離,那把槍也重重的掉在了地板上,不幸中的大幸是子彈沒打到人,只在沙發背上留下了一個看來不太起眼的窟窿。
兩個男人都愣住了。
「宇,為什麼你的槍的保險是開著的?」岳鳴風的語氣已經說不上是溫和還是陰沈。
必焦宇楞了半響,心有余悸的瞧著沙發背上的洞,聲音也有點空洞,「我沒想到現在的小阿力氣這麼大……」沒想到竟然真的被她扣動了,關焦宇看著卓安亞抖個不停的身子,想著自己剛才差點就這麼一命嗚呼了,心情真是說不出來的復雜。
卓安亞呆呆的坐在地板上,她全身顫抖,心狂亂的跳著,想說什麼,卻發不出一點聲音,就算多麼害怕也流不出眼淚,那竟然是把真槍,而且她剛剛差點就真的殺人了。
她又闖禍了,而且是好大的一個禍……怎麼辦?身子抖得厲害,麻木的雙手更好像不是自己的一樣,那種又麻又痛的感覺直鑽進心里,讓她覺得害怕。
那兩個男人不再說話了,然後她听到了腳步聲,她不敢抬頭去看是誰在朝她走來,不過等那個人走到她身前,她知道是那個頭發亂糟糟的大叔,他的夾腳拖鞋就停在了她的眼皮底下。
「我、我……」她是該道歉,還是要對方別打她?只是不論她說什麼,定是要挨打的……
頓時,她覺得一股壓迫氣息整個襲向她,他一定是蹲了下來,而且很靠近,只要她一抬頭就能看到他的雙眼。
那個人揚起了手,她要被打了,連她自己都覺得自己該打,于是她縮起脖子,死死的閉起眼楮,她已經下好決心,就算再痛,她也不能叫也不能哭,因為這次真的是她不對。
「突然變這麼乖,還真是有點不習慣。」她听到那個人自言自語地說了幾句,然後她的兩只手被他從地板上抓起來!
他的手好溫暖,暖到讓她不自覺地睜開眼楮去偷看……她看到自己的手正被他裹在掌心里,會感覺這麼溫暖,是因為他的手很暖。
「真是奇妙的ㄚ頭,普通人不會真的扣下去吧?而且槍的反作用力道很強,一般小阿應該是受不了的,不過現在妳既不哭又不鬧,是真的不痛嗎?還是說,被嚇傻了?」
「不、不是……」她偷偷抬頭,見他髒兮兮的臉離自己好近,一臉胡渣,還有那頭因自然卷而顯得雜亂的茂密短發,都讓人覺得他離文明社會很遠,可是他似乎沒有很生氣的樣子。
「你不打我?」她縮著脖子,小聲問。
「被妳嚇得全身都軟了,哪里還有力氣打人。」
他那雙對她而言過大的雙掌,正裹著她的手搓搓揉揉,好像將她的手當成了可以隨意改變形狀的面團,她冰涼的手漸漸暖和起來,那溫暖傳到了身體的每個地方,讓她的身子不再蜷縮著顫抖,雙手麻麻的感覺漸漸淡了,各種感覺又回來了,身體又是她的身體了。
她皺眉,難過的叫了一聲。
「怎麼了?」關焦宇沒有停止雙手的摩擦。
「好痛。」直到現在,她才感覺到自己雙手的虎口位置,竟然有如撕裂般的疼痛,痛得她想把手抽回來,可是不知為什麼沒那樣做,只是反復低叫著︰「好痛。」
必焦宇卻笑了起來,笑容讓他的臉展出了柔和的線條,看上去不那麼嚇人了,他笑道︰「知道痛就好,看來的確沒被嚇傻。」
岳鳴風將準備好的醫藥箱適時放在他們旁邊的地板上,關焦宇這才松開手去拿藥。
卓安亞看了一下,自己雙手的虎口位置裂了開來,血順著手掌蔓延開來,紅紅的一片好嚇人。
必焦宇熟練的包裹著她的傷處,他一點也沒有表現出關切、緊張的神情,好像只是在處理一件極小的事情,但是看著他隨意的樣子,她安心了,這個傷應該馬上就會好的,她也相信自己的手不會有事,好像只要在他身邊,她就可以安心。
岳鳴風松了口氣,感嘆道︰「看到你們關系變這麼好,真是太好了。」
語音剛落,關焦宇和卓安亞同時抬頭,不滿地瞪向他。
「誰和他關系好啊,這個邋遢的大叔!」
「誰和她關系好啊,這個任性的ㄚ頭!」
然後兩個又同時轉向對方。
「誰是邋遢的大叔?」
「誰是任性的ㄚ頭?」岳鳴風笑瞇瞇的,明明就很合得來嘛,果然跟他想的一樣,普天之下能壓制住卓安亞的人,恐怕也只有關焦宇了。
卓安亞頓了一下,臉頰紅紅的,對關焦宇說︰「有件事情,我要向你道歉。」
必焦宇臉上浮出得意的笑,「什麼事?我大人有大量,不會記在心上的。」
「之前說你是壞人,是我不對,你其實也沒有那麼壞,只是長得像鬼而已。」
「妳……」他可是一點也高興不起來。
岳鳴風看了看表,「宇,是不是肯收養安亞就讓你再考慮兩天,但是這兩天她先拜托你了。」
「什麼意思?」
「就是讓她在你這里住兩天,反正你現在休假不是嗎?總之就先這樣,你們都要乖乖的,不要吵架,好了,我還有其他的事情要辦,先走了。」
「喂,岳鳴風!」關焦宇沒有任何提出異議的機會,岳鳴風早就算計好了,留下話之後,真的就像風一般不見了。
看來岳鳴風當初應該去上小偷培訓班會比較有前途。
屋里,只留下邋遢的大叔和任性的ㄚ頭,滿室充斥著詭異的安靜,卓安亞還坐在地上。
「你不用勉強自己,我會去和岳鳴風說,我不要住在這里。」卓安亞對著地板,有些僵硬地說。
必焦宇心中太嘆口氣,拍了拍長褲站了起來,抓了抓亂到不能再亂的頭發,「妳會煮飯嗎?」
「不會。」
「我想也是,先說好,我也不會煮飯,所以不能嫌我煮的飯不好吃。」
她抬頭,眼中是詫異,和其他一些無法看清的東西。
必焦宇有些焦躁,就像犯了煙癮又找不到煙,左顧右盼無法安靜下來!
「真麻煩!」他好像在罵岳鳴風,「總之也只有兩逃邙已,妳別指望我會照顧妳什麼,那邊的房間沒人用,但是妳自己去收拾,弄成什麼樣子都隨妳,不過我現在要去睡覺,不要吵我,知道嗎?」
她點點頭,在心中偷偷的瞇起彎彎的眼。
半夜,關焦宇被小女孩的哭聲吵醒,他盯著漆黑的天花板,只覺得肚子餓了,然後就是希望那個吵人小阿快點閉嘴,她的家長不知道在干嘛,不知道睡覺時間要禁止小朋友哭鬧嗎?
不過,那哭聲也未免太近了一些,好像只跟他隔著一道牆而已,關焦宇猛然想起了什麼事,從床上彈了起來。
客廳的桌上放著一碗泡面,面已經吃光了,沙發的靠背處有一個小小的圓孔,在另一間臥室里傳出女孩煩人的哭聲……原來白天的一切不是夢。
必焦宇在那道傳出哭聲的門前停了一會兒,想著是不是應該朝里面大吼一聲叫她閉嘴?心中又希望她哭累了能自己停止,可是他站了好一會兒,那哭聲都沒有減弱的趨勢,反而更大聲了,淒慘的教人听了心里一陣別扭。
「那臭ㄚ頭,又在搞什麼啊?」碎碎念著,有些生硬的推開了房門。
沒了那道門的阻隔,卓安亞的哭聲更直接地撞進了他的腦中,臥室的床頭燈開著,昏暗的光,只將床的周圍照得很清楚。
十歲大的小女孩像被驚醒一般的坐在床上,眼淚不停的落在被子上,嘴巴張的好大,算是很沒有形象的大哭,完全是一副十歲小阿的哭法。
知道他進來了,她也沒有停止,哇哇大哭的樣子讓進來的男人一頭霧水,關焦宇懷疑這個ㄚ頭和白天那個嘴巴惡毒的ㄚ頭是不是同一個人。
再囂張的犯人他都有辦法對付,可是怎麼才能讓潰堤中的小阿安靜下來,他是真的沒有頭緒,只能在床邊像個木頭一樣杵著,如果這時候大吼是不是很沒有人性?可是安慰的話,他又不知道說些什麼。
「妳這ㄚ頭真麻煩,我又沒有虐待妳……」
卓安亞哭聲猛地停止,突然一頭撲進了他的懷里,兩只小手緊抓著他的襯衫不放,更加不受控制的哭叫了起來,鼻涕和眼淚黏了他一身,關焦宇整個人都呆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