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禮國舅爺 第四章
「國舅爺,你再多喝點,今晚巧巧一定也會好好伺候你的。」標榜為天定城內第一大青樓的百花樓,花魁巧巧全心全意的伺候著已在百花樓住了半個月的邊承歡。
平日據傲的她之所以特別對邊承歡獻殷情,是因他元配去世已六年至今仍未娶,他雖風流又沒個正經工作,可到底是有皇上當靠山的國舅爺,別的不說,吃穿總是不愁,若是有幸能入得他的眼,說不準她搖身一變就是國舅夫人。
雖流傳他喜新厭舊,把青樓花娘當玩物,但哪個上青樓的男人不是這般逢場作戲,一覺醒來就翻臉不認人?她自認和其他花娘不同,她有氣質且知書達禮,國舅爺肯定極欣賞她,要不怎會在她這一住就是半個多月。
看似喝醉的邊承歡酒醉心頭定,他斜眼身邊的美人一眼,「今晚,不用你伺候。」
巧巧心一窒,忙不迭起身,惶恐問。「國舅爺,是巧巧哪里服侍得不好嗎?」
本以為這回她肯定抓住他的心了,正暗中盤算著今晚找機會探他口風,問他有無替她贖身的意願,孰料他卻搶先一步打發她走。
「小貼心,你服侍的很好。」食指勾著她的下巴,邊承歡冷涼一笑,「只是我想家了,今晚不住這兒。」
巧巧稍稍松了口氣,只是這樣一來,想問的話全又硬生生吞回肚里,這事不能急,看過太多急于尋求贖身的獲娘下場就是把恩客叮跑,落得連在百花樓立足之地都沒有,她該懂進退,別把國舅爺叮跑。
「那巧巧幫你斟酒,我們再喝……」
他抬手阻止她,「我醉了,想休息一下。」
「那巧巧陪你。」
邊承歡沉下臉,旋即揚起笑容,「你坐在我身邊,我怕是會喝得更醉。」
「那、那巧巧先出去了。」巧巧一臉惶惑,不知怎麼著,國舅爺明明在笑,卻笑得令她心不安。
巧巧離去後,房內獨剩他一人,斂起偽裝的笑容,對著桌上酒瓶,邊承歡沉著俊臉。
半個月了,西安關已收復,魏成之子魏金虎也已「為父報仇」,卻不幸戰死沙場,算算時日,也該是他「出關」的時候了。
他的皇帝姊夫老說他最適合扮演笑面抓狸,依他看,皇帝姊夫才是真正的扮豬吃老虎,老裝著一副對群臣萬般敬重的模樣,可誰要得罪了他,下場就和魏丞相一樣,自個兒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話說回來,這個魏丞相還真是該死,讓其子魏金虎暗地里私放西草國入關,魏金虎自己弄個重傷,以為能就此蒙混過去,可早有人向皇上密報,知情的皇上非但不動聲色,還萬分感激丞相願意將閨女下嫁西草國,賞賜了大批黃金珠寶,這口惡氣還多忍了半年,
在魏丞相以思女心切為由要赴西草國探女時,又在眾臣面前再賜一箱珠寶,並干萬拜托丞相探查西草國動靜,務必要為天定皇朝的子民許個安定生活。
他人雖未在朝中,但光听眼線匯報就感動得快流下淚,皇帝姊夫對丞相的敬重真是如天高、比海深呢。
但這只是表象,殊不知皇上早恨不得把賣國求榮的丞相給五馬分尸,只是證據不足,又礙于魏丞相在宮中的勢力不可小覷,遲遲無法將他定罪,這次是魏丞相笨,給自己鋪了條死路。
邊承歡為自己斟酒,高舉酒杯,向魂不知飄蕩何處的魏丞相敬上一杯。
魏丞相死在他向西草國山賊搶來的彎刀下,當然,他一身的蠻服也是向西草國山賊借來的。
他就是專門替皇帝出一口氣的好舅子,舉凡得罪他皇帝姊夫,或是該死之人卻無法名正言順定罪的,全都由他這個「好舅子」替姊夫收拾善後,他,是見不得光的御用地下劊子手。
外人皆以為他是風流成性、放蕩不羈,不思長進的國舅爺,其實他暗地里不知幫皇帝姊夫解決了多少心頭之患,這回丞相出關赴西草國探女,他和皇帝姊夫私下商討後,擬了個天衣無縫的完美計劃,他領著以自己為首的地下組織拔地軍內的十大高手潛入西草國
境內,表面上是搶劫財物,實則以砍魏丞相的人頭為要。
至于奪回的財物則五五分帳,他只須繳回一半給國庫,其他就是拔地軍的軍晌來源。他們領「厚薪」,但風險挺大,除了執行任務時有隨時喪命之虔,更重要的是身分一旦曝光,皇上絕不會認帳,所以說好听點他是御用地下劊子手,但在不知情的人眼中,他們
就是一般的山賊,一樣是取人命、奪人財。
曉是如此,他卻樂此不疲,這份地下青天的工作他挺愛的,只是為了不讓身分曝光,他得繼續當仗著有皇帝姊夫撐腰,狐假虎威沒啥出息的國舅爺。
一完成任務,他就住進百花樓,任誰也不會聯想到一個老窩在青樓里的敗家子,會是取丞相性命的偽山賊。
他不辱皇命後,接下來就由皇上親自接手,上演一出痛失愛卿的戲碼,要西草國給個交代,不等西草國做回應,便激忿地要攻打「忘恩負義」的西草國為魏丞相報仇,此等重責大任自然落在魏丞相之子魏全虎身上,在魏全虎喪父心緒大亂之際硬逼他上陣,在戰
亂中,他的拔地軍趁亂殺了魏全虎,制造出其為父報仇戰死沙場的假象,而不久前被掠奪的西安城也在此役中順利奪回。
至此,任務圓滿達成,收復城池,皇帝心頭的兩根刺亦順利拔除。
他窩到百花樓,不僅是為了避風頭,更是藉機打探情報,這百花樓是城中達官貴人聚集之處,他在此住了半個多月,听到的朝廷事,可不比眼線匯報的少。
一陣敲門聲後,一位艷妝婦人端著笑容進入,「喲,國舅爺,我听巧巧說你今晚不住下了,是巧巧惹您生氣了嗎?」百花樓的老鴇柳嬤嬤假意問道。
「什麼生不生氣,只是住久了,膩了。」邊承歡涼涼回應,他當然知道婦人進來的目的無非是想要他結清帳款,但偏不巧,他給自己訂了條不成文的規矩,只要是執行任務後住進青樓內,他一律死賴帳不付錢,這樣方能落實他的敗家子形象,亦能更加確實地掩護
自己的身分。
「噢,是,是。」婦人暗著笑臉,「那,國舅爺這半個多月的酒錢……」
「酒錢?對,是該付,不過我出門時忘了荷包。」
「沒關系,我可以派人到您府上收錢。」柳嬤嬤心一提,忙例大笑容。
邊承歡沉吟著,「這陣子國舅府恐怕沒多余的銀兩支付,柳嬤嬤,這樣吧,你派人到太師府去收。」那是他爹的府上。
「呱,這……上回太師府的人下了重話,說咱們百花樓若是膽敢再上門收款,太師就會派人鏟平百花樓。」柳嬤嬤干笑著。
「這樣呀,我爹他就是個老頑固,真是不通人情。」邊承歡一副傷腦筋模樣,想了想,「既然這樣,那你就直接派人到皇宮去,我和我的皇帝姊夫交情特別好,他一定會買單的。」
「蛤?!」柳嬤嬤臉一僵,邊承歡搬出皇帝來真把她給叮著了。
這皇帝雖未賜邊承歡一官半職,可天定城內人人皆知皇帝深愛皇後,愛屋及烏,不但封皇後的爹為太師,就連皇後之弟放蕩不羈,亦深得他的緣,皇宮里飲酒作樂的歡樂場面,絕少不了國舅爺這位座上賓。
得罪國舅爺,無異就是和皇上作對,那百花樓的下場……
「就這樣吧,柳嬤嬤,下回見。」
柳嬤嬤尚暗自膽顫心驚,這廂邊承歡已然起身,擺擺手,瀟灑地揮渾衣袖,翩然離去。
「呱,這,國、國舅爺……」
手騰在半空中,看著高大身影率性離去,一錠銀兩也未留,柳嬤嬤恨得牙癢癢,她對邊承歡可是又愛又氣,很多官爺都是沖著想來巴結邊承歡才上百花樓的,因為在這兒時常可遇到他,他雖間接替百花樓帶來客源,可也不能住上半個多月完全不付帳吧?
可要她派人去皇宮收銀子?那干脆要她直接將百花樓關門算了——
這冤家呀!
平家布莊是禾城縣內第一大布莊,但那是平老爺在世時的光景,平老爺去世六年來,生意每下愈況,一來因縣內布莊越開越多家,二來平家七子除了老大老二跟隨平老爺管理店面外,其他人均不在布莊工作,老二體弱多病無力掌管,老大雖長年跟著爹親,可也
只學到皮毛,加上個性老實孰厚,拗不過刁鑽客人「買一送一」的要求,雖主顧客尚多,可平家布莊的營收依舊年年下滑。
「五叔,七叔,姑姑在哪兒?」小柱子匆匆忙忙跑進「平家武館」,見到平五泉和平七海劈頭就問。
平家這兩個兒子從小就愛舞刀弄劍,對布莊的事實在沒興趣,在邊承歡建議下,遂開起了武館,兩人也是拔地軍的重要領頭,他們三人是拔地軍的「三巨頭」,人人不同時出任務,這回狙殺魏丞相由邊承歡領軍,他們兩人當時都在武館,如此一來,即便東窗
事發,也不會有人懷疑到他們頭上,這是分散風險的一種方式。
平五泉啃著饅頭,「你姑姑正在後頭教訓人。」武館雖是他們兩兄弟當家,可只有練武之事歸他們教導,其他的事,全由茉蝶一手包辦。
平七海納悶的問。「小柱子,你找你姑姑做什麼?」
「姑姑說,她要跟我們布莊對面的秦家布莊拼了,要我注意他們的一舉一動,若是秦家布莊又搞什麼花樣,一定要馬上來通知她。」
說人人到,從後院進來的平茉蝶氣鼓著雙頰,突突噥噥,「這些人,道理都跟他們說了好幾回還是不懂,是怎麼回事呀他們……小柱子,你怎麼來了?」
接過七哥遞來的茶,綁著兩條長發辮的平茉蝶大刺刺的坐到椅子上。
「姑姑,秦家布莊他們又有活動了。」
「又有?」三兄妹異口同聲。
「這秦家布莊到底有完沒完?}平五泉氣憤著。
平七海怒拍桌,「就是說,要不是……」察覺險些月兌口說出自個兒是拔地軍的身分,他忙不迭話風一轉,「要不是我和五哥不同他們計較,他們秦家布莊能開得下去嗎?!
加入拔地軍,承歡哥要他們和平常一樣,不需有太大改變,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秦家布莊開始營業之初,他們兄弟倆是有去門前嚷個兩聲以示抗議,但沒真動刀動槍威逼。
「我說五哥七哥,你們干麼不跟秦家布莊計較,難道真要放任他們打垮我們家的布莊?!」平茉蝶起身,兩手叉腰,暄著圓眸,氣呼呼地瞪著兩人。
「茉蝶,話不能這麼說,那地是人家的,他們想開店我們也不能蠻橫阻擾。」
平五泉好聲好氣的說。加入拔地軍,兩人變得穩重成熟了些,不再像以前那樣毛毛躁躁的。
「是呀,難不成真要我們拿刀去架在秦大富脖子上,叫他把秦家布莊關了?
平七海比出架刀手勢。
「倒是不須如此,但也不能放任他們胡亂作為,根本是要逼死我們平家布莊。」平茉蝶看向遺傳了她大哥的憨樣,一副傻不楞登的小佷子,「小柱子,秦家布莊這回又有什麼活動?」
「買一送三?!」平七海不滿地哼道。「上一回買一送二,這回買一送三,下回不就買一送四!」
平茉蝶咬牙切齒的問。「他們送什麼?」真想逼死人呀!
「送三個外邦的小荷包。」
「那就叫三哥也從外邦買些小荷包回來,我們也來買一送三,跟他們拼了!」
平七海提議,不能動刀槍,以眼還眼總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