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進愛情莫憂愁 上 第十章
第五章
冷昊在切斷手機的幾分鐘後,仍然維持著看向餐廳窗外的姿勢--
窗外紅色的東京鐵塔正在夜色里閃耀著光芒。
他的助理方大為看著冷昊的唇角,不知何故竟有種他正在偷笑的錯覺。但,冷先生剛才通電話的聲音冷靜得一如平時,所以應該只是錯覺吧。
「明天的行程。」冷昊朝方大為伸出手。
方大為連忙找到行程表,遞上平板電腦。
冷昊很快看了一下,又遞回平板電腦。「我要提前一天回台灣,改搭明晚的飛機。」
「那後天早上參訪傳統手繡坊的行程,幫您提前到明天下午,好嗎?」方大為嘴里這樣說,心里卻在哀嚎。
太好了,此回的東京行程,已經從很趕變成超人行程!加上冷先生習慣一回到台灣的隔天,就要看報告--他這兩天看來是不用睡了。
「你依照原訂時間回台灣,後天再來上班即可。」
「是。」方大為精神立刻抖擻了起來。「冷先生提前回國,有什麼行程需要安排?」
「沒事。」
冷昊戴上墨鏡,起身走出餐廳,擺明了不想多談。
他不過是擔心那個怪女人把他妹妹也變得怪里怪氣,所以才要趕回去瞧瞧的。
「請問你是冷昊先生嗎?可以請你簽名嗎?」一個年輕女子拿著筆記本,一臉興奮地問道。
冷昊看了方大為一眼。
「很抱歉,冷先生有急事要趕回飯店。」方大為帶著有禮的笑容,擋在女子面前。
「只是簽個名而已。我很喜歡冷先生設計的襯衫,立志將來要跟你一樣到‘巴黎制衣公會學校’讀書。我知道那里錄取率很低,一千名申請者,只錄取六十個,但是我以你為榜樣,我會加油的。」年輕女子說道。
冷昊從墨鏡後看著她,那對又圓又亮的眼神讓他想到錢莫憂。
他朝年輕女子伸出手,接過筆,在對方的手帳封面上簽下名。
方大為訝異地看他一眼,卻沒多說什麼。
「謝謝!謝謝!」年輕女子高興到眼眶含淚,一連迭地說。
冷昊頭也不回地往回走,因為餐廳里的注意力已經開始集中在他身上。
「是名人嗎?感覺很眼熟?」
「啊!他是‘男爵’的設計師冷昊。就是開在銀座那間宮殿一樣的‘男爵’。那個品牌很厲害,好多名人和王室都指名要他們家的襯衫……」
「好有型喔。」
冷昊不知道身後討論他什麼,但他听得出大家當他是神話一樣的尊敬語氣。
只有那個留著清湯掛面頭的小不點錢莫憂沒當他一回事,一下在他面前氣得東倒西歪、一下子又被他嚇得半死。
冷昊低笑了一聲,走出大門。
方大為一開始還以為自己耳背,卻沒膽詢問冷昊在笑什麼,連忙上前替他打開已經在路邊等待的車子,內心期望著他的老板還是繼續冰冷冷下去好了。
那樣總比笑得讓人頭皮發麻,來得容易伺候吧。
青蓉兒昨晚竟敢說他難伺候?
哼,分明是她不懂投他所好。
車子停下,卡羅走下車,冷唇上還留著剛才狩獵的鮮血溫度。
他走過暗巷,忽而傳入鼻尖的一縷冷香,讓他勾唇一笑。
他假意往前走了一步,身子卻倏地飛進窄巷之間,抓住了那縷折磨他的冷香。
「躲在這里,是想勾引誰!」
卡羅大掌扣住她最多二十寸的縴腰,在她還來不及說話前,便糾纏住她的唇舌。那一吻激起彼此的欲/望,二人唇角的獠牙全因欲/望而顯露。
卡羅的唇隨之往下,牙尖刺入青蓉兒的胸前。
青蓉兒意亂情迷地低哼出聲,小手卻抓住卡羅的長發。
「為什麼都沒打電話給我?」青蓉兒火紅的眼瞪著他。
「寶貝,我們只要用意念就能溝通,為什麼還要用電話那種老式工具……」
「天啊!因為我想關德雷打電話過來。」錢莫愁抱著頭啪地一聲倒在桌上。
這是什麼狀況,她居然忘了自己正在寫小說,滿腦子只想著關德雷為什麼還不打電話給她。
萬一待會兒寫到親熱戲時,還忘情地把男女主角的名字換成關德雷和錢莫愁,被編輯看到後,她還要做人嗎?
錢莫愁從電腦前跳起身,決定打電話給關德雷。
他們幾天沒聯絡了?三天!
這樣算正常嗎?
她不知道,畢竟她只談過半次戀愛。
那時,關博文狂戀她。每天每時每刻,只要她出門,無事人關博文就會在門口等她,像是要尾隨她到天涯海角一樣。
現在,她有點明白關博文的心了。
因為她會想關德雷,會想要快點看到他。
三天沒消息好像真的有點久,姊姊談戀愛時,好像也沒有那種三天不聯絡的情況啊。
錢莫愁從大背包里挖出通常在家時不開機、卻為了他而終日待機的手機。
無奈是她撥號撥了大半天,電話根本打不出去。
她瞪著手機,這才發現它又秀逗了,現在根本是處于沒訊號的狀況。
媽啊,它究竟是多久之前沒訊號的,難怪姊姊這兩天都打家里電話給她。
錢莫愁啪地打向額頭,急忙重新開機--以前這樣就會恢復正常的。
這下可好,關德雷該不會以為她才是始亂終棄的那個人吧!
說了要交往、吻也吻了,然後就關機不接電話。
錢莫愁用力搖著手機,好似這樣它就會快點有訊號一樣。
「天啊!錢莫愁,你在做什麼!」錢莫愁忍不住笑了出來,然後又垮下了臉。
她這麼在乎關德雷,實在有點可怕。
她瞪著重新開機的手機,發現除了五通簡訊之外,一通電話都沒有。
錢莫愁倒在地上,突然感到四肢無力。對喔,她今天起床後到現在已經六小時,滴米還未進啊。
錢莫愁按下簡訊,有氣無力地看了兩封銀行借款、兩封百貨公司新品上市的廣告信。最後一封,讓她像喝到了鮮血的吸血鬼一樣地彈坐起來。
想找你去吃泰國菜,有空打電話給我。關德雷。
錢莫愁笑了,突然覺得世界變光明,覺得她的快樂計劃之一「勇敢去愛」,一定可以順利執行的。
「猜到我不愛決定餐廳、連我喜歡吃泰國菜都知道,還有什麼不知道?真懂讀心術喔。」她把臉埋入雙掌之間,悶聲說道。
天,她的唇角一直往上揚是怎麼一回事。如果她現在走出門,所有人一定會以為她是愛笑的莫憂。
錢莫愁用兩根手指壓住唇角,偏偏唇角就是要上揚到無法無天的程度,害她只好抱著抱枕,在地板上亂滾亂叫一通,直到笑得沒力氣之後,才抓起電話,用一種還算正常的語氣說--
「關德雷,我錢莫愁。哪里有好吃的泰國菜?」
「干嘛特地跑來接我,我自己搭小黃過去就好了。」錢莫愁坐進關德雷的低底盤跑車副座,再度瞬間成為斜躺姿態。
「下回我要帶顆枕頭來。」她咕噥道。
「幫你準備了。」關德雷從後方拿過一顆抱枕放到她懷里。
「你是神仙教母嗎?那快點變出一桶黃金吧。」她睜大眼,把臉埋入抱枕里。「好香!有松木的味道!我要抱著它睡覺!」
「我身上也有松木的味道。」他說。
「你太大了。」
此話一出,她瞪大眼,小臉脹得通紅。
關德雷忍著笑意,故作沉吟後說道︰「我還以為那是優點。」
她慌亂地想解釋道︰「我的意思是……是抱枕的大小比較適合抱著睡著,或者是壓在身下……」她慘叫一聲,把臉埋入雙掌之間。「媽啊,我不會說。給我電腦,我用打的打給你看。」
他眼里笑意更濃,挑眉傾身向前,讓兩人的呼吸交纏為一體。
她揪著抱枕擋在兩人之間,努力讓呼吸顯得平穩。
關德雷看著她力持鎮定、可眼神分明就是在裝世故的又嬌羞又困窘模樣,心頭乍然一動。
過與不及的女人味都無法成就她這一刻的風情啊。
他禁不住誘惑地扣住她的後頸,印下深深一吻,纏得兩人唇舌都著了火。
他的唇順著她的頸子滑下,她咬住唇,一口氣梗在喉嚨,有些喘不過氣。
「我……我應該先把這一幕寫下來的……工作……寫小說參考用……你知道的……」她揪住他的襯衫,聲音微顫地說。
他看入她的眼里,撫著她顫抖的唇說︰「何必記?我保證你不會忘記的。不過,先放過你這一回。」
他側過身子,替她系好安全帶,狀似無事人地打量著她今天的穿著。「我喜歡你穿‘男爵’襯衫的樣子。」
她擠出一抹笑,感謝他放她一馬。她是想戀愛,但不是搭乘這種從小學直沖研究所的快達車啊。
「‘男爵’的襯衫很舒服、穿起來像是量身訂做一樣,難怪一件貴到嚇死人。」她搖下車窗,因為全身還在發燙。
「你喜歡便好。」他撫著她泛著玫瑰微紅的耳廓說道。
錢莫愁轉頭望入他深不見底的眸子。不明白為什麼他看她的眼神,總像是他已經認識她許久一樣地熟稔。
「餓了嗎?」他問。
「餓癟了,起床到現在只喝了一杯水。」她說。
「怎麼不下來買東西吃?你家轉角就一間7-11,對面還有一家全家,餓不壞你的。」他握著她小巧的下巴問道,大拇指在她細薄到能看得見血管的皮膚上移動著。
「我連吃過一年的微波食品,現在一想到就想吐。」她緊握拳頭,抑制自己因為他而起的悸動。
「為什麼那樣對自己?」他嗄聲問道,眼里閃過一陣心疼。
錢莫愁緊握了下拳頭,聳了下肩,只說︰「現在餓到沒力氣說。」
關德雷從後座拿出一個紙袋,遞到她手邊。
「豬仔包、港式女乃茶。」他說。
「你一定有神通,怎麼會連我愛吃這個都知道!」錢莫愁驚呼出聲,餓到顫抖的手打開紙袋,拿出仍溫熱的豬仔包,用盡全力咬它一大口。
每回和姊姊去香港找爸爸,她每天必吃的食物就是翠華餐廳的女乃油豬仔包和港式女乃茶。明知對她而言,女乃茶太澀太甜,涂著女乃油和煉乳的豬仔包亦不宜過量,但人生有時就是要盡興。
這兩樣食物,即便胃痛、胃酸過多,她也一定要吃到。
「為了這個,我可以跟你去天涯海角。」她心滿意足地咕噥一聲。
「你的護照帶了嗎?」他問。
「嘿,我開玩笑的。」她吞了口口水,胃緊張得痙攣了一下。
「我不是。」關德雷看著她。
她低頭咬著豬仔包,胸口有種像搭乘高速電梯急劇往下落的懸空感。
太快了,她的心警告著她。
那又如何?她的心髒怦怦跳這回事,總不會是假的。
「你為什麼知道我喜歡吃泰國菜?喝很濃的港式女乃茶?」她問,又咬了一口豬仔包。
「男女主角都要開腸剖月復、挖心,你吃的東西還能不刺激嗎?」
「你看過我的小說了。」她咽下豬仔包,有點不自在地看他一眼。「好看嗎?」
「太多本了,沒法子全看完。」他沒直接回答她的問題,抽過一張面紙輕拭著她的唇角。「不過,只看幾本就知道這張小臉下藏著另一個喜歡咬人的小敝物。」
「呵呵。」她傻笑地喝了一口熱女乃茶,覺得強烈的咖啡因已經在作祟,讓她的交感神經都興奮了起來。
「我喜歡你這樣笑,不像書里的主角,其實都很悲傷,出于無奈地要過他們現在的生活,于是只能苦中作樂。」他說。
錢莫愁的笑意頓失,沒想到他竟看出了書里的這一層。
她驀地別過頭,看著窗外--
街燈讓車窗成了一面鏡子,她望著窗外,卻看進他凝視的眸。
「干嘛一直看著我?想喝一口嗎?」她裝開朗,回頭對他亮一亮手里的女乃茶。
他傾身拿過她手里飲料往飲料架上一擱,吻了她的唇。
「你不可以老是……」
她低喘出聲,伸手想推他,不意圓睜的眼對上他像是了然一切的黑眸。她慌張地閉了眼,卻讓他的吻更加得寸進尺。
不需太多經歷,她也知道彼此的唇舌糾纏有多熱烈、有多讓她喘不過氣、有多讓她動情地只想他再給得更多。只是,為什麼就連他吻她一事,也讓她心痛。
她的眼眶乍然一熱,她揪住他的手臂,低喘地說︰「停,夠了。」
他停了,卻將雙唇移向她的耳畔,用一種似嚙似咬的力道餃住,命令地說︰「習慣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