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我是不是? 第十章
「子烈……」雲恩下意識的喊出了班子烈的名字,但她隨即將腦子里那亂七八糟的想法去除。
眼前的男人除了那雙瞳眸之外,他的長相與她所愛的人截然不同,兩人之間的差異非常明顯,剛才一定是她太過于激動,才會誤以為自己听見了子烈的聲音。
他怎麼可能會是他呢!
「一直忘了告訴你一件事,當初分手是你自己一個人說的,我可沒有答應過。」這聲音仍是她所熟悉的,「所以別再哭了,你還有我,一切有我在。」
雲恩確實不哭了,再一次听見屬于班子烈的聲音,她只能瞪著眼,完全地糊涂了。
眼前的討厭鬼用著子烈的聲音,說著子烈才會說的話,他……是他?
心底的疑惑在他開始動作間,慢慢地得到了解答。
一切像是電影里才有的情節,那是一副十足逼真的假面貌,再一一去除所有的裝扮之後,她所熟悉的臉孔開始顯現在眼前。
「剛才那一巴掌你打得太快了,要不你應該會發現這皮膚模起來不太對勁。」班子烈將甫拿下的那薄如紙的假皮放在雲恩眼前晃了晃。
這假皮乍看之下十分完美,前提是不準動手模它。
「還有我忘了告訴你,現在這個聲音才是真的,另外我能以四種不同的聲調說話,你總罵著的討厭鬼也只是工作扮演中的一種,連個性也是,只有當我以著班子烈的真實身份出現在你眼前,那一切才是最真實的。」
剛才所有的憤怒如同一顆膨脹到了極限的氣球,而她真實的身份就如同一根針,瞬間刺破了那顆氣球,但不只是怒火,連同所有其他的情緒都在同一時間里消失。
雲恩發現自己腦子里一片空白,她無法消化眼前的變化,仍無法接受討厭鬼在一瞬間成了她最愛的男人。
「別擔心,他跑不了的,我現在還不能告訴你到底是誰殺了你姊姊是為你好,請你相信我,不會再讓你等太久的。」班子烈伸手將她小臉上的淚痕抹去,現在的他是她最愛的男人,不再是那個總愛擺臉色給她看的討厭鬼了。
「為什麼?」
這是雲恩目前唯一能夠擠出的字句,但眼前的男人卻是毫不費勁便能理解她所想要表達的問題。
為什麼不打從一開始就說明他真實身份?
為什麼要讓她為了分手的事情自責難受?
為什麼要用那討厭鬼的面貌來到她身邊?
為什麼明知道她做了愚蠢的事也不肯放棄她?
「在日本認識你的當時,我正在進行另一項任務,你也明白我們的工作有多麼特別,自然不會主動向人提及,除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主要也是不想讓人擔心。我明白失去家人是多麼痛苦的一件事情,但你學不會信任我的這一點,讓我十分生氣,所以我才會用著另一個面貌來到你身旁,這是我的小心眼,我要你學著懂得相信我,也要你忘不了我,但請你別忘了,這一切都是因為我很喜歡、很喜歡你。」
「所以……你這是在幫我,也是在報復我的愚蠢,因為你愛我。」她惹得他生氣了,那麼現在他氣消了嗎?
「你這麼解釋也是對的。」班子烈拉著雲恩的手,將她帶入了自己的懷里。
雖然用著那副討厭鬼裝扮待在她身邊,是為了工作,也是為了為難她,教她學會明白他不是個懦弱的男人,他的肩膀可以為她扛起所有的一切。
過程稱得上是順利的,而目的,他想他已是達成,只不過天天讓她待在眼前,自己卻得做出教人討厭的嘴臉,這一點,他自己也是憋得難受,對她哪能真的狠心對待,當她在身旁時,他無時無刻想著擁抱她、親吻她,像從前一樣,以最親密的姿態擁有她。
今天就算她不干蠢事惹他發火,他也明白自己頂著討厭鬼的身份在她面前,再也撐不了多久時間,現在向她坦白也好,因為她已經回到他的懷里了,她不知道他有多麼想念這樣的時刻。
情緒受到強大的沖擊,造成腦海留下一片空白,但那樣的空白停留不了多久時間,當所有的事情開始在她腦海里排列重整,她也慢慢消化並接受這一切。
「要我再等……說是為我好,這樣的好,我可以拒絕嗎?」他的男人變身成為另一個完全不同的面孔待在她的身旁,這樣高明的裝扮確實教她大大地震撼,但並不完全那麼難以接受,她也承認她錯了,所以……就讓她錯到底吧!
她現在就要答案。
「唉,你就不能暫時收起你的固執,就這麼乖乖的听話一回?我說過不會讓你等太久的。」他一直是個意志堅定的人,所以才能在她傻得選擇了放手時,跟著她走到這一步,沒讓兩人真正的結束,現在選擇暫不向她公開答案,的的確確是為她好,但偏偏她這樣的狠心對待自己的堅持,還是讓他堅定的心有所動搖了。
有那麼一瞬間,他想這麼將答案說出口,可理智最終還是拉住了他長時間的堅持,沒讓它在這一刻崩解。
抱著緊張的期待看著他那張從猶豫轉為無表情的臉孔,雲恩的情緒再次轉為激動。
悲傷、哀痛、怨憤、仇恨及等待時間的折磨,這一切都將得到救贖,再等待是簡單字眼,但對她及她的家人而言,這已成為一件非常困難的事情了,她無法再等待。
「到底是哥哥還是弟弟干的?」她堅持要在今天得到一個答案,他現在不肯說,那麼她便一直重復的問下去,看這場意志力的比賽,誰能勝出。
在答案出來之前,她的世界等同是崩壞的,只有找出凶手,並讓他得到該有的懲罰,那麼她的世界才有一絲光明,而那一絲光明才能給她勇氣再一次的走向他。
她愛他,但沒有得到答案,她的愛卻是無能為力,再多的幸福終究會教那股心痛給掩埋。
班子烈自然是明白雲恩那固執的個性,知道這是她給他考驗,又是兩人之間的另一競賽,他沒有權利拒絕參賽。
正常他感到無奈之際,他的手機響起。
他接起手機,視線停留在雲恩身上。
「我們現在就過去。」在听見來電者告知的訊息之後,他只簡單的回了這句話,便結束通話。
「走吧,現在就去找你要的答案。」
班子烈著雲恩上車,她看著他發動車子的同時按下了一個按鈕,原本的導行系統畫面瞬間轉換。
畫面有些輕微晃動,這說明了那攝影機一直是移動當中。
「這是什麼畫面?」雲恩問著駕駛中的男人,他剛才只說要去揭開答案,卻沒有說明要帶她上哪去,又該如何地去揭開答案。
現在她一心期待,卻也因為他不肯多做說明而感到不安,因為完全無法預想會有怎麼樣的場面情況在等著她。
「別急著問問題,在到達目的地之前,你只要看著、听著。」
明白他不願多說,雲恩便專注地將所有注意力全放在眼前的小熒幕上。
畫面一直在移動當中,從街景來到建築物里頭,而她認出了那是什麼地方。
那是連凱倫的住處。
「是他……」真的是他!
不意外的答案,可當真正明白的那一刻,內心的沖擊仍是免不了的,但教她完全意想不到的狀況,現在才真正的用力的打擊著她。
畫面里,連凱倫打開了大門,他緊繃著一張臉,語氣不悅的說︰「你把話給我說清楚。」
畫面突然有些混亂,但很快的出現了屋內的擺設,雲恩不知道帶著攝影機的人究竟是誰,只明白現在他們都進到了連凱倫的屋內。
畫面里頭出現一陣的靜默,雲恩十分緊張,雖然班子烈要她先別問問題,但是忍不住地問了。
「帶著攝影機的人是誰?」
班子烈仍是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可她的問題在畫面里傳來另一道聲音時,得到了答案。
「我……我要把事情向所有人坦白。」
「天啊!」雲恩緊緊捂住了自己的嘴,因為只有這麼做才能阻止她自己發出尖叫聲。
這聲音是……欣潔!
那一天去連家祝壽的人不只是爹地跟安安,還有欣潔,而她從未曾想過事情會與欣潔有關。
「坦白?你要向所有人說出我們背著安安上床的事情?你知道在還沒抓到殺死安安的凶手之前,你說出這件事情會讓你自己陷入什麼狀況嗎?你會受到雲家所有人的指責,包括了你母親,而我,即便被罵慘了,但我終究不是雲家人,時間一過,我會什麼事也沒有,可你得一輩子受家人的責怪,更別說我們的開始也是你主動引誘我的。」
他愛安安,也知道她的小妹暗戀著他,原本他不在意這樣的暗戀關系,認定在他與安安結婚之後,胡欣潔對他的迷戀便會隨著時間而,但所有的以為全在酒精的作祟下變了調。
她有意的勾引,讓他下了對不起安安的事情,而他必須承認這樣的道德背叛帶著極大的刺激感到新鮮感的誘惑,也抗拒不了那股偷情的快感,所以一錯再錯,讓兩人見不得光的關系持續維持了半年之久。
但新鮮感過了,偷情的刺激感一旦累積久了,終究抵不過道德良心的譴責,他主動提出結束,卻沒想到她不願死心地對他糾纏不休,事情會演變到如今全然失控的狀況全是她的錯。
「不只……不只是這些。」胡欣潔緩緩的搖著頭,淚水開始在眼眶里積蓄著。
她知道一些事情,也以為這些事情只有她自己知道,完全不知道自己身上被裝設了精密的攝影機,更不可能知道現在的一切已傳送到許多人的眼底。
「你到底想說些什麼?」連凱倫問著,目光頓時尖銳地瞪著眼前的女人。
「那天,我急著離開,花園里就只剩你與安安,她……是你殺的。」淚水瞬間落下,胡欣潔哽咽著,但最後一句話是用著堅定的肯定句。
「你這是在胡說什?別抓不到人,就硬栽到我身上來。」連凱倫再也無法維持冷靜,他大聲地朝著她吼著,試圖用激動的情緒嚇阻她這正確的說法。
但平時只要看見他大聲說話便會噤聲的女人,今天卻是完全不懂得閉上嘴,反而是用著無所畏懼的神情面對著他。
「雖然我沒有親眼目睹一切,但當我逃回大廳里時,我不斷地注意著花園入口的動態,短時間內,根本沒有人再走入,而且,當時回到大廳內時,也只有你自己一個人。」所以凶手除了他,沒有別人了。
一思及自己喜歡的男人殺了自己所愛的家人,而這一且不論是意外還是蓄意,都是她間接引起的,是她的錯。
全是她的錯,她不該勾引自己姊姊的男人,不該在他厭惡她之後,仍繼續糾纏不休,不該讓安安看見她與他在花園里親熱,不該因為害怕面對安安的責罵而逃離。
因為害怕,她選擇佯裝對任何事情都不知情,無法在第一時間里將所有事情全盤托出,這段不長不短的日子里,她讓家人辛苦、難熬,他們所忍受的一切全是因為她的懦弱造成的,現在她必須終結這一切,即便不能完全彌補她所犯下的過錯,但至少她試著認錯、試著補償、試著讓自己不再受良心的譴責。
即便……所有的家人這輩子都不願意原諒她,她仍是要糾正這個錯誤,她該對她自己負責,她不能再傷害任何一個愛她的人。
連凱倫無法否認她的指控,他說不出話來,只能用著一雙不安的眼直看著她,快速思索著該如何阻止她將他殺人的事情說出去。
「是你殺了安安。」他不安的神態讓她的答案成了百分之百無需質疑的肯定。
「那一天你離開之後,安安吵著要把我跟你的事情告訴大家,不只如此,她還要與我分手解除婚約。你知道她生氣起來,那個性是多麼不顧一切的,她會不會自己與兩家人面子,將事情關得在場所有人都知道的,當時我跟你一樣慌張,我拉著她,不讓她回到大廳里,然後她開始尖叫……我害怕的捂著她的嘴,沒察覺自己也捂住了她的鼻子,等我發現時,一切都來不及了。」
胡欣潔看得出來眼前的男人沒有說謊,但他殺了雲安是事實。
「我不是故意的,真的不是故意的。」連凱倫向前一步,伸出雙手握住了她的手再說︰「我知道大家都在找凶手,但我不想坐牢。欣潔,你幫幫我吧,只要你不說,這件事情永遠沒有第三人知道的,我已經失去安安了,我不能再失去你,你不也是愛我的嗎?」
他知道她對他的迷戀很深,要不怎會明知道他是她未來的姊夫,她仍是想要得到他,現在只要滿足她想要的,那麼他便能安全地度過這一關。
今天他一定得利用她愛他的那顆心要她點頭答應不說出這一切,不然全都得毀了。
胡欣潔垂著眼看著自己被握住的手,輕問道︰「還有誰知道安安是你失手殺死的?」
「我大哥只是懷疑,但他不敢開口問我。」意外殺死安安的第二天,大哥到家里來找他,意外看見他屋內有泥土的痕跡,後來找到尸體之後,大哥有幾回幾乎是將問題問出口了,但最後還是立即轉移話題,將問題草草帶過,所以他知道大哥懷疑了。
胡欣潔點點頭,表示明白。
是啊,若她是連修瑋,她也問不出口的,懷疑表示自己的弟弟是殺人凶手,但若得到了確實的答案,所有的狀況便完全不同了,他該大義滅親不徇私情地讓他接受法律制裁嗎?與其如此痛苦掙扎,倒不如逃避問題的好。
見她遲遲沒有回應,連凱倫當她是在猶豫中,于是他加碼的說︰「等過一陣子比較能忘懷安安的事情之後,我們結婚吧。」
聞言,胡欣潔終于抬起小臉看向連凱倫。
她露出笑容,那甜美的笑容是他所熟悉的,是她想向他討好時,總會露出的微笑。
就在他將得到些許安心之際,胡欣潔在他再次開口之前,抽回了被他握住的手,退向大門︰「我不會嫁給你,因為你殺了安安,她是我姊姊,而你跟我都該得到應得的懲罰。現在我已經在地獄之中了,你也該加入才是。」
這時,連凱倫才看清她眼底的堅定,知道自己如何也無法說服她為他保守意外殺人的秘密了,于是他開始失控地朝著她大吼。
「這不是我的錯,是你……全都是你害的,是你害了我,也是你害了安安,如果那天你不再來勾引我,安安不會發現我曾經做了對不起她的事情,她不會生氣的,而我也不會失手害死她,都是你的錯。你明知道我愛的人是安安,對你不過只是一貪鮮愛玩,我想要一輩子陪著我的人是安安啊!」他知道他已經失去一切,先是安安,再來會是他的自由。
他表情猙獰地向她靠近,「一樣都要下地獄,安安在等我們了!」
畫面出現一片混亂,雲恩听見了尖叫及踫撞的聲響,這下子她無法讓自己再安靜下去。
「他會殺了她的,快想想辦法求她啊!」她的話一說完,畫面及所有的聲響完全消失了,她的心更急了。
「別擔心,她不會有的,我們的人早等在門外,通訊是他們切斷的,那表示一切都已經在掌控之中,連凱倫跑不了的,你妹妹更不會有事。」
雖然得到了班子烈溫柔的安撫,但在抵達目的地之前,雲恩的心情仍是無法放松,比起已經知道凶手是誰,現下她更擔心妹妹的安危。
終于來到了連凱倫的住處,雲恩緊繃的神經在看見眾人之中的胡欣潔,見她安然無羔之虞,這才真正地松懈。
連凱倫被兩個男人扣住,一動也不動的他此時神情看來十分頹靡。
雲恩走上前去,伸手便給了他一巴掌,那一巴掌仿佛用盡了她所有力氣,她跪坐在地,連站著的力氣也沒有了。
「這個巴掌是為了安安打的,該還她什麼,你一樣也不能少。」語畢,她望向也是跪倒在地的胡欣潔,但她什麼話也說不出口,因為不知道自己該對胡欣潔說些什麼。
「對不起,恩恩,對不起,對不起……」胡欣潔朝她哭喊著,無法請求她的原諒,唯一能做的只是不斷地道歉。
警方很快的來到現場,雲立仁與葉凱貞也趕到了,緊接著是連家人,場面頓時顯得混亂。
雲立仁拉起雲恩,縱使她臉上已是滿滿的淚痕,仍是將她穩穩地擁入懷里,胡欣潔則是已完全地哭倒在母親的懷中,嘴里唯一能吐出的字句仍是只有對不起。
恨意及親情開始在心底舉行拔河賽,雲恩對這一切充滿了恨,恨所有該恨的人,也恨自己無法透徹的恨到底,到現在還想著自己該拿胡欣潔如何是好,而與此事完全無關的葉凱貞日後又該如何面對他們父母倆。
她不該想的,她應該恨著就是了。
耳里傳來了許多說話的聲音,但她卻無法真切的將那些聲音听進耳里,這段難熬的日子里,她的心已受到太多的巨大沖擊,而再在,一切答案全數解開了,她逼著自己築起的緊強堡壘似乎沒有存在的必要性,沒有刻意松懈,便已全部自動倒塌。
「子烈……」太多強烈的情緒正在等著重整及消化,但現在她沒有力氣這麼做,她能想到的唯有班子烈。
剛才陪著她一路到來的男人此刻卻不見人影,她的視線一再地搜尋,就是看不見他。
人呢?
一直到她被一片黑暗所吞噬之前,她仍是沒找到想找的男人。
子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