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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見愛人 第八章

作者︰果麗

不。

拒絕是駱妤茜昨天晚上唯一的回答。

然後,她逃開了,用最驚慌與狼狽的姿態逃開了。

吐出了拒絕的字眼後,她用不知從哪生出來的力氣將眼前的男人狠狠地推開,他跌坐在地板上,而她也在他錯愕之際快速地逃離。

當下她唯一能慶幸的是,他並未起身追上她的腳步。

她整夜無眠,因為她用了一整個晚上的時間才將受到劇烈沖擊的心平緩下來,早上她帶著發紅的雙眼進入公司。

她知道今天就算她逃避,拒絕到公司上班都無所謂的,但她不願意這麼做,因為拒絕了莫克禹的當下,她表現得失常,她的反應太過了,那與她這些日子里在他面前力持的淡定模樣相距太遠了,這不是個好現象。

所以即便精神再不濟,她仍是堅持帶著一貫專業的形象進入公司,回歸她的工作崗位,將她冷靜的面具穩穩戴著。

他已經開始將注意力擺放在她身上,她不能再有任何過度反應,不能再引起他更多的關注了。

雖然不明白昨天晚上他是怎麼回事,為何突然地向她提出交往的要求,但她並不真心認為,也不會自大的以為她優秀得教他傾心,他從來就不是個太熱情的人,他的熱情只給過以前的杜映亞,她懷疑現在的他會再對其他女人有相同的熱情。

但……她希望他仍有的,還會有可以取代杜映亞的人出現一不過那絕對不能是她,她已經不再是杜映亞,她是駱妤茜。

一個重生後的名字,一個不知道未來還有多長的名字。

「當!」

電梯門細小的聲響傳入了駱妤茜的耳里,她集聚了心神,收起所有不該有的復雜情緒,將淡定出名的態度給換上。

很快的,頎長的身影出現在駱妤茜眼前。

「早安。」莫克禹揚起嘴角向駱妤茜道了聲早安,在行經她面前時腳步特意放慢了些,目光毫不避諱的直勾著她,去除了以往紳士的態度,而是以男人看女人的方式看著她。

「莫總,早安。」駱妤茜微仰著下巴,正面地迎視他的目光,以最大的力氣佯裝著冷靜,為的就是要他明白她已經拒絕了他。

他們都是成年人,她身為女性都能坦然面對他,他必須表現出身為男人的好氣度。

雖然臉上的淡妝掩去了她眼下的黑影,但該是黑白分明的瞳眸里卻有著許多細細紅絲,它無聲說明了她真正的精神狀況。

看來昨晚她肯定沒睡好。

這也好,至少他心情能夠平衡一點,因為他也沒睡好,多半時間都在思索關于她的反應,與她拒絕和他交往背後的可能原因。

針對他提出交往的要求,她需要如此過度反應嗎?她平時的冷靜上哪去了?

她真的令他很是好奇。

「你看起來很需要睡眠,我可以放你一天假,不扣薪資。」莫克禹提出了誘人的提議。

他是害她成了紅眼兔的始作俑者,總該拿出點良心來才是。

「謝謝,但我想我並不需要。」睡眠不足是她的個人問題,她不會拿昨晚的事情當偷懶的借口。

況且,若她真順了他的意回家休息,便意味著她享受了他私人給予的特權,那麼昨天晚上她的拒絕更是顯得沒意義了。

「那好吧,別太勉強你自己了,我從不虐待員工的。」

既然駱妤茜堅持工作,莫克禹也順著她暫時把界線劃清,所以早上他用了「員工」這個字眼。

一整天下來,她秉持著上司與下屬間公事公辦的態度面對他,他也以一貫的態度回應,直到下班時間。

莫克禹經過長時間的思考,先前針對駱妤茜有意與他拉出距離感,以及她明明單身卻拒絕與他交往,在歸納幾個可能性之後,他認為她可能受過情傷,害怕再與人談感情,所以當他無預警地向她提出交往要求,她謊了。

這是他目前的推測,也打算找機會找出答案。

這些年來,除了那個讓他每想起一回便心痛一回的名字之外,再也沒有任何女人的名字可以教他放在心上,而駱妤茜是個意外。

她除了在工作方面表現平穩亮眼,也是唯一讓他不斷想起杜映亞的人。

喜歡公園、蕩秋千;喜歡貓咪,甚至說出了一模一樣的論點;只要手里有著杯子,便會無意識地來回撫著杯緣;在與人對話時,總是仔細聆听著,直到確定對方說完了她才會開口,給予對方完全的尊重。

她有許多小動作一直有著另一個人的影子,那些小動作他以為自己早已遺忘,但事實證明了人的記憶是多麼可怕的東西,這麼多年了,他還是什麼都記得,所謂的遺忘不過是他刻意地催眠自己罷了。

駱妤茜的存在,勾起了他最不願回想的記憶,讓以為早從腦海中淡去的身影再次浮現,並剌痛著他。

他知道自己早該在她勾起他痛苦回憶的那一刻,便將她替換下來,秘書這個職位不是非她不可,但他不知道自己為何不這麼做。

除去完全不同的外貌,他從她身上看見太多記憶中的影子,難道……他真是想從駱妤茜身上找尋那已狠心離他遠去的身影?

真是這樣嗎?

無聲地打開辦公室大門,莫克禹並未大步跨出門扇,而是繼續無聲息地將身軀依在門框上。

他的辦公室大門設在駱妤茜辦公桌的右手邊,中間有一條小走道,只要他不發出任何聲響,或者她正專心一意地處理公事,他很容易在不驚擾她的情況下安靜地注視著她。

好比如——此時此刻。

駱妤茜結束了最後一通公事電話,將電腦關機、整理桌面,最後她拿著自己的包包從座位上起身。

「下班吧。」莫克禹在她發現他的存在前出聲說道,佯裝自己正好要走出辦公室,而非早已在門前等候。

「好的。」听見熟悉的聲嗓,駱妤茜並未被他突然發出的聲音驚嚇到。

他總是這樣,總是無聲息地出現在辦公室門前,剛成為他的秘書時她被他驚嚇過幾回,現在她早適應了他這嚇人的壞習慣。

待她走到自己身旁,莫克禹這才邁開步伐,與她一塊兒走往電梯的方向。

她低著頭走路,無意與身旁的男人交談,一來目前兩人無話可說,二來在一夜無眠及一天辛勤忙碌工作後,她所殘存的精神薄弱不已,甚至是恍惚。

她需要好好地睡上一覺。

腦子里只有睡覺的念頭的她,加上精神不濟,走起路來腳步顯得輕飄不穩,她自己沒注意,身旁的男人卻為她注意到了。

「哇呀!」忽地,駱妤茜發出了一聲驚慌的低喊。

精神渙散的結果,便是意外發生。一個踉蹌,眼見美麗的小臉下一秒就要親吻地面,她止不住自己傾斜的身體,只能做好等待疼痛的心理準備。

但最終的結果,完全不是她所預想的。

身子的傾斜停止了,她感受不到身體任何地方傳來疼痛,反倒清楚地傳來了不屬于她的體溫。

莫克禹眼捷手快地在第一時間伸出大手攬住了她的腰,為了阻止她親吻地板,他只能選擇將她往自己身上帶,而這一帶便將她整個人都帶進了懷里。

懷里的柔軟及溫度讓莫克禹一瞬間失了神,但他很快地拋除心底的雜念。

「早上你該听話回家休息的。」這話里隱隱有著責備之意。

原就已是略顯恍惚的精神,在全身都教那熟悉不過的男性清爽氣味包裹之下,駱妤茜覺得自己幾乎已是呈現暈眩的狀態了。

現在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她應該要立即推開他,不該貪戀他溫曖的懷抱,但她現在因為嚴重睡眠不足而沒力氣啊……

偷偷地,駱妤茜將理智的一面暫時推開,讓自己朝羞恥的中心靠近一些。

就讓她……暗地里偷他一點溫曖吧。

但這溫曖只有短暫的時間,由他給的,也是由他結束。

當溫曖的胸膛離她遠去,她只能繼續低著頭逞強的說︰「謝謝,我沒事,只是不小心踩腳了。」

我沒事,只是不小心踩腳了。

這句話是如此熟悉,每當小亞生了病虛弱得連路都無法好好走時,她也是這麼逞強的說出這句話。明明是完全不同的兩個人,偏偏如此的相像,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眼前的人兒難道是上天派給他的考驗?考驗他的記憶和早已失去的情感?

「走吧。」或許是因為內心深處的記憶被勾起,也或許是太多無法立即厘清的復雜情緒作祟,他聲音里的溫度微降,顯得冷了。

但他驟降的溫度只表現在言語上,當他們一同來到電梯前,在等待電梯為他們開啟之前,莫克禹的大手一直輕輕扶在駱妤茜的手臂上。

他用實際行動表示他的擔憂,也無聲地表達他壓根不相信她逞強的說詞。

「當!」電梯門從他倆的面前滑開。

「莫總可以松手了,我真的沒事。」在進入電梯前,駱妤茜垂著眼簾說。

莫克禹卻是充耳不聞。

當兩人一同進入電梯,他的大手仍輕扶在她的手臂上。

駱妤茜率先伸出手,當她的指尖就要踫上一樓的按鈕時,她察覺到原是輕扶在她手臂上的大手松了開來,就在她以為他終于肯放棄時,下一秒卻又發現自己錯得離譜。

「我送你回家。」莫克禹松開了駱妤茜的手臂,卻立即扣住了她伸出的手腕。

「我們並不順路……」駱妤茜的話尾教莫克禹按下B1按鈕的動作給截去了。

她明白他的動作表明了他的決心,他隱藏的霸道個性並不打算給她任何說不的機會。

她想起了從前的他,只要是她的任何要求,他幾乎不曾向她說不,更從不硬性地勉強她做不願意的事,但現在的他不同了。

從前那較為開朗的個性已被時間沖刷而褪去,相對的也為他帶來了更成熟的性格,展現沉穩可靠的面貌,及那王者般霸道的氣勢。

更因為……在他面前的是駱妤茜,不是讓他無限包容的杜映亞。

他仍是莫克禹,卻也不再是她完全熟悉的那個人了。

「那並不是重點。」重點是以她現在的精神狀況,他絕無法放她自己一個人回家。

電梯開始向下,莫克禹的大手仍沒松開,依舊扣著駱妤茜的細腕。

她說得沒錯,送她回家並不順路,但他並不在意這一點,他在意的是她。

她各方面條件都十分優秀,是個適合穩定交往的對象,更是總勾起他過往痛心記憶的女人。

一為何她能夠呢?他想找出這個答案來。

駱妤茜低垂的目光落在扣住自己的大手,感受到他直接傳遞而來的溫度,雖然她很想留住這溫曖的感覺,但清明的理智已經完全回籠,所以……她不能。

「莫總,請放手吧,讓人看見又要產生誤會了。」抬起水眸,她拒絕再聆听心底那脆弱且渺小的渴求,堅持著她認定該堅持的距離。

雖然他們搭的是高階主管專用電梯,但那並不表示電梯到達地下一樓之前不會有別人進入。先前她想得不夠周全,沒在第一時間要求澄清兩人的緋聞,但現在情況開始失控了,她不能任憑事情發展到無法控制的地步,她不能再傷害他第二回。

聞言,莫克禹勾起唇角,俊逸的臉上掛著笑意,眼底卻是透著些許冷意及嘲諷。

「現在全公司有誰不當我們是一對的?說實話反而更讓人有話說。」這才是人性啊!

「會是誰變了心?又是誰甩了誰呢?」

「所以……你是為了不讓人多話,才想著弄假成真?」他何時變成這麼在意他人言語的人了?

莫克禹側轉過身與駱妤茜面對著面。

電梯里空間有限,他微向前進,便輕易將她困住。

無路可退,駱妤茜只能再一次被那熟悉得教人身心不住悸動的氣息包圍。

他只要再挪前一寸,兩人之間便再無距離,但他沒這麼做,而是直勾勾地凝視著她。

那一瞬間,駱妤茜的心跳得好快,像是要炸開一般,以為他就要吻她了。

最後,莫克禹在她耳旁吐出了似呢喃的字句。

「這是個好問題,但等你腦子清醒了再自己好好想想答案吧。」話尾一落,電梯剛好發出了開門的聲響。

他率先轉身走出電梯,但扣著細腕的大手自始至終都沒放開,不論是從電梯里,或是地下停車場的任何一支監視器畫面看來,他們的姿態就像是親密的手牽手一塊兒下班離開,俊男美女般配的畫面好不令人賞心悅目。

而除了他倆,誰也無法從表面看出事情的真相。

來到莫克禹專屬的停車位前,駱妤茜這才後知後覺地想起他的司機老陳上星期摔傷了腿,這陣子他都是親自開車上下班。

「老陳的腿傷好多了嗎?」

「骨折的復元狀況良好,但恐怕得再休息一陣子才有辦法回到工作崗位。我要他安心休養,保證不會讓他失業的。」他紳士地為她開啟副駕駛座的車門,讓她先行上車。

駱妤茜點著頭,表示十分贊同他的做法。

緊接著,蔓延在車內的是一陣沉默。

踩著油門,熟練地打著方向盤,當車子進入車陣之中,莫克禹開口念出了一串地址。

「是這里沒錯吧?」這兩天只要腦子里想起她,他便會從公司的人事室點出她的個人檔案,對于她基本個人資料,他早已倒背如流。

「嗯。」沒錯,那是她登記在個人資料里的住址,也是她假日才會去住的居所。

「現在有點塞車,你先閉目養神吧,到了我會叫你的。」一雙紅眼再加上一臉蒼白,不知情的人看了,肯定認為是他這老板苛刻了她。

「謝謝。」駱妤茜毫無異議地從善如流,在客氣地道謝之後,立即閉上了雙眼。

車子在大馬路上行進,那輕微晃動的車身讓她原本已陷入滯鈍的腦子開始暈眩,神志開始昏亂,無法正常思考,這是她失禮地真將他當成司機的原因之一。

第二個原因則是兩人現在正陷入你追我跑的拉鋸戰之中,目前情況看來她是處于弱勢的一方,她必須盡量避免與他正面相對。

因為即便她再不願意承認,她也明白自己的心已產生了動搖。

擁有他的情感一直是她渴求的,但上天奪走了她第一次的機會,現在真是給了她第二次機會嗎?

不,有過一回痛入心脾的經驗,在經歷過身心深深的痛楚之後,在與所有愛她及她所愛的人生離死別之後,她已經不再相信上天,不再做出任何對生命的祈禱,她傷不起第二回,愛她的人也是。

她只想默默地守在他的身旁,若這也成為過分的奢求,那麼她只有選擇完全退開……

她睡著了。

就在她閉眼後不到五分鐘的時間,莫克禹便發現身旁的人兒已微微側著頭,完全地睡著了。

因為塞車,原是三十分鐘左右的車程,延伸成了五十分鐘,但莫克禹一點也不介意多花這一點時間。

黑色房車停在紅色大門前,他卻沒叫醒副駕駛座上沉睡的人兒。

伸手將車內的冷氣調到最弱,他便全身放松地靠在椅背上,偶爾側過臉看著駱妤茜那緊閉著眼的小臉。

那一瞬間,相同的問題再度浮上他的腦海。

明明是兩張完全不同的臉,為何會給他極度相像的感覺?她們兩人的相似處真是巧合得很,甚至在某些時刻讓他感到巧得可怕。

同樣愛貓卻不養貓,同樣許多不經意的小習慣,不同的面貌卻時常流露出相同的氣息;心情愉悅地揚起嘴角時,總是輕輕淺淺,當有問題困擾著她,她會盡可能地低垂著眼簾,而不是用力地蹙起眉心。

更多的時候,在她以為沒人看見的時刻里,一抹悲傷與落寞總是會佔據在她迷茫幽遠的眸中,這樣的神情,他只在小亞身上見過,而她竟與她表現得如此相像,讓他即便不願意,也不得不重拾想要丟棄的記憶。

那痛入心坎,深深地烙了印……

他多年的付出、多年的想望,卻是以最糟糕的方式結束,並在他心底留下了巨大的空洞,至今仍無人能夠為他填補。

多年來,他用若無其事的表面掩蓋著那空洞,現在卻教駱妤茜默默地打回了原形。

每當兩人面對著面,想起了昨夜他說想要兩人真正在一起,想著她出現在眼前伴隨而來的都是無法避免的剌痛,教那看不見的鮮血在心底直流,她的存在教他情何以堪……難道這就是他總愛逗弄她、為難她的真正原因?

說什麼她是適合的對象,那只是他找上她的理由;順著父母意思找個人陪伴,只是敷衍他們的假象。

沒道理只有他一人被回籠的記憶所為難,他自然得找個人為難他所為難的。

就這樣,懷著卑劣的心思,莫克禹安靜地在車內整整等了一小時後,才伸手輕輕踫了踫駱妤茜的臉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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