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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愛的魔王殿下 第七章

作者︰禾喻

第四章

那天晚上回到家後,杜菲冉實難以入眠,抱著枕頭望著窗外跌入遙遠的回憶中。

她想起自己和羅家凱以往的事情,想起自己當初是怎麼喜歡上這個男人,想起他和自己之間擁有過的快樂時光,也想起一年前和他分手的過程。

縱使時間已過了一年,她還是感覺得到當時分手的無奈和痛意。

最可怕的是,一年之後,家凱只願意在外人面前承認她是他的朋友,從未有過其它關系。

那對她而言無異是一種侮辱和委屈。

滾燙的淚水滑落微涼的臉頰,杜菲冉這才發現自己不自覺地掉淚了。

本來一年的時間應足以讓她的傷口痊癒,卻沒想到和家凱重遇之後,她才發現,自己如此掛念的一段情竟是他提也不想再提起的過往。

她很笨,不是嗎?

她抱著枕頭靠在窗前哭了出來,也不知哭了多久,迷糊間睡了過去。翌日一早,她睡醒之後就發覺身體發熱,四肢無力,看樣子是感冒了。

「麻煩你,我要買感冒藥。」

好在今天是周六不必上班,她拖著疲累的身軀來到樓下的藥局買藥。付過錢後,她緩步走回公寓門口,卻發現唐亞煜的車子正停在對面的路邊。

一身休閑服的唐亞煜靠在車門邊,雙手環抱,露出不耐煩的表情。站在他面前的是一個看起來約莫五十歲的中年男人。

兩人看起來像是鬧得不愉快。中年男人忙著辯解,唐亞煜的臉色越發難看。

最後,唐亞煜從褲袋內掏出一張紙,看樣子應該是一張支票,粗魯地塞給不斷比手劃腳的中年男人。

中年男人先是一臉錯愕,打開支票一看,登時臉現喜色,拍著唐亞煜的肩膀露出笑容。

唐亞煜寒著一張臉推開對方的手,不知說了一句什麼,中年男人臉色頓變,驀地在他面前呸了一口痰,而後拂袖而去。

她好奇地凝望捂住額頭靠在車門上的唐亞煜。

她從來沒見過他這種沮喪懊惱的表情。

在她意識到自己做出什麼事情之前,她的雙腿已自有意識地帶著她來到他面前。

「你怎麼會在這里?」唐亞煜驚訝地看著她。

「Boss。」有些尷尬的,她開口︰「我剛好去藥局買藥,看到你在這里,就……嗯哼,過來了。」

他會不會以為她是故意在旁偷听呢?杜菲冉突然想到這一點,正想解釋,唐亞煜毫無預警伸手按向她的額頭。

「Boss?」她吃了一驚。

「你發燒了。」他一挑眉,看到她手上拿著的感冒藥。「你別告訴我你不打算去看醫生。」

「只是感冒而已,吃個藥就可以了。」她理所當然地點頭。

「你以為你是醫生嗎?」唐亞煜臉上閃過一抹慍色,在她還沒反應過來前拉過她的腕。「走,跟我去看醫生。」

「不需要啦,我真的沒事……」她最怕的就是看醫生。

唐亞煜瞪她一眼。「你連看醫生都怕?」

「我才沒有!我只是、只是……」呃,詞窮了。

「如果你能夠給我一個好理由,我就不逼你上車。」他以Boss獨有的霸氣看著她。

她囁嚅了下,終于垂下肩膀。「怕看醫生也有罪嗎……」

「很好。上車。」他完全不覺得這是一個好理由。

她低呼一聲。他拉過她,強行將她塞入自己車內,啟動引擎,踩下油門。

來到診所之後,他幫她登記掛號,不理她的堅持,硬是陪著她進去看病,然後幫她拿藥,還體貼地扶著因為听到「再好不起來就要打針」這句話而腿軟的她上車。

等到唐亞煜把她送到公寓樓下,已經是中午時分了。

頭上頂著火熱的太陽,杜菲冉早已昏昏欲睡,加上沒吃早餐挨餓到現在,她基本上連走路的力氣都沒有了。一踏出車外,她眼前一花,幸好一雙手臂及時扶穩了她。

「……謝了。」她有氣無力地靠向他。現在的她已經沒有心思去理會他是誰,只要能給她倚靠就好了。

唐亞煜只好半攬半扶地送她上去。一進到屋內,遍地雜亂的書刊、報紙還有衣物成功地讓他一怔,他一邊搖頭一邊讓她靠向同樣堆滿雜物的沙發。

「廚房在哪里?」他問著。

她隨手一指,然後蜷縮在沙發上閉起眼楮。

唐亞煜去廚房倒了一杯水,拿了藥來到她面前。「菲冉,吃了藥再睡。」

「喔……可是藥會苦。」她像個孩子一樣搖頭。

「吃藥才會好得快。」他在她身邊坐下,把藥丸放在她手上。「別像個孩子一樣。」

她苦著一張臉控訴著︰「我早就告訴你不要看醫生,你偏要逼我,現在還要逼我吃藥。」

「杜菲冉,我從來不知道向來精明能干的你耍賴起來可以變得如此無賴。」他雙手環抱地瞪著她。

「吃藥和精明能干扯不上關系!」再說平時她擺出的精明能干樣子還不是被他逼出來的。

「你要怎樣才願意吃藥?」唐亞煜告訴自己別跟一個病人爭辯。

她舌忝了一下唇瓣。「我要用樓下的豆漿送藥。」

魔王殿下雙手環抱打量她許久,才迸出一句︰「你這個女人怎麼這麼麻煩?」

然後,他拿起鑰匙,轉身出門。

杜菲冉因為發燒而遲鈍的腦袋緩慢運轉。她是不是把他氣走了?

但如果他是生氣走人的話,干嘛要拿走她家里的鑰匙?

杜菲冉按住發疼的額頭,呼出來的氣息都是滾燙的。算了,她懶得去思考,反正她家里還有備份鑰匙,等病好之後再向唐亞煜拿回鑰匙就好。

她就這樣窩在沙發上,蜷曲著身子閉上眼楮休息。

等到大門再次被打開,帶著一瓶溫豆漿進門的唐亞煜看到杜菲冉像只煮熟的蝦子似團在沙發上。

他搖頭,倒了一杯豆漿,再拿過之前的藥丸,輕輕拍著她的肩膀。「菲冉,起來吃藥了。」

「唔……別吵我。睡醒再吃。」腦袋昏沉沉的她也不睜眼看清楚眼前是誰。

「吃了藥再睡。」他才不會那麼輕易罷休。

「不要不要……」她雙手亂抓,抓過沙發上的小枕頭蓋在自己頭上。

唐亞煜啼笑皆非地看著她,卻也拿她沒轍。突然間,他想出一個辦法。他以嚴肅的口吻說著︰「杜菲冉,我不是一個好脾氣的人,你再不起來後果自負。」

多年來的陰影一下全被這熟悉的口吻掏挖出來,就算腦袋再昏沉,杜菲冉還是奮力坐起,努力撐起眼皮看著昔日的魔王學長。

還記得那些年,只要魔王學長說出「後果自負」這四個字,她承受的後果往往苦不堪言。

「你……要我怎麼樣?」杜菲冉慘兮兮地問著,心底卻問著︰老天,他怎麼又回來了?

她的樣子就像是被惡霸欺侮的良家婦女。唐亞煜忍住笑意,遞上豆漿和藥丸。「吃藥。」

杜菲冉眨眨眼,沒想到沒心沒肺的魔王真的為她買來豆漿送藥。她有些受寵若驚,小心翼翼接過那杯豆漿還有那幾顆藥丸。

「豆漿應該不燙嘴,慢慢喝。」

唐亞煜這句話更是讓她心底昇起暖意。她乖乖地吞下藥丸,豆漿的香甜很快蓋過藥味;不知道是不是這個緣故,她竟然半點也不覺得藥是苦的。

「給。」乖小兔喝完豆漿,把空杯子遞過給魔王。

唐亞煜接過,看著又要倒下睡覺的她,突然問著︰「你的睡房是哪一間?」

她指向左邊第一間房。他上前拉過她。

「走,我們去你的睡房。」

「干什麼?」雖然病得昏沉,但她還是以高八度的聲音叫道。

「我扶你去你的睡房休息啊,還問我干什麼。」唐亞煜顯然不能理解她突然大聲問話的激動,理所當然地扶著她往前走。

杜菲冉頓時一臉脹紅。是她反應過度了。幸好發燒之下她的臉色本來就紅,不然肯定會被他取笑。

也不知是病毒在作祟還是什麼,她的感官突然變得敏感起來。

他扶著她上床,有力的手臂環住她肩膀。她不禁偷偷瞥了一眼他好看的側臉。

他拉過被子為她蓋上,湊前之際鼻息拂上她的頰畔,她的心微微一縮。

他最後走向門口,帶走包圍她的暖意。她感覺到淡淡的失落。

「喂,記得把門鎖好。」她悶悶地說著,躲在被窩中。

唐亞煜點頭,轉身出去關上房門。她仔細听著,直到听到外面的大門也喀一聲關上鎖好,她幽幽一嘆。

雖然不願意承認,但是她真的希望在自己病倒的時候,身邊有一個人可以陪伴她。

唐亞煜並沒有離開,他只是下樓到附近的超級市場買了一些食材回來。

一個生病的人怎麼可以沒人照顧呢?他無法任由杜菲冉自生自滅。

只要想到她病懨懨的樣子,他就忍不住蹙眉。

于是,他把需要的食材全買齊之後就打開瓦斯爐為病人熬粥。

杜菲冉真的不是一個會照顧自己的女人。

看到一屋子的凌亂之後,唐亞煜更加肯定這一點。反正熬粥需要兩三個小時,他閑著也是閑著,干脆動手幫這個女人收拾一下。

地上的報刊雜志全被他撿起整理歸類,沙發上的衣物被他一件一件撿起放入洗衣機里面清洗,接下來就是找出她家唯一的抹布,里里外外幫她抹個干淨,最後把已經塵封的拖把拿出來,拖得地板光亮潔淨。

三個小時過去,整理家居的任務大功告成。

唐亞煜滿意地看著煥然一新的四周,這時廚房也傳出淡淡的粥香。他來到廚房,熟練地調味、攪拌再試味道,一鍋清淡卻不失營養的肉粥就完成了。

等到他盛起一碗肉粥準備把杜菲冉叫醒之際,一轉身就迎上石化的杜菲冉。

杜菲冉站在自家廚房門口,怔愣地看著這位新生代大廚。

撲鼻而來的肉粥香氣在在挑逗著她的味蕾。

難以置信的是這股把她喚醒的香氣竟然是出自魔王殿下親手烹煮的肉粥。

「醒了就好,出來趁熱吃。」唐亞煜端著肉粥出去,她立刻緊隨跟上。

肉粥推到她面前,他甚至還服務周到地為她準備好湯匙。她看著香噴噴、還冒著輕煙的肉粥,努力咽下唾液。

看樣子真的很好吃。杜菲冉直接把心動化為行動,舀起肉粥就往嘴里送。

雖然肉粥很燙,但她幾乎是吃了第一口就被這美味的肉粥給征服了;她完全不顧儀態,一匙又一匙地送粥入口。

「小心燙著了。」唐亞煜微笑看著她。

她嗯了一聲,偷偷瞥了他一眼。他臉上暖暖的微笑煨入她心底,化作暖流。吃著他親手為她熬的粥,她莫名地感動起來。

「干什麼?燙著了?」他狐疑地看著雙眼微紅的她。

「從來沒有人對我這麼好過……」她擤了擤鼻子,擦拭著眼角,擔心自己會在他面前落淚。

唐亞煜本來想說「以前家凱沒對你好嗎」這句話,但不知想到了什麼,馬上把那句話咽回肚內,只是微勾嘴角。

「你終于知道我不是壞人了吧。」

她睨他一眼,嘀咕著︰「我可沒說過你是壞人……」

不過,她真的好感動他願意留下來陪她。她其實很怕孤獨,尤其是病倒在床上無人理會時的孤獨。

幸好他沒走。她吁了一口氣,心底被感激塞得滿滿的。

眼眶則很不爭氣地更紅了。

「怎麼?你在心中罵我?」為了替她掩飾尷尬,他以開玩笑的口吻問著。

她連忙搖頭,咽下嘴里的肉粥。「我只是在想你不是應該已經回去了嗎?」

「你放心,我等一下就會回去。」他淡淡地道。

「我不是那個意思!」她急著否認,在他挑眉之下放低聲量︰「我只是想謝謝你的照顧。」

唐亞煜凝望她,嘴角上揚的弧度似乎加高了。「不客氣。」

只要看到她好轉並恢復元氣,他就覺得做這些都是值得的。

「沒想到Boss的廚藝真不賴。」她被他盯得不好意思,隨意找個話題。

「沒什麼。我以前自己一個人住,早就習慣自己打理起居飲食。」他隨口回答。

「喔……」听起來他好像在諷刺她不懂得打理自己的起居飲食?杜菲冉臉上一紅。

驀地,她發現自己遺漏了一個重點。「你以前一個人住?」他不是和媽媽同住嗎?那天她還看到他和母親吵架。

「我三年前才搬回去和我媽一起生活。我爸媽離婚的時候,我被法官判定跟著我爸。我爸病逝之後,我被一位世伯領養,到了中學時期,我就搬出來自己一個人住了。」他就知道她會好奇。

「咦?你被一位世伯領養?」奇怪,他不是還有母親嗎?

「我媽帶著我哥哥改嫁給姓袁的叔叔。袁叔叔不喜歡我媽和我們接觸,所以帶著我媽和我哥移民美國,連我爸的喪禮他們都沒有出席。當時僅十二歲的我只好寄住在爸爸摯友洛伯伯家中。」唐亞煜語氣變得極輕極淡,彷佛不是在說自己的經歷。

杜菲冉凝望他,不禁有些惻然。

她一直以為他應是出身家境不錯的天之驕子,從來沒想過他和她一樣都是在單親家庭中長大。

「後來呢?」她忍不住問著,想知道更多與他有關的事。

「直到三年前,我在美國巧遇我媽媽和哥哥。那個時候我才知道袁叔叔生意失敗,不僅欠下一大筆債務,更一走了之。」說到這里,他的眉毛微微蹙起。「如果我再遲一步找上他們,他們恐怕已經走上自殺的絕路。」

杜菲冉心中一緊,看著他。「後來你幫他們還清債務?」

「嗯。我幫姓袁的還清債務。答應總公司回台灣開拓疆土,為的就是要帶自己的家人回到故鄉。可是,在回台灣的一個星期前,我哥遇上意外去世了。」他說出教她驚訝的話。

杜菲冉瞠目看著一臉平靜的他。

「我哥在我媽心目中是獨一無二的存在。她為哥哥的離世傷心了好久。那一整年,我和她雖然住在同一屋檐下,但是她每天只會對著哥哥的照片落淚,我和她一個星期幾乎說不上十句話。」他淡若無事地說著,掩藏起自己的傷感。「可能我與她比較沒緣吧。」

但她還是發現了他的傷感。

杜菲冉開始明白他與唐媽之間的關系。

自小的分離導致他渴望骨肉團聚的親情,可是母親卻寧願對著已逝者落淚,也不願和留在身邊的小兒子說話。那種感覺光是想像就教人心酸。

他們的感情一定不好。

「所以……那天你才會和她吵架?」杜菲冉不禁月兌口而出。等一說完,她恨不得立刻掐死自己。

唐亞煜以深究的眼神盯著她,良久不語。

「對不起,我、我大概吃了太多感冒藥……」她囁嚅著道歉。

他沒有反應,只是撇開視線,望向窗外。

杜菲冉暗斥自己口沒遮攔,偏偏哪壺不開提哪壺。這下可好了,她再次把魔王老板激怒。她命令自己找些其它話題轉移老板的怒意,但是疲憊不已的腦袋無法順利運轉,唯有繼續保持僵硬的笑容。

「菲冉,在你心中,我是一個怎麼樣的人?」倒是他率先開口打破沉默。

她一時之間回答不了他的問題。

他也沒說什麼,站起身收拾她面前的空碗,走進廚房,自然得彷佛什麼事情都沒發生過。

僅是悄然地把那份期待關在心底。

杜菲冉等著他從廚房走出,正想要說話,他已經拎起外套和車鑰匙走向門口。

「我回去了。你好好休息。」

杜菲冉走上來相送,他揮手示意她回去,她終于忍不住叫住他。「Boss。」

唐亞煜回首,一臉不解。

「今天真的……謝謝你。」她由衷地說著。

雖然她沒有回答他的問題,不過她眸底深處的感激,他還是領受到了。

他伸出手,輕輕一按她的頭,就好像許久以前的學長向學妹道別的情況一樣。「好好照顧自己。因為一個男人哭了整晚而病倒是不劃算的事。」

杜菲冉一怔。他是怎麼看出自己為家凱痛哭了一個晚上?

「喔,忘了告訴你,洗衣機里面有洗好的衣服,至于你的內衣則裝在洗衣機旁邊的小桶內。」唐亞煜說完就走,留下怔愣不已的她。

她立即關上大門,背靠向門板,深吸一口氣。

她……是不是听到外星人在說話?

但是仔細一想,自己的家好像真的有一點點不同了。

她抬眸仔細一瞧,這下子,因為感冒而變得遲鈍的她終于發現自己家里有什麼不同。

原本凌亂的客廳現在是井然有序、一塵不染。她跌跌撞撞走向洗衣機的方向,終于發現他所指的內衣放在哪里。

轟的一聲,血液猛地往上飆漲,她的臉色立即變得通紅。

這麼說來,她剛才真的沒听錯,他幫她收拾屋子的同時順便洗衣,還親手把她的內衣撿起……

她這幾天沒時間收拾屋子,結果就剛好被他發現自己邋遢的生活行徑。

杜菲冉捂住發燙的臉頰,哭喪著臉,腦中不斷想著唐亞煜親手撿起她內衣的那一幕。

嗚嗚,她這下什麼面子都沒了……

「菲冉姐,這個可以麻煩你拿給Boss簽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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