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屋里的丑小鴨 第一章
丁依芸手中拿著大門感應卡,遲遲沒有行動,她不時回頭看向站在她身後那個高大挺拔、像是一座高山般堅毅沉穩又內斂的男人,總覺得只要有他在,自己彷佛吃了定心丸般,什麼都不用操心、不用煩惱。
想起小時候,她曾經為了保護他而讓自己的額頭留下疤,現在想想,真覺得實在太低估他了。
「小聶哥。」她側身,仰頭問他,「為什麼帶我來這里?」
他們倆一起在育幼院長大,從小她就昵稱他「小聶哥」,因為大了她四、五歲的聶達一向照顧她,總把她納入他的羽翼下保護,所以她當他是自己的家人、是生命中不可切割的一部分,對他一向言听計從,完全的信任支持。
只是無預警的被帶到這幢豪華新穎的大廈頂層,她還是覺得不自在,手中的感應卡像通過電似的,教她拿在手中不禁顫抖。
「妳不會使用感應卡嗎?」聶達的口吻一向給人果決明快、干淨利落的感覺。
「我當然會,問題是……我們為什麼要來這里?」
「先進去再說。」聶達眉毛一揚,這次換成命令口氣。
「我們可以進去嗎?這到底是誰的家啊……」她有些忐忑,頓了一下,像想起什麼,突然驚呼,「聶爺爺知道嗎?」
這種華美的地方讓她聯想到聶家大家長,一想到老人家有可能就在門後等她,她的手就更抖了,畢竟對上聶爺爺,她向來是恭敬又懼怕,很怕聶爺爺對她面露不悅。
「依芸,先進去。」聶達一副他快不耐煩的表情。
見狀,丁依芸馬上使用感應卡開門,說到怕聶爺爺不高興,她更怕小聶哥不高興。
大門一開,她猶豫的看了看里面,家具、裝潢一應俱全,看起來就是很現代、很舒服、很高檔的住所,好像居家裝潢雜志上可以看到的那種夢幻住家。
她遲疑著沒有踏進去。現在是怎樣?這里是誰家啊?小聶哥叫她來這里做什麼?
聶達推了她一把,把她推進門里,並順手帶上大門。這屋子約有四、五十坪大,對他們倆來說是大了一些,不過在這麼短的時間內能找到家具、裝潢都齊全的新屋已經不容易。
「怎麼樣?」他問。
「嗯,很有設計感的房子,整體給人溫馨的感覺,但我最喜歡通往陽台的那扇落地窗,可以盡納美景,無論是夕陽余暉、明月光暈,或是滿空星斗都能欣賞—」丁依芸開心想象著,眼底滿載浪漫幻想。
「所以妳是喜歡的?」他只想確定這一點。
「我當然喜歡,不,其實是愛死了!這是我夢想中的家!」說著,她已在腦海中畫起了藍圖。「陽台上可以放上兩張椅子、一張小圓桌,就像在度假一樣,我可以在那里喝上一杯咖啡或是果汁,享受一塊蛋糕、幾片餅干……」
「很好,它是妳的了。」聶達直接截斷了她的話,很快的宣布她不需要再作夢,這個地方已屬于她。
聞言,丁依芸一下子沒有辦法把嘴巴閉上,她太驚訝了,驚訝到只能目瞪口呆的看向對方。
看著一向留劉海、綁馬尾,穿著簡單,清新如玫瑰上朝露的可人兒一臉驚訝,聶達不禁失笑。
她個兒不高,嬌小甜美得緊,又純潔天真得像一張白紙,如同一只需要人時時呵護照料的小白兔,而他就是這麼照顧著,照顧到讓她漸漸成為他生命中的一部分,不可割舍的那一部分,就像家人一樣。
「你是說……我能住在這里」她的聲音有些顫抖,畢竟發生了完全料想不到的事。
「沒錯,這是妳的新家。」語氣肯定。
丁依芸不禁用手掩著嘴,就怕自己會尖叫出聲。這怎麼可能這里是她的新家?
「我只有周末跟假日會過來住,平常就妳自己一個人住這……要幫妳請一個佣人嗎?」他什麼都考慮到的貼心問︰「妳的膽子不大,妳敢一個人住嗎?」
「不用請佣人—重、重點是……小聶哥,我真的可以住這里?」她睜大了眼楮,雖然還沒有參觀過整間屋子,但光是客廳、陽台,就已經讓她深深愛上這個地方了,可是,她真的可以住在這種看起來就很貴的地方嗎?
「是要我說幾遍?」他故意皺起眉頭。
丁依芸不再懷疑了,她想要高聲歡呼、想要沖上前去擁抱他,但他接下來的動作,卻教她像是被凍住般,什麼都無法做。
「不必再看人臉色、不必再像小媳婦般受人差遣,依芸,我要讓妳過真正的好日子。」他抓著她的肩膀,向她保證。當初他會接受爺爺的提議,也是為了要給她更好的生活,而他現在有能力這麼做了。
「……但我沒有看人臉色,也不是小媳婦啊!」她一向都是樂觀的人,擅長用正向態度看事情,所以她一點也沒有他所說的那種感覺,當初能離開育幼院和小聶哥一起生活,已經是謝天謝地了,哪還會有那些負面的情緒。
「依芸,妳太善良了。」他忍不住嘆了一口氣。「妳簡直單純到一個不行。」
「我是真的過得很好,有你在身邊,我還有什麼好埋怨或是不滿的?」她是真的這麼想。
聶達深深看著她。就因為她是這麼的知足感恩、珍惜她擁有的,他才會愈不舍、愈想給她美好的一切。
「等等看過新家後,回家收拾一下行李,明天我叫助理去幫妳搬家。」他邁開步伐,想帶她參觀其他房間格局。
「聶爺爺知道嗎?」腳像是被釘在地上般,她動也不動的問。
「我今晚會跟他說。」聶達一臉無畏。
「萬一聶爺爺不高興或是不同意呢?」她是那種只要大家都開心,自己怎樣都無所謂的個性。
「我會處理。」
「我不想聶爺爺生氣。」她很怕老人家發脾氣,尤其聶爺爺對她一向都很淡漠、不太搭理,目光有些嚴苛,教她更為敬畏。
「依芸,妳怎麼老是為別人擔心東煩惱西的?」聶達用手輕拍了下她的頭。「妳可不可以多為自己想、為自己活?」
「小聶哥,我不一定要為自己活,但我一定要為你著想,我不想你惹聶爺爺不高興。」她擔心的說。
自從跟他一起離開育幼院,不!該說是他帶著她離開後,她就把自己完全交給了他,她就是為了他而存在,根本無法想象如果她自己一個人被留在育幼院里是不是還能撐下去,她真的不能沒有他。
「傻女孩!」聶達捏了捏她的臉頰。「不要說這種話,每個人都是獨立的個體,我對妳有責任,會照料妳一輩子,但是妳要活出自己,不然我又何必給妳一個新家、一份新生活呢?」
丁依芸點點頭。反正他說什麼都對,她會永遠听他的話、他的指示。
「先這麼安排,到時再看狀況調整,住在這邊,妳去學校就方便多了。」原本住在山上的別墅,她到市區上課是有點遠,如果第一堂課早,還可以搭他的車,如果是早上十點以後的課,她就比較麻煩了。
「小聶哥,謝謝你!」她出自肺腑的感激。「謝謝你為我做這麼多。」
聶達輕輕拍拍她的背。不為她想要為誰想?這不是再清楚不過的事嗎?
聶品基不喜歡這種先斬後奏的感覺,非常不喜歡。
當年妻子因病早逝,他沒有再娶,一邊拚事業,一邊帶大獨子,好不容易等他事業有成,孩子也大了,他沉浸在有人接班、自己可以好好享受人生的時候,一顆震撼彈投向他—
他唯一的兒子竟然要娶一個看起來弱不禁風、病懨懨似的蒼白女生,這讓他很不高興。漂亮有什麼用,健康才是最重要的,所以他堅決反對,沒想到兒子一意孤行,最後兒子贏了,娶了他想要的女人,但代價是父子決裂,兩人形同陌路。
聶品基氣炸了,他不敢相信自己的意見這麼不被尊重,唯一的兒子不把他的反對放在眼里,好,那麼從此以後橋歸橋、路歸路,他就當自己沒有這個兒子。
沒多久他從旁知道自己有了孫子,但只要兒子不低頭,他也絕不示弱。
再隔幾年,他知道那看似薄命的媳婦真的蒙主寵召了,當時他心想,只要兒子願意回頭求他,他會原諒的,但是兒子沒有。
又過了幾年,他得知兒子因積勞成疾、得了肝癌過世,一想到直到死前,兒子都不肯來和他和解,想到兒子竟然這麼對他這個父親,他就更生氣、更無法原諒,就當自己沒有這個小孩。
再過了幾年……聶品基知道自己愈來愈老了,而他的事業需要有人接手,他的死期到來時,也需要有人為他送終,所以他去了育幼院一趟,找到他的孫子。
聶達,一個酷似他兒子、長相英挺、充滿傲氣的男人,哪怕那小子當年只有十六、七歲,但看起來就是一個鐵錚錚的漢子,眼中有著永不服輸的叛逆與堅持,嘴角邊又帶著一抹充滿揶揄意味的笑容,好像並不在乎他這個親爺爺來不來—
「你為什麼來?」
聶品基不是一個唆的人,他的目的明確且簡單。「我要帶你離開。」
「為什麼?」聶達的語氣充滿了初生之犢不畏虎的氣魄。
「我是你爺爺。」他權威性的表示。
這句話並沒有嚇到聶達,也沒有令他屈服,在育幼院院長的辦公室里,他用一種超齡且無懼的目光回看這個「老人家」。
「我爸爸在過世之前,要我凡事靠自己,不要麻煩任何人,所以……」他一個無所求的人,別人也別想支使他去做任何他不想做的事。「我才會在這里,我不需要任何人!」
下戰帖了!
這小子居然向他下戰帖但也因為如此,聶品基不得不對這孫子刮目相看,心想若經過栽培,應該是一個可造之材,他發現自己是真的想要把這個孫子接回家,讓他留在自己身邊了。
「你還沒有滿十八歲,當你爸爸、媽媽都不在人世時,我這個做爺爺的對你可是有法律上的權利與義務,我要帶你走,我可以給你一個完全不一樣的人生,一個你想都無法想象的美好生活。」他是這麼認為的,也確信自己可以將孫子培養成一個成功的人。
當聶達在他爺爺眼中看到和自己類似的堅決目光時,相信他爺爺會不計一切的帶他走,這時他想到了丁依芸,那個才十二歲、把他當成守護神的小女孩。
「我有一個條件。」他順勢提起。
「你和我談條件」聶品基嗤之以鼻的輕哼一聲。
「沒錯,如果你不點頭,那麼我一步也不會離開這里。」他不是在說玩笑話。
「你的條件是什麼?」聶品基的好奇心被挑起了。
「我要一個小女孩跟我一起離開。」
「那個小女孩是誰?」
「丁依芸。」聶達在提到這個名字時,臉部線條不自覺柔和了不少,好像他有多在意、多重視這個小女孩般。「我相信你一定有辦法讓她和我一起離開。」
「你和她是什麼關系?」聶品基知道自己兒子只有一個小孩,這個小女生不可能和他孫子有什麼血緣關系。
「她就像我的家人。」雖然是輕描淡寫的說完,但光是這簡單的一句話就充滿了力量。
聞言,聶品基認真考慮起來。畢竟接回自己的孫子是一回事,但接另一個毫不相干的人一起生活又是另一回事。
「我不會放依芸一個人在這里,我和她一直是有福同享、有難同當,我在哪,她就在哪,她在哪,我就在哪,我們不會分開的。」聶達強調。
「你說得好像她是你的分身,還是影子。」他不喜歡孫子這種說話的語氣,那讓他想起兒子。
「她是我的一部分。」聶達更加明確的說明,「是我永遠無法切割開的那一部分!」
聶品基有種自己輸了第一回合的感覺,如果他硬要從這個育幼院帶人走,那就絕對不能只帶走一個,得多帶走出乎自己預料的另一個人。
但他能說不嗎?能在一開始就和自己的孫子對立又不和嗎?
「好。」聶品基勉強同意了。
聶達倒有點意外,沒料到他爺爺這麼開通、包容。
「謝謝你。」臉上雖然沒有笑容,聶達卻是真心說出這一句話,他很高興不用和依芸分開,他會帶她一起離開這間育幼院。
當天聶品基在離開育幼院時,自然不可能讓兩個人都立刻跟他走,而他在跨進自己的車時看到了教他不安的一幕—
聶達抱著一個嬌小的女孩轉圈圈,女孩的馬尾在空中甩出漂亮的弧度,並發出銀鈴一般的笑聲,好開心、好快樂的感覺。
不知道為什麼,聶品基皺起了眉頭。
他不喜歡這一幕。
聶達親自為聶品基送上茶水,他可以預見爺爺的反應不會好到哪里,但既然是自己已經決定的事,他就會堅持到底。
「為什麼要搬出去?」聶品基果然用嚴厲又挑剔的口吻說話。他端坐在書房的大皮椅上,一副唯我獨尊、全世界都要听他命令行事的模樣。
「我自己買了房子。」這些年下來,他在爺爺鐵腕作風的教導與栽培下,已經慢慢接手爺爺名下的事業,自然也累積了不少財富,讓他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
「買房子了不起啊?你們這樣成何體統」聶品基不甚高興。
當年,第一次和丁依芸踫面時,孫子便要她跟著叫「爺爺」,當時他就很明白的告訴她要叫「聶爺爺」,他要她知道他們可沒有任何關系。
而這八年多來他並沒有更喜歡那個小女孩,即便那小女孩長大了,卻依然是嬌小的體型,好像風一吹就會被吹跑似的,且老是綁著馬尾,穿著恤、牛仔褲,他怎麼看就怎麼不像大家閨秀。
「你放心,我沒有打算和依芸同居,我只在周末或是假日時過去住個一、兩天。」聶達一臉淡定的回道。
「既然這樣,你費這個事干麼?」聶品基不解的問︰「你是嫌這幢別墅太小,還是家里的人太多?」
聶達當然听得出爺爺的反諷口氣,其實他本來也沒有這種想法,直到爺爺在別墅舉辦七十歲大壽的那天—
那天非常熱鬧,來慶賀的賓客絡繹不絕,超出了預期,所以外燴公司的人手不足,外場服務的人太少,而一向就不敢把自己當成千金小姐的依芸,自然是下場幫忙。
綁著馬尾、穿著牛仔褲的她不斷穿梭,又是送酒、又是送飲料的,比真正的服務生還要忙,每次他的視線一轉,就見她在伺候那些達官顯要、名媛千金。
一直到依芸遞出的一杯雞尾酒被其他人不小心踫撞而灑了出來,雞尾酒又恰巧滴到某千金的名牌鞋子,那千金立即對著依芸破口大罵,一副要不是旁人勸阻,便要打上依芸的盛氣凌人模樣—
那一幕令他心疼又憤怒。
他立刻上前護著依芸,並且把她帶開,不準她再做服務生,她自己也是千金,他相信他能讓她當不需要受氣、不需要看人臉色的千金。
這里不是育幼院,是他爺爺的地盤,他自認有能力可以保護她、可以為她撐起一片天。
沒想到後來他只要一離開,她還是會上前幫忙,只是更加小心翼翼,不允許自己出一點錯,不想造成他的困擾,這時候他終于懂了,明白她的內心有多不安。
自小在育幼院長大,依芸早習慣了察言觀色過日子,縱然心思單純,仍漸漸明白爺爺不喜歡她,所以沒辦法把這里當成自己的家,更沒辦法放松自己當個千金小姐。
想到這,他不禁心痛,也開始思考該有一個自己的家,一個他和依芸的家,在那個家里,依芸也是主人,她可以盡情做她想做的事,不必顧忌其他人的感覺,也不必卑躬屈膝,可以把腰桿挺得直直的。
尤其是她再也不用在爺爺面前像是一只驚弓小鳥,怕自己出錯、怕自己不討喜、怕自己是只吃閑飯的米蟲,硬逼自己跟著管家忙東忙西,拚命找事情做。
「爺爺,我現在可以靠自己的能力照顧依芸了,老是讓她住在這里讓你照顧,我也不好意思。」聶達把話說得漂亮。
「她都讓我照顧了八年,我有計較嗎?」聶品基犀利的問。
「所以從現在起,我不麻煩爺爺了。」他恭敬而堅定的說。
「你翅膀硬了是嗎?」
「我自己的女人,我自己照顧。」聶達用頂天立地般的剛強口吻說。
「你的女人」聶品基不以為然的一哼。
「爺爺,反正我已經決定這麼做了,明天依芸就會搬出去。」聶達一副他說了算的樣子。
而像是他跟依芸有事前沙盤推演過一般,時間掐算得剛剛好,此時正好書房門板響起了敲門聲。
「是依芸吧」聶品基一副猜都不必猜的樣子,目光更加銳利逼人。
丁依芸走進書房,一副小媳婦的不安模樣,甚至不敢直視聶品基,好像她有很多的愧疚和罪惡感,像她做錯了什麼事。
「妳要搬出去?」聶品基刻意不提起孫子,好像這只是她一個人的事。
「聶爺爺,這是小聶哥的意思。」她的語氣十分柔順。
「那妳自己的意思呢?」聶品基刻意厲聲問。
「爺爺。」聶達出聲想阻止爺爺以這麼嚴厲與粗暴的語氣說話,爺爺沒有權利這麼嚇依芸。
「我听小聶哥的。」
「抬起頭來看著我說!」聶品基命令。
聶達馬上跨向丁依芸身側一步,並用手拍了拍她的肩,用行動示意,他就在她身邊,不要怕。
丁依芸抬起頭來,她一向很怕聶爺爺,因為她知道他不喜歡她,他覺得她的存在是多余的,甚至不希望她留在小聶哥身邊。
「再回答我一次!」聶品基恐嚇語氣依舊。
「我听小聶哥的!」她雖堅定的表明了態度,心里卻是七上八下的。
聶品基望向一臉無畏的孫子,心知自己再次輸了一局。
「隨便你們。」他現在只能這麼回了。
「謝謝聶爺爺。」對這個長輩她始終恭敬有加。
「我們明天就會搞定好搬家的事。」聶達一派輕松的樣子,眉頭沒那麼皺了。
「聶達,你自己要有分寸。」聶品基冷冷一句。
「我一直很有分寸!」
聶品基氣結,但也只能看著他們手牽手離開書房的背影。
還是不喜歡這一幕……
他一點都不喜歡在孫子身上看到兒子的影子,沒錯,如果他不想再一次的失去,就要好好想想他的下一步。
沒想到她真的可以擁有一個家。
丁依芸搬進新家了,但她依然覺得像是在作夢,好像她終究會醒過來,會發現這只是一場夢。怎麼可能!這麼好的事,怎麼可能會發生在她的身上
可是真的發生了……
她和小聶哥的房間是面對面的,他搬了不少衣物、書籍過來,倒是她本來東西就不多,除了衣物和書之外,就只有一些女生的小東西和布偶,所以他們很快就安頓好一切。
「我今天晚上在這里睡。」第一晚他總得在新家陪她一起度過,這才有意義。
丁依芸猛點頭,她對這個屋子還不熟悉,第一晚是真的需要有伴。
「感覺怎麼樣?」他的語氣就像是在問家人一般,自然且溫和。
「不像真的。」她誠實的說。
「依芸,妳都住進來了,還在說這種話,那要怎麼樣才像真的?」他和她開玩笑,故意板起臉來質問。
「小聶哥,小時候我們在育幼院雖然有口飯吃、有地方住,但感覺總不踏實。後來和你一起到聶爺爺家住,雖然是住別墅,但我還是有寄人籬下的感覺,現在……現在居然可以和你一起住這里,才會覺得分外不真實……」她的聲音啞了。「我始終覺得像是在作夢似的。」
「依芸,這是真的,我們有自己的家了。」他特別強調「我們」,這次語氣認真。
「不會被人趕?這房子真的是我們的?」她是真的很沒安全感,想從他口中再次確認。
「妳要看房屋所有權狀嗎?」他幽默的說。
「我只要你一句話。」她定定的看著他。
「是我們的!」
「那我就可以安心住下來了。」畢竟只有二十歲,丁依芸還是忍不住發出了尖叫聲,那種興奮又開心的尖叫。「這里是我的家!我可以和小聶哥一起住在這里,我有自己的家了……」
聶達雙手環胸、面帶微笑的看著她。他做到了!他終于證明自己可以做到保護她的承諾。
「小聶哥,我們去陽台看星星!」她拉著他的手臂,催促著。
「咖啡或茶呢?蛋糕跟餅干呢?」他取笑。
「對哦!我們可能得先跑一趟超市,好好采買一番。」她非常認真且滿足的說︰「以後沒有管家,我得一切靠自己了。」
「還有我。」他警告似的提醒她。「別忘了還有我。」
「才不會忘!」她嚴肅的向他保證。「一直有你,永遠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