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白,插撥中 第二章
高大的男人跨出電梯,身上的藍色條紋襯衫以及西裝褲讓他看起來風采過人、灑月兌帥氣。只不過,此刻那英挺的臉上滿是怒火,拿著手機以流利的英語道︰「我不管你們瑞典總公司出了什麼問題,反正,我方堅持的底價絕對不會改變,應有的權益也絕對不會受損,如果貴公司的船期敢延後一天,那就等著打跨國官司!」
彼端的人似乎被他嚇得唯唯諾諾,不知又說了什麼讓他听了更厭煩,干脆直接掛斷電話。
煩煩煩,煩死了!
齊邦杰站在家門口刷下感應磁卡,並按了數字鍵後,才剛推開門扉就听到一陣悅耳的歌聲。
誰?
不可能是小偷,他相信沒有小偷敢大搖大擺地邊偷東西邊唱歌。
踏進屋內後,看到浴室門口的地板上放了個深色大袋子,上面印有「好幫手家務」五個字。
好幫手家務?他想起來了,這是秘書幫他安排好的家務公司,負責每周一次到府打掃,也可以幫雇主補充冰箱食材或是做晚餐,簡單地說就是鐘點佣人。
今天是星期三,好像就是他們固定會來的清潔日。不過,為何這個時間還在?齊邦杰看看表,恍然明白——他要求的是在下午六點以前完成清潔工作,現在才五點多,是自己提早回家了。
他請這間公司幫他打掃很久了,但以往都很晚回來,還不曾見過這位家務助理。
確定不是小偷後,齊邦杰便把大門關好。
「繼續相信,每個人的心里都住著美麗的小愛情,不管怎樣受過傷也有敲不碎的堅定,每個人都希望被對的人收留在心里,什麼年紀沒關系,我有我的小愛情。」
(詞、曲︰王藍茵)
這個清潔人員顯然有副好歌喉,歌聲清甜明亮,听著那麼愉悅的嗓音,齊邦杰奇妙地覺得自己的滔天怒氣仿佛漸漸平息了。
這聲音很年輕,難道是年輕女孩?
最重要的是,這聲音竟給他一種很熟悉的感覺,好像一個人……
但……不可能吧?
好奇心驅使下,他走到浴室,果然看見一個清潔員站在梯子上奮力清洗天花板的磁磚,可是一看到她的臉,齊邦杰整個人完全僵住!
竟然是他的初戀情人——任雨棠!
難道他認錯人了?
正當他想仔細確認時,對方剛好也轉過來與他打照面。
見到齊邦杰,雨棠受到的驚嚇顯然比他更大。「啊——」尖叫中居然一個重心不穩,從梯子上摔下來。
「小心!」齊邦杰立刻撲過去,只可惜,他那干濕分離的浴室坪數挺大的,還是慢了一步。
好痛!雨棠痛得小臉全皺在一起,好倒霉啊,摔下來時是臀部著地,又以手時撐住,很痛啊!手指也有疼痛的感覺,很可能擦破皮了。
幸好梯子沒跟著翻倒,否則打在她臉上或身上就慘了。
不過,她可顧不得身體的痛,驚駭無比地瞪著他。「齊邦杰?!你為什麼會在這里?」
下一秒她抖著聲音問。「你……別告訴我這是你家?」
看到對方沉默地點頭,雨棠絕望地閉上眼楮。
天啊天啊——她的運氣超背!最丟臉的是她剛剛還大聲唱歌!啊啊——真的無臉見人了!剛才怎麼不摔死算了?
「先起來吧,你的手肘和手指都在流血,必須搽藥。」
他剛伸手想攙扶她,雨棠就下意識地往後縮。「不用,我自己可以站起來。」
都已經是陌生人了,干麼拉拉扯扯的?
齊邦杰卻不由分說地硬抓住她的手將她往客廳拉。「少說廢話,先去上藥。」他有一肚子的問題想問她,可眼前最重要的是先處理她的傷口。
「你……」雨棠為之氣結。
這個男人還是跟以前一樣,霸道又專制。
他硬將雨棠按在沙發上,拿出茶幾下方的醫藥箱,一看到優碘和酒精、棉花等陣仗,雨棠就為之氣虛,直接把手藏到背後。「我我……我的手真的沒事,我不用搽藥。」
「為什麼?」齊邦杰似笑非笑地盯著她,慢吞吞地道︰「任雨棠小姐,你該不會要告訴我你還是跟以前一樣,最害怕搽藥。」
「你!」明知是激將法,雨棠還是被他氣得滿臉脹紅。「誰說我怕?」
「既然不怕那就乖乖坐好,不要亂動。」齊邦杰靈巧地以棉花棒沾優碘為她消毒受傷處,幸好只是皮外傷,沒有大礙。
雨棠不敢看傷口,把臉轉向一旁,緊張地猛吸氣。
天啊,她的天敵就是「血」啊!
一見血就會頭皮發麻、渾身無力,都怪她不習慣做家事時戴著手套,倘若有戴,多少會有保護作用吧。
她知道自己很沒用,都這麼大的人了,還怕什麼?也曾想過各種方式克服對血的恐懼,大學時甚至還刻意旁听心理系的課程,想征服心魔,只可惜完全無效!
察覺她的小手隱隱發頭,臉色都發白了,齊邦杰心底涌起憐惜,她還是一點都沒變,天不怕、地不怕,唯獨害怕見血。
他的動作很輕柔,一點都沒有弄痛她……疼痛感似乎消失了,兩人靠得這麼近,他那混合著陽光與淡淡煙草的男性氣息也毫不客氣地侵入她鼻端,挑逗著她的女性感官,甚至是全身的毛孔。
為什麼會這樣?雨棠覺得好慌,都分手這麼多年了,這些年來也不曾再見過面,她明明早將他遺忘了,可是為何他一出現就擊潰她引以為傲的理智,難道……在她的心底根本不曾將他放下,只是一味地欺騙自己?
不,不可能,絕不是這樣!
她慌得額頭再度沁出冷汗,這一回卻不是因為見血,而是身邊這個充滿侵略性的男人。
鎮定點,鎮定!任雨棠,你可以的!
她給自己的大腦下指令,她努力克制紛亂的氣息。
深呼吸,對,再度深呼吸!
她一直將視線固定在別處,就是不敢看他,一顆心亂得仿佛台過狂風暴雨……八年了,她真的沒有想到還會遇見他。好突然,讓她真的反應不過來。
其實,這些年來她也曾經想過,倘若再見到他會是什麼場合、什麼狀況?可作夢也想不到,居然是在這麼狼狽的時刻,她的身分是個鐘點女佣,還一見到他就從梯子上狠狠地摔下來。
幫姊姊代班的這些日子以來,她的心態一直都很健康,認為鐘點佣人也是正當行業,靠自己的能力賺錢,不偷不搶,沒啥見不得人的,穿著清潔制服在街上遇到熟人時,她還能爽朗笑著打招呼,不以為意。可是此刻在他面前她竟覺得莫名地局促,坐立難安……
她真討厭受他影響的自己,多希望可以鎮定從容地處理這個場面,至少不要像是沒見過世面似的。
傷口的微痛讓她再度深呼吸,必須找個東西來轉移注意力。很自然地,雨棠想到那些攝影作品。
一個問題涌到唇邊,她不假思索便問。「Jacob就是你嗎?那些相片是你拍的?」
齊邦杰有些意外地看著她,大方地承認。「沒錯,是我。原來你也有在注意攝影方面的書籍。」
拍照只是興趣,不是正職,他很少對人提及他的副業,主要是他怕麻煩,懶得回答接下來那一串的問題。
像是——「哇,你怎麼會這麼厲害?收入很驚人吧?透露一下版稅大約多少?說個大概數字嘛!」
不過,多年未見的她居然可以一看到相片就聯想到他,這一點讓他覺得很開心,說不出為什麼,就是有一種被深深了解的喜悅。
雨棠卻百感交集……
果然!難怪那些相片總給她一股說不出來的熟悉,拍攝者就是他,她一直傾慕的Jacob居然就是他!
他果然圓了年輕時的夢想,成為十分杰出的攝影師,她曾買過數本Jacob的作品集,心情不好時還常常翻閱,仿佛透過Jacob的鏡頭,就可以讓她頓時忘卻煩憂,翱翔在遙遠的奇妙國度,只是萬萬無法聯想到兩者的關系。
他說這是他的家,那……他還真是事業有成啊,可以在這種高級住宅區擁有坪數不小的兩房兩廳。
不僅室內裝潢和家俱很有品味,充滿雅痞風格,廚房還有整套德國進口的精品廚具,單是那一整套名牌鍋具就貴得嚇人。
那兩間干濕分離的衛浴更是完全依照五星級飯店的規格來打造,另外,那間擁有頂級音響的主臥室就佔地十坪,里面應有盡有,還可坐擁百萬夜景。
他果然成功了!
在任雨棠陷入回憶的同時,齊邦杰也若有所思地盯著她……
盡管身上穿著灰撲撲的制服,卻難掩她那靈秀絕塵的氣質,尤其是那雙霧氣蒙蒙、水波靈動的晶眸,比記憶中更加澄澈,宛如夜幕中最閃亮的星辰。
她的氣質清新,讓人想起初夏清晨盛開于水面的荷花,不染塵埃,潔白花瓣還帶著晶瑩露珠,傲然獨立,清雅芬芳。
多年過去了,從十八歲到二十六歲,她出落得更加清秀,卻還是一樣縴瘦,那不盈一握的腰肢像是稍用力就會被折斷……
她還是跟以前一樣喜歡亂吃零食,正餐都沒好好吃嗎?他記得她好愛吃甜點,尤其是抹茶冰淇淋和宇治紅豆泡芙。
看著坐在身邊的她,齊邦杰的心房掀起漾漾波動,分手這麼久了,他一直以為自己已經將她淡忘,可是這一瞬間,所有兩人之間的回憶全涌上來,高三那年的初戀心情,兩人面對愛情都那麼青澀卻狂熱,明明大考迫在眉睫,卻還是義無反顧地陷下去。
那一年的歡笑與瘋狂是他人生中最閃亮的一頁!
在山間、在水湄,都有他們的足跡,兩人跟著志工隊到偏遠山區教導弱勢家庭的孩子,在沒水沒電的夜晚跟著當地人學習生火燒柴,卻笨手笨腳地連斧頭都不好,還差點砍到自己,燒柴火時還被濃濃黑煙燻到快嗆昏,不管是男生女生全變成小黑臉,笑聲不絕。
他們手牽手和伙伴們夜游唱山歌、在溪里瘋狂地打水仗、跟山里的孩子學習如何抓魚,忙了一整個下午,啥都沒抓到還摔個四腳朝天,但每個人都笑瘋了……
躺在山坡上數著怎麼也數不完的閃亮星子,興奮地訴說未來的夢想……那是他一生中最快樂的日子,緊握著心儀女孩的小手,青春之火熊熊燃燒。
但是卻沒料到……這竟演變成最痛苦的回憶!
大考日期一天天逼近,升學壓力加上太多的事橫入兩人的愛情中,他們陷入一連串的爭吵。
愛得刻骨銘心,吵起來也刻骨銘心!台風天兩個瘋子在雨中吵到天崩地裂,心已經痛到不能再痛,卻還是選擇最殘忍的方式傷害自己,也傷害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