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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的故事之戀人未滿 第十章

作者︰米璐璐

天空很藍,海水也很藍。

在談知音的心里也有一抹藍——向琛藍,那是她心底深處抹不去的深刻記憶。

她穿著簡單的T恤和七分褲,盤腿坐在露天的白色木造陽台上,發呆的望著白色的浪花拍打著岩岸。

「噢……噢……」一只小手拍打著她的大腿,「知音,快看,快看啊!」

「看什麼?」談知音沒好氣的瞪了大學同學一眼。

「蘭嶼的名產之一……」葉楓琉大笑,「來蘭嶼最不能錯過的就是這群丁字褲原住民!」

談知音翻個白眼,受不了好友的怪癖好。

「嘖嘖嘖……」好一會兒,葉楓琉才不舍的擱下望遠鏡,右手抓了一把杏仁小魚干,塞進嘴里,左手拿起啤酒,灌了一口,爽快的哈了一聲,「知音,你也幫幫忙,來我這里度假就要快樂一點,好不好?好像被倒債,老是擺出一張死人臉,教人看了莫名的不爽。」

「等哪天你這間民宿倒了,最好來我的面前笑給我看。」撇了撇唇,談知音悶悶的喝著啤酒。

「呸呸呸……」葉楓琉瞪著她,「你不要自己走霉運,就詛咒我跟你一樣衰,好不好?也不想想你現在可是住我的、用我的,我葉楓琉長這麼大,第一次看到有人出來流浪,還敢詛咒金主。」

談知音生著悶氣,喝著啤酒,現在可是看誰都不順眼。

事隔三天了,一想到自己的付出都化為烏有,她就不禁掉眼淚,只是眼淚一天比一天還要少,大部分的時間都是坐在露天的陽台上發呆。

她的大學同學兼好友葉楓琉老是出現在她的面前煩她,她抱怨歸抱怨,其實很感謝好友陪著她。

現下的她就像無根的浮萍,不知道要飄向哪里,只能憑著直覺前進,或是墮落的停留在原地。

她選擇離開原來的地方,已經通知家人目前正在蘭嶼的某個村落,等她冷靜之後,便回去處理她與向琛藍糾結十幾年的爛帳。

是爛賬,也是她的負債。

然而只要等她回去,絕對會把這筆帳清得干干淨淨。

「我不懂……」談知音抱著雙膝,悶悶的望著那一大片海洋,「為什麼陪他的人是我,愛得最深的人也是我,向琛藍還覺得我是個騙子?」

「因為你是真的騙了他啊!」葉楓琉再次拿起望遠鏡,繼續尋找令她興奮的風景。「你騙他變得清純,變得不像自己……啊,騙他,以為不管怎麼讓你失望,你都會很堅強,不會哭,不會抱怨。你沒听過會吵的小孩有糖吃嗎?只有你這種笨蛋才會靜靜的待在一旁,等著人家把吃剩的留給你。重點是,你還騙了自己,以為他會愛上你。」

等愛的人,永遠都是最傻的那一個。

「所以你永遠都不用去懂啊!」葉楓琉睨了她一眼,「像向琛藍這種的男人,在某種程度上就是日子過得太爽,自我意識過剩,才會覺得你愛他是一種騙術……其實是他在騙自己,所以你也沒輸得太慘,反正只是輸掉一個不愛你的男人,沒什麼損失。」

「但我的心還是很痛。」談知音的眼眶是紅腫的,胸口還是隱隱傳來撕裂的痛楚,每晚她都會驚醒,然後除了掉眼淚之外,什麼都不能做。

「痛才好。」葉楓琉模了模她的頭,像在哄小孩般哄著她,「痛到大徹大悟,日後就不會重蹈覆轍,走回頭路。」

眼淚又不由自主的滑落臉頰,她眼前的景色糊成一團。

「人生不就是這樣?不是你騙我,就是我騙你啊!」葉楓琉笑了起來。有哪個人喜歡听殘酷的實話?「盡情的哭吧!哭完之後,你才有力氣再去騙下一個男人。」

談知音忍不住被好友逗笑了,「原來你的男人都是騙來的?」

「對啊!」葉楓琉大方的承認,「不騙人,難不成要被騙嗎?」她可沒那麼單純。

抿著唇,談知音以手背抹拭眼淚,眺望遠方的海洋。

「還好啦!」葉楓琉推了她一下,又打開一罐啤酒。「至少你也不算輸得很慘,還得到他的安慰獎,算是賺到了。」

瞪著邏輯與一般人不同的好友,談知音好笑又好氣,有些怨嘆的說︰「我現在終于明白,為什麼我在最傷心的時候只想來找你?雖然你老是不正經外加很三八,但是不管哪件事在你的眼里看來,都很樂觀,有希望。」

「當然啦!」葉楓琉咧嘴一笑,「我不是說過嗎?人生不過就是你騙我、我騙你,但是如果你連自己都騙的話,人生還有意義嗎?」

她將談知音拉起來,帶著她在露天陽台上跳舞、轉圈。

「知音,向琛藍不是不愛你,他只是忘記說愛你……」

談知音又哭了,這一次她是笑著哭。

向琛藍……真的只是忘了把愛說出口嗎?

又過了三天,談知音把自己的情緒徹底的整理過一遍,知道還有很多事情要解決。

不管是她和向琛藍之間的感情,還是雙方家長的期待,甚至是她跟向琛藍討來的婚姻,都要做一個結束。

在外面流浪的這段時間,她關了手機,除了家人知道聯絡她的方式,她幾乎把自己隔絕在城市之外,因為不想听到有關向琛藍與田恬的任何消息,也因為還沒有準備好徹底死心。

但是該做的事,她也沒有拖著。

既然向琛藍覺得這只是一場騙局,那麼她就認賠出清,寫好離婚協議書之後,請好友幫她寄給他,只是她刻意忽略地址,想等自己的心情好一點,才有辦法與他面對面。

這期間,還是讓她當與世隔絕的小鴕鳥吧!

葉楓琉很阿莎力,幫她跑了一趟郵局,接下來天天帶著她飲酒作樂,晚上還參加了部落的聚會,然後早上老是在宿醉中醒來,下午則是坐在露天陽台上,拿著望遠鏡偷看那些原住民猛男穿丁字褲、釣飛魚的養眼畫面。

這樣的日子過得十分頹廢,卻很適合她這種傷心的人放空和墮落。

葉楓琉總會準備半打啤酒,配上小魚干或是烤飛魚,坐在陽台上尋找她的獵物。

談知音大半的時間都是望著海洋,這個禮拜她總算不再那麼容易掉眼淚,不過三不五時便會想到與向琛藍的相處過往。

回憶是最深刻的傷痕,不管她怎麼療傷,還是會在心底留下難忘的傷痕。

「正點!」葉楓琉吹了一聲口哨,「知音,你要不要看?有個好貨色正朝著我們這邊走來。」

談知音沒有反應,依然呆滯的望著遠方。

葉楓琉沒有得到好友的回應,抽空看向她,發現她還是痴呆的表情。

好吧!她也失戀過,知道失戀後的女人都會減少一半的智商,就連大腦也會退化至幼兒程度。

于是她又拿起望遠鏡,看著那個男人慢慢的走近她們。

一會兒,她興奮的拉著談知音,硬是將望遠鏡放到她的眼前。

談知音終于回過神來,「厚,葉楓琉,我不想看丁字褲男!」

她實在搞不懂,好友怎麼會有這種無聊的偷窺癖好?真的很變態。

葉楓琉才不管她的意願,強迫她透過望遠鏡往前看。

下一刻,談知音像是看到鬼,連忙推開望遠鏡,眯起眼楮。

那……是不是幻覺?

前方確實有一名衣著輕便的男子,他正朝著她們走來。

她不死心,再用望遠鏡看一次。

見鬼的!向琛藍竟然出現在她的眼前,而且他的外表有些頹廢,整個人憔悴許多。

這世界有這麼巧的事情嗎?該不會他也跑來這里度假吧?

她心情復雜的放下望遠鏡,企圖尋找他之外的女性身影。

過了幾分鐘,除了他之外,她沒有看見其他人。

葉楓琉老神在在的喝著啤酒,嚼著小魚干,準備在一旁看著好戲上演。

「怎……怎麼可能?」談知音慌張得像個小孩,尖叫出聲,「他怎麼會來?不行,我還沒有準備好要見他,我……我先回房間。」

葉楓琉拉住她,笑說︰「來不及了,他都上來了,你別白費力氣,拿出賭徒的氣魄,直接把牌攤開。」

說得簡單,做起來卻很困難,與向琛藍面對面時,談知音不知道自己會不會再一次崩潰。

在她猶豫不決時,向琛藍已經走上露天陽台,手上還拿著一只紙袋。

他瞧見驚慌失措的談知音,還有一旁等著看好戲的葉楓琉。

幾年前他見過葉楓琉幾面,她是談知音的大學同學。

該死!他早該想到她避而不見,應該就是來找葉楓琉。

但是當他想要找她時,除了求助談家人之外,這才發現自己對她的了解竟然少得可憐,連她有幾個朋友都不知道,更別說是她們的聯絡方式。

直到他前兩天收到她寄來的離婚協議書,還有附上的一張紙條,上面寫著︰若無異議,等我心情好,就會回去辦理離婚手續。

她瀟灑的只留給他這麼一段話,似乎為他們之間的未來判了死刑。

這一個禮拜,談知音幻想過無數次,如果再次遇見他,她會怎樣?大聲的罵他不知好歹?還是對著他委屈的流眼淚?

都沒有,她的態度反而很平靜,怔愣的望著他。

只是每一次呼吸,她都覺得胸口緊窒得快要喘不過氣,尤其當她瞟見他手中的紙袋時,不用問,她便知道里頭放著她寄給他的文件。

里面裝的是離婚協議書,也裝著她曾經向他討來的承諾,但不管是一張紙,還是他曾經許下的承諾,對她……都不重要了。

向琛藍一句話也沒說,只是定定的看著她。

一個禮拜未見著她,他豈會好過?

他一直反復想著她說過的話,思考她對他的付出,以及厘清心中那段曾經迷惑他的感情,所有的一切都像狂潮一般,淹沒了他。

沒人救他,沒人像她當初那般伸出援手,任由他迷失在這片情海中,就連他的家人也是對他搖頭嘆息。

沒有人企圖說服他,談知音是多麼好的一個女人,他們只說一句︰你終究還是辜負了知音。

除了他以外,沒有任何人能真實的感受到她有多愛他。

他呢?

他發現這個問題時,已經花了三天的時間,尋回那天她丟棄的戒指,他對她的誓言。

他們之間詭異的安靜,直到他把手上的紙袋遞到她的面前,聲音略微低啞的說︰「拿回去。」

談知音抬起眼眸,愣了一下,然後看清楚那是民宿專用的紙袋,當下明白他為什麼會出現在這里,原來是好友出的包。

「葉楓琉,我要殺了你!我不是要你幫我用匿名寄件,你怎麼……」

「哎喲!又有我的事啦?」葉楓琉沒好氣的叫了一聲,「我有啊!我有照你說的,沒寫我家的地址。」

「但是你用了民宿的紙袋……」

「你只說不要寫地址,又沒有說不可以用民宿專用的紙袋。」葉楓琉聳聳肩,一皮天下無難事。「我可沒通知他來喔!是他自己有心找來的,不關我的事。」害怕掃到台風尾,她連戲都不敢再看下去,急忙開溜。

談知音氣呼呼的瞪著好友的背影,很快的,現場又剩下她與向琛藍兩人。

很……尷尬。

「拿回去。」再一次,他很堅持要她收回紙袋。

她倔強的咬著唇,轉身便想要逃走。

對,她是個膽小鬼,沒辦法像以前那麼有勇氣,堅持走在自己認定的情路上。

因為太累了,所以這一次換她當愛情逃犯,再也不想收拾爛攤子了。

向琛藍早就知道她的企圖,當她邁開腳步的那一刻,他一個箭步上前,從她的背後緊緊的擁抱她。

「別走。」

別走?

他開口留她?

她一定要留下來嗎?

談知音像一只抓狂的小貓,不斷的反抗,不斷的掙扎,對他又打又踢。

為了讓她冷靜下來,好好的听他解釋,向琛藍想用蠻力制止她,卻引來她更大的反彈。

「放開我!該死!向琛藍,你放開我……」

她和他幾乎扭打成一團,不管她此時多麼的狼狽,拼命的捶打他的胸膛。

直到他扣住她的手腕,她才瞪大雙眼看著他,接下來張口咬住他的手臂,狠狠的咬著,痛快的咬著。

他不為所動,與她四目相接,仿佛不覺得疼痛。

她咬得愈大力,眼淚落得愈凶,好像被咬得流血,疼痛不堪的人是她。

半晌,她終于嘗到血腥的味道,這才松開牙齒,眼淚同時又落了下來。

他到底還要折磨她多久?她都選擇放開他了,為何此時他又緊緊的扣住她,不讓她離去?

「別哭。」向琛藍將她擁進懷里,與她一同坐在露天陽台上,雙手箝住她的腰肢,不讓她有逃走的機會。「就這樣听我解釋,如果你還是覺得不甘願,等我說完之後,你再盡情的發泄。」

談知音緊握粉拳,抿著唇瓣,沒有回答。

見她不說話,他就當她是答應了。

「我欠你一個道歉,我不應該說你是騙子。」他嗓音低啞的開口,「我們分開的這幾天,我想了很多,當我回過神來時,才發現自己想的全是你的事情,而不是田恬……」

她的身子在他的懷里一震,但還是倔強的咬緊牙關,悶不吭聲。

「我不否認田恬在我的心里確實曾經佔了一個無法磨滅的位置,不過這個位置卻一天天被你磨去我最痛苦的記憶,你無法取代田恬,是因為不管你變得跟她多麼像,還是談知音,無法取代那個老是傷我極深的田恬。」

「她……」她的聲音因為哭泣而沙啞,「她傷害你,所以你也傷害我嗎?我們三個人何必要互相傷害呢?」

「那天我對你生氣,是因為我被曾經最信任的兩個人背叛,萬萬沒想到自己最信任的談知音也騙了我……」他箝住她反抗的身子,硬是要她听他說下去,「讓我想起當年的我們……我像個笨蛋,被你們三個人騙得團團轉,如果是你,你不生氣嗎?」

她咬著唇,沒有回答。

「所以你現在生氣也是應該的,如你所說的,我也是個騙子。」向琛藍露出溫柔的笑容,「不管你當初如何使計誘拐我結婚,我也騙了你,其實我在乎的不是誰娶了你,在意的是你愛上了哪個男人。我騙自己,你就像一個妹妹,我有義務照顧你、關心你,但是當我見到有男人追求你時,又騙自己心中的嫉妒只是身為兄長該做的保護……事實上,我騙自己不是愛上你,而是保護你……最大的騙局是,我假裝是你先愛上我,不想讓任何人發現我對你早已有遐想。」

談知音瞪著他,哽咽的說︰「騙子!你這個騙子……」

「對,我是個騙子,你是個賭徒,騙子和賭徒是天生一對。」他想將她揉進自己的骨血里,汲取她身上的香氣和溫暖。「知音,就算你不原諒我,我也要愛你。」

「田……你不是……愛她?」她幾乎泣不成聲,話說得斷斷續續。

「過去的愛,我早就放下了。」他嘆口氣,「我很早就明白田恬在想些什麼,因為她是單親家庭的孩子,所以老是渴望能找一個安定的男人給她幸福,她嫁給方禮樹絕大部分是因為……當初他比我有錢。田恬的選擇,我無法左右,甚至當時我也沒有積極追求她,是明白她不會看上我這個窮小子。」

她以為他都不明白嗎?

他全都看在眼底,只是當時愛上一個人,所有的缺點都可以忍受,因此忍受著田恬消費他的愛,就像他現在任性的消磨她對他的愛。

當田恬想要與他重新來過時,他嚴正的拒絕她,聲明他已是有婦之夫,希望她看在以往的友情上,別再打擾彼此目前平靜的生活。

這是他第一次拒絕田恬,也是最後一次,因為未來的日子里,他在乎的人是談知音,而不是過去眷戀的一個身影。

「她離婚了,你們……」有機會了。談知音說不出口,因為這樣的機會她爭取了許久,只拿到門票,還沒有進場,就被三振出局。

「知音,我不想再騙自己了。」他輕吻她的額頭,然後自口袋里拿出一枚戒指。

這是當初他們互相交換的對戒,另一只婚戒,他始終沒有拔下來,依然戴在他的無名指上。

「你說我的愛是你討來的,但是你要相信我,在上帝的面前,我對你的誓言,是發自真心給你的承諾,你丟掉我給你的真心,我找了好久才找回來……」他沒說謊,花了三天的時間才找回他們當初公證結婚的戒指。「我想下次應該換一只更大顆的鑽戒,不然花了我太多時間尋找。」

她終于破涕為笑,但是雙手依然用力的捶打他的胸膛。

「向琛藍,你真的很壞……」

他乘機抓住她的小手,連忙將戒指再套進她的無名指。

「談知音小姐,下次別把我的心搞丟了。我的心雖然很小顆,但是給你的誓言與承諾是忠貞不二的。」

她不應該這麼快原諒他,不過見到他一臉真誠,她的心又被打動,只能掩面痛哭。

「我愛你,不是你討來的,是我心甘情願給你的。」眼看她又號啕大哭,向琛藍只好連聲安撫,「對不起,讓你等這麼久,我才恍然大悟自己不是對愛情沒感覺,而是你待在我身邊太久,彌補了我最缺少的這部分。」

談知音看著他,淚流滿面。

原來他不是眼里沒有她,而是太習慣她的存在。

「我愛你。」

他瞠目結舌,錯愕不已。

她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貼近他的薄唇,吻住他。

兩人吻得纏綿悱惻,過去的結一個一個的打開。

不是不愛,而是他們彼此都忘了說愛。

如今愛已經說開,兩人的真心才真正的貼近。

沒有謊言,沒有卑微,更沒有委曲求全。

而他們的故事不會落幕,因為彼此的愛只會為對方存在。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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