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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婆一個就好 第二十章

作者︰七季

林書侗一個眼神掃過去,葉東禾卻對著她笑。

他竟然有臉對著她笑!不過,倒是頭一次從他嘴里正面听到他大方地談起武明媚……

「你……來巴黎到底什麼意思?」她問他。

「在那之前,你能先推我出去嗎?這里人太多了……」

林書侗把他推出到醫院外面的草坪處去,他們兩人一個坐在長椅上、一個坐在輪椅上。說真的,他會跑來法國找她,真是出乎她的意料之外,這對他來說幾乎是個賭命的決定,那麼他也一定是有非常重要的話,一定要當著她面說的了?

看葉東禾的樣子,彷佛又回到了平常的那個游刃有余的他,想必,他又已經將一切都想得透澈明白了。

「那個畫展的事給你添了很多麻煩吧?」林書侗問他,他好不容易把一切都打理好了,她卻說走就走,留給他一個爛攤子。

「還好,那個朋友說不介意多借出幾天,反正他開店也是要重新裝修的,我們布置成什麼樣子都可以。」

「我已經決定了,畫展還是繼續辦下去,既然已經做到這個地步,總要有個結尾才行,不然牽連的人情世故太多,我知道你會很頭疼。」

葉東禾看了她一眼,高深莫測。

那一眼怎麼看得她心里毛毛的?林書侗吸了口氣,「我還有幾幅畫,你回國的時候能幫我帶回去是最好。」反正她還得過一段時間再回去,而他那邊還有剛營業的店,顯然不能跟她一起在這耗著。

「嗯。」他點頭,有一點惆悵。

「那,你專程來找我,總不會是為了幫我帶畫。」她吸了口氣,覺得自己已經準備好了。

「嗯。」葉東禾沉澱了半晌,慢慢地開口說︰「我都從小美那里听來了,也知道了那天晚上你會去店里找我的原因,那束花……那天你也去了墓園是嗎?」

「事到如今還說那些做什麼?」關于那件事,他們不是已經說得很清楚了嗎?

那個時候葉東禾沒辦法給她的答案,現在又怎麼可能有一個結果,說了也只是借口。

「你不明白,書侗。」葉東禾卻是一嘆,「明媚的事情,唯獨你,我不想讓你知道全部,所以當你質問我的時候,我人真的傻了,我不知道該怎麼跟你解釋,就算是現在,我依舊無法跟你說明她在我心中的位置。」

林書侗握緊拳頭,「無法說明也好,一切盡在不言中。」

「明媚對我,是一段太過沉重的過去,是我必須用一生的時間去背負的過去。」他看她,依然是那天的那種受傷的神情,像是被誰欺負了。

「明媚從小是個孤兒,但是她樂觀向上,從來沒有自怨自艾,對什麼事都是笑笑就過去了,所以很多人都很喜歡她,被她身上的這種特質所吸引,當然我也是其中之一,可是也因為她那種只讓人看到她開心一面的性格,導致我忽略了她的內心也有孤獨的一面,也有需要別人支持的一面。

我總在督促她,希望她好,也以為自己這樣的做法對她而言是最好的,結果你是知道的,當她的笑容再也無法緩解內心的壓力時,她沒有怪我,而是怪自己沒有辦法達成別人對她的期望。

因為從小沒有父母的關系,她其實總是害怕著自己被別人討厭,她總是盡力地去討每個人的歡心,漸漸地連自己本來的性格都迷失了;她注重他人的看法,高過于注重自己的快樂,她明明是我的女朋友,可我卻沒有發現到這點。

當她站在樓頂,笑著跟我說「對不起」時,任何人都無法體會我當時的心情……為什麼沒跟著她一起跳下去?在那之後很多年里,我腦子里想的全都是這些。

書侗,不論是你或者是其他任何人問我,我都說不出來,明媚在我心中到底是什麼樣的位置;沒人能夠替代她,也沒有人能將她的記憶從我腦中消磨掉,我是必須帶著那些記憶繼續生活的。」

林書侗吸了口氣,抑制自己泛酸的鼻子,「這些事你不告訴我,我又怎麼會知道呢?」

「可是我不能告訴你,你懂嗎?這是我自己犯下的錯,是我一個人要去面對的過去,唯獨你,我不想你跟我在一起就要承受著這麼沉重的過往,因為你比我認識的任何一個人都要來得純粹。

剛認識你時,你像一塊透明的水晶,當你對我表現出愛意時,我被嚇到了,我想象你這樣的女孩,何必要跟我這樣的人在一起?

那個時候我就想要告訴你的,可是我又怕說了會把你嚇跑,因為那個時候我也發現,自己同樣也在不知不覺中被你的特質所吸引,就像是你的純淨在無意識間吸走了我心中的黑暗,跟你在一起時是那麼地舒服……」

葉東禾說︰「我從沒想過自己還會再愛上別的女人,因為明媚在我生命中是一個太過特別的存在,我要用I生去償還她,愛上你,她會原諒我嗎?而不愛你,我又是否能做得到呢?」

林書侗嘆了口氣,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我知道自己配不上你,所以當你離開我時,我並沒有去爭取什麼,只是默默地等待著,也許你會回來,也許不會,離開我,或許對你會是個更好的選擇,可是你回來了,而且帶著我們的孩子,那時候我知道自己不能再將你放開,就算對明媚的愧疚感會將我壓垮。」他對她笑了下。

「不管你是否相信,那段追求你的日子,都是我這輩子最快樂的光陰,可是實際上你說得也沒錯,我的私心讓你受了很多苦,到最後我還是在傷害著自己心愛的女人。

我以為自己的做法是對你最好的,是一種保護,可是其實我只是不想在你面前曝露那個骯髒齷齪的自己而已,我好害怕你會因此討厭我,會覺得跟我在一起負擔很大。

就算現在你不那麼覺得,總有一天你會厭倦的,因為你是你,她是她,都是我心中抹不去的一塊疤,我注定是要帶著對明媚的那份感情繼續活著的——可是呢,那並不是愛,雖然無可替代,但卻不是愛。」

「那是什麼呢?」

「我不知道。」他看了她一眼,很無奈地笑了,「我也不知道自己來找你是要做什麼,因為說了半天,我最後還是只有一句「不知道」,想必你一定很郁悶吧?」

說真的,林書侗真的很郁悶,她皺著眉,在為自己默默地嘆息。

自己的人生,到底還要被他玩到什麼程度才夠?

葉東禾還真是專程為了跟她說那些話而來的,當天他就回去了?,而林書侗也再也無法將法國當成一個避難所,她找到自己的教授,告訴他,自己也準備回國了。

听了葉東禾那番話,林書侗怎麼可能還安心地住在異國他鄉啊!她很擔心他耶!看他那種憔悴得好像看破紅塵一樣的面孔,是她害的嗎?他怎麼知道自己一定會認為他的過去是負擔?他怎麼知道她之後——定會後悔?他問她了嗎?

他沒問她!到最後他都沒膽子問她一句,是否能夠接受他的過去,他就那麼自顧自地說了一堆她壓根就不想知道的事情後,就擅自回國去了。

那麼,她也一定要追回去,要扯著他的衣領,學著他那樣不管別人的想法,自顧自地大叫一番︰「什麼叫過去的就讓他過去?什麼叫你一個人的過去你自己背負?別笑死人了,誰稀罕你這種可悲的牲精神啊!」

等林書侗罵得痛快了,也轉身就走,哪管葉東禾听完後是高興還是難過,他們就繼續這樣你追我趕、你進我退地互相折磨好了,反正她都已經習慣了!

想擺月兌他也不行,想好好在一起也不行,那就看誰先受不了放棄吧,反正只要他還糾纏著她,她就絕對不會放棄的,而她還就是要在專業畫家這條路上走下去了,沖著那樣就能跟他經常踫面,她也要硬著頭皮一直畫下去。

林書侗氣勢洶洶地回了國,她先是去了他的店里,又去了他家,都沒有見到他的人影,最後經小美的提點,她才知道這段時間,葉東禾整天都在畫展店面那邊。

真是的,明明是她的畫展,連她都忘了具體時間,他倒是記得清楚,還有三天就正式開始了,而她這個原作者卻連自己展出的是哪幅畫都不清楚。

想到這里,林書侗覺得自己有必要去看一眼,雖然時間已經有點晚了,她還是趕在購物中心關門前到了那里。

送客的音樂已經響了起來,購物中心里的人全都在往外走,只有她與人流是相反的方向,她來到那間玻璃牆圍起的店面,從牆外只看見葉東禾坐在一把白色的椅子上,呆呆地看著面前的一幅畫。

那是那幅曾經掛在他的店里,而後又被他私心地拿回家掛的畫,而現在,他竟然末經她同意,又把那幅令她丟臉得要死的畫放到了這里,而且是放在那麼顯著的位置!

林書侗按捺住內心的不滿,悄聲走到他身後。

「你知道嗎?武明媚早就已經原諒你了;去墓園的那天天氣明明很好,可是晚上卻突然下起了雨,是那場雨把我帶去了你的店里,因為那時你的招牌還沒掛上,我繞了好幾圈都找不到,是那場雨把我逼到了你的屋檐下,透過門上的玻璃窗,我認出那間店的風格跟你以前的店很像,才推門進去的。」

她提高了音量,「我們第一次見面時也是下著那樣的雨吧?四年後見面時同樣下著雨,所以說,雨代表著我們的相遇、重逢,和相守;是那場突如其來的雨把我送到你的面前,是武明媚把我送到了你的面前,因為她原諒了你,她讓我替她守著你,不管你怎麼認為,反正我就是那麼想的。」

林書侗知道自己有點在瞎掰,可是看著他那麼落寞的背影,什麼氣話都被暫時吞了下去,她只是想擁抱那個背影,擁抱那個一直在自己默默地承受著所有壓力的男人。

葉東禾的肩膀在她出聲的時候劇烈地顫了下,在她說完後,他慢慢地起身回頭,像看著一個根本不存在的幽靈一樣。

「書侗?你怎麼會在這里?你不是去法國了嗎?」

「我還是要回來啊!」

他更詫異了,「回來?你不是為躲開我,出國後就不回來了嗎?」

「誰說我不回來了?」她突然想通,原來他冒著「生命危險」親自去法國找她,就是因為他以為她不會再回來了。

兩個人對視著、沉默著,一時間都想明白了。

「傻瓜,你真是個傻瓜!」林書侗視線再次模糊,「你去法國跟我說那些話做什麼?你直接跟我說,你是去挽留我的不就好了!」

葉東禾突然撲上來,把她緊抱在懷里,她能听到他如鼓的心跳。

「那些都無所謂了,你回來了就好。」他的臉埋進她的肩頭,「我不是一個好男人,那天我在明媚的墓前哭了,我跟她說我無法繼續守著她了,我請求她的原諒,請求她如果有什麼怨恨就報應在我的身上,結果我以為報應真的應驗了,因為你離開了我……」

「你夠了!你以為女人都是那麼小心眼的嗎?」她捶了他後背一下,聲音中也帶著哽咽,「如果小心眼,才更應該把我拉到你身邊啊,因為她知道,只有我才能折磨你,代替她折磨你一輩子!」

「不是代替!」他激動地低吼︰「我願意讓你折磨我,折磨我幾輩子都行,但這絕不是什麼代替!書侗,別再說這種讓我傷心的話了好嗎?你明知道自己在我心中有多重要的。」「我很重要嗎?那你把我一個人丟在法國,自己在這些破畫前坐著有什麼用?」

「我在等簽證下來,才好光明正大地去法國找你啊!」

「什麼簽證?」林書侗問他,「那你上次怎麼去的?」

葉東禾望向別處,「你知道的,簽證哪有那麼快辦下來,我以前又沒有過出國記錄,而我听說你又去了法國很著急,怕再晚一步等你在那邊待慣了,就真的一點也不想回來了。」

「所以說,你上次是怎麼去的?」

他仍然望向別處,「你知道的,我的咖啡廳里有各種各樣的客人,所以我也就有很多各行各業的朋友……」

林書侗驚呼︰「你不去是去找人做了假護照吧?你找死啊你!」「假的比較快嘛,我這不是正在等真的下來,好再去找你!」葉東禾突然露出一個開朗的笑容,「不過現在不用了,因為你又回來了,而且還說願意接受我,願意和我在一起!」

「誰說願意接受你了?本來是那麼想的,但現在我又有點反悔了。」林書侗追問他,「葉東禾,你到底還有多少朋友是我不知道的?你到底還做過多少事情是我不知道的?你給我說清楚!」

「都說清楚了你就嫁我嗎?」

「看情況吧。」

「那不行,你要先嫁給我我再說,不然你絕對會跑掉的。」

「葉東禾,你可別嚇唬我……」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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