壞壞人人愛 第二章
求助無門是怎樣的滋味?
若真的要形容,就如同把一個人丟進大海里,不管那個人會不會游泳,連游泳圈都吝于施舍,泡在海里,久而久之便會滅頂的絕望感覺。
總之,這樣的感覺一定很難受。
如同衰到快要爆炸的閻燁。
為了閃躲一頭不知道從哪里竄出來的黃牛,他的車子竟然撞向榕樹,車頭毀了不說,還得掏出皮夾中所有的鈔票,賠償榕樹主人。
這是什麼社會?
他這個受了傷、出了車禍的車主,又要找誰索賠?
黃牛的主人?
黃牛主人只是牽著牛,從頭到尾掃視他一遍後,極為不屑的說︰「都市人是沒看過牛會散步嗎?有什麼好大驚小怪的?還自己跑去撞阿財家的樹,怪誰啊?怪你爸媽把你的膽子生得太小,回去練一練,再來找我泡茶。」
Fuck!
他還沒來得及開口,只見黃牛搖著尾巴和它的主人一起離去了。
最後還是他花錢消災,榕樹主人進財打了通電話,將他半毀的車子拖進修車廠。
同時,他這個路痴終于離開那鬼打牆的鄉間小徑。
回到了鎮上,進口車的修理費用是另外一回事,零件的更換才是麻煩,得先跟台北總公司調,調不到還得向國外公司申請,來來回回,至少也要浪費半個月的時間。
時間不是問題,只要有錢都好辦事。
不過衰到爆的閻燁掏出身上的二十幾張信用卡,全數刷不過,就連唯一一張提款卡也領不到一毛現金。
馬的!他終于知道女乃女乃為什麼在電話中那麼關心他,告訴他外頭的世界很險惡,要他自個兒小心,凡事得靠自己。
換句話說,閻家不會給他任何金援,若是沒錢,他就得乖乖的回家當種馬。
髒話罵個不停,都無法熄滅他的怒氣,最後干脆打電話給下屬,卻發現他們似乎約好了,盡可能不接電話,就算接了電話,也都唯唯諾諾的拒絕他的要求。
平時他的性子孤僻,真心的朋友沒幾個,最好的那個目前手機關機,看來除非他乖乖的回台北,否則得不到任何人的幫助。
不,他死也不會低頭的。
天色逐漸昏暗,閻燁落魄的站在修車廠門口,額頭冒出青筋,差點捏碎手機。
修車廠的老板也愛莫能助,除非他付錢,才有辦法向台北調零件,要不然光是車頭燈就要上萬元,小本生意是無法讓人賒帳的。
車子壞了,修不修是一回事,還有一個重點是……他今晚要睡哪里?還有,他今天的晚餐又在哪里?
模了模口袋,閻燁才發現身上的錢全部賠給榕樹主人了,連買瓶礦泉水都有困難。
他煩悶的抬起頭,看著昏暗的天空。
難不成他真的山窮水盡,只能乖乖的低頭,打電話回家求救?
現在距離掛斷電話還不到三個小時,他就低頭,太沒有志氣了。
所以後來他打消回家的念頭,車子也不要了。
「不要。」修車廠老板立刻拒絕他,「誰知道你這輛進口車是不是贓車啊!」他才沒有那麼呆,連防人之心都沒有。
一個穿得體面的年輕人,開著幾百萬的車子來到這鄉下地方,先是一堆信用卡刷不過,身上也沒有現金,現在居然要他收下這輛半毀的車子。
嘖,這男人不是跑路就是欠債。
閻燁有口難言,還想繼續說服老板之際,一輛摩托車停在修車廠外頭。
「林叔,你訂的桂圓凍和八寶冰,我送來羅!」中氣十足的女聲響起。
修車廠老板連忙咧開笑容,走向摩托車,「圓仔,多少錢?」
摩托車女騎士摘下口罩,「林叔,不用啦!我爸說這是抵上次你幫八寶修車的錢。」
「那怎麼好意思?」林叔搔了搔頭,「怎麼沒看到你爸?又被阿滿下禁足令了?」
曾桂圓開懷大笑,「林叔,你很內行呢!」
閻燁因為听到那有些熟悉的女聲而移動雙腳,眯起雙眸,認出女騎士是稍早被他撞到的胖女人。
「林叔,你有客人,我就不打擾你,要回家吃飯了。」她禮貌的說。
「外地客啦!听說差點撞到老牛家的黃牛,為了閃那頭大笨牛,還跑去撞進財家的大樹,好像賠了不少錢。」林叔壓低聲音,露出八卦的表情,「不過他怪怪的,開進口車,身上有二十幾張信用卡,我家會計小姐說沒有一張刷得過,身上連一毛錢都沒有,看他一直打電話,也沒有人理……可能人緣不好。」
閻燁一字不漏的听進耳里,陰沉的俊顏更加陰霾,然後與曾桂圓對上眼。
是他?!
她瞠大雙眸,下意識的撇了撇唇瓣,故意挖苦的說︰「人緣不好就要反省自己為什麼那麼討人厭。」
「是你!」他來到她的面前,望著她豐腴的隻果臉。
「圓仔,你認識他?」林叔收下她送來的東西,好奇的問。
她愣了一下,連忙搖頭,正欲否認,閻燁卻搶先一步開口。
「對,她認識我。」此時的他像是一個溺水的人,見到唯一的浮木,就是要緊緊的攀著。「老板,她是我的朋友,所以車子先暫時放在你這里。」
「這個……」林叔猶豫了一下,「圓仔,真的是你的朋友嗎?」
「不……」
「對,我是她的朋友。」閻燁第一次如此厚顏無恥,坐到摩托車上,將她硬是擠向後座。「我剛剛就是打電話請她來接我,所以她是來接我回家的。」
什麼跟什麼?曾桂圓的反應慢了三拍,想開口時,他已經發動摩托車,完全不給她解釋的機會。
他催動油門,載著她,離開修車廠。
然後,兩人的緣分似乎又被命運之神餃接起來了。
誰跟這個路痴男是朋友啊?
曾桂圓瞪著眼前這厚顏無恥的男人,悶得快要發火了。
稍早他開車撞到她不打緊,沒想到再度踫面竟然劫走她的摩托車,硬是在小鎮上繞了好大一圈,才回到她家。
她跳下摩托車,剛要開口數落他幾句,老爸和滿姨就從屋內走出來,見到她帶了一個好看的男人回家,什麼都沒問,便將他推進屋里,讓他坐下。
後來她才知道原來林叔在她到家之前,已經打電話告訴滿姨,說有個帥男人跟她是朋友,而且她還要帶他回家。
什麼跟什麼呀?她跟這個路痴男根本不是大家想的那種關系。再說,他還是曾經羞辱她的臭男人耶!
「听說你跟我們圓仔是朋友喔?」曾父第一次見到女兒帶男人回來,臉上堆滿了笑容,「我第一次見到你,你住哪里?是從哪里來的?」
閻燁根本來不及說明自己的來意,更沒有機會與那個胖女孩解釋,看著圍在身邊的大嬸和大叔,不禁皺起眉頭,淡淡的說︰「台北。」
「台北喔!」曾父坐在椅子上,一邊煽動扇子,一邊好奇的盯著他,「那你一定和圓仔很久不見了,對吧?」
閻燁忍不住看向曾桂圓,流露出求救的目光。
她抬高下巴,冷哼一聲,瞪他一眼後,逕自走進廚房。
「你叫什麼名字?」曾父對這個長得好看又體面的男人十分好奇。他就這麼一個女兒,尤其女兒為了這個家付出大半的青春,讓他很過意不去。「你和我們圓仔是什麼關系?」
一連串的問題教閻燁有些招架不住,畢竟他和那個胖女生見面不到三次,要他怎麼回答?
「桂圓,我來了。」一名女子從外頭走了進來,她身邊還跟著一名高大的男人。
閻燁的眉頭蹙得更緊。怎麼這個名字有些熟悉?
「晶晶,進來喝茶啊!」好客的曾父招呼女兒的同學。「阿志一起來。」
「曾爸,你有客人喔?」沈晶晶好奇的看向閻燁,隨即倒抽口氣。
「沈晶晶!」阿志面露不悅,低聲呼喚未婚妻的名字。
「呃……」她回過神來,忍不住伸出手指著閻燁,「閻……閻……閻燁……」
听到她居然叫出自己的名字,閻燁忍不住抬起眼眸,與她對視,「你是誰?」
「你們認識?」阿志眯起雙眸,不悅的問。
「不……不是啦!他……他是我學長。」沈晶晶連忙咧開笑容,安撫未婚夫,「真的,我發誓!你不信,可以問圓圓……」
「問我什麼?」曾桂圓剛好走出廚房,手上端出一盤水果,眼光又正好落在閻燁的身上。「你怎麼還沒走啊?」
「圓仔,來者是客,你怎麼趕人?」曾父出聲,「而且他還是晶晶的學長……對了,不也是你的學長嗎?」
曾桂圓將盤子放在桌上,不知道要說什麼。
沈晶晶趕緊上前,將她拉到一旁,小聲的說︰「閻燁,就是他呀!你忘了嗎?就是那個……你那時幫我遞情書,然後他誤會是你寫的,那個閻氏集團的閻燁貴公子。」
曾桂圓沉默不語,悄悄的打量閻燁,須臾,回憶排山倒海般襲來,讓她忍不住瞠大雙眼,怒從中來,下意識的開口,「我想起來了,當年給他情書,那個王八蛋自以為是……」
情書?閻燁瞪著她,好半晌才回過神來。
難怪他覺得她好面熟,原來她就是……
「原來你就是當年給我情書,要跟我告白的那個胖女孩?」
「誰跟你告白啊?當年那封情書……唔……」
沈晶晶捂住她的嘴巴,不讓她說出真相,並壓低聲音的哀求她,「圓圓,拜托,別出賣我!阿志很愛吃醋,你知道我們快結婚了,如果被他知道我很崇拜閻燁,他一定會氣到退婚……拜托,千萬不要說出來……」
曾桂圓怒瞪著好友,氣得頭頂快要冒煙了。
情書、告白……這四個字早已讓曾父和阿滿面面相覷。
過了一會兒,阿滿率先回過神來,哈哈大笑,細心體貼的說︰「來者是客,剛好又是圓圓的學長,先生,請問怎麼稱呼?今晚留在我們家吃飯,如果不趕時間的話,也可以睡在這里,明天一早再走。」
既然曾經是圓圓告白的對象,可見當年一定沒個譜,如今有機會再次見面,就讓她做個現成的紅娘。
「滿姨……」曾桂圓忍不住低喊一聲,「他可是嬌生慣養的大少爺,怎麼可能和我們這種平民……」
「圓圓,我先進去炒菜,你和你的學長負責擺放碗筷,等八寶回來,就可以開飯了。」阿滿充耳不聞,以為她是在鬧脾氣,索性轉身走進廚房。
「我……我進去幫忙。」曾父站起身,連忙找個借口,溜進廚房,和枕邊人討論一下。
「呃……呃……」沈晶晶也繞到阿志的身邊,「桂圓,等你有空的時候,我再來找你,我也要和阿志回家吃飯了。」她急忙拉著未婚夫離開。
偌大的客廳里,只剩下曾桂圓和閻燁大眼瞪小眼,似乎都在打量對方。
過去的記憶一一浮現,在她的腦海中慢慢的播放……
事情出現了大逆轉。
閻燁住進曾家客房,除了曾桂圓之外,曾家所有的人都把他視為貴賓。
果不其然,天無絕人之路,在他山窮水盡之際,竟然遇到閻氏集團的員工。
雖然他曾經面臨求救無門的困境,但是現下就冒出一個員工收留了他,只差沒有抱著他的大腿喊少爺萬歲。
如今他正在浴室里泡熱水澡,想洗去一身的窩囊,同時心想,絕不會那麼早就向家人妥協,因為一旦妥協之後,他的人生肯定會被更加干涉。
為了爭一口氣,他決定要咬住牙關,消失一段時間,讓他的家人著急,他們才會明白他不是一個好控制的傀儡。
「曾八寶!」浴室外頭,曾桂圓大叫一聲。
正要拿換洗衣服給老板的曾八寶停下腳步,「姐,怎麼了?」
「你真的要收留那個路痴男?」她緊蹙眉頭,壓低聲音,「你不覺得一個大少爺流落到這個鄉下地方很奇怪嗎?」
「姐,你擔心過頭了吧!」曾八寶不以為意的笑了笑,「剛剛閻少爺不是解釋過了?他是來東方鎮找朋友,但是一時之間與朋友聯絡不上,只好借住我們家。」
「那他大可以去住飯店……說到飯店,你工作的六星級飯店不就是閻家的產業?他不去住總統套房,干嘛委屈的窩在我們家?」她打從心底覺得這一切都有問題。
被她這麼一提醒,曾八寶也找不到理由反駁。
這時,閻燁離開浴缸,隨手拿了條浴巾圍住腰部以下的春光,冷不防的打開浴室的門。
他一出現,讓曾家姐弟嚇了一跳。
閻燁與曾八寶差不多高,大約一百八十五公分,一頭短發濕漉漉的,不停的滴著水,滑過他俊美的臉龐,順勢滑落剛毅的下巴,最後消失在結實的胸肌之下……
對于這樣的畫面,曾桂圓早已司空見慣,不過除了小弟和老爸的身體之外,這還是她第一次見到陌生男人的胸膛。
曾八寶的身高雖然夠高,但是一褪下衣服,瘦得只見骨頭,眼前的男人卻是截然不同,身體強健,肌理分明,臂膀也出乎意外的健美。
忽然,她覺得口干舌燥,就像小說中描寫的,男主角每次只要洗完澡走出浴室,便會讓女人有像野獸般反撲的沖動。
閻燁早就察覺到她一瞬也不瞬的目光,也早已習慣女人愛慕的眼光,不在意讓她多瞧一會兒。
只是……為什麼她的目光不是落在他的臉上,然後散發出愛戀的光芒,反而是盯著他的胸膛,流露出饑渴的渴望,只差沒有流口水?
下意識的,他往後退了一步,發現氣勢比不過她身上散發的渴望。
「老板,這是我的睡衣,請你將就的穿。」曾八寶很沒志氣,一下子就成了閻燁手下的俘虜。
「謝謝。」閻燁微微一笑,「你別叫我老板,喊我的名字吧!」
「是。」曾八寶向來很好相處又沒心機,立刻點頭,「我喊你閻大哥吧!剛剛我已經收拾好了客房,就在走廊盡頭。」
「等等。」曾桂圓回過神來,「你有听到我們的談話吧?以你的身份,應該不缺住的地方,為什麼要窩在我家?」
閻燁看著她生氣勃勃的臉,「我和我的家人發生一些不愉快的事情,暫時不想與他們聯絡,所以他們斷了我的經濟來源,導致我現在身無分文。曾小姐,這樣的回答,你滿意嗎?」
听他一口氣說出自己的難處,曾家姐弟又愣住了。
「不過在打擾你們的這段時間所有的費用,我發誓,一旦解決了家里的事情,一定都會付清。」識時務者為俊杰,不管他多麼不想低頭,但目前曾家是他唯一可以抓住的浮木。
人家都把話說得這麼明白了,這下子換成曾桂圓覺得尷尬,好像她很小氣,深怕他在曾家白吃白住。
「姐,就算你當年告白失敗,也別現在找人家麻煩。」曾八寶貼近她的耳朵,小聲的嘀咕,「好歹看在他是我老板的份上……你不是最听爺爺的話嗎?爺爺的家訓中不是有一條‘見義勇為,拔刀相助’嗎?」
「曾八寶!」她瞪著小弟,斥喝一聲。
沒想到連家人都誤會她找他麻煩是在報當年告白失敗的老鼠冤……不,不是這樣的!
這個男人總是一副囂張至極的嘴臉,現在在眾人的面前,卻裝出她欺負他的模樣。
「啊,我突然想到還有事要忙。」眼看大姐又要發飆,曾八寶連忙找了個理由離開。
現場又剩下閻燁和曾桂圓,氣氛當然很不融洽。
半晌,他慢條斯理的開口,「原來你還在為情書的事耿耿于懷,不過我是不會道歉的。」對,他就是這麼惡劣。
「那封情書……」她真的是啞巴吃黃連,一想到好友的交代,又不得不把話吞回去。
晶晶的未婚夫阿志愛吃醋是眾所周知的,只要她和其他男人多說一句話,或是多看一眼,阿志就像吃了炸藥,脾氣變得十分火爆,若是讓他知道自己的未婚妻曾經有多麼迷戀一個男人,甚至還寫過情書給那人,恐怕又要掀起一場風波。
當初為好友傳情書,被羞辱一番不說,幾年之後再次遇上這個以鼻孔看人的閻燁,又讓眾人誤會她因為當年告白不成功才百般刁難他……她怎麼那麼倒霉啊?
「情書?」見她欲言又止,他挑了挑眉頭,「還是這麼多年過去了,你依然對我念念不忘,又寫了情書要向我告白?這一次我會保持風度,認真的……」
「這輩子我最討厭的就是白目、自以為是、眼楮長在頭頂,外加是個路痴的男人!」她打斷他的話,揚起圓潤的下巴,雙眸微眯,冷冷的睇著他,「所以你不要以為裝可憐就可以在我家為所欲為,這里是曾家,曾家家訓第一條,凡是姓閻的人住進來,都要自食其力。所以你最好明天早上七點就起床,有很多工作等著你做,抵你住我家、吃我家的費用。」
閻燁瞪著她,氣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瞪什麼瞪?你不是很有錢?」她冷笑一聲,「如果不想用你的身體來還債,就大方一點,拿出支票簿,寫個後面有一堆零的數字來羞辱我啊!」
Shit!如果他身上有錢的話,還需要留下來讓她這樣羞辱嗎?閻燁的雙眸里氤氳著怒氣,卻無法反駁。
曾桂圓發現他一點反應和動作也沒有,就算被激怒了,還是沒有沖回房間去拿支票簿……靠,這位少爺真的被逐出閻家家門了?
她略微吃驚,下一刻卻露出甜美的笑容,剛剛的不爽像是一掃而空。
「原來你也有今天。」她忍不住大笑的說,看來她稍早詛咒他身無分文的流落街頭,體會窮苦人家的生活,真的靈驗了。「今晚好好的睡,明天有一堆工作等著你做。」
看著她心情大好的離去,閻燁站在原地,氣得緊握拳頭。
他真是……虎落平陽被犬欺!
女人果然都是小鼻子、小眼楮,就愛記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