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歡離緣 第八章

作者︰元媛

最後蘇曼睩還是沒把香囊討回來,因為某個被「重擊」的男人哭喪著臉,委屈可憐地嚷嚷。

「我都被你傷成這樣了,拿你一個香囊當作補償不為過吧?」

話是能這麼說的嗎?

可是蘇曼睩也听過男人的「那里」很脆弱,她又踢得那麼狠,他好像真的很痛。

就算覺得嚴非璽活該,蘇曼睩心里還是小小歉疚了一下,最後就沒把香囊拿回來了。

反正她又不是東北人,那香囊是他拿走的,又不是她送他的,所以香囊的含義什麼的,根本不算數——蘇曼睩這麼告訴自己,因此對嚴非璽別在衣帶的香囊視而不見。

嚴非璽才不管蘇曼睩怎麼想,反正只要她不把香囊拿走就好了——雖然她那一踢真的很狠,回想起來他還是心有余悸。

不過這麼凶悍的她,他也喜歡。

模著衣帶間的香囊,嚴非璽彎著唇,對前方圍著篝火跳舞的南夷少女沒興趣,側首盯著他心儀的姑娘。

她今天穿著青藍色的小襖羅裙,別著雕花銀簪,小臉略施薄粉,熠熠火光映照在她臉上,長長的眼睫,雙瞳翦水,勾動他的心。

她就像白色木槿花,乍看平凡,卻愈看愈有味道。

「曼睩。」他忍不住叫她的名字,聲音低柔而纏綿。「你真好看。」讓他怎麼也瞧不厭。

蘇曼睩捧著酒杯,沉默地喝著酒,當作沒听見他的話。

她比較好奇的是這個酒。

喝起來略甜,沒有酒的嗆辣,也不是用花釀成的,嘗起來卻潤口,讓人忍不住喝了一口又一口。

見她一雙眼直盯著木杯里的酒,一邊喝還一邊思索,嚴非璽就知道她是在想這酒是用什麼釀成的。

唉,這酒都比他吸引人。

嚴非璽心里無奈,怕她喝太多,趕緊道︰「這酒是用小米釀成的,是南夷特產的酒,別喝太多,後勁很強的。」

「南夷特產?」蘇曼睩終于將目光轉向他,「除了南夷外,別的地方都沒有這酒嗎?」

「沒有,這釀酒的方法可是南夷的秘方,只有他們族里的釀酒師傅知道,不外傳的。」

不外傳呀……蘇曼睩失望了。南方大多是花釀成的酒,若這南夷的酒能帶到南方,利潤一定不錯。

嚴非璽可兄不得她失望的模樣,「你若想在南方賣這酒,我可以問問達遠,看他們願不願意和蘇家合作,將酒賣給你。」

「真的?」听他這麼說,蘇曼睩眼楮發亮了。

「嗯。」嚴非璽發現他特愛這樣子的她,耀眼又動人,讓他真想將她摟進懷里,狠狠親住那張小嘴。

不過他要真這麼做,眼前的姑娘定會憤怒地甩他一巴掌。

沒辦法,他只得忍下心頭撓癢的,凝視她的茶眸里是滿滿的寵溺,「曼睩,你想要的,我都會幫你達成。」

蘇曼睩一愣,不自在地回避他的目光,抿著唇,略硬地冷哼。「那我要你離我遠一點呢?」

「這可不行。」嚴非璽搖頭,捂著胸口可憐地望著她,「看不到你我會心痛的,你舍得讓我心痛而死嗎?」

這人……蘇曼睩咬著唇,實在受不了他的無賴,只能繼續當作沒听見他的話。

可她不理他,他卻不依不饒。

「曼睩,曼睩……別不理我,曼睩。」

吵死了!

蘇曼睩忍不住瞪他。「閉嘴。」

「哦。」嚴非璽只得委屈地閉上嘴巴,只是眼里逗弄的笑意是那麼明顯,讓蘇曼睩看得一肚子火。

可惡,他就是有本事讓她失去冷靜。

蘇曼睩惱怒地轉頭,悶悶地喝著酒,看著繞著篝火跳舞的南夷少女。

今晚是水蘭兒嫁給達遠的日子,按照南夷族的傳統,南夷及笄的姑娘在這一天會穿上南夷的傳統服飾,戴著小花帽,對著篝火跳著祝福的舞蹈。

這時,吹奏的曲調轉為輕快,跳舞的少女拿下腰帶上的香囊,含羞帶怯地走向四周。

其中一名嬌俏姑娘走到嚴非璽面前,將香囊遞給他,羞紅著臉,期待地望著他。

嚴非璽微微笑著,看了蘇曼睩一眼,才對嬌俏姑娘道︰「對不起,我有心儀的姑娘了。」

嬌俏姑娘失望了,也看到嚴非璽身上的香囊,只得落寞離開,而站在四周,也打算將香囊給嚴非璽的姑娘們也都失望嘆息了。

蘇曼睩將一切都看進眼里,沒說什麼,仍是安靜地喝著酒。

過一會兒,她看到今晚的新娘一身雪白,頭戴華麗的銀冠相銀飾,捧著白色的丁香花,側坐在馬上,由人牽著馬兒,帶著新娘走向新郎。

那雪白的嫁衣代表要將純潔的自己獻給迎娶的丈夫。

蘇曼睩不禁恍惚,想到那時她坐在花轎里,穿著親手繡縫的嫁衣,期待再次看到那個吹塤的男人……那個人將是她的夫君。

她盼望喜悅,可一切的期盼都在新婚夜時粉碎。

看到新郎抱下坐在馬上的新娘時,蘇曼睩垂下眸,眨去眼里的酸澀,略急地喝著酒。

只是心里的酸苦卻怎麼也壓抑不下,讓她手里的酒喝得愈急,一杯又一杯。

然後,她听到震耳的驚喊聲。

抬眸,卻見嚴非璽拿著新娘拋出的丁香花,揚著俊美笑容,宛如天神般走向她,單跪在她面前。

「曼睩,給你。」他將丁香花捧到她面前。

蘇曼睩看著丁香花,知道在南夷習俗里,拿到新娘手里丁香花的男子,會將花送給心愛的姑娘,希望心愛的姑娘能成為他的妻。

妻?

她曾經是,曾經。

揮手拍掉他手里的丁香花,小臉沉靜而蒼白,眼神冰冷卻脆弱,仿佛藏著深深的痛。

四周熱鬧的氣氛霎時寂靜。

蘇曼睩不發一語,直接轉身離開。

嚴非璽撿起地上的丁香花,毫不猶豫地追上去。

蘇曼睩知道自己不該失態的,她不該破壞氣氛,不該讓過去影響她,不該失去自己引以為傲的理智。

可她卻控制不了自己,腦海是一幕幕凌亂刺痛的畫面。

新婚夜,他說他根本不想娶她這個妻。

被他粗暴佔有的那一夜,她渾身疼痛,卻得不到他一絲憐惜,只有辱罵和輕視。

被休離的那一晚,她成了所有人茶余飯後的笑話,被趕出嚴家,看著圍觀人的恥笑表情,听著碧落痛哭的聲音……

她哭倒在蓮姨懷里,碎著心,不懂地喃問,是否她上輩子欠了情債,這輩子才注定受傷?

她的淚在傷痛里流盡,心里卻仍痛著,每一刻,每一夜,當她獨自一人時,心就被剜割著,凌遲她的心魂。

想忘,不能忘。

想斷,無法斷。

想恨,恨不了。

蘇曼睩,可否再沒出息一點?

狼狽地跌在地上,蘇曼睩痛苦地閉上眼,咬著唇,縮起身子,將臉埋進曲起的雙膝。

嚴非璽跟在她身後,看她像個受傷的孩子,沒有嗚咽,沒有哭聲,只是寂然無聲地,卻讓人無比心痛。

他走向她,蹲,伸手想踫她。「曼睩。」

「別踫我。」蘇曼睩抬頭,蒼白的小臉沒有淚,只有深深的倦累。「你說你對我動了心,愛上我了,是嗎?」

嚴非璽沒有收回手,仍是踫觸她冰冷的臉頰。而她沒推開他,烏瞳定定地看著他。在她的注視下,他點頭。「對。」

「可我不要你的愛,也不要你對我好,因為你對我愈好、愈溫柔,我的心就愈痛……」

她的唇瓣因激動而顫抖,可能是過多的酒讓她緊鎖的心房有一絲松懈,也可能是過多的痛楚讓她徹底崩潰,讓她不再忍耐,不再壓抑。

她累了,徹底累了。

「你的笑、你的溫柔都會讓我想到過去的那個我……那個為了得到你一絲溫情而卑微的我,為了得到你一個笑容而付出一切的我……再這樣下去,我好怕,我怕我真的會想報復你。」

她是恨,是怨,可是她從不想要報復,因為……她仍是愛他。

那份愛潛藏在心底極深的地方,她一直不敢去踫觸,也不敢承認。

愛有多深,恨就有多重。她怕……怕有一天心里的恨超過了愛,她將會瘋狂,會面目猙獰,會毀了所有。

她不要這樣,她只想寧靜過活,想忘了他,無愛也無恨。

為什麼他不成全她?為什麼要一直招惹她?為什麼要一直糾纏她?為什麼不放過她……

「沒關系。」嚴非璽輕聲開口,憐惜地將她擁進懷里,「想報復就報復吧,你可以盡情恨我、怨我,將你的憤怒、你的痛都發泄在我身上,我皮粗肉厚,承受得住的。所以……」抬起小臉,他心疼地看著她,「別把所有的悲痛和委屈都藏在心里,你的傷心是我給的,委屈是因我而起的,罪魁禍首是我,你可以打我,罵我,拿刀子砍我都行,就是別忍著,自己獨自承受。」

蘇曼睩咬唇,怔怔地望著他,泛紅的眼瞳旁徨無依,此時的她已不再是精明的蘇家大姑娘,而是為情受傷的女人。

她不知道能不能相信他,心里的疼痛是那麼深,不堪的回憶無時無刻在腦里涌現,讓她害怕、恐懼。

她不知道該怎麼辦……對他,她總是惶惶失措。

嚴非璽將她的表情看進眼里,說不出的心疼。

他不逼她,也不再說什麼,轉身背對她。「上來吧,我背你回去。」

看著他寬實的背影,蘇曼睩想到那晚的樹林,他也是這樣蹲跪著身,說要背她。

眼眶突然發熱,她垂下臉,起身趴上他的背。

嚴非璽輕松地背起她,不說話,往回家的路走去。

許久,微涼的小手抱住他的頸項,小臉貼在他肩後,嚴非璽威到一抹溫熱沾濕他肩上的衣。

腳步微頓,然後又繼續走著。

兩人沉默無語,只有地上的影子相隨,映出兩人親昵的身影。

嚴非璽背著蘇曼睩回到她在唐家房間,將她放在床上,起身走出去,不一會兒,端著一盆熱水回來。

將水盆放在床上的小幾上,他擰了熱巾帕,握住她的右手,小心仔細地幫她擦手。

蘇曼踩靠坐在床頭,微紅的眼直勾勾地盯著他的動作。

嚴非璽將她的雙手都擦干淨,才褪下她的鞋襪,看到她的左腳踝微腫,定是剛剛跌倒時不小心扭到了。

手指輕踫腳踝,他抬眸望她。「疼不?」

蘇曼睩搖頭。

他卻仍不放心,拿著熱巾帕將雙足擦淨了,端著水盆離開,過一會兒,又走進來,手里拿著藥膏。

將冰涼的藥膏涂上紅腫的地方,溫熱的手掌輕輕地推磨,怕弄疼了她。

而她,仍是望著他。

許久,她听到他的嘆息。

嚴非璽無奈地抬頭。「曼睩,別這樣看我。」

烏瞳輕閃,像是不解。

他再嘆,傾身上前,聲音微啞,「你這樣看我,會讓我想親你。」誰教她看人的時候那麼楚楚可憐,又那麼惹人憐愛。

蘇曼睩眨眼,仍是凝視他,不避不閃。

他的眸光轉深。「你不拒覺我嗎?」他問,只是唇已落下,封住誘人的柔唇。

他先是試探地輕吮,見她不推開他,嘗試地以舌撬開唇瓣,沒想到她卻自動啟唇。

嚴非璽微愣,探入的唇舌卻未停,舌尖滑入檀口,在小嘴里嘗到酒的甜香,輕柔的吻轉深,急迫地索取,吞食她的呼吸。

甜美的氣息在他的吻中漸漸凌亂,火熱的健軀貼著她,他是那般高大,在他懷里的人嬌小得讓他害怕自己會弄壞她。

可是嚴非璽發現他控制不住自己,懷里的她香軟得不可思議,在他的啃咬下,他听到她發出細細的低吟,纏綿又膩人,撩撥他的心。

……

當她任他落下親吻的那一刻,她就不想再抗拒了。

也許,她這一生就是注定落入屬于他的情網,逃不開,解不了,重重的情結鎖著她的心,讓她無法掙月兌。

既然掙月兌不了,那不如沉淪吧。

「嚴非璽……」她捧住他的臉,烏眸深深地凝睇他。「你真的愛我?」

他笑,吻住小嘴。「我以我去世的娘親起誓——我愛你,認真的,沒有一絲謊言。」

蘇曼陳合上眸,鼓起殘存的勇氣。「那我就信你一次。」就算萬劫不復,她也認了。

沒想到她會這麼說,嚴非璽又驚又喜。「曼睩……我的曼睩……」他重重地親吻她,如狂風驟雨般侵佔她。

而她,抱著他,任他將她卷入這場情與愛的風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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