抵押小情人 第七章
電話一直在響,她老爸又再催了,田露雨掛了電話正要上車時,又突然覺得哪里怪怪的。
手機上只剩一條黑色的繩子可憐地垂在那里,吊飾怎麼不見了?難怪會覺得不習慣,因為手機上本該有一個小熊的手機吊飾,那從她買第一部手機起,就一起用到現在的小熊吊飾。雖然不是什麼值錢的東西,但那個是她媽媽的遺物,一直以來都被她帶在身邊當作平安符。
「糟糕,我好像有東西忘了帶,能不能再等我一下?」開車的航譽當然沒意見。
「是很重要的東西嗎?」看她很著急的樣子,唐明軒不禁問。
「也不是,我去拿一下,很快就好。」
反正她大概能猜到東西在哪里,因為今天早上她打電話的時候明明就還在,而這一天她又沒出過門,所以一定還在唐家沒錯,而最有可能的地點就是她的臥室,很可能是整理物品的時候不小心掉了。
田露雨一路都在留意腳下,直接上了二樓。
奇怪,她房間的門為什麼是開著的?門半敞開,有光線從屋內投出,是太陽的自然光,離開的時候,她確定自己已經把房間收拾整齊,而且也把門關得很嚴啊。
恐怖電影看得太多,加上她本來就想象力豐富,愛編故事,田露雨本能地放慢了腳步,來到房前悄悄地又將門推開了一些,小心地向內望去。
還是她的房間沒錯,重鋪過的床單平整干淨,桌頭櫃上還放著她讀了一半的書,那是向唐明軒借的,想要還他但卻忘記了。
她再將視線向右移動,落地窗也半開著,窗簾內層的白色窗紗像古歐洲舞女的裙擺,跟著風浮起波浪的形狀,而不知從何而來的青白煙霧也在風的帶領下,踫到那窗紗就散了開來,溶在了外面青朗的空氣中。
那是香煙燃燒後產生的煙霧,而那根香煙正叼在唐明梓的口中……
他坐在屋角的木椅上,嘴里叼著煙,無神地望著這間沒了主人的房間,煙灰積了好長,但他卻沒有發現。
他的側臉很像一幅畫,自然的光線打在他身上,描出了畫的輪廓,那是一幅只要見到了,就會讓人心跳加快的天然畫作。
他為什麼會在這里?
田露雨出了神,不小心踢到門,而門所發出的聲響,被他發現了。
煙灰掉了下來,一部份掉在了他身上,一部份掉在了木制地板上,他不得不將煙夾在手指間,拍拍身上的煙灰,不然恐怕他的衣服有被燒出洞的危險。
「你怎麼回來了?」除了意外,他還好像有幾分激動。
「我……」她錯開視線,一下子就發現了躲在桌腳後面的那只小熊,「啊,果然在這里。」
她跑過去彎腰撿起那只只有指甲大的老舊袖珍吊飾,很寶貝地用手指將它擦亮,確定沒被摔破而放心的呼了口氣。
唐明梓將她這些動作收入眼內,眼中的火苗也因此熄了下去,等到田露雨的視線再回到他身上,剛才那個有點激動慌張的男人已經成了錯覺。
他夾煙的手指隨意地撐在自己的側臉,好像一派輕松又面無表情。
「原來是找那個東西啊,還特地跑回來不怕誤了飛機嗎?」他的視線鎖住她手中的那只棕色小熊,「女人也真是奇怪,似乎能對任何沒生命的東西產生感情,那種東西有那麼可愛嗎?」
不過沒生命的東西永遠不會說出違心的話,永遠不會做出主人不想的事,從這一點來看,他還真的比不上那個長相愚蠢的小東西。
他才奇怪!田露雨握著自己的小熊,想到所有人還在樓下等著她,可是自己的腳就是不听使喚,好像這房間的地心引力比別的地方強一樣。
「是啦,多謝你的雞婆,我現在就去趕飛機!」跑啊,她告訴自己的腳,然後艱難地邁動步子,要自己千萬不能想他、不能回頭看他。
但才邁出幾步而已,她卻覺得走了好遠,還有一步就到門檻了,背後椅子與木地板劇烈摩擦的聲音,讓她心頭一顫,這種時候回頭看是人類的本能。
只見唐明梓像是被什麼看不見的巨大力量推起來的一樣,因為站起來得太急、太猛,那可憐的椅子向後滑了足足有半公尺。
「啊!」他喉頭發出一個好重的斷音,人看上去就像要朝她沖過來一樣,但身體又僵硬地定在了起來的位置。
現在是怎樣?那類似于急于出口又硬是吞下的的挽留,是她多心了嗎?他這焦急地想跟她說些什麼又不知從何說起的樣子,也是她自作多情嗎?
「啊……」唐明梓揉了一下額頭,伸出一只手,「那個……可不可以送我?」
「啊?」他那猶如咽氣前使出最後力氣的遺言,是要向她拿紀念品?
「就是那只樣子很呆的熊,可不可以給我?」他以為她沒听明白,故意強調就是她失而復得的那只呆頭呆腦的熊。
「為什麼要給你?」她握著熊的手縮在胸前,保護意味濃重。
「反正放在你身上早晚會丟的。」他這是什麼求人的態度啊!
「可是你又不喜歡這種沒生命的東西。」
「那到底要不要給我?」他伸著手,掌心朝上,動都不動一下。
這就是以氣勢決勝負吧!田露雨一步一步地走近他,那只手離開了自己的心髒,伸平在他掌心的上方,然後打開手,小熊就落在了他的掌上。
「好啦……」為什麼她會以這種莫名其妙的方式,將自己母親的遺物送給了這個男人呢?她媽媽在天有靈會哭吧。
不過,他說東西在她身上早晚會丟,那意思是不是說,如果交給他,就永遠不會丟了?他會一直帶著嗎?就算他知道這個小熊對她意義非凡,他也依然會向她索要嗎?
但不變的是,不管他是出于何種心態、何種目的,也許只是覺得最後一次欺負她很好玩而已,但她並不後悔,永遠都不會後悔……
「為什麼哭喪著臉?抬起頭來。」
「啊?」她依言抬起頭來,而他正俯著頭。
用好卑鄙又老套的方法就吻到了她,竟還覺得不夠一樣,突然一手環在她腰後,一手抱著她腦後將她更深地推向他。
他那極深的一吻,已經根本就月兌離了吻的範圍,簡直像是一種要將她的靈魂都帶定的魔法,他與時間競賽,看是他先滿足還是他們先缺氧而死,那霸道的氣息讓她禁不住全身顫抖起來。
他太熟悉她,太知道怎樣讓她失控,一個延綿又深刻的吻,就能讓她的身體背叛自己,仿佛就這樣與他一起跌入地獄也無所謂。
「唔……」兩人交融的唾液順著嘴角流下,他終于放開了她。
「啪」的一聲,唐明梓的左臉馬上紅成一片。
田露雨喘著粗氣,眼里含著淚水,右手更是痛到麻木。
「你、你到底玩夠了沒?」他到底要把她玩弄到什麼地步才甘心?他到底要讓她混亂到什麼地步才覺得夠了?他到底認為她是什麼?
「沒啊,只是想說謝謝你的禮物,所以給你回禮而已。」唐明梓模了模自己的左臉,煙頭掉在地上閃著微弱的紅光,她烏溜溜的大眼含著憤怒的水氣,他倒像是什麼都沒發生一樣,「你不覺得,這一巴掌來得太晚了嗎?」
「是你自找的,是你逼我的,你活該!去死啦,大笨蛋!」
結果她回家的最後一天還是見到了唐明梓,並且還是跟他大吵了一架。
唐明梓听著她「咚咚咚」跑下樓去,臉頰紅辣辣地。
這一巴掌,他等了好久了。
他小心地捏著那只只有指甲大小的呆熊,放在唇邊也一點感覺不到柔軟,熊身上好像有她的味道,他閉上眼,細細的口味。
他們曾比任何人都要親密,但他們不是朋友,更不是戀人,所以他們沒有資格給對方承諾,分開是必定的結局,如果他們是朋友,可以愉快地許諾下次再見,也可以在空閑時約對方出來談心。
這不是五百年前,所以就算彼此的距離再遠,想要見面也是非常便利的事,用不著搞得猶如生離死別。
可是他們都不能確定彼此的關系,都不能確定對對方而言還有沒有再見面的必要,所以就像小時候一樣,一陣風將一個女孩吹來,然後她又乘著那風回去了。
等到下一次,他真正長大,有了切實的力量,他會用世界上最堅固的材料揉成最堅固的繩子,綁在那個女孩的腳上,告訴她世界很大,可是她哪里也去不了了,然後,他希望听到這些話的那個女孩,會對他展開笑容……
兩年後。
田露雨下了飛機,就看到一個矮個子的中年男人,舉著姓名牌朝她招手,那是唐氏企業派來的工作人員。
她怎麼也想不到自己會這麼快又踏上這片土地,而且又是跟唐家有關的事情,也許從很早以前就已經注定,她和唐家的關系是切不斷的。
兩年前,她回到紐西蘭後才得知,原來她家的生意和唐氏有著密切的關系,就連當初她爸爸移民紐西蘭,也是和唐伯伯商量後的決定,表面上只是一個獨立的公司,實際上是藉著海外的便利,幫唐氏處理一些棘手的事情,身為第一代的創業者總有一些事情不能公諸于世,而她爸爸就是以第三方的身份在處理那些事情。
公司上了軌道之後,唐伯伯和她爸爸都認為應該和那些麻煩事劃開距離,好為下一代留一個干淨的空間,不過中途的處理遇到了麻煩,甚至她爸爸的公司一度面臨破產,這也就是兩年前一切的開端。
等她回國後所有事情都解決完畢,她爸爸才將這些事告訴她,听得她驚心動魄。從那之後,她就在爸爸的鼓勵下,大力參與公司的事情,經過兩年已經有了一些成績,她還不知道原來自己這麼有商業頭腦呢。
就在為自己的進步沾沾自喜時,她一度忘記了作為公司上層的一分子,就注定要和唐氏的高層保持友好密切的聯系。而唐氏的高層,恰好就是她兩年來拼命讓自己投入工作,想去淡忘的那個人……
兩年前她回國後,唐明梓也似乎膩了那種無所事事的玩樂,高調進入唐氏,消息甚至傳進了她的耳里,當時所有人都不看好他,但與他相隔萬里的她卻很明白,那個家伙終于開始認真了,是找到了努力的目標嗎?還是被唐伯伯逼上梁山?
答案一定是前者!因為在她不顧一切,努力工作的同時,他也在用令人震驚的成績,不斷讓那些曾看不起他的人眼,而且一瞬間就將她遠遠地甩在後面。
她根本沒想過要跟唐明梓比,因為她很明白那是自討沒趣,可每當看到他的臉出現在外國財經節目時,她都覺得好不甘心。
那些主持人真是什麼都不懂,唐明梓才沒他們說的那麼傳奇,他只是個愛鬧別扭、個性扭曲的臭小孩罷了,是一個如果不知道自己想要什麼,就自甘墮落也不肯向前邁一步的笨蛋,是一個被大家寵壞的笨蛋而已!
不過,他總算是找到一個值得去努力的目標了……
自從搭上了要飛回台灣的飛機後,所有關于唐明梓的記憶,就像壓縮炸彈猛然炸開一樣,讓她的腦袋沒有一刻平靜,關于那個荒唐的夏天,就像年少時看過的電影,是真實發生過的卻又那麼不真實。
上了車,田露雨一路無語,熟悉的街景從身旁閃過,感到親切之余又是沒來由的緊張。
「啊,那家店。」她手指按在車窗上,「那家是我曾經打工過的西餐廳呢,在這條街竟然有分店啊。」
充當司機的男人也隨意地看了一眼,就又專心地看前方了,「那家店好像開了兩年了,生意一直不錯的樣子,我的很多同事們都是那家店的常客。」
「開了兩年了?搞不好我是這家店的幸運女神喔!」她開起玩笑,又馬上恢復正色,「也許是我多心了,但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這條路好像不通往我所預訂的飯店,是道路改了,還是這條路是捷徑?」
「不,完全到不了,我們現在不去飯店。」不愧是唐氏的員工,看上去不起眼但作風卻很霸道,還被對方輕描淡寫地帶過了。
類似的事情好像以前也有過……不好,她又想起唐明梓了,心情越發低落。
「田小姐不用擔心,我不是什麼可疑的人。」見她捂著額頭很沮喪的樣子,那人公事公辦地說︰「雖然有些突然,不過可以請你直接去公司嗎?你的行李隨後會請人送去飯店。」
「我現在不是已經在前往公司的路上了嗎?那你還問什麼……」她嘆了口氣,「拜托,又不是什麼要緊的大案子,用得著這麼急嗎?先到飯店歇一下都不行嗎?」
要說她大老遠跑來這里的目的,只是為了送份文件,然後讓專案負責人簽字而已,這種跑腿的工作不是誰都可以做嗎?又不是什麼機密的大案子,如果不是她老爸親自下令,她才不要來呢!
小CaSE而已,怎麼連唐氏的人都神經兮兮的。
「抱歉,請田小姐直接去公司。」
于是她下飛機後的第一件事,就是被人禮貌地擄進了唐氏的辦公大樓。
一流企業的派頭就是不一樣!田露雨安慰自己,也許是對方的負責人太忙了明天沒空吧,不過這樣也好,早談完就能早離開這里,也就少了些踫到唐明梓的機會。
反正她帶來的文件是與唐氏的海外貿易協定,只要海外事項的負責人簽字就可以了,像唐明梓那樣的人物肯定不必出面,而且他又不可能每天都在公司。
總結下來,她偶然踫到他的機率低于百分之三十!放心、放心,心不用跳太快,沒問題的。
她被帶進了一間不大的會議室,從她進了這棟大樓起,投在她身上的熱情視線就多到無法招架,那種讓人周身發麻的直視視線,就算告訴自己是她想太多也缺乏證據。
就連給她開門的小姐,都是仔細地打量了她一番後才放她進屋,難道自己長著一張明星臉嗎?總覺得一下飛機起,一切就變得怪怪的了。
門響了一下,是剛才那個小姐端茶進來了,她將茶水端放在她身前,似乎是確定短時間內不會有人來,對她討好地笑了起來,說道︰「田小姐,听說你是我們總經理的朋友,听說你們從小就認識了。」
為什麼不知姓名的路人甲小姐會突然提到唐明梓?田露雨被說中虧心事一樣心跳漏了半拍,她僵著臉,勉強地點了一下頭。
路人甲小姐竟然知道她認識唐明梓,而且還是從小就認識……雖然不清楚她是從哪听來的,但謠言好像很普及的樣子,還把他們說得老朋友一樣,這不是太可怕了嗎?
對方發現寶貝似地雙眼閃出光來,「真的?好厲害喔!那田小姐一定也知道那個傳言吧,那個是真的嗎?」
「又是傳言啊……」
「就是大家一直在傳,說總經理其實已經有未婚妻了,那是真的嗎?對方是誰,田小姐一定知道吧。」
啊?未婚妻?好遙遠的詞,跟唐明梓完全不配的詞!竟然有女人願意嫁給那種人?可是她完全笑不出來……
「我不曉得耶。」她恐怕要讓好奇心旺盛的小女生失望了。
「怎麼會?那麼說也有可能是假的了,但又不可能啊!」她自己分析了起來,還講給她听,「我們從沒見過總經理身邊曾出現過女人,而且有很多名門千金向他一不好,他也不感興趣的樣子,所以大家都在懷疑總經理早就死會了!可是有人問他,他卻又只是笑,但越是這樣越是可疑啊!如果說是真的,我們又找不出可能的女人,如果說是假的,那總經理該不會是CAY吧……」
「不,我想不會是那樣……」
原來如此,所以大家知道她和唐明梓從小就認識,而且似乎交情很好時,都期待著能從她這打听出什麼消息,才對她投以那麼熱切的視線啊!那眼前的這位小姐大概就是他們選出來的代表。
也難怪,如果真是那樣,那唐明梓確實很可疑,今時不同往日的他,把希望寄托在他身上的女人一定不在少數,如果不把這件事弄清,應該有很多人連覺都睡不好吧。
「我想也是,听說總經理以前很花心呢!真是完全看不出來。」
這些「听說」和「傳言」還真是可怕,看著那位小姐很失望的樣子,田露雨笑了一下,就連她也覺得那個傳言十有八九是真的了。
如果是真的,他會改變那麼大的原因也就說得通了,讓他這麼努力的目標也就明朗了。
那個人也會因為女人而改變嗎?真是難以想象呢。該祝福他、該笑他、還是該罵他?無論哪一種,置于他們兩人之間,都覺得很奇怪,因為他們才不是什麼老朋友呢。
至于恨,她已經放棄了!以前強迫過自己恨他,只會把自己搞得很痛苦而已,經過兩年時間,她早就明白,就像唐家與田家切不斷的關系是注定的一樣,她永遠也贏不了他也是注定的事情……
端茶的小姐得不到想要的情報,早就離開了,等田露雨再回過神來,對面正對她坐著的男人正筆直專注地看著她,是唐明梓……
「啊!」這對她無異于恐怖片的場景了,嚇得她作出的第一個反應,不是微笑,而是丟臉之極的慘叫。
難道是她的意念把這個人召喚到這里了?他可是總經理耶,是唐氏要破產還是怎樣,他可以閑到跑來這里插花?
兩年了,他總算又見到她了,為了這一天,他忍耐了兩年,但得知她下了飛機後,他卻連一天都再等不了,就讓人直接將她擄了來。
「你真是我見過最會恍神的人。」她這個樣子要怎麼跟人家談生意啊?還以為她會變得稍微精明一點,誰知道還是一樣,不過這真是個令人欣慰的發現。
「哪有,誰教你不打聲招呼就進來?」她反駁,他卻沒有還嘴的意思,只是一直用那種讓人發毛的視線盯著她,盯得她坐立難安。
「露雨……」他突然叫她的名字,她全部的神經又都繃了起來。他的眼楮眯成了一條細細的縫,「你……是不是胖了?」
「是發型!是發型的關系啦!我只是發型失敗而已,怎樣?」
這個混蛋,看他坐在那里的穩重樣子,還真以為這家伙轉性了,果然一開口就沒好話!沒錯啦,實際上她就是重了兩公斤,但他也太可怕了,那雙眼楮難道是電子的?
「喔,是嗎?」她把頭發剪成了齊肩,看上去顯得臉圓圓的,圓圓的臉加上瞪得圓圓的眼,看上去好像高中生,他笑了起來,「不過還好,還是很可愛啊。」
可、可愛?田露雨真的嚇到了,竟然從唐明梓嘴里听到了這麼惡心的夸獎,她寒毛都豎了起來,他真的兩年都沒鬧過什麼緋聞嗎?怎麼感覺比以前還要油嘴滑舌了?
「拜托,我真的會被你嚇死,你是被髒東西上身了嗎?」不對、不對,她怎麼會這麼自然地就跟他鬧起來了,這種情形不是很像在打情罵俏嗎?她不想這樣的,她明明是想即使見到他,也只需要禮貌地點頭一笑,然後馬上迅速退開不是嗎?怎麼真正上場時一切都變了樣,他們這樣真的好像老朋友見面……
是他嗎?是他輕易地用幾句話就縮短了他們間的距離,這個人好厲害,竟教她不知不覺中按照他的步調走了,這時候再裝陌生人,不就顯得她很做作了嗎?
到頭來,她真的很不會應付這個人耶。
總之先談公事!田露雨拿著文件推到他面前,「這個就是這次海外項目的企劃書和合約書,這兩樣先前已經都和相關人員談好了,這次帶來只是需要確定一下,如果沒問題請負責人簽字。」她背課本一樣平板地陳述完,那疊文件被唐明梓拿起,然後像丟垃圾一樣丟去了一旁。
「先別管那個,你下了飛機就直接來了這里,應該還沒吃飯吧?」
「是沒吃。」她的文件啊……
「喜歡吃中餐還是西餐。」
「中餐。」是她辛辛苦苦飛這里,就是為了那疊紙而已……
「魯菜、粵菜、川菜?」
「川菜。」那文件竟然被他當垃圾一樣放在一旁,看都不看一眼……
「好,那走吧。」他站起來,等著她。
「啊?」
唐明梓顯然沒看出她的挫敗,也不覺得她只是單純地有問必答而已,那是學生時代落下的毛病,其實全是無意識的。
她不想再和唐明梓扯上關系,但第一天,她就跟他一起去了最好的川菜飯店,還吃到滿足得想哭。
不可以,一定不可以再被他要著玩!他已經有未婚妻了,而她也早不是他家的所有物,可以任他消遣,于情于理都沒道理他說什麼就听什麼。
她知道,他真的有喜歡的人了!他的笑不再含有某種嘲笑,那是溫暖的,那只有在戀愛中的人才能展開的笑容……那種溫暖,甚至連她都能感受得到,也許是曾經被他刺傷過太多次,舊傷難愈,一想到他也懂得對某個人這樣溫暖地微笑,她心中的傷口就被那暖流擠壓得又酸又痛,所以她才一直在害怕,怕再次與他相見。
如果可能的話,她寧願躲他一輩子,也不要看到他展開的笑容不是為了她……
他們不是朋友,也成不了敵人,那麼他們一起吃東西、一起聊天、一起看夜景,是為了什麼呢?
當田露雨為自己感到無緣的悲哀時,她正坐在唐明梓的車上,填飽了肚子就上了他的車,也許他會把她送回飯店,也許是別的什麼地方,她沒問,也沒心思去問了。
他一直都很輕松、很自然,安排行程游刃有余,像接待一個普通的客人那樣,這只能說明他的心里什麼都沒想,不像她想的太多,連用筷子去夾湯的事都做出來了,像個白痴一樣……
他當然不可能和她想的一樣,他心里有個女人,而她只是他年輕歲月中的一個過客,像他這種玩慣成人游戲的人,不會把那些事放在心里的,所以她才不想見到他啊……
「到了,下車吧。」
車子停下時,外面是她沒見過的地方,早就知道他不會乖乖送她回飯店了。
不過唐明梓倒是每次都讓她猜不到,這次帶她來的地方,竟然只是一片普通的住宅區,她左看右看都覺得是很普通的地方,猜不透他的用意。
「你覺得這里怎麼樣?離海邊只有十分鐘的車程。」唐明梓像個地質勘察員,用很專業的眼光審視著腳下的土地,然後又以認真的口吻尋求她的意見。
她是不知道這個地方怎麼樣,但光听到地點這麼好就足夠吸引她了,這想必是一塊很多人爭搶的土地吧,這里環境綠化得很好,也很幽靜,到市區的路也很通順,無論怎麼想都是個適合住人的地方。
「好是好啦。」不過跟她有什麼關系?「你帶我來這里,就是為了看房子?」
沒想到他還真的認真地點了點頭,然後更讓她佩服的是,唐明梓還真指著離他們最近的一棟兩層民宅說︰「這是我設計的。」
不會吧!田露雨毫無保留地表現了她的意外。
他還會設計房子,老天會不會太不公平?就算天已經暗了下來,她還是瞪大了眼楮,對那出自唐明梓腦袋的建築物,投以足夠的熱情。
那是外形很現代化的雙層建築,白色類似陶瓷的外牆,平頂設計,樓上是大片玻璃落地窗,還有一個延伸出的落台可以種些植物,也許還能放一個秋千?田露雨在看到這棟房子起,就已經在妄想了。
沒想到唐明梓設計出的房子,從外表看還是蠻正常的,或者說蠻吸引人的,就像他這個人一樣,就是不知道房子里面是什麼樣子……
當她望著那房子時,唐明梓也在注意著她臉上每一個細小的表情,難得地露出了緊張的樣子,「你覺得怎麼樣?」
他會這麼誠懇地尋問她的意見,真是想故意打擊他都不好意思,「憑心而論,你真的很厲害。」
「厲害?」他似乎並不滿足于這兩個字,「那你喜歡嗎?」
「當然啦,我從小就夢想能住在這樣的房子里,有足夠的空間並且明亮、舒適、安逸,為什麼你輕易就能做到別人稱之為夢想的事?真的很可惡耶。」他就非要她表現出赤果果的嫉妒才滿意就對了。
不過听到她夾帶挖苦的稱贊,他還是很滿意似地松了口氣,她當然會喜歡,因為這就是按她的口味造的,只不過她本人沒認可前還是很令人憂心。
「那這間房子就給你住,從現在開始你就住在這里。」
她大笑起來,原來唐明梓也學會開玩笑了,他連幽默的地方都跟常人不同,「好了啦,我只是實話實說而已,你也用不著開心成這樣,快送我回飯店啦,我還要收拾行李呢。」
「你的行李就在這個房子里,並沒有什麼飯店。」
她的笑僵在臉上,逐漸變為了驚恐,因為他一點也沒有開玩笑的意思。
唐明梓又向中了定身術的她說︰「你訂的飯店被臨時取消了,你的行李都被送來了這里,這間房子里,還有你喜歡的歐式實木家俱,布制床單和窗簾……」他滔滔不絕地說了好多好多,她印象中的他,從沒一口氣說這麼多的話……但在她听來,好像外星球的語百,她每個字都听得懂,就是不理解他的意思是什麼。
他真的要給她一棟房子?一棟她無法拒絕,充滿誘惑的房子?
「不要說了……」她強硬地打斷他的背書。
唐明梓扳著一張臉,難得听話,一直盯著她。
她按著兩邊太陽穴,相信他不會沒事玩整人這麼無聊的事,「我不明白你是哪根筋不對了,如果你說的是真的,請給我一個理由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