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手讓我走 第二章
開了大門,早已听到鑰匙聲響的兩只小貓立刻黏在向喬的腳邊,爭相撒嬌,喵喵叫個不停。
她蹲,輕撫它們,然後將其中一只抱在懷里,沒有轉頭便發問,「喝什麼?」
「你忘了嗎?」他輕喃。
背對著他的向喬明顯的顫抖了一下,好想回頭說她早已忘記他的所有喜好,可是她的確不曾忘卻。
「咖啡,多女乃少糖?」她刻意用不確定的語氣詢問。
「嗯。」陸淵看著一只小貓趴在她的肩頭上,靈動的眼眸看著他,朝它一笑,換來嬌嗲的叫喚,而另一只小貓則自地上躍入他的懷中,他輕揪著它的耳朵,認真的說︰「記得我呀!有沒有乖乖的?媽咪很辛苦的,你們不要頑皮,知道嗎?」
貓兒似懂非懂的輕喚了聲,換來他的呵笑,而另一只小貓在听見他們的聲音後,也跟著躍下向喬的肩頭,跑向陸淵,由最初的審視,至最後的親近。
向喬回首,望了一眼後,走進開放式廚房,邊煮咖啡,邊細听他溫柔的跟小貓們說話。
對它們,他總是會用宛如情人呢喃的嗓音,他愛用指尖梳理它們的毛發,傾听它們自喉頭發出舒服的咕噥聲,那時他常說她寵壞它們,殊不知他也做著相同的事。
「你去了美國的時候,它們是怎麼了?」他忽地開口,看見其中一只小貓躺在腿上,月復部向他,他的一手輕輕的梳理它的毛發,另一只小貓則掛在肩頭,像極貪玩的孩子般以小爪子撩弄他的頭發。
正拿出咖啡杯組的她頓了幾秒,「帶著它們一塊過去,反正我舍不得……我的意思是,它們也是有生命的,不能隨便舍棄。」察覺到自己說得像是不舍得他,令她急忙做出澄清。
在听到她最初說的話時,陸淵感到心頭出現一股沖擊,她這麼說彷佛間接承認她心中還是有他的位置,然而接下來的解說像是擔心會惹來誤會,慌忙得亟欲與他撇清關系,一如她當初的決絕,他的胸坎處像是被狠狠的打了一拳,不過很快便調整過來,不讓她發現自己眼眸中掠過的陰鷙。
「我明白。」與眼里閃過的惡狠不同,他的語氣輕柔得如同跟最心愛的人呢喃。
煮好咖啡,她將杯子置于小幾,抱回在他肩上的小貓。「銘銘又頑皮了?」輕點它的鼻頭,佯裝生氣。
「我都分不清它們誰是誰了。」陸淵看著她對毛茸茸的貓兒耳提面命,勾起淺笑。
向喬笑了笑,「戴紅色項圈的是銘銘,藍色的是諾諾。」
他忘了。她垂下眼瞼,他一句沒心的話揭示出他們的關系在三年前起已回復到同事這淺薄的關系,或許如他在停車場所說的,都過了三年,一切早該完結了。
陸淵啜一口咖啡,與眾不同的滋味在口腔蔓延,勾起早已被他丟進心坎垃圾箱的情感,讓他想起久違了的回憶。
那時他們是多麼的相愛,可是她最終親手破壞了他們的愛情。
「原來你是諾諾。」他邊笑說邊輕揉腿上貓兒的月復部。
「今天謝謝你送我回來。」她輕聲的說,暗示他是時候要離去。
「不客氣。」他將貓兒挪開,並放在地上,之後站起來。「我先走了,謝謝你的咖啡。」
她也跟著站起來,前去開門。「不用謝來謝去。」他們這種生疏的對談方式,令她莫名其妙的難過起來。
「也對。」在要步出房子的瞬間,他轉身向她,並湊近她的臉。
「呃?」她嚇了一跳,望著眼前放大的俊臉,心髒不受控制的劇烈跳動。「有……有什麼事?」她差點以為他要吻上自己。
「你的手機號碼沒變?」他低聲的問。
她搖了搖頭,「沒變。」一如她對他的感覺,從來沒變。
「那我們下個禮拜在醫院再見吧!」他輕聲的說,步出房子,好心的替她關上大門。
當門合上之際,俊顏上掛著的和煦笑意悉數斂去,換上了陰狠的神情。
她看起來很好,似乎一點也不為三年前的事有任何動搖,甚至敢大搖大擺的再度出現在他面前。
三年前的那天,她說的每句話,他都清楚的記得。這一次,他要讓她好好嘗一嘗絕望的滋味。
三年前
不敢相信電話線另一端的人說的話,陸淵匆匆的掛斷電話,顧不得要出席一個重要的醫學會議,他轉動方向盤,並狠狠的踩下油門,全速往一家酒店駛去。
隨便將車子停在路旁,他大步走進酒店的大廳,一名年輕女子在看到他時立即上前。
「阿淵。」郎華芝嬌柔的開口,「也許是我看錯了,不如……我們回去好不好?我已經請嫦姊準備下午茶了……」
「在哪個房間?」調整呼吸以後,陸淵迫不及待的問。
「這……」她為難的看向他。
「說。」他兩手抓住她瘦小的肩頭,態度堅定。
「二十樓五號房。」郎華芝囁嚅,這是她剛才運用了一點點手段得知的。
得到想要的答案,他沒有理會她是否跟得上,便沖進電梯。
當電梯門再次打開時,他隨即跑向掛著「2005」號碼牌的房間,舉手就要按門鈴,可是指尖才要踫上門鈴,他頓住了。
他太沖動了,只不過因為向喬這陣子神情有異便擅自懷疑,對她沒半點信任的話,他們又如何相守一生?
只是……最近對于他的邀約,她總是借詞推擔,也不像以前那般隨便他前去她家,甚至好幾次暗示想拿回她家的備份鑰匙。
這些又如何解釋?
想到最近在醫學會听來的傳聞,許多醫生都在覬覦那個到美國進修的機會,由醫學會提供全額學費與生活費,並且能在美國頂級學府和其附屬醫院進行實習,因此吸引了眾多醫生報名,然而名額就只有一人,因此競爭極端激烈。
他當然也希望能夠赴美進修,然而並不希望與她維持長距離戀愛,何況比他更有實力的醫生大有人在,所以他根本不在乎這個名額。
他以為她跟自己的想法是一致的,卻听見她為了取得機會而巴結醫學會會長袁志明的傳聞,不過這些都只是傳聞,因為她本身在腦外科的成績有目共睹。
不消說,這大概是嫉妒她的人在詆毀她而已。
所以做為男友的他,又怎麼會跟別人一般見識呢?
可是剛才的電話不是別人打來的,而是跟他自小相識的郎華芝打來的,任憑旁人胡言亂語,郎華芝也不會欺騙他的。
既然她說看到向喬跟一個男人前來酒店,就一定是看到了,她不會騙他。
「我以為你進去了。」郎華芝走向他,擔憂的說︰「還好你沒有……」
這時,房門被打開了,門內的人訝異的看著陸淵兩人,而他亦驚訝得說不出半句話。
「Marsha,你放心好了,那個名額……咦?」房內的一名男入笑道,卻在看到門外的入時頓住了。
陸淵不敢置信的瞠大黑眸,房內的男人是袁志明,他在會內有著極大的權力,而他口中說的名額……該不會就是那個往美國進修的名額吧?
向喬對于陸淵的出現震驚得不知道應該說什麼,直到背後響起男人的嗓音,她臉上浮現被識破的羞窘,但也僅僅維持一秒鐘,很快就回復正常。
「你給我過來!」陸淵一把拉住她的手,不理會郎華芝,一心想了解有什麼事是他不知道的。
向喬並沒有掙扎,跟著他的步伐前行,美麗的臉龐在他向前邁步時悄然滲出了一抹哀傷。
至于被遺忘的兩人,相視一笑,似乎都為剛才的場景滿意極了。
而走遠的陸淵與向喬,他幾乎是將她拖拉著離開酒店,並把她塞進車廂內,然而他並沒有開車。
狹小的空間很快便被一股有別于她慣用的沐浴乳氣味所佔據,她半干的頭發透露出剛才酒店房間內正上演什麼戲碼。
陸淵先深吸一口氣,然後開口,「你跟教授在房間里做了什麼?」
他不斷提醒自己要冷靜一些,世界上實在可以發生太多巧合了,也許他們剛好遇見,于是一同前去酒店的餐廳,正巧有個笨手笨腳的服務生打翻了裝滿果汁的杯子,所以不得已的情形下,她唯有洗澡。
「你說呢?」向喬垂下眼瞼,語氣輕佻,仿佛他問了個多余的問題。
「回答我呀!」他狠狠的打了方向盤一下,黑眸迸出狂烈的怒火。「你究竟跟教授在房內做了什麼?」
她的表情沒有改變,嘴角慢慢的向上翹。「我想去美國,這是千載難逢的好機會,可是競爭者太多,我必須確保自己可以是贏家。」她沒有正面回答,卻承認了自己的野心。
而他很自然的往最壞的情況想去。「所以你不惜跟他上床?」他認識的向喬為什麼會變了?當初那個跟著他打轉的實習醫生去了哪里?
「有什麼問題?沒有免費午餐,要出人頭地,就一定要付出代價,這只是等價交換。」向喬輕笑,
「只要得到推薦,我就可以去美國,回來便聲名大噪,隨時可以超越Thomas,成為最年輕的腦科主任醫生。」
「那我呢?我是你的男朋友,你不覺得這樣背叛了我嗎?」陸淵對她的輕描淡寫感到難以置信。
「怎麼可能?我跟他上床而已,我心里面依然有你,根本不存在背叛不背叛,你就當作什麼都不知道不就好了?反正又不是第一次……」
「什麼?不是第一次?」再也按捺不住滿腔怒火,陸淵的雙手用力抓住她的肩膀,猛力搖晃她。「這不是第一次?」
「不是。」她以兩手格開他的臂膀。「既然之前都相安無事,這次你就當作沒見到,這樣我們還可以當情人。」
因為她荒唐的提議,他瞠大雙眼,覺得眼前的她很陌生。她背著他跟別人上床,還說不是第一次,而現在被他撞破了,還一臉沒什麼大不了,反而指責他小題大作?
難道為了名利,她真的可以不顧他們的愛情?
「為什麼?」他望著她毫無愧色的神情,突然覺得心寒極了。「你到底當我是什麼?」
「我喜歡你,可是我們的目標顯然有重大的分歧,老實說,我厭倦了,我想往上爬,不甘心只當一個小小的腦科醫生,既然現在有這麼好的機會擺在眼前,我沒理由放棄。」她直視他兩眼,無所畏懼的說,
「如果你心里有我,就應該為我有遠大的理想感到高興,而不是為這種小事胡亂指控。」
「向喬!我不知道你什麼時候變成這樣,但是我們不可能再在一起,分……」陸淵痛心不已,但在要說出那兩個字時,又舍不得的停住了。
他不想分手,也知道有些事說出來以後是沒有回頭的機會,或者她只是一時想歪了,亦不會再有下次,所以……他定楮看著她,希望給予他們這份愛一個重生的機會。
「分手就分手!」她接著說出他未說完的話。「我想要的,你根本就給不起。」然後打開車門,頭也不回的遠去。
她的絕情在他的胸口砍下一道長長的傷痕,教他心痛得忘記了如何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