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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仙來也∼福如東海 第二章

作者︰寄秋

土地公好笑又好氣地搖頭,拿她沒轍,這時他的目光看見某處,不由得蹙起眉沉思。

「土地爺爺,人家很認真跟你說話耶!你到底在看哪里?」福氣嘟著嘴,不滿地抱怨。

一回神,土地公俯視她的嬌憨小臉。「福氣,妳瞧見那座有赭青色屋瓦的宅邸了嗎?」

福氣用上仙術,看透牆面,可見遠處,「赭青色……土地爺爺指的是屋頂冒出灰色淡霧的那一戶人家嗎?」看起來好像很倒霉的樣子,全無生氣。

「嗯!原本是積善人家,十分虔誠,每逢初一、十五都不忘來廟里上香,是福氣深厚的人家,那家的老夫人是好人……」可惜好人不長命,陡生變故。

「哪來的福氣,那里根本是烏煙瘴氣,活像福氣一夜之間被掃去……咦!難道是拂福塵?」是椰子精做的嗎?

土地公意味深長的捋胡一笑。「福氣,土地爺爺老了,公務繁多分身乏術,妳幫我去瞧上一瞧,看看是什麼妖孽在作祟。」

「我」福氣錯愕的指向自己。

「妳闖了禍還想在這里賴著什麼都不做?」說話間,他目光一閃,露出狡獪之色。

哇!好雄偉、好壯觀、好氣派!朱漆的大門足足有二丈高,看得她脖子發酸,差點扭著了。

尤其是門口的一對石獅子,那兩雙眼珠子可真嚇人,突目闊嘴,獠牙外翻,鎮守著大門,威風凜凜。

再瞧瞧這青玉石階,沒點家底還真鋪不起來,每踩一階就有如足踩富貴,尋常老百姓肯定踩得心驚膽跳,唯恐踩壞了一角賠不起。

光看這富麗堂皇的門面,便可知是累積數代財富的大戶人家,防賊的紅磚牆高到只能拿梯子來爬,綿延而去,像沒有盡頭似的。

福氣混進宅子里,一路向後院行進。

土地爺爺騙人嘛!這種地方怎會有妖孽出沒?只怕祖墳冒青煙旺到不行,住在宅子里的人肯定大富大貴,一生衣食無缺……

「妳們听說了沒?」

咦,听說什麼?

福氣做婢女打扮,豎直耳朵偷听,安靜無聲地跟在一群老婆子和丫鬟身後。

「又發生什麼事了,妳趕緊說,別讓我心口揪得緊。」說話的是四十上下的婦人,神色驚惶。

又?這戶人家這般不平靜,常常有事發生?

福氣好奇地偏著頭,秀眉輕揚,靜悄悄地听人講閑話。

「二爺的親事又辦不成了。」一聲嘆息無奈地響起。

「怎麼了,不是說好了下個月初三過門嗎?」怎麼這麼一波三折,教人總不得安心。

「還過門呢!人都躺在床上起不了身了,能不能上得了花轎還是個問題,妳沒瞧見前廳亂得很。」老廚娘刻意壓低嗓門,唯恐小話被人听了去。

「唉!這門親真是多災多難,明明是門當戶對的好姻緣,到頭來,卻像是詛咒似的,讓人心口發顫。」郎才女貌的一對璧人,怎麼就是走不到一塊兒。

「我看早就該上門退親了,何必守著什麼承諾,君家小姐分明與咱們家相克,再這麼不干不脆的拖著,須家遲早人丁凋零……」一個俏生生的丫頭說道,嗓音清脆卻帶了一點不以為然的鄙意。

「呿!胡說什麼,這番混賬話可別被家主听見,不然準會惹出事來。」一個婆子瞪了說話的丫頭一眼。她這點小心思還怕別人瞧不出嗎?不就盼著讓爺收進房,母憑子貴當個姨娘!

須家的風光得從第一代家主說起,瓦崗英雄出身的須強風跟著程千歲遇上明君之後論功行賞,也當了官兒。

只是須老爺子出身草莽,過不了矯飾逢迎的官場生涯,沒幾年便辭官,成了循規蹈矩的生意人。

也許是和官家多少有些交情,因此這一開起商號來,順風順水得令人羨慕,不到幾年光景便儼如河南一帶的頭號富商,錢途看好。

之後的幾代子孫也深受福蔭,順順利利地把事業版圖擴展到關外,店鋪一度高達上千家,富可敵國。

不過人過富易招妒,上一任家主須尚雲便收斂了許多,不想因財富的龐大而引來朝廷的關注,悄悄地關起一大半店面。

樹大招風呀!人要安分點過活,才是福氣。

可是八成應了一句老話—「有財無丁」。須家的子嗣向來不旺,妻妾娶得再多,能繼承香火的男丁代代不過三個,甚至單傳了兩代。

因此須家特別重視子嗣,不求好壞,只求有男丁,不論哪名姬妾產下兒子,地位直逼明媒正娶的正室。

難怪十七、八歲的俏丫頭有此奢念了,她也巴望著攀上高枝,當個前呼後擁的貴人。

「我說的是事實,哪一句說差了?自從二爺決定娶君家小姐入門後,這府里出的大大小小的事有多少呀!都說是巧合,誰信!」俏丫頭十分不屑的反駁。連人都死了還不夠晦氣嗎?不過這話她只放在心里,沒膽說出口。

「這倒也是,真是邪門得很,怎麼忽然就生出這麼多事來?」中年僕婦是府里老人,不免感慨。

「什麼事?」

一道軟綿綿,像糯米團子的甜嗓輕揚,大家聊得興起,沒人發現來了個面生的婢女,听有人問便順口接了下去,道出近三年不幸的憾事。

「能有什麼事,不就三年前二爺迎親當日,一向身體健康的老夫人突然就沒氣了,當時花轎就正巧抬到大門口……」

喜事變喪事,紅囍字被撕下,換上白幡白燈籠,新娘子連門都還沒進便原轎扛了回去,允諾喪期過後再擇吉日入門。

誰知喪期過後,花轎還停在君家門口等新嫁娘上轎,卻驚聞迎親隊伍遇到了土匪,新郎官從馬上跌落傷了腰,無法迎娶,起碼得靜養大半年方能下床行走。

接下來的發展更是匪夷所思,前一刻朗聲大笑的老爺子吃湯圓噎了喉,一口氣上不來也去了,享年四十有七,還不到半百。

後來大爺去了一趟雲南買茶葉,不知沾染了什麼風流帳,被一名苗族姑娘下了蠱,人還沒走到家就死在半路,尸體不到三天便腐爛見骨,爬滿惡心的蛆蟲。

「……無巧不巧,每回家里出事都剛好是和君家小姐議論婚事的時候,一波三折,沒完沒了,也不曉得下一個輪到誰……」婆子嘆息一聲,大家都很不安,提心吊膽。

「混賬,這些話是妳這下等婆子能說的嗎?不想在府里當差了是不是!」

哇!打雷了嗎?怎麼雷公電婆沒先知會一聲。耳邊一陣如雷狂吼,讓听得正起勁的福氣冷不防的被嚇到,小手輕拍著胸口。

她一回頭,不禁倒抽了口氣,身後不知何時多了個虎背熊腰的高壯漢子,高大得像座山,長年曬出來的黑膚只比炭白一點,兩顆眼楮大得像牛目。

若非他身上聞不到一絲妖氣,她真會當他是虎妖來著。

「暮……暮爺,您不是在前頭忙著,怎麼來到後院……」婆子和丫鬟們都一臉雪白,身子抖顫得有如風中落葉。

「主子的事能由得妳們隨意議論嗎?嘴巴不牢靠,是嫌月銀給多了?」一群不懂看眼色的下人,背著主子嚼舌根。

「別、別……暮爺,你高抬貴手,我們以後不敢了……」

眾人齊聲討饒,心想︰怎麼這般湊巧,閑聊兩句就被人捉到了!

「扣銀三個月,如有再犯,婆子逐出須府,丫鬟轉手賣出。」突地,冷若冰霜的低沉男聲響起。

咦?是誰在說話?

一旁看熱鬧的福氣睜大圓滾滾的杏眸,直瞅著從大個頭後面走出的銀白錦衣男子,那雙水燦生波的眼兒頓時滿溢驚嘆,瞧得目不轉楮。

好俊的公子呀!模樣不遜風骨傲然的蓬萊仙人,他眉目清朗,顴骨高聳,薄抿的唇生艷出塵,風姿逸秀。

就是眼神冷了點,面無表情,刀削的俊容彷佛千年不化的冰岩,冷硬得好似沒有半絲溫情,稍一接近便讓人感到凍結成霜的寒冽。

「二……二爺?」

原來他就失去親人的二爺,現在須府的當家主子呀!

福氣眼泛興味的靠近,蔥白小指點著腮幫子,看得津津有味。

「周婆子,妳在府里待幾年了?什麼話該說,什麼話不該說還需要人教嗎?」須盡歡冷冷說道。要不是看在她曾伺候過娘,是娘的陪嫁丫鬟,早讓人將她逐出府了。

「二爺,是我胡涂,自個兒討罰,你就饒了我這一回……」一說完,周婆子便揚起手搧起嘴巴,一下又一下的作響,主子沒吭氣不敢停手。

霍地,一只白淨如玉的小手拉住周婆子的粗糙手臂,十分不解的偏過頭。

「這年頭不許人說實話嗎?主子是人,下人也是人,一樣要吃喝拉撒睡,難道有人腸胃比較金貴,專門啃金吞銀?」貔貅才吞金銀吧……

福氣的話一出,一剎那,人聲驟無,四周安靜得連根針落地都听得見。

「妳是誰?」一雙冷進骨子里的黑瞳瞇起,幽深不可看出心思的盯著她。

人家板著臉,寒如臘月飛雪,而笑容金燦的福氣,神情卻暖如三月春。「我叫福氣,是給人帶來福氣的好仙……呃,好姑娘,誰遇上我是誰的福氣!」

「福氣?」須盡歡冷然一嗤。「一派胡言。」

「哎呀,你要信我呀!我真的很有福氣……」

福氣話說到一半,水上廊橋跑來一名氣喘吁吁的小廝,朝主子鞠了個躬就興奮莫名的對著周婆子賀喜。

「恭喜恭喜,妳家大媳婦添丁了,一胎雙胞,還是兒子呀!還有妳家三年不生的母豬也一口氣生了二十頭小豬仔,妳好福氣啊!」

好福氣

須盡歡深邃黑眸凝視眼前有張圓呼呼小臉的丫頭,瞇起的眼透出淡淡的探究光芒。

「看吧,我就說我是福星嘛!多巴結巴結我一下,說不定你家的倒霉事就一掃而空,福氣滿滿。」福氣得意揚揚地揚起下巴,想拍他肩,卻礙于身高,只好改拍他手臂。

望著那只膽敢在他臂上輕拍的柔皙小手,須盡歡沉下的眼眸里墨黑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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