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槐夏公子的冤家 第六章

作者︰阿香

見「她」動搖了,「雲槐夏」又加了把勁,「罷了,你真不想用,我自己用好了。」

這下子換「安瑛姿」大吼,「不行!」開什麼玩笑?這些聞起來香得不得了的花露水與裝扮用品要用到「雲槐夏」的身上?門都沒有!

「其實也沒什麼不可以的吧?你也很注重體面,不是嗎?上回還穿了件烏金縷衣向我炫耀……」

「雲槐夏」得寸進尺,不肯放過對方,故意調侃。

「你再說下去,我就拿你的頭發開刀。」

「安瑛姿」豈是示弱之輩,馬上抓起一綹頰邊的鬈發,晃呀晃的,語帶恐嚇的說。女人哪會舍得自己的寶貝秀發有所損壞?

「哼。」果然,「雲槐夏」悻悻然轉頭,不再與「她」斗嘴。

這時,朱明與小滿叩門而入,送來最後一批行李。

「公子、小姐,車上的東西都搬下來了。您們瞧瞧,是否還短缺些什麼?」

短缺是沒有,倒是想叫你們把這些女人的裝扮用品拿回去。「安瑛姿」很想這麼吩咐,卻也知道一旦這麼說,「雲槐夏」肯定又要跟「她」鬧了。

「雲槐夏」才不管「安瑛姿」在想些什麼,徑自熱切的翻弄行李,直到確定「他」之前吩咐小滿打包的東西均二送達了,方才滿意的頻頻頷首。

「這樣就行了,小滿,你辛苦了。」

「他」對這個忠心的丫頭微笑的說。

這一笑,可不得了!小滿不勝槐夏公子迷人親切的笑容魅力,竟舉高一手覆蓋額頭,一副快要暈倒的意亂情迷模樣。

「安瑛姿」看了,差點吐血。

「雲槐夏」卻毫無自覺,還驚呼一聲,伸手扶她。「小滿,你怎麼了?身子哪里不舒服嗎?」

「不……奴婢沒事……」暈眩感更甚,小滿再見「雲槐夏」的俊美臉孔欺近,登時臉紅心跳,雙腿一軟。

「你放手,她就沒事了。」

「安瑛姿」忍不住上前,粗魯的抓住「雲槐夏」的手,強迫「他」放開小滿。

「你干嘛?小滿差點就跌倒了。」

「雲槐夏」忿忿的轉頭,對著「安瑛姿」吹胡子瞪眼。

「你才在干嘛?少拿本公子的臉去拐騙少女芳心。」

「安瑛姿」回敬,又轉頭,瞪向小滿。

小滿往後一退,撞上身後的朱明。

朱明將這個心慌意亂的丫頭穩穩的扶住,這才朝另外兩人恭敬的行禮,「公子、小姐,如果您們沒別的吩咐,小人就此告別。」

「嗯。」

「安瑛姿」拉回注意力,不再與「雲槐夏」怒目相視,朝朱明頷首,「你辛苦了,朱明。若是有事,你立即自城里趕來通報。若是無事,每隔五日再過來稟告金夏商號的現況。」

「小人明白。」朱明回答。

「你也一樣,小滿。」

「雲槐夏」也吩咐道。「安氏商號的日常瑣事就有勞你發落,若真有要事定奪,就馬上過來告知。」

「是,奴婢遵命。」小滿回應。

馬車的車輪聲隆隆,漸行漸遠,載著朱明與小滿離開了。

一直站在門前目送,「雲槐夏」不免感傷,自己何時才能回家呢?然後听見身旁的人兒亦微吁一聲,彷佛心有同感。

是啊!莫怪心有同感,他們現下可是同乘一條船,禍福與共。

「雲槐夏」的態度放軟了,首次對「安瑛姿」好聲好氣的說話,「餓了嗎?」

「安瑛姿」再也無法板起臉孔,「是餓了。」遲疑了一會兒,仍是釋出善意,「要去看看朱明和小滿替我們準備什麼吃食嗎?」

「好。」

「雲槐夏」也很高興的接受對方釋出的善意,覺得兩人之間的關系有了明顯的改善。

時近黃昏,以干糧填飽肚子的兩人總算有心思整理儀容,首要之務便是有水,可飲用,更可以用來淨身——現下兩人都忙得一身髒,累得滿頭大汗。

「對。」

「安瑛姿」同意,「你去撿柴火,我來挑水。」

「雲槐夏」迫不及待的點點頭,飛奔似的去執行被分派到的工作。

撿柴火沒「他」想象中的難,只要把路上看到的樹枝撿起來便是,而且愈撿愈多,愈來愈有成就感。「他」就這樣樂此不疲,往愈來愈茂密的荒郊野林里走去。

時近黃昏……黃昏?

「咦?天什麼時候黑下來的?」不經意的抬起頭,「雲槐夏」這才驚覺時光飛逝。

跋緊轉身,「他」又赫然發現另一項驚人事實︰「他」迷路了……

「累死了……」拖著疲累的身軀往床上一躺,「安瑛姿」立刻舒服的癱著,連根指頭都不想動了。

「她」都忘了自己現下是女兒身,而不是體力充沛的大男人,所以才會想都沒想的自告奮勇,一肩承擔下挑水的工作。

一提起水桶,「她」就心知不妙。有這麼沉重嗎?重到「她」不得不以雙手握住桶把。更不用說當「她」將水桶垂入井里汲水,再往上拉時,簡直是使盡吃女乃的力氣才完成一連串的動作。

最糟的是,「她」發現自己沒有足夠的力氣一次挑起整桶滿滿的水,只好一次挑半桶,花上雙倍的時間和力氣,才完成把小木屋內的水缸裝滿的工作。

直到「安瑛姿」勉力從床上坐起身,這才發現窗外夜幕低垂。入夜了,「雲槐夏」卻還沒有回來?

這一驚,非同小可,「她」匆匆下床,抄起桌上的油燈便往屋外沖。

夜空一片漆黑,所幸尚有月光,明亮的光暈將旁邊的雲層鍍上一圈銀邊,亦照亮地面萬物,讓人不至于有伸手不見五指的恐懼感。

手持著油燈,「她」左顧右盼,試著以「雲槐夏」的角度思考,如果「她」要撿柴火,會往哪里走呢?小木屋周遭地上沒什麼樹枝了,是本來就沒有,還是被「雲槐夏」撿走了?往更遠一些的地方眺望,樹影幢幢,「他」是不是往那里去了?

「安瑛姿」想走快一點,但是一起步就差點被冗重的裙擺絆倒,一次、兩次後,干脆把裙擺撩高,翻至腰際,以裙帶重新綁過,這才松了口氣。

「她」筆直的走向那片樹影,走近一些才發現是小小的野林。這片野林在白晝或許是枝葉婆娑生趣,可是在夜里就變成一座鬼打牆似的迷宮了。

不知怎地,「安瑛姿」有種直覺,「雲槐夏」就是在里頭。

「有人在嗎?」

「她」拿著油燈,一步一步的深入野林,眼觀四路,耳听八方,呼喊聲隨著流動的夜風傳遍每個角落。

「是……雲槐夏嗎?」驀地,一記微弱的聲音響應了「她」。

「安瑛姿」大喜,朝著聲音來源喊道︰「你在那里嗎?」

「我……我不知道自己在哪里。」

「他」又回應,听起來快哭了。

「沒關系,你站在原地不要動,我過去找你。」

「安瑛姿」將油燈提得更高一些,快步朝呼聲傳來的方向走去。

野林里的路並不好走,時而顛簸,時而濕濘,好不容易,「她」終于看見前方矗立一道有別于幢幢樹影的高大身影,遂松了口氣。

「找到你了。」

「我……我迷路了。」

「雲槐夏」亦大大的松了口氣,試圖擠出微笑,殊不知比哭臉更難看。

唔,看來「他」不只是迷路,同時也嚇壞了,俊美無儔的臉龐此時流露出幾分可憐兮兮的味道。

「我想也是。」

「安瑛姿」頷首,看了眼對方雙臂中所抱的樹枝,「不過你倒是撿了不少柴火,夠我們回小木屋後生火燒熱水,洗熱水澡。」

「我們回得去嗎?」

「雲槐夏」現下是迷路迷到怕了。

「你可識得路?」

「我怎麼會識得路?」

「安瑛姿」直接回答,「不過別擔心,老天爺會識路。」

老天爺會識路?「雲槐夏」胡涂了,可是當「安瑛姿」打手勢示意「他」尾隨「她」的身後時,仍乖乖的跟了上去。

舉頭望明月,是西方,由西往右望,便見北極三星,以此為定標,「她」心底有了方向,自信十足的選擇了正確的道路,未幾,便帶著「雲槐夏」走出野林。

「雲槐夏」瞠目結舌,表情滑稽的看看「她」,又轉頭看向身後的野林。

「你好厲害!」

「哪里,只是我之前也有過迷路的經驗,一回生,第二回再不熟,也知道該怎麼做罷了。」

「安瑛姿」心下好不得意,嘴上仍謙遜一番,然後舉步往小木屋的方向走去。

「你迷過路?在哪里?」

「雲槐夏」抱著柴火,三步並作兩步的趕上「安瑛姿」。

「在通往西域,當地人稱為『死亡之境』的塔克哈姆姆沙漠,那真是一趟令人難忘的旅程。」

「怎麼說?」

「雲槐夏」驚艷于「她」突然綻放的燦笑,宛如月光下盛開的曇花,情不自禁的靠近「她」的身旁。

「因為當置身沙漠時,才能真正體會出『滄海一粟』的感受,遠遠近近、成丘成峰的,就只有漫天黃沙與之同行。白晝,沙子會燙手得像是流動的火焰,但是一到夜里,又涼冷得有如冰川之泉。」

「安瑛姿」說得雙眼發亮,意猶未盡,大有意欲舊地重游的念頭。

「你已經去過塔克哈姆姆沙漠?真好,我一直想去,卻尚未能成行。」

「雲槐夏」又羨慕又嫉妒。

「你也想去那里?」

「她」挑起眉頭。

「是啊!我想去,因為橫渡塔克哈姆姆沙漠後便能抵達安錫國,也就是我祖父的故鄉。我年幼兒時,他尚未過世之際,常常與我閑話過往,說他這輩子最大的遺憾便是入贅安家後,再也沒有機會回安錫國探親。」

「雲槐夏」感性的說。

「等等,你還沒去過安錫國?」

「安瑛姿」突然發現一個疑點,「那你呈獻給皇上的『孔雀開屏』又是從何得手的?不是從安錫國千里迢迢找來的?」

「當然不是。」

「他」淡淡的笑了,「祖父曾向我詳細的描述過孔雀的外形,我記憶深刻,適逢皇上降旨,我便按照記憶繪制成圖,會同與安家長年合作的老工匠研究,改良其中機關,這才完美的打造出『孔雀開屏』。」

「換句話說,那只鳥是你做出來的?!」

「安瑛姿」低聲嚷道。

「親自動手的人不是我,我只是出一張嘴說說罷了。」

「雲槐夏」謙遜的說。

「什麼『只是出一張嘴說說罷了』?」

「安瑛姿」對「他」刮目相看,不自覺使出平日與對方挑釁、拌嘴的口吻,「你的『孔雀開屏』大受皇上賞識,還留在御書房里當珍玩,害我好生眼紅呢!」

呵……距離小木屋還有一段腳程,有個人在路上拌嘴比較不無聊。

似乎明白「她」的用意,「雲槐夏」竟然笑開了,「多謝謬贊,對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而言,這真是最好的贊美。」

「我現下才是那個弱女子,不是你。」

「安瑛姿」感觸頗多,「不經一事,不長一智,方纔我挑水時,才發現女人家的力氣真是柔弱得緊。」

但是千百年來,就有不少如此柔弱的女人家,或因家道中落,或因時勢所逼,不得不挺身而出,撐起頭頂上的一片天,出色能干得教不少大男人汗顏。

「的確是不經一事,不長一智,就像我本來自認為方向感不差,在城里大街小巷的走也絕不會迷路,哪知都是地標、店招幫的忙,一旦這些都沒有了,所能依靠的就只有天生的方向感了。」

「雲槐夏」淡然一笑,「將來有機會,我一定要向你好好討教這種老天爺識路的本事,日後待要橫渡塔克哈姆姆沙漠時便能派上用場。」

「好啊!」

對他們而言,這種友善的交談還是頭一遭,待他們總算返回小木屋時,彼此還覺得這段路程太短,因為無法多交談幾句而感到遺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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