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機關娘子呆夫君 第三章

作者︰吉梗

一場大雨,果然讓歐陽冶病倒了。雖然不太嚴重,但也讓她發燒在床上躺了兩三天。

這兩三天真把寧星海急到不行,他雖略懂醫術,卻沒精深到能開藥治病,他原本要去請大夫,可小唐早拉著據說是從小就看著他們長大的老大夫,來給他家少當家看診。

幸好老大夫的藥確實有用,兩帖藥下去,歐陽冶的燒就退了。

這名老大夫確實是從小就幫歐陽治看病的大夫,也是少數知道她是女兒身的人。

本來小唐還不準寧星海進歐陽冶的屋子,說什麼就是他害少當家生病的,後來是歐陽冶不忍他天天來銹里徘徊,才讓小唐給他上樓看看,雖然不能待太久,可總算讓寧星海安心了。

「冶弟,真對不起,都是我硬拉你去山里試驗,你才會淋雨受風寒。」雖然對小唐的處處針對與阻攔寧星海很不以為然,可他也覺得是自己沒護好冶弟,才讓冶弟受寒生病。

歐陽冶躺在床上搖搖頭,蒼白的臉上透出一抹笑,「這怎麼是大哥的錯?你又不能控制老天爺的動向,下不下雨,與大哥何干?」

知道歐陽冶是在安慰自己,寧星海也露出一抹隱帶憐惜的笑顏,「冶弟,你性情真好。」他情不自禁伸手撫上她的頰邊,那張蒼白略顯憔悴的臉讓他看了好心疼。

「啊……」被粗糙大掌觸及細女敕臉蛋,她不禁驚呼一聲。

「冶弟……」他則是一臉尷尬。

他只是情不自禁,不是存心要非禮冶弟——

等等,為什麼他會想到「非禮」?難道他對冶弟……真的存有什麼不好的心思嗎?

寧星海頓時臉色大變。

「我、我明天再來看你!」生平第一次,面對無良宮主以外的人,他倉皇逃走了。

望著突然離開的高大身影,歐陽冶愣了下,雙頰緋紅。她伸出小手,捂著剛剛被他大掌模過的臉頰,唇邊勾出一抹羞怯卻喜悅的笑。

接著她想到,曾對老工頭許下的承諾——

她一走會讓歐陽家再度興盛起來,並會不惜一切讓大家過上好日子!

還記得那時老工頭只是模了模她的頭,虛弱的說︰「歐陽家興盛與否是天命,我只是遺憾看不到小姐出嫁了……真想找個能干的姑爺回來,好好照顧小姐,要是他也能支撐歐陽家就太好了,你也不用這麼辛苦……」

可這種姑爺要去哪里找?為了讓老工頭安心,她向他保證,自己一定會找一個可靠又能干的男人,陪她一起撐起歐陽家!

所以,她才會讓伙計外出去寄賣那些七寶盒,就是想藉機尋找真正識貨又能托付終身的男人。

她也知道這樣形同大海撈針,但就抱著一線希望試試看。

能看穿七寶盒的真正奧妙並找上門的,至少都是行家——想振興歐陽家,是不能找門外漢的。

只是沒想到她還真釣到尾大魚,還是只有趣爽朗、條件又很符合的大魚……她臉上的笑不自覺地更甜了。

但他會肯留在她身邊嗎?

想到這,笑顏從她臉上消失了。

經過這段時日的相處,她隱約察覺寧大哥的出身並不簡單。雖然他不曾主動提及身世,但從交談中她慢慢拼湊出來——他似乎出自很大的師門,是被師父栽培養大,還有三個同門師兄弟。

而他們的現任掌門正是已仙逝的師父之義子——這個人,寧大哥特別囑咐過,是極端危險的人物,千萬不要過上。真不幸過上了,能躲多遠就躲多遠!

每次听他說到師門趣事時,她都覺得很羨慕,還有淡淡的感傷。

因為這樣看來,他是絕對不可能留在歐陽家——他在師門里有大好前程可以發揮,又過得這麼痛快開心,怎麼會肯留在歐陽家呢?

何況寧大哥還和她說過,他最討厭女人了,他正是怕被掌門逼婚才跑出來的。

怎麼辦?她不想被寧大哥討厭啊!

她還記得那時不知他是否成親,因此試探的問︰「大哥,你出門在外,可會牽掛家里的大嫂?」

他當時大笑著回道︰「什麼大嫂?我告訴你,我最怕女人煩了,所以到現在還不想成親。」

她忍不住追問,「你真的很討厭女人嗎?」

只見他一臉驚悚,「當然,女人最羅唆了,而且計較起來可恐怖了!」

許是從小生長在師父及師兄弟所構成的「男人國」中,直來直往慣了,在面對晦明宮那些會勾心斗角的師妹時,寧星海被嚇壞了,只想避得遠遠的。

听到他還沒成親她心里是挺高興的,可听到他如此嫌棄女人後,心情又變得很復雜,所以她更不敢和他坦白自己其實是女兒身了。

能保持現在這樣,維系兄弟般的感情,她就很知足了,那些招贅什麼的,她現在一點思考的動力都沒有。

之前她很天真的想過,只要是夠資格的好男人,她就要不擇手段的讓他成為自己的夫婿,好振興歐陽家。

現在才知道自己的想法有多天真好笑。

先不說她能怎麼不擇手段的搶來好男人當夫婿,光是想象要和自己不動心的男人同床共枕,共度一生,她心里就覺得萬分排拒及痛苦。

在她看來,寧大哥就像一只不羈的蒼鷹,是該在無垠蒼穹下翱翔,而她有拋不下的家業,又怎能把這只蒼鷹鎖到樊籠之中呢?

那是她不可能辦到,也是她絕對不願意做的。

想到這里,歐陽冶蒼白的臉上,透出淡淡的孤寂與哀傷。

郁郁寡歡、郁郁寡歡——寧星海發現,自從冶弟病好了之後,就一直郁郁寡歡。

他原來還想和冶弟保持點距離,怕最近不太正常的自己倉真做出什麼天地不容的錯事,可一見到冶弟悶悶不樂的樣子,他哪還保持得了什麼距離?

「冶弟,你是怎麼了?身體還不舒服嗎?」他小心翼翼的問著。

歐陽冶只是轉頭望他,眉峰輕蹙卻還是透出淡淡的笑顏,輕輕搖頭。

就是這樣!就是這種笑容!就是這種表情!寧星海拿這種神態一點辦法都沒有,活似個捧心的西子……

啊!他又在想什麼了?現在他該在意的是困擾冶弟的心事吧!

「冶弟,你有什麼煩惱可以和大哥說,我很樂意幫你分憂解勞。是生意不好嗎?還是有其他麻煩?」他絞盡腦汁地想開解歐陽冶的憂愁。

「大哥,你以後若經過附近,一定要來看我……」歐陽冶沉默許久,突然開口說了這句話。

「等等!我哪時候說要走了?還是你嫌我煩了?」難道冶弟的煩惱就是他嗎?冶弟覺得他很煩嗎?

寧星海猜對一半,歐陽冶的煩惱確實是他,不過並不是嫌他煩。

「我怎會嫌大哥煩?我欣賞都來不及了。只是,你遲早會走啊……」她語氣有點黯然。

听到她的上半段話,寧星海心里很開懷,他是冶弟最欣賞的人啊!可是下半段話就莫名的讓人傷感了。

「冶弟,就算我會離開,可是我會再回來,除非你不想再看到我了。」

她連忙搖頭,「我怎會不想看到大哥?我恨不得大哥在這里住個十年八年!」

話說完,她臉都紅了。她原是想說一年半載的,怎麼月兌口而出竟變成十年八年了?她真的這麼舍不得寧大哥嗎?

「十年八年哪夠,我還真想一直住下去呢,只要冶弟不嫌棄我!」寧星海趕緊表明心意。他確實想和冶弟當一輩子的好兄弟,看著那張微微泛紅又隱透愁色的俊逸秀容,他真的完全放不下。

他還發現冶弟的性惰雖然溫雅,可有心事都不會說出來,這樣很不好。但每次看到冶弟,那些想勸說的話又一句都說不出來,只想著要怎麼讓他開心,這種復雜的心情連寧星海自己都覺得很納悶。

要拿什麼話轉移冶弟的注意力呢……突然,他想到了!

「對了,冶弟,我發現春秋坊沒有販售任何兵器,也完全沒有制作,以你對兵器的了解和改造技術,絕對可以做出遠勝于北武南雄兩家的兵器,既然有這麼好的技術,為什麼不制作呢?」

「這……」歐陽冶沒料到他會突然問這個,這個秘密只有歐陽家的人知道。

雖然這兩個月來,她和寧星海相處得很愉快,可方便讓他知道嗎?

「有苦衷嗎?不方便說就算了,沒關系。」雖然有點介懷被當外人看待,但他只是想轉移冶弟的心情,沒打算挖人隱私。

「嗯……算不上苦衷,若大哥不嫌煩,我就說了。」她望著他的眸里,透出一絲哀傷。

欸,怎麼出現反效果了?他是想讓冶弟開心啊,難道他問到什麼傷心往事了嗎?寧星海頓時覺得自己很豬頭。

「不方便說就不要說!」他抓住歐陽冶的手,口氣干脆的阻止,他才不想因為自己一時的好奇,又讓冶弟想起什麼不痛快的往事。

感覺握住自己的大掌,溫熱而充滿關懷與善意,歐陽冶眨了眨眼,心頭竄過一股溫暖帶著絲絲甜意的奇妙感受。

「沒關系的,說出來我心里也會輕松點。」她軟軟的說。

「冶弟……」寧星海的大掌依然握著素手,並緊緊握了下,表達支持。

歐陽冶白皙的耳朵泛起薄薄緋紅,卻沒有把手從他的掌中抽出來。

她現在很需要他堅定的力量和溫暖支持。

「我爺爺就是歐陽家的前一任當家,自從他歸隱不管事後,歐陽家就再沒研發改造過任何具器了。這些年來,工坊只制作一些精巧小器物或藏寶盒之類的小機關,偶爾我也會听到老工匠們的喟嘆,那是空有才華與手藝卻不能盡情發揮的遺憾。」

寧星海靜靜听著,雖然心里有很多疑惑,卻沒有貿然提出。

「這全是因為老工頭堅持不賣兵器。老工頭就像我爺爺一樣,從小疼我、照顧我、教導我,也是這些年來支撐歐陽家沒垮沒散的重要存在。他說歐陽家當初就是因為兵器才出事,如今一大家子只剩我一人,老當家也心如死灰隱遁他方,所以兵器對歐陽家來說是災厄,是不祥之物……」話說到這,她難掩哽咽,那是對已逝老人的深深思念。

感覺她的手微微發抖,寧星海緊緊握住。他了解那種心情,他是老宮主一手拉拔大的,對逝去的故人那份懷念,他威同身受。

「冶弟,歐陽家當初到底發生什麼事?」

听老工頭的意思,歐陽家似乎是因為制作兵器而遭受滅門之禍,這點和江湖傳聞相吻合。

歐陽冶蒼白的臉揚起一抹苦笑,搖搖頭,「從來沒有人和我說到底當年歐陽家發生什麼事,災厄又是指什麼,但我看得出,老工頭刻意隱瞞著什麼,也猜得到他必是為了保護我才不願說,直到他急病去世……」

她的唇顫了顫,眯起眸深深吸了口氣。

「所以我始終不知道,為什麼歐陽家只剩我一人面對祠堂里的那些——我的父母及兄長們的牌位?而爺爺這些年來也不曾來看過我?我真的不知道為什麼,也不知道能向誰問,我……我……」

她別過臉,頰邊卻滑落哀痛的淚水。

寧星海看了心里難受得要命。

冶弟竟然哭了!現在該怎麼辦?有道是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他是要擁住冶弟安慰他好,還是保持鎮定當個可靠的大哥,讓冶弟默默宣泄他的傷痛?

他還在取決不定時,歐陽治已經穩住心神,口氣慘淡的說︰「對不起,我失態了……」

他連忙對她搖頭,不覺得這是種失態。

她勉強勾出一抹笑,「雖然老工頭堅持不賣兵器,卻還是把所有和兵器有關的技術統統教給我了。他說這些是歐陽家的根本,還很惋惜他所會的不到老當家的十分之七,喃喃著若是老當家可以親自傳授給我,那該有多好……」

想到那慈藹的長者,她臉上的笑轉為溫柔與深深懷念。

她沒和他說的是,老工頭認為她是有天分的,但她身為女子,就有很多無可奈何,光是在氣力上就比不過男人——要制作兵器機關,需要強健的體魄。

不過,她很清楚自己的專長是設計。

「我擅長制作小型的精巧物件與機關,更大型的器物因受限于我本身的條件,需要幫手才能完成……工坊里的老工匠們對于我提出的想法,多半抱著我是在玩的心態,沒人願意認真听我說……」

所以她才會設計制作七寶盒,這個看似文玩,卻隱含奧妙的小機關。

由于女子身分,她的手藝在自家工坊里並沒有被重視,但這個男人懂。歐陽冶望著寧星海,心里感動的想,這人是被她制作的七寶盒所引來的,是真正懂得她手藝的人。

「那些老頭是都瞎了眼嗎?還是人一老就昏臏無知起來?冶弟的手藝如此高超,怎麼會是玩玩而已?就算是玩,也是驚才絕世的玩法啊!」

寧星海真心覺得歐陽家那些老頭是在倚老賣老,擺明欺負冶弟嘛。

「冶弟,你別喪氣,大哥幫你!你說的我都懂,你看我們這些日子一起制作改良的那些,有問題的絕不是你,是那些食古不化、倚老賣老的老頭子!」他口氣忿忿然。

听到他的話,歐陽冶不禁笑起來,知道這個直爽的男人是在安慰她。

這兩個月來,她真的很開岳,她說的構想,他往往很快能抓到要領,並用一雙巧手制作出來。

他們兩個合作還真做出不少很棒的機關作品,雖然有時他設計出來的機關效果有些驚人,但她對寧星海依然非常敬佩、非常喜歡,也非常舍不得。

只要想到這種美好的日子還能維持多久?她能和寧大哥相處的日子還有多長呢?她就覺得心口陣陣窒悶,微微發疼著。

當晚,回到永樂樓的客房里,寧星海躺在床上,回想著今天的一切。

歐陽家的災厄到底是什麼?難道江湖傳聞就是全部事實?

寧星海擰起眉來,老工頭至死都不讓歐陽家制作兵器,是不是現在還有潛在的危機?是會危及冶弟性命的危機嗎?

想到這他不禁擔心起來,眼前浮現歐陽冶與他淡笑時的清雅容顏——

不行,只要想到冶弟有危險,他就覺得坐立難安。

偏偏冶弟的身子骨又弱,加上他那精巧絕倫的手藝及機關大家之後的身世,如果還有對歐陽家不利的潛在危機存在,這樣冶弟要怎麼應付呢?

研制機關兵器這行當勢必會與許多江湖人來往,但就他看到听到的,春秋坊並沒有強大的靠山或後盾可以依恃。

冶弟非習武之人,店里的伙計看起來也不太靠譜,一旦春秋坊的名聲傳開,引來過往的麻煩注意或覬覦歐陽家的歹人趁機作亂,到時冶弟這歐陽家的少當家,怕是不好當了。

怎麼辦呢?他也不可能長留在此。

寧星海想,是不是干脆讓晦明宮當春秋坊的後盾?有晦明宮罩著,就不怕有人敢在春秋坊生事,他也可以吩咐分舵的弟子好生留意照顧著。

但冶弟肯嗎?他澄澈的墨眸中閃過一絲猶豫。

晦明宮在江湖人眼里是邪教,像冶弟這種一看就是正經做生意的,怕是對晦明宮會心生畏懼吧。

一直以來,他對自己的出身是感到驕傲昀,雖然晦明宮被稱為邪教,但比起他親身所見所聞某些所謂的正派世家,私底下那些齷齪虛偽的陰毒算計,他覺得晦明宮的人坦蕩實誠多了。

但如果讓冶弟知道,他是晦明宮的四大護法之一,冶弟對他的態度還會像現在這樣嗎?

四大護法的名聲,在江湖上可是響當當——響當當得讓人聞之色變。

寧星海闖蕩江湖從不在意旁人議論,他性情豪爽,結識的人也多,可從來沒有哪一個會讓他產生現在的猶疑,是否該將自己的真實身分相告?

目前江湖上的兩大機關兵器制作的世家——北武南雄兩大家,他從來看不上眼,覺得這兩家手藝其實並不怎麼樣,但架子倒是擺得十足。

可冶弟不同,那是真正有才華的人,和他性子又契合,他是打心里想交這個朋友,也想助歐陽家重振名聲。

這一夜的思索,寧星海並沒有理出什麼好結論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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